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说再拿一条鱼，田翠华怎么都不同意。说妈喜欢吃，就是她婆婆，玉奶奶牙齿不好，海鱼的刺少，蒸熟了就很鲜，老人家比较好这口。大家见她主意已定，也就没多说。玉明让玉黛陪着老妈在后面来，他去商店再买两瓶酒，两条烟，这是老丈人的心头好。田翠华只是抿嘴笑，心情也不由亮了三分，有这样的男人疼着，即便娘家人不喜欢自己又怎样？想到这里，脑袋又再次抬起来。“妈，给我讲讲你小时候呗！”玉黛一手拎着虾蟹，另外一只手挽着老妈的胳膊。“有啥好讲的，那年代反正啥都没有，兄弟姐妹又多，我是老大肯定辛苦些。”“不过，好在后来遇到了你的老爸，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田翠华很感慨。起止是辛苦些？简直是将自己当一个壮劳力来使了，那时候还要挣工分吃饭。家里人口多，壮力少，两个兄弟还要读书，田翠华是老大。自然就被赶下了地挣工分，那时候一个壮劳力的公分是十分，自然干的都是下力气的活儿。像担粪，挑谷子，还有耕田啥的……田翠华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能下地割稻谷，插秧就很好了，毕竟女孩子的身体还是比较吃亏的。她这样，即便是拿满公分，也就五分。但这点粮食哪里够家里这么多人吃呀？后来，田外婆就去生产队闹，说凭什么干十分的蛮力，只能拿五个公分？村里被缠的没办法，就只能给她按十分来算。当然，干得活儿也都是苦力活儿，跟铁娘子们有得一拼。不是生产队不讲人情，那时候都是吃集体的，谁干少了拿多的，哪家没意见？但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每天跟在一群老爷们身后，压得肩膀血肉模糊的，也于心不忍。那些媳妇儿们就偷偷将谷子少一点，上肩的时候也帮一把。但一个姑娘，就算少一点，那也是近百斤的重量！一天几十趟的来回，肩上的伤基本上就没好过。田翠华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性子很好，为人又善。跟田家其它人完全不同，背后很多人说田家是积了多大的德行，才能生出这样一个俊俏又能干的女儿。直到遇到玉明，在他不懈的努力下终于将村花儿娶回了家。公公在世的时候，田翠华过了几年舒服的日子，但随着孩子一个一个出世。再加上公公染病，家里的积蓄很快就用光了，而且还要拉饥荒。但她从未抱怨过，在家只是任劳任怨地干活。后面日子虽然过的清苦了些，但好在婆婆和男人对自己一直都心疼有加，田翠华觉得这辈子已经很满足了。后面又有了两个懂事乖巧的女儿，在婆婆的教导下，也越来越优秀。田翠华觉得，即便日子再苦，每天也有使不完地劲儿。这些年也总算奔出来了，看着身边笑靥如花的女儿，前面还有等着自己的男人。学校品学兼优的二女儿，家里身体健康的婆婆，这小半年下来，自己都感觉幸福到不真实。所以，之前再多的苦，如今回忆起来其实都不算什么。玉黛听着老妈轻描淡写的描述，心里酸酸胀胀，跟冰冻后放进热水泡一样，针尖儿扎的疼。为了姐妹俩，为了这个家，所有的付出，母亲总是甘之如饴。小卖部就在村口，玉爸买完后就跟玉黛母女俩在村里集合，一起朝外家走去。虽然都在一个村，但是因为玉家住的比较远，这条路走的真不多。玉黛印象中更是陌生。因为平时去镇上，也不会走这条路，在自己有记忆起对外家就没啥印象。所以玉黛还蛮好奇的。“这是我小时候经常洗衣服洗菜的地方，如今家里打了井，这条小河就很少人过来了。”田翠华指着一条小沟渠，里面的水还挺清的。哗啦啦流淌着，里面也记载了一个姑娘最美好的时光。玉黛仿佛看到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娇俏少女，穿着花布衬衫，虽然布满补丁，但依旧洗的干净整洁，补丁也针脚细密。奋力地在水渠边，捶打着衣裳，额头上密集的汗珠，晶莹闪亮。“这颗柳树还是我摘的，如今已经长这么高了。夏天出来洗衣服晒得很，有棵树遮阴会好些。”田翠华捂嘴偷笑，少女姿态展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