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作者:轻年      更新:2023-06-06 14:44      字数:4800
  眼见情霜走出数步,凉锦突然心中一动:“情霜仙子!”情霜脚步一顿,疑惑回头,却见一物迎面飞来,她抬手将此物抓住。她神情微怔,旋即恢复,目光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凉锦,而后转身同雪樱离开。雪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好奇方才凉锦扔来何物。但见情霜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又不好意思多问。待紫霄宫众人离去之后,凉锦与清云子一同朝仙迹镇去,她要看看陈渝几人可还在仙迹镇。路上,她双掌背在脑后,望着碧蓝的天空,心中思绪万千。她感觉自己与情霜之间的差距太远了,若她还是以如此缓慢的速度提升,恐怕以后会被情霜远远甩开,没有足够的实力,又何谈保护她?打不过,又追不上,还怎么拉近关系?殊不知,她所认为“极为缓慢”的速度,在别人眼中,已是惊世骇俗。凉锦心中越想,越是觉得提升实力迫在眉睫,便突然开口对清云子说道:“老祖宗,回宗之后,您让我去禁地修炼吧。”走在前面的清云子身形一顿,回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小娃娃,你可知禁地为何?”他以为,凉锦并不知道凌云宗禁地之密,仅仅因为他先前对凉锦所说宗门大劫对禁地二字有所提及,方才心血来潮,想入禁地一观。然不料,凉锦却点了点头,她理了理思绪,将凌沧海伙同尸鬼门,密谋禁地之事与清云子缓缓道来,直将清云子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在他离开凌云宗的数年里面,宗内竟然还发生了如此动荡之事!见凉锦一脸认真,丝毫不像说笑,清云子沉吟片刻,旋即恍然,他飒然一笑,哈哈笑道:“你这小娃娃,是不是看人紫霄宫的小姑娘与你相仿年纪却已是炼体境修士,远超你一个大境界,故而遭到巨大打击,才想走这极端的路子?”在他看来,凉锦就是因为比不过情霜,所以心生不忿,想尽快提升起来,然凉锦却言道:“老祖宗,三宗大比之危尚未根除,尽管情霜仙子曾言紫霄宫会出手庇护我凌云宗,但咱们不能仅仅寄希望于紫霄宫。”“情霜仙子毕竟只是紫霄宫弟子,就算她极受重视,也不能代表紫霄宫宫主做决定,三宗大比之日,紫霄宫究竟会不会来人,尚是未知之事,故而对于即将到来的危机,我们还是要尽可能依靠自己,强者自强。”凉锦话音落下,清云子陷入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久到凉锦甚至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他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强者自强!老夫便送你入禁地又如何?!”第66章 三个老祖宗中州复地,万里晴空之上, 有氤氲雾海, 雾海翻卷之间, 恢弘仙宫若隐若现, 宫外有护宗大阵绵延千里,鸟兽入阵则横穿而过,对此世外仙境视而不见, 恍若无物。仙宫之内建筑,皆辅以琉璃砖瓦, 以紫晶雕梁画壁,远远望去,紫气流转, 当中有倾天之河倒挂,银幕在日光照射之下呈五彩之光,大气磅礴,震撼人心。此地, 便是紫霄宫。天地灵气充斥在仙宫各处, 比外界浓郁千倍百倍不止,行至宫中,即便不入定吐纳,亦时时刻刻有灵气自动入体,难怪紫霄宫弟子修行速度一日千里, 这等丰厚底蕴, 远非寻常宗门可比。紫霄宫居中之位, 紫霄殿西侧,有缘霜殿,殿内东苑一角栽种一株樱花古树,自紫霄宫建成之日起,此树便一直生长在此,至今已过不知多少年月。此时樱花未开,满树葱茏,日光斜照之下,透过枝梢落于地面,散落一地金斑。正对着樱花树,有一排厢房,其中起手一间,透过窗台朝外看,恰可见樱树枝繁叶茂,倘若是初春三四月的时节,樱花开放,入眼便该是那人记忆中的景象。情霜斜倚窗边,覆手于窗台上,眸泛秋波,隐有些出神。她仍是一身水蓝衣裙,白纱罩面,鬓角青丝垂落,少了两分人前清寒之感,多了几分柔美蹁跹之态,即便只是站在那里,就恍然入画。直至旁侧院门处行来一人,她才忽而回神,却未回头,神情之中仍带了几分迷惘,轻声言道:“宫主,世间可当真有命定因缘?”来人云鬓斜飞,金钗绾发,容姿卓然,缀以金丝玉线,仪态万千,淡紫长裙包裹其身,裙角拂地,风姿绰约,眉心一点赤红朱砂,红唇微抿,形貌端庄,又有身居高位的华贵气质,惊世无双。此人,正是紫霄宫宫主,颜不悔。“小霜儿此去临封,可是有什么发现吗?”颜不悔抿唇微笑,远远看着黛眉轻蹙的情霜,反问道。听闻颜不悔之言,不知怎地,她就想起了那人鲜血染面,却双眸似水的样子,以及在她识海之中,叫人不可置信的景象。宫主所说之人,会是她吗?她垂下眼眸,下意识地不愿去想,只道:“未曾。”颜不悔轻声一叹,缓步走进小院,行至窗边,她看向情霜的眼神颇为宠溺爱护,情霜对于紫霄宫而言可谓天降瑰宝,天生玲珑之体,世无其二,修行较寻常天才容易百倍不止,乃是极受天地灵韵之气眷顾之人。奈何她灵魄有瑕,魂识不全,命魂之中,独缺一个情字,尽此一生,恐怕都不会动情。故她当初在宫外捡到她时,替她取名情霜,便是取七情不动,心净霜华之意。自古道修分两境,有情天与无情天,有情者,是以心纳天地,感人间百态,修情修心,走有情之道,无情者心无旁骛,修行快而稳,是走无情之道,非是不好,却注定孤独。但无论有情无情,欲要破元婴,入化神三境,都需堪破情关,有情者入情也好,无情者绝情也罢,终将沾染情之一字,这一步,避无可避。情霜天资冠绝当世,修炼无有瓶颈之说,前路一片坦途。但她生来命魂有缺,若无法补足,恐怕终生不得入化神之境。原本以颜不悔之能,可料算人世因果,推演绝密天机,替她找寻所缺命魂下落,但在数年前她引神算之功推演情霜之身因果,欲溯源而上,捕捉其散落命魂之所在时,陡遇天机混沌,因果骤变,再难勘测,只依稀辨识出,大致位于临封。颜不悔对此颇为无奈,但事不可为,只好放弃。此时见情霜若有所思,又回想起她方才所提命定因缘之事,便道:“世事非绝对,命定二字,过于沉重,吾等修行之人,尊的是天道,循的是因果,但每个人的道都不同,所能到达的高度也不一样。”情霜沉默良久,目光落在院子里的樱树上,看那翠绿的枝丫随风浮动,当一片孱弱的枯叶被风卷落,飘向地面,她的声音才又幽幽响起:“宫主先前曾言弟子命魂有损,倘若有朝一日,将那残缺命魂找回,却发现此魂已与旁人心魂合一,而此人又非恶贯满盈之辈,仅是寻常百姓,宫主认为,弟子该不该为一己之私,损他人性命?”情霜的疑问让颜不悔稍一愣神,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时常思考,倘若当真如此……她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中隐有杀伐之意呈现:“倘若是寻常百姓,可等其百年归土之后,再取命魂不迟,然倘若其同为修士,便杀之。”闻言,情霜眸光一凝,疑惑道:“为何修士便可杀得?”“吾修之人,本就双手染血,没有谁无辜良善,取命夺魂,非是一己之私,不过物归原主罢了。”说道此处,她话音稍顿:“本该是你的东西,须得拿回,便莫要犹豫。”颜不悔说完,轻轻拍了拍情霜的手,便转身离去,留情霜独在院中,好好想想。情霜看着窗外出神,想到日前那人以身相护,她竟有些难过,如果她的命魂当真在那人身上,她可该如宫主所言,取命夺魂?凉锦随着清云子来到仙迹镇,于仙迹镇中驻留半日,听闻早在数日之前,从仙迹镇中出来的仙人们都已离开,凉锦在镇上打听凌云宗一行人的消息,看陈渝等人是否都已从遗迹出来,听一药铺管事说起他们一行四人,有一人伤重,已经离开了仙迹镇。凉锦这才松了一口气,与清云子一起朝凌云宗去。清云子一路御剑而行,其速飞快,不过短短三日,他们便抵达了凌云宗,他们回来的时候,陈渝等人还未到达,故而清云子径直将凉锦带去了禁地。凌云宗禁地位于内宗之后,是一片开阔的环形山谷,清云子带着凉锦直飞入山谷,看守山谷的两名炼体境大圆满的长老见到清云子,皆起身恭敬行礼,而后目光看向清云子身后的凉锦。他们颇感诧异,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宗内未达炼体境的弟子出现在此地。清云子摆了摆手,示意这二人不用多礼,也不多解释凉锦之事,就带着她朝里走。一路上,两人所过之处,每百步,便有一名炼体境修士盘膝而坐,以己身,成脚下大阵中的一部分,不论年月,日日清修。越往深处走,凉锦心中越加震撼,她前世是在禁地被邪魔破坏数年之后,才回来此地,故而从未见过这般壮阔景象。原来凌云宗的底蕴非是不厚,就眼前这些炼体修士加起来恐怕不下百余数,凌云宗展露在外的实力实在仅有冰山一角,若非有邪魔存在,凌云宗内忧外患,他们以身成护宗大阵,哪怕元婴修士,亦可挡得一时三刻。“盖因这封印时时刻刻需得消耗灵力无数,他们在此枯坐百年,将己身炼化的绝大部分灵力都供养给了大阵,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年来,除了我们三个老头子,竟无一人突破至结丹之境,也正因为此,凌苍穹才坚决不肯让陈渝那丫头到禁地里来,宗门道统,总需得有人传承。”清云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凉锦若有所思,她在来此之前,心里还曾想,倘若三宗大比之日,紫霄宫没有来人,凌云宗不保,那么她无论如何,都要将陈渝和师姐保下,在她心里,陈渝比凌云宗要重要得多。她前世无情无心,对宗门没有太深的眷恋,亦不明白为什么陈渝那么在意凌云宗,哪怕这个宗门内里已经腐坏,出了凌沧海凌道子这些败坏宗门,勾结外人与己方内斗的恶人,她仍然不肯丢下宗门独善其身。直到此时,她心里方才有些明白,凌云宗传承的不止是一方道统,更是这些为了苍生,甘守寂寞,默默无闻的凌云宗修士们,无私奉献的精神。一旦邪魔破封印而出,那么凌云宗辖地之内的这方天地,都将遭恶灵荼毒,山下那些淳朴的百姓,宗内努力修炼的弟子,无一人能幸免于难。就在她路过一个炼体修士身旁时,那修士忽然口中喷出一口逆血,神情委顿,就要跌倒,却是因阵法消耗太甚,伤了他的根基。凉锦突然驻足,转身将那修士扶住,顺手从储物手环中将仙人遗迹中所获仙丹取出一枚,喂入此人口中,并一手按在此人后背,以己身真气替此人疏通经脉之内有些失控的凌乱真气。片刻之后,那人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因凉锦施救及时,他避免了走火入魔的危局。“谢过师妹。”他年纪不大,约莫四十来岁,没有仔细看凉锦的修为与年纪,下意识以为能进此地的,都是炼体修士,故而将她称为师妹。然凉锦却咧嘴一笑,言道:“师伯该唤弟子师侄,陈渝是弟子的师尊。”那人闻言一愣,这才恍然凉锦竟仅有筑基修为,顿时臊得满脸通红,不知该说什么才能缓解尴尬局面。清云子在一旁看着,对凉锦忽然出手相救的举动连连点头,此子天资出色,聪颖而不浮躁,心性绝佳,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不贪念重宝,又心怀仁义,可予重任。凉锦笑着拍了拍那人肩膀,又掏了一枚丹药出来:“师伯可要好生休养,切莫逞能,坏了根基。”那人点了点头,看着凉锦转身离去,心中感叹:“她竟是小师妹的弟子……”凉锦随同清云子来到阵法最深处,阵眼所在之地。远远看去,阵眼之处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红玉,四周灵气氤氲,周边竖有三座高台,其中两座之上,各有一个老者。清云子带着凉锦行至高台之下,右侧身穿明黄道袍的老人睁开一只左眼,他的右眼处有一道深色伤疤,乃是早年与仇人一战,被那人手中之剑灌入眼中之时,所留下的,后来伤愈了,但眼睛却再也不能视物。“清云子,你一走六年,老夫以为你已经死在外面。”“哈哈哈哈!痴道人,你这老头尚还生龙活虎,老夫岂会死在你前面!”左侧高台上的黑袍老人亦在此时睁开双眼,他双瞳之中似有剑气纵横,颇为凌厉,他的目光从清云子面上扫过,最终停留在凉锦身上,冷漠的面孔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容,对清云子道:“你们两个老不死的争吵几百年了也不消停!这小娃娃我记得是穹儿的徒孙,怎与你一起来了此地?”第67章 决定“你们两个老不死的争吵几百年了也不消停!这小娃娃我记得是穹儿的徒孙, 怎与你一起来了此地?”黑袍老者的目光扫过清云子身后的凉锦, 微笑着询问清云子。凌苍穹曾在四年前带重伤的凉锦入禁地求医, 故而痴道人与左侧的黑袍道人都识得凉锦。清云子听闻此言, 不由长声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