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师兄,能不能替我看看论文。”

  “等我写完。”顾熠停住笔，接过对方的论文。

  本科和研一期间，顾熠还是小菜鸡一枚，受过学长学姐不少帮忙,现在他也成了学长,难得在校,请学弟学妹帮忙干活是一方面,也要承担起作为学长的职责。

  “我怕导师那边第一关都过不了。”对方小声嘀咕道。

  顾熠笑了笑：“老师没那么严厉，不用怕他。”

  学弟欲言又止,顾熠明白,对方恐怕觉得自己是顾熠才获得了导师那么多优待,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顾熠在看论文，而学弟则在向他微信朋友圈里的每个人宣布“顾熠在给我看论文”这一事实。

  “……滚。”

  “！！！！！”

  “导师三分钟后就会给你发邮件！”

  几分钟后，学弟再次反馈：“顾师兄好牛，学霸，学神！！”

  “我也想求指导！！”

  “别小看了顾老师的学霸气息好吗？去图书馆自习的时候我都不敢和他打招呼。”

  狂人意味着只能远观,倒不是说他们不会做人，只是和这群人共处一室,会有自己被碾压的渣渣感。

  和顾熠相处也是一样。

  他明星的身份会让人产生他是一个学渣的错觉,只有化院这群研究生才清楚，顾熠的基本功足够扎实，会写论文,以及——《anw》根本不是想发就能发的！

  “与其让顾老师送我一个签名,不如送我一篇《jacs》。”

  “会做梦真好,你怎么不让顾老师送你一篇《nature》呢？”

  “……那顾老师可以拿诺奖了，根本不敢想象那副场景。”

  “我昨晚看了篇娱乐圈文，讲学霸影帝的,主角真拿了诺贝尔，被留言嘲了一百楼，不过我觉得，顾老师的人设真有点贴近那个主角。”

  “顾老师个人提高了娱乐圈学霸文的准入机制，作者太保守的话，还不如他本人履历强悍。”

  顾熠替学弟看过了论文，指点了几句，他论文写的不多，不过看过的篇目不少，对朱教授的习性更是了解，帮学弟一点小忙还是没问题的。

  在实验室待了一阵，顾熠的个人笔记逐渐丰富，他心满意足地收了工，又在第二天一早准时出现在了《孤独学神》剧组。

  发现顾熠身影准时出现在剧组的学弟：“……”

  忽然觉得昨晚麻烦顾熠是犯了重罪。

  ……

  作为《孤独学神》的主演，顾熠拍这部电影并不觉得累，它不同于《星际觉醒》和《亡国之君》，角色简单，剧情简单，妆造也能迅速搞定，到了就能拍。

  加上原作中，主角刘风起大学毕业后的确去了最高学府，虽然作者没有点明，但透过作品中的细节，读者们一致认为这所学校就是京大。

  顾熠太熟悉京大的环境了，拍起来丝毫不违和。

  在剧本中，进入大学的刘风起照例是一匹孤狼，但他在物理上的天赋却令人难以忽视，通过大学这个环境，物理之门在他眼前缓缓拉开。

  导演严济闽对某几场戏的拍摄进度感到惊愕——主要是刘风起去图书馆查阅资料的戏份。

  拍摄一开始，顾熠对图书馆的藏书和期刊如数家珍，剧本中提及的馆藏被他在第一时间寻找到。

  刘风起查找资料的速度是很快的，将已有理论融入自身研究更是十分迅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文册，眼神敏锐得如同在寻找猎物。

  那份投入、那份专注、围绕着角色的那份沉浸感……严济闽完全挑不出任何感觉。

  刘风起的异类感被顾熠演绎到了极致。

  他研究物理时超乎寻常的热情、对学业的执着……顾熠的表演毫不刻意，仿佛刘风起这个人真实存在一般。

  “这进度有点过□□速了吧？”方淮不由问道，“你和顾哥之前合作，他就这么有效率？”

  顾熠在业内从来没有所谓“顾一条”的美名，他不是那种任何戏份都能一条过的演员，比如拍《山花》的时候，导演唐懋就提过他入戏不快，到了拍《亡国之君》的时候，魏晟这个角色更是让他琢磨了很久。

  但到了《孤独学神》剧组，高效＋高质似乎成为了顾熠专属的标签。

  方淮真的惊呆了。

  他之前没拍过戏，却听同寝的室友聊过和某位大牌演员合作的经历，对方姗姗来迟，预定9点的拍摄推到10点，到了之后又是这儿不舒服那儿不对，非得说狮子克他，要剧组把门口的两座石像搬了，不搬他就不拍。

  不是说顾熠不正常，只是听到周围人透露的有关娱乐圈的各种八卦后，顾熠这样的反倒成了异类。

  “方淮，下一场戏你做好准备。”

  听到严济闽的声音，方淮应了一声。

  他在电影里饰演的林桢，是刘风起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刘风起在物院渐渐崭露头角，虽然只是学生，却已经展露出了不逊于老师的天赋，他所研究的内容和某位老师的研究有重叠，论文比对方发得更早，让对方颇有微词，连带着林桢也倒了霉。

  当然，林桢的天赋的确比其他人稍差一些。

  他的平时分被打到了最低，一门课直接挂了，假期后来补考，对方依然没有给他过，只能重修。

  林桢家境贫寒，平时低调得仿佛透明人一般，当他去找那位老师时，对方却对着他冷嘲热讽：“让刘风起给你论文加个名，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客观来说，林桢这个人设并不算讨喜，但这是方淮的第一部电影，他别的都不想，只想好好把这个角色演好。

  可拍摄开始后，他发现，开拍前他酝酿过无数次的画面，拍摄后好像忽然卡壳了。

  导演在等着自己，剧组其他工作人员在等着自己，这个认知让方淮蓦然紧张了起来。

  他第一场戏拍的是和顾熠的互动，人一紧张，连台词都能忘个精光，可这个时候，对面的顾熠却板着一张孤傲的脸：“你吵着我了。”

  说罢，他把被子一卷，上床睡觉的动作一气呵成。

  在这样的刘风起面前，林桢的紧张就是自然而然的，方淮感受到这一瞬顾熠的引导，再联想到林桢的性格，接下来的拍摄就自然而然了。

  这是林桢和刘风起的第一次见面，顾熠并没有完全按剧本上的说明去演，最先打招呼的人应该是林桢，但方淮迟迟不开口，只能由他先来。

  第一幕镜头有了，后续的拍摄方淮自然慢慢找回了状态。

  他本人其实并非林桢这种性格，但为了演好林桢，他私下里也琢磨了许久，就为了在《孤独学神》剧组有一个亮丽的开场。

  结果不仅没亮丽成，还结结实实丢了一回脸。

  方淮连发了几个哭哭表情给经纪人。

  “现在拍摄还顺利吗？”对方问他。

  “很顺利。”

  “那不就行了？”

  “因为其他人没有嫌弃我。”

  虽然找回了状态，但论及演技，方淮依然是《孤独学神》主要角色里最弱的一位，表演经验同样不多的李煦要比他强得多，但方淮同样能够感受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

  尤其在和顾熠对戏的时候。

  电影拍摄期间，顾熠纯粹是“刘风起”的状态，因为对方彻彻底底沉浸在角色中，方淮便也用角色的大脑来思考，用角色的行为来行事，慢慢越来越找到林桢这个角色的状态。

  ……

  《孤独学神》所要呈现的中心是——不管刘风起为人如何孤僻，不管他如何被打压，他自身的天赋永远闪烁着光芒，是无法被遮盖的。

  在外界看来，刘风起孤僻、特立独行，但他始终沉浸在自己追求的事物上，日复一日孜孜不倦地探索，他的内心世界反而比任何人都充实。

  他看起来像一个疯子，可正是这种外人眼中的“疯”，让他在物理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在琢磨刘风起这个角色时，顾熠想到了一部经典好莱坞电影，那是关于数学家纳什的故事，在天才这一层次上，刘风起和纳什有些相似，但《孤独学神》和那部电影的主题并不相同。

  这个角色需要沉浸感，需要真正理解他心中所想，演绎起来才会更契合原作。

  和魏晟一样，这也是一个值得反复思考的角色，哪怕剧本比《亡国之君》简单得多，顾熠看起来也很得心应手，但这纯粹是因为他慢慢熟练了。

  对于顾熠的拍摄感悟，他亲爱的导师朱教授表示：“你演个化学上的天才，感悟保证比现在还多。”

  顾熠：“……”

  化学天才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人家编剧也不爱写。

  他发誓，《孤独学神》拍完之后，他一定投拍一部化学科普片，亏钱也干。

  “这种片子都有基金支持的，你要真打算拍，我去替你申请。”朱教授很干脆，“前提是拍好了，小孩能看，大人也能看，别拍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走出去都觉得丢人。”

  对于当下学界的不正之风，朱教授也很看不惯，他手能伸到的地方他倒是可以管一管，他手伸不到的地方，他最多也就骂两声罢了。

  对《孤独学神》主角研究物理这事，朱教授依然有些愤愤不平，主要是他最近看了部电视剧，里面的科学家也是研究物理的。

  在普通人眼里，物理好像就是比化学时髦一些。

  顾熠不同意这种说法：“物院研究生的脸没有咱们化院时髦。”

  朱教授刚要点头，忽然想起来，在颜值上物院和化院两家的研究生没有明显的差异，最大的区别就是……

  朱教授：“……”

  他发现了，把顾熠招进来这两年，他胆子越来越大，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两人讨论了会研究的事，按顾熠的估计，等《孤独学神》拍完，他的论文也能完善得差不多了。

  “不着急，你别真把自己给累坏了。”朱教授道，“科普片的事你也上上心，现在人人都追求前沿领域，基础化学关注的人反而是少数。”

  虽然科研很重要，但朱教授其实也不太喜欢当下唯科研论的环境，看着顾熠收拾东西要走，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过阵子要外出，有门课你替我上两个星期。”

  ？？？？？

  “你的师兄师姐们都上过了，就差你了。”朱教授拍拍顾熠的肩膀，“以你的实力，问题不大，上回分享会不是讲挺好吗？”

  顾熠：“……”

  感觉“误人子弟”四个字闪烁着金光，一口巨大的锅即将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