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始终如一 冯太坐在沙发上,膝盖上一块……
作者:张大姑娘      更新:2023-07-22 14:30      字数:3949
  冯太坐在沙发上,膝盖上一块羊绒毯子,青黑格子。

  屋子里面依旧很静,静的能听见钟摆流转的声音,一秒两秒,她看时间门,到时间门了。

  屋子很空,时间门很空,人也很空。

  她连呼吸都是空的,从开始到现在,她不知道做的对不对,但是她想这么做,做了开始,就坚持到结尾吧,总要试试,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总要勇敢一点是不是?

  “我知道你可能会来。”

  冯展宽略狼狈,眼角划伤了,手背上面破皮,有血出来。

  冯太看他,他不讲话,呼吸急促又到平缓,其实什么都不用说了,她拿出来药箱子,三层,拿出来最下面的一层,里面是药水,先消毒,紫红色出来。

  冯展宽摊开手,撒消炎药的时候火辣辣地,依旧戴着眼镜,斯文又沉静,温润如玉一样的人,玉树临风,年纪大了也还是很有魅力。

  他拿起来药箱里面的药瓶,抗癌的,“你不舒服很久了吗?”

  冯太顺着视线看过去,点点头,这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愉悦,一种变态到极致,让人尖叫的愉悦,是啊,怎么样,惊讶吗?

  我也快死了呢,你看看是不是很好,我也没有好下场,我害人一辈子,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是不是很满意,我最后害了你,你是不是也觉得很高兴呢,她的语气轻快地像是放晴天,明媚里面带着爽朗,“dr移民之前说我最多一年时间门,但是你看现在一年了,我觉得我还能再赚三个月,三个月一个季度,不亏吧。”

  冯展宽红了眼眶,落泪,他对自己前太太,那样深刻的眼神,满眼的泪透彻出来那样凝重的悔恨和关心,他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他觉得自己错,所以才让她现在如此,他这辈子对谁无情无义,刻薄寡恩,但是唯独对自己太太,恩义当首,他觉得男人寻花问柳不是错,在他们之间门只是个小问题,不会影响什么的,但是他没想到她得病之后,影响会这么大,她会这么恨,这么怨。

  他无话可说,“oria,我知道你现在过的不好,但是以后要自己过好一点,三个月也好,一个月也好,一天也好,过好一点,对自己好一点。”

  他泪落太多,“就当是——把我以前,对你的不好,补回来。”

  钟声响起,震荡在整个空间门里面,外面湿热的蒸汽也开始躁动起来,冷气丝丝地抵抗着,终究是热了,情总是热,不至于冷。

  再见也还是热。

  他到时间门了,起身,冯太抖着手,举着棉签,给他眼角那点伤口擦药。

  他还是配合,微微俯身之后起来,“我得走了。”

  转身,冯太起来,一把拽住他小胳膊,那样紧紧地拽住他的袖口,“jones——”

  她仰脸,依旧不撒手,手指甲清白,哽咽地问,“jones,你为什么不问我,你没有要问我的吗?你没有其它话要讲吗?”

  冯展宽笑了笑,“没有,你做任何事情我都支持,我觉得你高兴我就高兴了,我做任何事情,还是跟以前说的一样,我刚认识你就讲过,我很爱你,我只爱你一个,家里事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会做事让你不高兴。”

  但是没想到,因为玩女人,他伤她这么深,在他男人角度看来,真的单纯就是玩,就手找乐子,跟出去按摩捏脚一样简单的乐子,所以她要动手收拾别人,他也从来不管不问,就像是滔滔妈妈,哪怕怀孕了,他站在一边,都不会讲一句话,都不会对冯太有任何看法。

  他以为这样她就高兴了,她就舒服了,这个问题就解决了,这个事情两个人就达成共识了,一个能和平相处的共识。

  哪里想到,全是克制,冯太一个人的克制,因为她爱很多,爱更多,所以她再三体面地大度,再三地原谅,再三地觉得他会改,会为了自己改,“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呢,为什么一个又一个人伤我这么深,我十八岁跟你结婚,我们几十年夫妻啊,jones你最后一点体面不给我,一个又一个女人,一个又一个孩子,你让我背负多少骂名啊。”

  冯展宽背对她,转过脸的时候看着她,还是觉得痛心疾首,“你如果跟我讲,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么难过,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知道你这样我绝对不会去做,我以为你默认,我以为是默许,我以为你放纵我是觉得这个事情是一种消遣娱乐,跟我打球钓鱼一样。”

  冯太从来没有,没有一次非常正式严肃地提出来,如果这种事情再发生,或者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她绝对会离开冯展宽,绝对会离婚,绝对会奋不顾身地选择分开。

  因为很爱,爱到没底线,爱到模糊了自己,爱到没棱角了,她以为他会懂,一个男人应该会懂背叛跟第三者的厉害,但是她没想到一辈子了,他还是不懂,他的定义还是玩玩。

  有很大误会吗?

  很大很大,误会了一辈子。

  但是这个问题好解决吗,应该很好解决,第一次的时候,冯太直接提出来,那么冯展宽就绝对不会做第二次,他绝对选择自己太太的,绝对没有第二次,就算是现在,冯展宽也依旧会做这样的决定。

  冯太也意识到了,猝然崩溃,“我害你很深啊,我害你好多,你知道吗?你去内地我知道,你有个儿子我知道,滔滔是你的儿子,他妈妈当年我亲手推下去的,竟然还活着,我受不了你去内地见他。”

  “你知道我做什么了吗?”

  “david一直在挪用公款,银行那边发现账户风险,我让那边经理跟柜员协助他隐藏,帮他一起骗你。这一次股灾,他缺口太大补不回去,欠高利贷钱太多,他即便不死也会被□□砍死,他太太儿子都会一辈子还债,我帮他家里人移民出国,我亲口要他死之前递交你所有犯罪证据给政府部门,你知道吗jones,是我,都是我干的。”

  冯展宽蹲下来,他总是沉默的多,抱着冯太胳膊安抚她,“我猜到了,除了你,没有人能做到这么了解,没有人,我听到罪名指控的时候就知道应该是你,所以我跑了,想来见你问一问。”

  “我来了,看见你的药,我知道你病了,听见进门你问我第一句,我就知道这是你策划的,你蓄谋已久的,我就知道了,你是恨我。”

  恨这个字,冯太心里想一万次,但是从来不忍心从嘴巴里面讲出来,冯展宽讲出来这个字的时候,她割肉一样地绞痛啊,真的疼,不仅仅是爱情,还有很多很复杂的感情在里面,患难夫妻,年少白头啊,怎么能用一个恨了结呢。

  她尖叫,“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呢,我做这么多事,你为什么这种态度,这种表情呢,jones你应该恨我才对,你应该指责我,你应该骂我心狠手辣,我买通司机去撞车,想sela——”

  冯展宽捂住她嘴,不能再讲一句,不能再说一句了,“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sela是你买通人去做,我也知道当初离婚,你收买滔滔帮你做事分家产,我也知道滔滔买凶是sela做的,sela没有这个脑子,是你挑拨的,我都知道,从sela说出他是我儿子的时候,我都能想得到。”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失败,从没有这么沉重地失败感,“oria啊,你以后不要再说,没有人会提起来这个事情,那个司机,sela,澳门的事情,那两个混混,都跟你没有关系,你知道吗,你其实什么都不用做,你开口跟我讲清楚,我都会按照你的意思做的,无一例外。”

  他对冯太的感情,很深,深到不可见底。

  也许外人看非常矛盾,这么爱,这么深,为什么外面野花那么多呢?

  但是在冯展宽这里不想干,他绝对是把冯太看得跟他一样重要,甚至更重要的,那是他的太太,是夫妻啊,他认可的人非常少,几乎没有,能坐在他身边当他太太的人,绝对是他非常看得上,非常看重的人,平起平坐不为过。

  老一辈生意人,对自己太太的尊重跟重视程度,拿着刻在骨子里面的情义,比后面人看到的要深邃许多。

  他一句话不怪,讲出口的没有怪罪,最后都清晰明白了,他也不会质问,他还是那句话,你以后一个人了,要好好的。

  扭过头去怎么不落泪呢,扶着把手可能是最后一面了,他心疼她生病更多,他心疼她一个人过早地死去,这种死亡沙滩上的海浪让他比任何事情都难过。

  冯太这一个瞬间看他那个眼神才懂,她错离谱,误解很深,“jones,你怪不怪我,你怎么看我呢?”

  冯展宽拉开把手,热气从外面报团袭来,警车声音越来越近,他的袖口很闪,他的声音还是平平,“oria,你去世之后,我来抬棺,入冯氏祖坟。”

  门他带上了,冯太痛哭,听见外面手铐的声音。

  从头到尾,无一句滔滔,冯展宽眼里,自始至终,这个人就不重要,也许有一点欣赏欣慰,有一点自得有一点好奇,但是跟夫妻关系比起来,不值一提。

  他还在肚子里的时候不值一提,现在依旧是,当初冯太能下手,现在冯太下手了,冯展宽依旧不会说什么,无意义。

  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在彼此的世界里,极度地强势,极度地掠夺,其余万事万物,都过于渺小,他们夫妻,把自己看得太大了,把其他人看得都小了。

  七月,冯展宽入狱。

  patton联合财团银行,竭力托市,最终以卵击石,股市开盘之后股民蜂蛹抛售,系统延迟崩溃,香港股市,无药可救,成为了华尔街股灾的殉葬品。

  世界性到底金融危机,也开始海啸起来。

  新港去了半条命。

  港媒报道,冯展宽前妻频繁出入冯氏大楼,替夫扛旗,商界伉俪。

  娘家资金充沛,源源不断资金注入,冯氏在本次股灾当中反而获益匪浅,吞并资产扩围。

  冯太一概不管经济危机,她手段甚至要比冯展宽老辣,眼光犀利精准,冯氏上下令行禁止,权势极大。

  冯展宽所有资产股权基金,名下所有固定资产物业等,按照之前跟律师约定,全部留给冯太。

  弄弄跟老师一起来学习的第一个case,她的第一个t,没想到是冯太。

  冯太的财产分配案。

  很少有人会把所有资产,全部给前妻的,古今中外,冯太唯一一个,冯展宽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把钱给别人,他们夫妻早年奋斗下的资产,他没有留给冯氏子侄,没有给滔滔一分钱。

  完全是无条件赠予。

  哪怕知道冯太身体这样,他也没有更改的意思,非常倔强的一个老头。

  这一点上,倒是做到了始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