朝堂上下, 对于景泰帝要对天香国出手, 感觉很突兀。

  幸亏之前景泰帝已经把朝政大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要不然, 这些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大臣们，肯定会有很多人反对。

  景泰帝无法告诉大臣们实情，他只是说天香国图谋不轨，暗藏祸心, 留他们不得, 必须派兵除之。

  对于景泰帝的模糊之语，擅长脑补的大臣们帮他补充了理由。

  在高层官员中，都知道景泰帝手中有一支暗卫, 他们负责收集情报，以及监察百官。

  现在景泰帝能得知天香国要谋反，众大臣觉得这消息应该是景泰帝派去天香国中的暗卫探查到的。

  一时间, 众大臣对景泰帝不免更加敬畏, 在所有人都享受和平时光的情况下，景泰帝竟然能居安思危，早早地就派人监视西域各国，果然不愧是堪比先祖的有道明君。

  景泰帝并不知道, 无意之中他又立了一次威。

  他正在和群臣商量灭取天香国的对策——

  “天香国上下, 此时还不知道皇上要对他们开战，微臣以为, 我们可以先尝试智取, 能不费一兵一卒地拿下天香国自是最好。”

  “爱卿言之有理, 朕正有此意，朕打算派遣一小股兵力，偷袭天香国国内的重要大臣和王室中人，大军先在天香国外秘密驻扎，等偷袭完成，大军再对天香国发起进攻。”

  听到这话，众大臣皆起身道：“皇上运筹帷幄，多谋善断，臣等佩服。”

  这就是天香国靠近深山的坏处了，那里树林茂密，多少人都能藏住，而且对于他们，也不用在树林中打仗，那毕竟是他们的长处，到时候一把火把他们烧出来便是。

  当初先祖想要收天香国为藩国，所以没有用那等过激的手段，可现在景泰帝意在覆灭天香国，那么只要能消灭敌人，什么方法都不为过。

  至于景泰帝会派什么人去暗杀天香国的官员和王室成员，这就不是大臣们应该关心的了。

  商量完这件事，景泰帝就让大臣们退下，等众大臣离开，王立恩走过来，低声道：“皇上，天香国安排在宫里的人已经抓到了，抓住他时，他正打算向外传信。”

  “恩”景泰帝点头，然后问道：“宫外和他联系的人，抓住了吗？”

  王立恩摇头，“慎刑司正在审问那人，相信很快就能问出来了。”

  天香国会在皇宫中有探子，景泰帝早就知道，他也知道是谁，只不过他对于西域藩国一向很好，只要那探子不会作死地刺杀景泰帝，景泰帝也就不在意那探子把丽贵嫔的情况汇报回去。

  景泰帝本以为他对丽贵嫔的优待，能换来天香国的效忠，结果，哼，不安分的人，终究是不安分的，对他们果然不能太仁慈。

  景泰帝回到后殿，楚瑶筠还在，看到楚瑶筠，景泰帝冷漠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抱住楚瑶筠，轻声道：“瑶瑶，这次多亏你了。”

  楚瑶筠笑了笑，摇头道：“皇上这么厉害，早晚都能查到丽贵嫔身上，臣妾不过是侥幸罢了。”

  “瑶瑶太谦虚了，这种事早一天发现，朕就能早一天准备，朕现在这身体，不知道哪一天就……”

  “皇上——”楚瑶筠猛地打断景泰帝，捂住他的嘴，她不喜欢听他说这些。

  景泰帝拉下楚瑶筠的手，柔声道：“对不起瑶瑶，是朕错了，朕不说了。”

  这段时间，楚瑶筠因为他的身体，被折磨得心力憔悴，景泰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受够了这种只能无助地等待结果的日子，哪怕景泰帝心智坚定，也会偶尔失控一两次。

  ……

  景泰帝坐镇盛阳，闲赋在家的武将开始一个个地赶赴边疆，打算以最快的时间完成布防。

  景泰帝的事情，除了楚瑶筠和一些身边的人，其他人并不知道，连太后都在瞒着。

  只是，随着景泰帝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太后那边终于是瞒不住了，毕竟太后可不是一般人，一点蛛丝马迹她都能察觉到什么。

  长乐宫

  听景泰帝说完他的情况，太后眼眶红了红，强忍着没有落泪，沉默许久，太后才哑声道：“没有办法吗？”

  景泰帝微微一笑，安慰道：“自然是有办法的，母后应该相信儿臣才对。”

  太后闻言，微怒道：“你少糊弄哀家，如果真有办法，你又怎么会任由那蛊虫在你身体存留这么久？”

  景泰帝苦涩一笑，“儿臣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母后，其实今日母后不找儿臣，儿臣也会来拜见母后的。”

  “为了那个女人？”

  太后略微提高声音，脸上满是怒气。

  太后不能不气，她的好儿子，到了这种时候，他心里念的还是他心爱的女人……

  景泰帝闻言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不只是瑶瑶，还有熙儿，如果儿臣真的不幸……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难免被人欺负，还请母后再劳累几年，辅佐熙儿管理好朝堂。”

  太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景泰帝说完，然后一言也不发。

  景泰帝见此，站起身，随后跪在大殿中央，说道：“儿臣不孝，请母后见谅！”

  太后见此，眼眶更加红了，最后叹口气，“起来吧，哀家答应你便是。”

  “儿臣多谢母后。”

  说完，景泰帝还有政务要处理，和太后告辞，在快要离开大殿时，景泰帝听到太后强忍着伤感的语气：

  “轩儿，你只知道他们孤儿寡母伤心无助，为何不知母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景泰帝身体一颤，竟是不敢转过身去，低声道：“儿臣不孝！”

  说完，景泰帝就大步走出长乐宫。

  离开长乐宫后，景泰帝没有坐龙撵，缓步走在路上。

  太后的话，让景泰帝幡然悔悟，一直以来，他都错了。

  或许是因为儿时的经历，在景泰帝心里，太后是个很坚强的女人，先帝驾崩，太后都能面不改色地帮景泰帝快速登基，稳定朝政，景泰帝从来没见过她崩溃或者伤心的时候。

  可直到今日，景泰帝才意识到，他的母后并非坚不可摧，不可打倒，她也会害怕，她也需要关心。

  可是，景泰帝除了说一句“儿臣不孝”，他什么也做不了。

  景泰帝暗自握紧双手，不管能不能找到解决办法，他都要坚持下去，哪怕是为了关心他的人，他都没有自暴自弃的资格。

  经此一事，景泰帝和太后之间的隔阂才算彻底消失。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天色越来越炎热，此时已经进入了七月。

  萱瑶宫早就备上了冰块，虽然外面很热，可殿内却是很凉爽，大皇子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地上。

  已经六个月大的大皇子，现在可以自己坐着了，奶娘有想锻炼他爬的能力，不过大皇子有些懒，不喜欢爬，他就喜欢静静地坐着，当个安静的美男子。

  这段时间，楚瑶筠很少回萱瑶宫，严格算起来，大皇子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楚瑶筠了，倒是景泰帝每天都会抽空来看他。

  这一个月，景泰帝昏迷的时间已经延长到了八个时辰，这其中还包括本应该上早朝的时间，无奈之下，景泰帝只得不停地调整上早朝的时间。

  宫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哪怕是奶娘这种宫里的边缘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

  看着地上的大皇子，奶娘暗叹口气，希望事情能快点过去吧。

  甘泉宫

  因为景泰帝昏迷的时间太长了，楚瑶筠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根本不敢离开甘泉宫，恨不得时时刻刻看着他。

  景泰帝清醒的时间只有四个时辰，但他的政务并不会随着他清醒的时间一起变少，因此，景泰帝一直都很忙。

  有时候一天，楚瑶筠都和他说不上话，只能看着他忙来忙去。

  有一天，楚瑶筠实在看不下去了，提出想要帮忙，景泰帝只沉默了一瞬间，就答应了，说了两个字“也好”。

  从那以后，景泰帝就开始有意识地培养楚瑶筠看奏折，然后让她提取其中的主要意思告诉他，景泰帝再告诉她这种奏折，应该如何批改。

  楚瑶筠不傻，她多少能察觉到景泰帝这是在为以后做准备，不过楚瑶筠不愿意深想这背后的含义，她只想帮他。

  楚瑶筠不愿意自己只能干看着他忙碌，哪怕只能帮一点忙，也是好的。

  四个时辰后，景泰帝再一次陷入昏迷，楚瑶筠帮他把奏折整理好——这本是王立恩的工作，不过被楚瑶筠抢了。

  等整理好，楚瑶筠才轻声道：“信，送出去了吗？”

  明月点头，“送出去了。”

  楚灵尘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楚瑶筠实在忍不住，写信询问他们具体情况。

  楚瑶筠明知道暗卫都查不到的情况下，楚灵尘更加不可能查到。

  可楚瑶筠实在没有办法了，楚灵尘就是她的希望，她只能期望他能有点进展。

  楚家

  楚灵尘仔细看完楚瑶筠的信，眉头紧皱。

  楚父叹气道：“筠儿已经在催了，不管怎么样，你一会儿写一封信，跟筠儿说说你调查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