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第三百八十九顶异国他乡的环保帽
作者:鱼危      更新:2022-03-29 22:20      字数:4595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一整个五月份, 维克多·雨果抽不出时间去巴巴多斯。

  他拜托了自己的熟人去当地寻找女儿,目光紧紧地盯着法国的国事,他的小儿子与了巴黎公社, 随时会面临凡尔赛军队的围剿,然而他无权阻止弗朗索瓦的爱国行为, 若是年轻, 他自己也必然会上前线。

  “我的身体年迈了,但是我的心从未老去,也不可以老去, 我会永远坚守正确的选择, 哪怕……不是完全的正确。”

  维克多·雨果不允许自己妥协。

  这便是他认为巴黎公社成立的时机不合适,却依旧支持的原因。

  里面会有白痴、酒鬼、下流胚子, 可是冲在最前面的人值得敬佩,这些人是法国最后的热血之辈, 是巴黎的守护者。

  维克多·雨果站在大女儿的灵堂前,思念着自己的孩子们。

  “弗朗索瓦, 你要安全归来啊。”

  “阿黛尔……我也不想责怪你了, 回到父母身边来吧, 也许我的女儿都无缘幸福的婚姻, 我会给你最后的容身之所, 永远不会抛弃你。”

  他对阿黛尔·雨果的感情不如大女儿,不代表他不爱小女儿。

  即便, 这个小女儿出生的那段时间, 他的妻子出轨了,出轨对象是昔日跟随他的崇拜者,把他恶心得不轻。如今年岁过半百,他已经放下了那些恩怨, 回想起来,自己确实忽略了小女儿的感受。

  五月二十六日,法国巴黎传来最新的战况。

  巴黎公社要完了。

  政府领导的凡尔赛军队增加到了十几万人的数量,武器齐全,得到德国人的默许和帮助,他们开始疯狂镇压那些巴黎公社成员,收回被占的城市。维克多·雨果当晚看到了信上的内容,痛心疾首,他以他的名字,向报社发表了自己的立场,强烈谴责那些杀害爱国人士的兽行。

  报纸要到第二天才会刊登出来,维克多·雨果心急如焚,想要收留那些流亡在即的巴黎公社成员。

  他突然收到了以出版商为名义的第三封信。

  【雨果先生,如果您想要收留那些人,请在刊登公告前,妥善转移财产,保护好自己的亲人。比利时政府不会同意您的行为,到时候你会面临被驱逐出境的结果,可能会有暴/徒得到家庭住址,上门报复您,我不知道我的这封信能否改变您的意见,我只想说——】

  【请注意安全,不要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

  【——担忧您的读者。】

  维克多·雨果的想法没有告诉妻子,但是有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猜到了他要做的事情,并且给予了他关心和警醒。

  在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中夹杂这种内容,维克多·雨果的神色松怔,他已经与赫斯特与布莱克特出版公司联系过,老朋友没有给他寄过信,帮他找到阿黛尔的下落的是一个陌生的寄信者。

  对方在字里行间,流露出对他的尊敬和崇拜不是假的,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英国有了一个对他非常熟悉的读者。

  “我怎么可能让崇拜我的人失望。”

  维克多·雨果冷静下来后,仔细看了一遍自己写给报社的内容。

  只改动了一点。

  他把收留避难者的地址换成了其他房产。

  维克多·雨果是一个懂得赚钱又懂得买房的人,住在哪座城市,他就会去购买当地繁华地区的房产,为了自己和情妇,他往往会买好几处落脚地,单是布鲁塞尔的大广场附近,他就买了三处房产。

  “亲爱的,我们准备离开比利时吧。”维克多·雨果忙完了重要的事情之后,把自己的决定告知妻子,及时转移财产。

  次日,比利时布鲁塞尔最出名的报社就刊登了维克多·雨果的公告。

  “巴黎公社的流亡成员可以到我的住宅里避难!”

  “位置是比利时布鲁塞尔街垒广场10号!”

  比利时政府抓狂了。

  维克多·雨果,你一个政治避难到比利时的人,还想庇佑别人?!

  你是要给比利时招惹巴黎的马蜂窝啊!

  巴黎那边,阿蒂尔·兰波跟着弗朗索瓦·维克多东奔西跑,躲躲藏藏,付出全部的力气守卫巴黎,同时见证了五月流血的变革。

  阿蒂尔·兰波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与弗朗索瓦·维克多缔结了生死之间难得的友谊。若是没有对方,他想自己也许在中途就被吓跑了,连枪/支也握不起来,死的人太多了,多到双眼一直残留着泪水。

  最危险的一次,阿蒂尔·兰波直接写下了遗嘱,两人互相保存对方的遗言,谁逃出去了谁就帮助彼此送信。

  弗朗索瓦·维克多说道:“我最关心的是我的父亲,哥哥刚去世,幸好及时找到了姐姐的下落,他的身边还能有一个孩子。”

  提及父亲,弗朗索瓦·维克多满是灰土的脸上有一抹自豪。

  阿蒂尔·兰波羡慕地说道:“我的妈妈是一个乡下的妇女,在夏天总是爱给睡不着的孩子捉虱子,她对我管的很严厉,不知道我跑出去参加巴黎公社,她只以为自己叛逆的儿子离家出走了,我不用告诉她情况,她等不到我,会一直觉得我活在哪个地方。”

  弗朗索瓦·维克多说道:“那你的遗嘱……”

  阿蒂尔·兰波说道:“我不想妈妈伤心,但是可以让父亲伤心。”他的脸上有一抹不忿和内疚,“把我的信给他吧,让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为我做最后一次的决定,是否把死亡的消息告诉妈妈。”

  弗朗索瓦·维克多说道:“你的父亲居住在哪里?”

  阿蒂尔·兰波的眼中有水波,吸了吸鼻子,巴黎公社的食物耗尽了,他饿着肚子,口水泛酸,许多天没有刷牙,都不好意思说话露出牙齿了。他可怜地说道:“我不知道他具体的住址,他是一名军人,在我六岁的时候就走了,也许你得帮我问一问。”

  说着话,他写下了自己老家的住址。

  对父亲的希望,于战争时期变得前所未有的浓烈,他永远无法忘记自己缺乏父亲的童年,无法忘记自己在狭窄的世界描绘梦想。

  “他会为我自豪的,如果没有,他就滚蛋吧!”

  此刻,阿蒂尔·兰波问心无愧。

  要疯狂就彻底疯狂!战争时期容不下优柔寡断的人!

  五月二十七日,报纸发表后,比利时政府驱逐了维克多·雨果。

  五月二十八日,巴黎公社失败。

  五月三十日,五十人闯入维克多·雨果在报纸上刊登的房子,扑了一个空,里面没有雨果和家眷。

  维克多·雨果带着妻子和情人乘船离开了比利时。

  船上,维克多·雨果写了感谢信给提醒自己的人,地址是老地方,寄到了英国都柏林的邮局里。维克多·雨果最宠爱的情人朱丽叶·德鲁埃走到他的身边,不敢打扰他,等到写完了信后询问道:“是哪位老朋友值得你如此放在心上,离开的时候也要写一封信?”

  维克多·雨果反问:“你为何不猜是写给儿子的信?”

  二十六岁与他在一起的朱丽叶·德鲁埃微笑,依稀可见年轻时候身为女演员的魅力,“我可是给你写信了三十九年。”她很肯定地说道,“什么样的表情,写什么样的信,我比许多人都深有体会。”

  维克多·雨果揉了揉肩膀,感慨道:“是写给一个读者的信。”

  朱丽叶·德鲁埃好奇:“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维克多·雨果说道:“他告诉了我女儿的下落,也提醒了我离开比利时,我十分感谢他,虽然我有一点不自在,就好像有人用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我,但是我意外的没有排斥。”

  朱丽叶·德鲁埃点了点头:“是应该感激他。”

  她做主,在信封里放入了法郎,老妇人狡黠一笑。

  “口说无凭,您得给点钱。”

  这份“沉重”的信寄往了英吉利海峡对面的英国,而维克多·雨果带亲眷去了靠近法国海岸的泽西岛,在那边重振旧业,时刻不忘记为祖国发出声明,支援那些巴黎公社的逃亡者。

  口哨声在窗户外出现,同样的时间点,同样的曲调,似乎在无声地呼唤着人来窗口眺望。彼时,麻生秋也正在细看报纸上的租房信息,打算与奥斯卡·王尔德租一套大点的公寓,最少两室一厅一书房。

  他把自己沉浸在赚钱和省钱的工作之中,忘记外界的烦恼。

  为了减少王尔德做噩梦的次数,他把脖子上的伤口用白色的纱布缠上了,这个时代尚未发明太宰治爱用的绷带。

  麻生秋也把口哨声当作了背景音。

  直到——

  “先生!我上学了!我要告诉您——我重新上学了!”

  “我就读都柏林的美以美学院!”

  少年在外面不顾他人的诧异,沿着街道大声喊着,目光死死地盯着每一扇窗户,想要看到自己的恩人打开窗户。

  可惜,居住在这里的人里,只有一个胖夫人打开窗户说道。

  “孩子,请不要大呼小叫。”

  “对不起!”

  少年急忙道歉,脸皮薄,红着脸解释道:“我在向帮助过我的好人感谢,他不愿意见我,我必须说完这些在走,请给我一点时间。”

  胖夫人理解地笑道:“好,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少年珍惜着打扰他人的一分钟。

  他来回地跑动,喊话。

  “我今年十四岁,我叫乔治——伯纳德——萧——!”

  “谢——谢——你——!”

  充满穿透力的感谢钻入麻生秋也的耳朵,令他稍稍分散了注意力。

  【我又救到了一个孩子。】

  【他的年龄……就像是当年来横滨市的乱步。】

  麻生秋也想到乱步,又忍不住想到中也、阿治、红叶、久作……

  这些孩子会调查出他的死因,愤怒他的“自杀”吧。

  那是他绝望后的选择。

  多傻啊。

  瞧瞧,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为爱死去。

  麻生秋也苦涩,却无法升起后悔的想法,死亡是他选择的结局。

  轰轰动动的死一次,让所有人记住了自己。

  “我叫——乔治——伯纳德——萧——!”

  反复的声音出现。

  麻生秋也被打断了思绪,“这个孩子叫乔治啊,典型的英国名字。”

  e bernard shaw(乔治·伯纳德·萧)?

  怎么听上去有一点耳熟,shaw?萧?英文里是这么翻译的吧。

  如果把这个名字反过来念是——

  萧伯纳???

  麻生秋也倏然站起,急促地走向了窗户,打开了窗帘的一角。

  他看到了少年耸搭着肩膀、失落离开的背影。

  然而对方走向的是学校。

  麻生秋也恍惚,历史上萧伯纳居住在爱尔兰都柏林,十五岁辍学去打工,自己在上个月给予对方赚钱的机会,便直接改写了历史。

  “我……让萧伯纳有机会继续念书了?”

  麻生秋也想到了许多个中途辍学的文豪,手指微微颤抖。

  谁料,走在路上的少年似有所见,猛地回过头。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

  少年对窗帘后若隐若现的男人露齿一笑。

  阳光正好,家境贫穷的少年吹了一声口哨,挥着手,没有令人尴尬地离开了,就像是一次偶然的碰面,与偶然交织的两道平行线。

  两人皆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见面。

  ……

  圣三一学院里,听课的奥斯卡·王尔德走神地想道。

  【秋在公寓不会感到无聊吗?】

  ——不会。

  ——麻生秋也甚至得到了意外之喜。

  这个时代的都柏林,不止王尔德一只鸽子可以被挖掘出来啊!

  ……

  《雨果名言》:艺术是人类灵魂被美的光环照耀而反射出的光芒。

  ——维克多·雨果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只16岁的王尔德,肥嘟嘟的,自己跳进锅里。

  一只14岁的萧伯纳,瘦巴巴的,顺利也跳入了秋也的炖鸽子锅里。

  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