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78章 欺负
作者:若诗安轩      更新:2023-08-21 14:42      字数:7174
  第78章

  十一月中旬,燕京城又迎来了一次大雨,那雨下的惊人,落在琉璃瓦上砸出啪啪的响声,廊檐上升出细密的雾气,远远看去像是湖面上泛起的涟漪。

  伴着扰人的雨声,江黎做个梦,她梦到江藴同赵云嫣一起出现在她面前,嘲笑她轻贱,说她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会惦念谢云舟。

  江藴还问她:“你莫不是忘了冬季里最冷的那日雪浸肌肤有多痛吧?寒风呼啸,你被风雪吹得瑟瑟发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么?这才过了多久便都忘记了。”

  “果然是个蠢人。”

  赵云嫣在一旁嗤笑附和:“她本来就蠢,在江家多年竟然不知自己不是江家的女儿,那可是连下人都知晓的事,真是不折不扣的眼盲心盲。”

  她们两个的笑声交替传来,江黎捂住耳朵不想去听,恍惚间,梦境又变了,她在厨房洗碗,手指没进了刺骨的水里,全身跟着打颤,谢老夫人走过来,冷笑道:“这便该是你做的。”

  江藴的声音再度传来,“对,该是你做的。”

  赵云嫣笑得最张狂,“江黎我等着你哭的那日到来。”

  梦的最后,她看到了谢云舟,他策马朝她奔来,伸手欲拉她,她犹豫片刻后,终是把手伸了出去。

  即将碰触上时,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利剑,那剑一下子刺穿了她的胸口。

  江黎从梦中醒来,汗水浸湿了亵衣,扰人的雨声还在,窗棂不知何时淌开了一道缝。

  寒风顺着缝隙流淌进来,屏风上挂着的衣衫晃了晃,她莫名打了个战栗。

  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她倚窗观雨时还总是觉得江藴和赵云嫣的声音一直都在。

  她们一唱一呵,说着最刺耳的话。

  金珠端着热茶进来,“小姐,别吹风,会生病的。”

  江黎想起了另一件事,抿抿唇,“去端炭盆来。”

  金珠放下茶水去取炭盆,江黎转身走到书案前,弯腰拿起那些信笺,这些信笺她用了一日看完,初时觉得心情激荡,现下莫名觉得冷意丛生。

  懵懂间,她竟不知谢云舟说的是真是假,或许,如梦里江藴说的那般,他只是可怜她。

  若这是那般,这些信笺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把信笺交给金珠,“去烧了吧。”

  金珠微顿,一脸诧异,“烧了?”

  江黎看着窗外氤氲水汽,道:“是。”

  金珠接过信笺,说道;“这可是将军写给小姐的,小姐真不留着了吗?”

  “不留了。”江黎好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这些日子的彷徨窃喜也落了幕,像是扬起的尘埃几经起落后又归于平静,只剩淡淡涟漪,被风一吹,都散了。

  银珠进来见金珠正欲烧那些信笺,急忙走过去拦住,“小姐心上的东西为何要烧了?”

  金珠努努嘴,“小姐说的。”

  银珠可不信,那几日小姐看着信笺眉宇间都是喜意,怎地这才几日啊,又要烧了,她走近,问道:“小姐,真烧了啊?”

  “嗯,烧。”江黎眸光落在账簿上始终不曾移开。

  “那可是将军写了好久的信笺,”银珠道,“谢七说将军写这些信笺时,多数是在行军中,将军寻到空隙连歇息都不曾马不停蹄写起来,虽未交给小姐,但心意是有的。”

  “小姐真忍心都烧了啊?”

  江黎缓缓抬起头,问道:“你是我的人还是那边的人?”

  “当然是小姐的了。”银珠讨好笑笑,“我是怕小姐后悔,万一日后给将军知晓了,怕是也会难过,左右这些信笺又不占地,不若先放放。”

  不知是银珠说的对,还是其他,后来江黎改变了心意,命金珠把信笺收了起来。

  那几日里燕京城一直在下雨,江黎每晚都会梦魇,总会梦到谢云舟对她举剑,她倒在血泊中。

  江藴赵云嫣再一旁大笑。

  说是梦,但在江黎眼里这更像一种暗示。

  -

  四日后,燕京城迎来了初冬最冷的那场风,人走在街上,冻得耳尖发疼。

  江黎这几日未曾去铺子里,她服用解药时常太医交代了,至少要静养月余,养好后身子便真无大碍了。

  这解药得来的不易,江黎不敢不听话,但她也着实惦念着铺子里的事便辛苦何玉卿每日来一趟别苑,同她细说一番。

  顺带把当日的账本拿来给江黎看看。

  何玉卿自是愿意做这些的,每日固定时辰过来,用过晚膳后离开,这日照样是天黑前来的,凑巧的是,她遇到了江昭。

  上次她倾倒趴在江昭怀里的事,何玉卿现在还记得呢,每次见到他下意识便想躲。

  今日也是,刚转身要走,被江昭来住了去路,江昭这几日因见不到何玉卿心情烦躁,这会儿见她还躲,忍不住问道:“你在躲我?”

  何玉卿自是不能承认的,摇摇头,“没有啊。”

  “那你为何多日不来府里?”江昭日盼夜盼都未曾把人盼来,每日都是那般挠心挠肺,坐立难安。

  “铺子里忙。”

  “借口。”

  “一直下雨,路滑不好走。”

  “去我那不好走,来阿黎这便好走了?你怕是忘了,去我那更近些。”

  “……”

  何玉卿一时无言,静默须臾后,道:“总去不方便。”

  江昭居高临下睨着她,眸光落在她莹润的脸颊上,“你不方便?”

  他这两日还真听到了些关于何府的事,媒人都要踩烂门槛了,都是为了和何玉卿的终身大事。

  “……你也不方便。”何玉卿讪讪回。

  江昭心莫名颤了下,声音里带着赌气的意思,“我没有,那是你,我又无人说媒。”

  他鲜少用这般语气同何玉卿讲话。

  何玉卿顿了下,品了品他话里的意思,生出了另一种解释,“怎么?你也想让媒人给你说媒?”

  她脸色沉下来,“这么急难道是有相中的了?”

  “让我猜猜看。”何玉卿双手负在身后,一板一眼猜起来,“高府的小姐?还是刘府的?难道是郭府的?”

  江昭当即否认,“哪家的都不是。”

  “是——”他顿住。

  何玉卿也会是被他这副语气气急了,“是什么?不敢讲?见不得人?”

  “是何府的。”江昭心一横说了出来。

  “何府?哪个何府?”何玉卿一时没反应过来,“燕京城还有其他的何府吗?难不成是周边村庄的?”

  江昭真是快被她气死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目光熠熠,“你,何府的。”

  “我?我怎……”何玉卿说不出话了。

  片刻后,她羞赧的跑掉,跑了几步后又折回来,拿过婢女手里的账簿塞江昭手里,“你把这些都给阿黎,我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做,我先走了。”

  看着像是吓跑了似的。

  江昭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十分后悔,早知道便不讲了,这下好了,日后怕是更难见到人了。

  江昭这个悔啊。

  ……

  见到江黎后更悔了。

  江黎谈起了谢云舟信中所说之事,犹疑问道:“兄长当真说过那般的话?”

  江昭轻点头,“是。”

  往事回荡在脑海中,他忆起,他在牢中得知江黎要嫁给谢云舟,又知晓她是为了救他才嫁,那夜他便买通了狱卒把谢云舟叫来牢房里同他讲了那些话。

  字字戳心,他泪流满面,要谢云舟拒了这门亲事,不要因为他误了江黎终身。

  他承认那日他说的话确实苛责了些,他质问了谢云舟好多事,最后说道:“阿黎执拗,认准的事怕是不好回头,为了她好,你便不要同她拜天地了,她心灰意冷后,自然会离开。”

  可他哪知,他家阿黎那般认死理,便是没有拜堂,也执意要做谢家儿媳。

  后来,他又得知阿黎在将军府过的很不好,他便给谢云舟写信,再次求他放了江黎。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江黎等了谢云舟三年,在谢家做牛做马三年。

  他的阿黎,那般的苦。

  江黎听江昭讲完,不知该说造化弄人还是命该如此,她敛眉沉默,盯着拂在地上的光影发呆。

  那一道道影迹好像跃上了她的心头,在她心里落下重重的痕迹,那些痕迹,隐约出现一张清隽的脸。

  他嗓音缱绻动听,柔声唤她:“阿黎。”

  江黎的心抖了下。

  -

  雨停那日,江黎外出办事不凑巧的遇到一人,或许不是不凑巧,而是她特意等在半路拦她的。

  赵云嫣一直执着于与江昭再续前缘,无论谁说什么都不听,今日她把江黎堵在路上也是为了这件事。

  赵云嫣说道:“江昭同我的事你少管。”

  江黎每每见她总能生出不同的心境,赵云嫣真的很让人生厌。

  “江昭是我兄长,我要作何与你何干,”江黎道,“劝你还是少出现在我面前的好。”

  “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对我做什么?”赵云嫣才不信江黎敢做什么,江黎她啊,就是个软柿子。

  这话可不是她讲的,是江藴讲的,说江黎是草包是软柿子,谁想捏随便捏。

  其实江藴说的比这更不入耳,在江藴眼里,江黎就是个偷儿,偷了她的姻缘,偷了她的将军夫人之位。

  江藴对江黎的恨意,怕是一辈子都难消。

  “你可以试试。”江黎不是之前的江黎了,她会守护好身边的人,有人要是敢打他们的主意,她不会让那人好过的。

  “江黎你整日看不惯我,你又能好到哪里去。”赵云嫣声冷道,“你一边同谢云舟纠缠,一边又同那个荀公子见面,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色吗。”

  “你与我半斤八两。”

  “错,你还不如我呢。”

  江黎睨着她,眼神肃冷,沉声道:“我再不知廉耻也不会如你那般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

  “你——”

  “赵云嫣我念昔日情谊不想同比计较,怎么,你真当我好欺负吗,”江黎冷声道,“这是最后一次你拦我马车,若是再有下一次,我马车不会停。”

  赵云嫣身形一顿,陡然有种江黎变了的感觉,她凝视着她,“你你少唬我。”

  “你可以试试。”江黎道,“试试我敢不敢。”

  赵云嫣如此惜命才不会去试,挺直背脊道:“我懒得同你计较,快告诉我江藴在哪里?”

  她拦住江黎马车的第二个目的,便是探出江藴的去向。

  江藴手里有一物她急需取回,不然日日难安。

  “不知。”江黎是真不知,当日是谢云舟派人把江藴送出城的,江藴去向只有谢云舟和亲信知道。

  她淡笑,“我便是知晓也不会告诉你的。”

  “江黎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了。”赵云嫣在江府这些年作威作福惯了,加之江黎一直对她恭恭敬敬,让她还没从以前的相处中醒过神来,觉得她还可以对江黎胡呼来喝去。

  殊不知一切都变了,她与江黎来说就是陌生人。

  “那你想拿我怎么样?”江黎问道。

  “来人——”赵云嫣轻呵一声,随后才想起,她今日是自己一人出来的,春草在照看着孩子。

  想起那个孩子,赵云嫣一阵烦躁,看江黎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

  江黎不甘示弱地回视着,定定道:“赵云嫣你配不上我兄长。”

  江昭是赵云嫣心底最深的期盼,听到江黎如此讲,她疯了一样冲过来,只是还未碰触到江黎,别被人一把推开。

  推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阿川。

  有阿川的地方肯定有谢云舟,不多时谢云舟出现在眼前,轻掀车帘道;“赵小姐,好巧啊。”

  不知为何,赵云嫣每次见荀衍都会生出一抹恐惧感,她就是很怕很怕他。

  赵云嫣抿抿唇,吞咽下口水,缓缓后退。

  荀衍从马车内走出,睨着赵云嫣说道:“赵小姐活够了大可告知荀某一声,荀某不介意代劳送你一程。”

  这般的话语吓得赵云嫣腿都软了。

  “哦,对了,”荀衍又道,“江大性子好不介意你乱来,但我这人不行,最见不得那些胡搅蛮缠的事,若是下次让我再听到你去找江大人的麻烦,我定会好好会会你。”

  “嗯?记住了吗?”

  明明是一副天人之姿,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赵云嫣退了又退,险些摔倒在地。

  最后一句也不敢多言,抓身仓皇离开。

  江黎在金珠的搀扶下缓缓步下马车,含笑道:“衍哥哥好巧。”

  不是巧,是荀衍专门来寻江黎的,他道:“是啊,确实巧,你这是去哪?”

  “粮行。”江黎回道。

  “那正好,一起吧。”荀衍睨着她道。

  江黎轻点头,“嗯好。”

  两人转身一起朝马车走去,上马车前江黎不知被什么绊了下,荀衍一把扶住她,柔声道:“没事吧?”

  江黎摇头:“没事。”

  远处跟着江黎的那人,掏出小本本写了什么,随后眉梢皱起,不知将军看了后,会不会生气。

  随后他又转念一想,这是将军吩咐的差事,说的是事无巨细都要报给他,他也不能不报啊。

  只能一五一十没有任何润色的上报了。

  和他猜测的没差,谢云舟还真很生气,日日夜夜牵挂的心尖尖,同别的男子举止如此亲密,换做是谁都会生气,可是有何办法呢。

  他现下又回不去。

  谢云舟这趟不太顺,名单没寻到,还被摆了一道,倒不是他不聪明,实在是对方有备而来。

  到底这里不是他的管辖范围,他有太多不熟悉,谢七看着他手臂上的伤一脸愁容,“要不要去找大夫看看?”

  “不需要。”谢云舟眼神示意他包扎便可,“那帮人呢,寻到了吗?”

  “他们今日住在山海客栈。”谢七说道。

  “行,晚点去山海客栈会会他们。”谢云舟眼眸眯起,眼神犀利如刃。

  这一会还真会出了什么,谢云舟这次没受伤,那帮人倒是有几个被谢云舟打伤了。

  谢云舟还抓了一个,不过还没问出什么来,那人服毒自尽了。

  虽说线索没了,但也让谢云舟摸清了些事,边陲小镇当真是不太平啊。只是不知这里隐藏着多少腌臜事。

  谢云舟这次行事刻意避开了官府,他还有旁的事要查,同官府扯上关系会不方便。

  谢七道:“主子,二小姐身世当真同这里有牵连?”

  谢云舟淡挑眉,“查查不就知晓了么。”

  查起来还真不太顺利,所有线索都指向这里,可真当他去查的时候,又好似有一团迷雾挡着,让他无从下手。

  不只江黎的身世如此,还有要查的几个藩王也是如此。

  焦灼了几日,谢云舟等来了契机,他混在戏班里进了一处府邸,据谢七调查,这府邸的主人很有可能同几位藩王有牵连。

  谢云舟双眉微蹙,“好,好的很。”

  查案便是如此,有时几日没有线索,有时瞬间拨开乌云见月明。

  谢云舟现在便处于后者中,他在府邸肆意穿行,查找着他想知晓的事,几日后,终于有了眉目。

  夜里,第二封信笺送来,谢云舟看着看着,双眉拧成了八字眉。

  上面所言的是,江黎前几日同荀衍一起听了戏,荀衍对她照拂有加,又是剥葡萄,又是剥荔枝。

  江黎喜上眉梢。

  许是不会写那个“稍”字,他竟然化了画像,小人画像,谢云舟看到的第一眼,深邃的眼眸里迸出寒光。

  当即把信笺揉成一团,半晌后,他又耐不住缓慢打开,把那个男子的画像给撕掉,只留下的女子。

  他偏头细细看着,眼底的怒意就这么被自己抚平了。

  谢云舟心想,不行,他要快些查完,快些回燕京城才好。

  这一查又查了十来日,总算收获满满。

  -

  谢云舟到燕京城那天,燕京城下起了第一场雪,满天雪花飞扬而下,染白了整个帝京。

  寒冷的北风呼啸而至,燕京城又迎来了新的冬日。

  江黎不太喜欢这样的节气,太冷了,四肢冰凉,抱着手炉也不管用。

  金珠见她鼻尖冻得通红,又给她加了件氅衣披腿上,“小姐,你畏寒,今日元原本不应出门的。”

  “我想起来,粮行库房钥匙在我这。”江黎透光晃动的车帘看了眼外面,雪太大,四周都是氤氲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总得送过去。”

  “送钥匙奴婢办就可以了。”金珠道。

  “去看看吧,不然我不放心。”江黎缩了缩脖子。

  去了粮行,看完要看的,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江黎坐上马车原路折返,今日的天气实在不易出门,她快要冻死了。

  怕金珠银珠担忧,她忍着没说冷,但冷这件事骗不了人,尤其是她眼尾漾着的那抹红,都是冬日才会出来。

  乍一看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

  后来,还真有人欺负她了,那人欺负的还挺厉害。

  谢云舟回来后先去宫里复了命,把奏折呈上,随后策马去了别苑,他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以前他不知思念为何物,现下倒是知道了个的透彻,每日每夜都在想,梦里也在想。

  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来。

  谢七说他越发不像之前的他了,他淡声道:“此时的他才是那个真正的他。”

  有些有肉,有了牵挂。

  江黎刚把房门关上便察觉到不对劲,似乎有抹清冽的气息,像是冬日里的雪,屋内有人。

  她瞬间警惕起来,眼角余光瞄了瞄没看到什么,她抿抿唇,缓缓后退,手搭在门上,打算趁机逃跑。

  门方打开一道缝隙,江黎身后有人走了过来,耳畔蓦地一热,那人的声音悠然传来,“阿黎。”

  江黎身形一顿,手也跟着停在那,慢慢转头回看,眼前映出一张俊逸的脸,剑眉入鬓,鼻梁高挺,红唇薄厚适中。

  是谢云舟。

  江黎的视线先是落在了他眼眸上,下行时不经意间又落在了他喉结上,喉结轻滚,划出的那抹弧隐约透着无法言说的异样感。

  江黎盯着那处多瞧了几眼,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他把她抵在了门上,两人身子还有半臂的空隙。

  他胳膊虚虚圈着她。

  风从他们中间流淌过去,莫名叫人晃了下。

  “阿黎。”谢云舟又唤了一声,不知是他眼神太炙热的缘故,还是两人距离太近,江黎的脸颊生出一团绯红色。

  杏眸里也像是染了水汽,便是那长睫上好似也多了几分潮湿,一垂一抬间勾勒出的弧都带着几分眩目感。

  大抵是人太过招人的缘故。

  谢云舟本以为看到她后,心便可以沉寂些,谁知不能,看不到的时候挠心挠肺的想,看到了后,又压不住想亲近她的心思。

  他凝视着她眼尾的那抹红,莫名的就想去吻那里,按在门上的手指慢慢蜷起。

  不能亲,他只能用声音代替,舌尖勾着,又唤了声:“阿黎。”

  江黎的心在他的轻呼中颤了颤,就像有根手指在挠她的心窝,一下一下,有些痒。

  江黎吞咽下口水,回视着他,道;“谢将军。”

  谢云舟打断她的话,轻哄:“阿黎,叫我云舟,或者叫我辰砚。”

  江黎像是丢了魂般,鬼使神差地唤了他一声:“云舟。”

  外面的风陡然变大,吹得廊下笼灯乱晃,江黎被声音惊醒,才知自己做了什么。

  她伸手推了谢云舟一把,淡声道:“将军,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