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作者:叶绯彤      更新:2023-06-04 23:53      字数:6736
  啪——我话还没有说完,沈振东用力的合上手上的文件夹,重重的扔在桌面上,打断了我的话。他说,“好了,不要再说了,源业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这份合同是甲乙双方盖了章的,既然这样,那就应该按照合同上的内容正常执行,没有什么商谈的余地。”沈振东的态度如此坚决,我仿佛能预见到裴氏和源业针锋相对的场面,可我不愿见到源业成为这场战役的牺牲品。“沈振东……”沈振东没有说话,他快速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办公室,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见他离开,我也跟着他飞快的冲了出去,一路跟着他到了他的办公室。“振东,你听我说……”沈振东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他走到办公桌旁,点燃了香烟,用力的抽了起来。我走到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焦急的解释道,“振东,你听我一次好不好,源业不是裴氏的对手,如果你这一次不同意,裴氏立刻就会启动法律程序,就算你获得了违约赔偿,后面的事情你也应付不来。”沈振东只抽了几口,手上的香烟就只剩下一小截了。他两只手环在胸前,靠在办公桌上,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请问严小姐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这里跟我谈这件事,裴氏的代表吗,我刚才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一切按合同执行,严小姐难道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吗。”第048 一切按合同沈振东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可我现在根本来不及去顾虑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劝他回心转意。我用几近哀求的口吻对沈振东说,“振东,你不要跟我闹脾气了好不好,我知道源业有合同,但这合同并不能代表什么,裴氏根本不在乎这么点违约金。”沈振东掐掉了手上的烟头,轻蔑的看着我,“这些事情不用你来帮我考虑,你只要上好你的班,尽好你的职责,好好的为裴氏考虑就可以了,源业的事情,不劳严小姐来操心。”沈振东的语气极其的冷淡,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好像在他眼里,我就只是一个裴氏的法务代表而已。可我宁愿他骂我一顿,像之前一样大发雷霆也好,也不愿意他像现在这样,把我彻彻底底的当成一个外人。“沈振东,你能不能不要这个样子,这件事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我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已经带着些哭腔。沈振东轻笑了一声,然后别过脸去,一脸的不屑,“你何错之有,好了,别说了,严夏,你回去吧,好好上你的班,这件事,就这样。”说完,他走到了办公桌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沈振东拿起电话,对着那头说,“冯凯,帮我送一下严小姐。”严小姐,我恨极了这个称呼,特别是从沈振东的嘴里说出来,带着十足的讽刺意味。我不指望沈振东能够立刻原谅我,但也不希望他意气用事。就在我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冯凯从外面总走了进来,他走到我面前,做了个手势,淡淡的说道,“严小姐,请。”我看了一眼沈振东,他早就低着头开始看手上的资料,根本没有搭理我的打算,我轻叹了一口气,带着沮丧的心情走了出去。陆榆在门口,她看到我出来之后,走到我面前,拉着我,喊了一声,“夏夏。”我摇了摇头,轻声的说道,“陆榆,我没事,我们走吧。”关律师已经离开了,照理来说,陆榆也要回事务所,她说不放心我一个人,虽然我跟她解释了,说我没事,但她还是坚持要送我回公司,我也只好由着她。一路上,我们也没说什么,我脑子里都是沈振东的冷漠和对这件事的担忧的,我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能让沈振东松口。到了公司之后,张莫岐没有给我安排什么工作,一下午我都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回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张姐和江月兰都不在,我也没有心情去问他们的行踪。我独自上了楼,把自己关在了房里。沈振东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但为什么房间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挥都挥不去。晚上8点多的时候,陆榆给我发了条短信,说律所已经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走了,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向法院递交了所有的材料,案件已经进入了初审的阶段。我没有回消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到头来,事情还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换衣服,也没有洗澡,就这样躺在床上睡着了,兴许是心里积压着太多的事情,这一觉,竟然睡的无比的沉。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楼下大门不断的被人拍打着,发出了巨大的敲击声,我在这嘈杂的吵闹声中,翻身起了床。大抵是因为睡了太久,额头有些隐隐的作痛,我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往楼下走去。不知道是谁,竟然这么用力的敲门,张姐和江月兰也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急急忙忙的走到楼下,到了这里,才发现这敲门声已经响到了不行,此起彼伏的巨响声让我瞬间清醒了一半。我快速的拉开了门,只见到杨思甜一手叉着腰,不断的喘着粗气,可能是没有反应过来,在开门的一瞬间,我发现她有些许的怔愣。可没有多久,她突然伸手推搡着我,将我推进了房里,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她大力的推着倒退了几步。“你干什么你。”我厌恶的看着杨思甜,这个女人一大早过来发生疯,还对我动手动脚的。杨思甜怒目圆睁的看着我,她走到我面前,又想伸手推我,却被我躲了过去。这一躲,似乎是让她更加的生气了,她伸手指着我,大声的呵斥道,“严夏,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你到底有没有廉耻,你知不知道你把沈振东害成什么样子了。”对于这个女人,我本来心里可能有些许的愧疚,就因为上次不小心动手打了她,可想到后来我挨的那两个耳光,多半和她脱不了干系,我也就想开了许多。可她现在算什么,一大清早的跑过来质问我,就算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那也是我和沈振东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打抱不平了。我紧握着双拳,看着杨思甜,说,“杨小姐,这里是我家,请你出去。”“你……”杨思甜咬牙切除的看着我,像是要把我吃了,这件事谁都可以来怪我,指责我,但她杨思甜不行,她有什么资格来这里兴师问罪,她是沈振东的什么人。“严夏,你总是一副清高的模样,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把沈振东害得有多惨,你知不知道源业已经面临着被吞并了。”我心底颤了一下,说实话,她的话确实让我震惊,但我依然不愿意站在这里听她说话,裴氏要对付源业,一切的下场都是显而易见的,我自然是知道源业一定会受到重挫。杨思甜稍稍平静了下来,但她的脸上依然是一副看不惯我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今天一大早,所有源业合作的企业全都要求中止合同,本来答应给源业贷款的银行也全都撤回了资金,沈振东根本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而这些都是因为你,严夏。”“你说什么……”如果杨思甜刚才说的那些话让我还能假装淡定,但听到这些之后,我实在是做不到泰然处之了,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就快跳到了嗓子眼。第049 亲手埋葬的感情“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你会不清楚吗。”杨思甜轻啐了一声,双手环在胸前鄙夷的看着我,“严夏,亏你还是学法律的,这样的条款,哪里能算是有问题,合同上本来就要规避风险,裴氏既然盖了章,就有义务履行合同,而且,裴氏凭什么就因为这一个条款就大做文章,你脑子是进水了吗,这都看不出来?”我脑子里已经一团乱麻了,没想到裴氏的动作这么快,昨天才发生的事情,源业今天就受到如此严重的影响,可杨思甜这番话明明有别的意思。我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问,“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杨思甜靠近我,她用指尖点着我的肩膀,戳的我生疼,但我却没有心思躲开,她恶狠狠的看着我,说,“严夏,我劝你最好看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你在沈振东身边,除了给他带来麻烦之外,你还能做什么,你根本帮不到他。沈振东没有背景,没有后台,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明明他可以有更好的发展,却因为你被拖住了脚步,你真以为自己那么无辜吗,再我看来,沈振东要比你可怜一万倍。”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杨思甜,脑海里全都是慌乱的情绪。我看着杨思甜转身离开,甚至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杨思甜走到门口,突然站住,她没有转过身,只是偏过头,冷冷的说,“源业的事情,我一定会帮到底的,严夏,肯为沈振东付出的人,从来就不止你一个,但你却是最幸运的一个人,因为你站在了他的身边。”我仿佛从杨思甜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心碎的声音,这样的情绪和我印象里的杨思甜完全是两个样子,她是真的很喜欢沈振东,半点都不比我少。我像是被抽走了魂一样,跌坐在地上,脸上早就布满了眼泪,虽然眼泪根本解决不了任何事,但我哪里控制得住自己。“夏夏,你怎么了,怎么坐在地上。”我木讷的抬起头,余飞焦急的走了进来,蹲在我的面前。杨思甜走的时候没有关门,所以余飞就直接走进来了。我看了余飞一眼,又将脸埋到了膝盖里,我好混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源业现在面临的所有问题,都是因为我,是我一手造成的。余飞扶着我的肩膀,低声的说,“夏夏,你别这样。”听他这个语气,应该是已经知道了源业的情况,所以才会这么着急的赶过来。可是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局面,是不是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怯怯的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看着余飞,哽咽的问道,“余飞,我是不是做错了,是我害了沈振东,对不对。”余飞皱着眉,揽着我不断颤抖的肩膀,柔声说,“夏夏,这不能怪你,你别自责了,你要相信沈振东,他有能力处理这次危机。”我觉得心好累,身上也没有一点力气,就这样顺势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余飞揽着我,轻拍着我的背,不断的安慰着我,我没有心思听他在讲什么,脑袋里一片乱糟糟的。杨思甜说的对,在这段婚姻里,我本来就没有付出过什么。我一味的在等着沈振东对我的回应,可是我又何尝对他付出过什么呢。他每天早出晚归,为了公司的事情操心不已,我却从来没有询问过源业公司的任何情况,心里却固执的认为,是他不喜欢我过问。我没有关心过他的事业,没有关心过他的理想,更没有关心过他的身体。在我战战兢兢的呵护我们的婚姻的时候,其实我早就亲手埋葬了我们的感情。刺眼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让我睁不开眼,我就像一只扯线木偶一样,瘫坐在余飞的臂弯里,我重重的闭上眼睛,任由心里的不安四处蔓延。眼前扎眼的阳光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即使闭着眼睛我也能感受到这份异样,除此之外,我总觉得被人用冰冷的目光审视着,我被自己这种可怕的念头给吓到了。陡然间睁开眼,就看到沈振东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他手里拿着西装外套,冷着脸看着我。而此时的我,正因为心里的阴郁,就这样毫无顾忌的靠在余飞的怀里。我几乎是弹坐起来的,可能是因为站起来的太快,我的头有瞬间的眩晕,但我根本管不了那么多,我冲到沈振东的面前,嗫嚅的说道,“振东,你回来了。”沈振东的脸上充满了疲惫,眼窝也深深的陷了下去,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与我印象里那个嚣张跋扈,意气风发的沈振东完全是两个样子。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只是这一个眼神,就让我的心跌落了谷底。因为这样的眼神太陌生,仿佛就像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样,就算之前我们吵得再凶,我也没有见过沈振东这样的眼神。沈振东若无其事的说,“这是我的家,我难道不该回来吗。”沈振东说完之后,不再看我一眼,拖着沉重的步子就往楼上走。我呆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余飞站在旁边显得有些尴尬,我也没有心情去顾虑他的感受,只好向他道了个歉,然后送他离开了。我调整好心情,上了楼,卧室的门没关,沈振东坐在沙发上,头仰着靠在沙发边上,一副疲惫的样子。我站在门口,怯怯的喊了一句,“振东。”沈振东没有理会我,他依然保持着这样姿势,一动不动,仿若入定。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他的旁边。我突然察觉到沈振东的面色有些苍白,额头上还冒着一层薄薄的细汗。我吓坏了,我在沈振东旁边蹲下身,拉着他的手,这一触碰,才发现,他的手也冰凉的厉害。“振东,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振东微不可查的轻颤了一下,他不着痕迹的拂开我的手,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第050 胃疼犯了看得出来,沈振东一定是很难受,但我又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心里很是着急。他的手抵在肚子上,吃力的弯着腰。“你是不是胃疼。”我突然想起来,那天在沈振东的办公室看到过一盒治疗胃痛的药,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他到底怎么了。沈振东推了推我,不悦的说,“你别来管我。”他说话时有气无力的,甚至推我的时候,都没有多大的力气。我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慌乱的站起来,去床上找他的西装。可是我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本来放在口袋里的止痛药。我飞奔下了楼,厨房的储物柜里有一个药箱,里面有一些常备的药,应该有治疗胃疼的药。可这些东西平时都是张姐放的,我只是知道放在了储物柜里,但具体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我翻找了半天,甚至将储物柜里的东西全都翻乱了,都没有找到那个药箱。“在哪里,到底在哪里。”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除了会闯祸,什么都不会,就连找个药箱都找不到。厨房所有的储物柜都被我翻了个遍,始终没有找到。我急急忙忙的又走到客厅,不知道花了多久的时间,终于在电视柜里被我找到了这个药箱。我一股脑的将药箱里的所有的东西都倒在了地上,我跪在那里,手忙脚乱的翻找着。好在药箱里有一盒胃药,我拿着就往楼上走,我想看一下背面的服用说明的时候,竟然发现这盒胃药已经过期了。为什么所有的不顺心都要凑在一起,我狠狠的将手里的药丢开,打开房门冲了出去。小区旁边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的药房,但愿不会再出什么差错。因为走得急,我连钱包都没有带,好在店员比较通情达理,让我明天再给他送过去就行了。我又急急忙忙的跑回去,从楼下接了一杯热水上了楼。沈振东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靠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捂着腹部,没有半点动静。我走到沈振东旁边,将水杯放在茶几上,拆开药盒,拿了两片出来,轻声的说,“振东,你醒醒,先把药吃了。”沈振东没有反应,我又叫了他两次,他依然沉默。我有些慌了,我把药也放在了茶几上,拉着他的手,焦急的说,“振东,你醒醒,振东,你别吓我啊,沈振东。”沈振东的手轻颤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吃力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虽然他看起来很虚弱,但好在没出什么事,我悬着的一颗心也稍稍放了下来。“把药吃了吧。”我从茶几上拿起药和水杯递到了沈振东的面前,他犹豫了一会,接过水杯,将药吃了下去。虽然只是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却让我有些窃喜,至少,他没有再一次的拒绝我。“有没有好一点。”看他的脸色,真的觉得应该很痛,否则不会脸色难看到这个程度。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指望沈振东会回答我,但没想到,他迟疑了一下,转而看着我,淡淡的说道,“哪里有这么快。”我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沈振东缓缓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连忙上去扶住他,庆幸的是,他没有推开我。我扶着他坐到了床上,我想,沈振东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吃饭也一定不准时,才会胃痛发作。心里很想问一下他公司的事情,但无论怎样,都开不了这个口。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身体不舒服,我怎么都没办法去上班了,索性打电话请了假,张莫岐没有多问,就答应了,我心里暗自感叹,我才去裴氏没多久,请假的天数都快赶上上班的天数了。沈振东胃不舒服,我想着下楼去给他煮些清淡的东西,可我也不会煮什么,只好熬一些简单的清粥了。这期间,我上楼看过沈振东一次,他睡的很熟,想必是太累了。我悄悄的拉上了窗帘,关上了房门,想让他多睡一会。我在熬粥的时候,张姐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老家出了点事,要回去一个月,向我请个假,我没有理由不答应,简单的询问了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江月兰最近总是往外跑,很少待在家里,除了昨天早上,我好像很少看到她的身影。既然张姐不在,那很多事情总得有人做,厨房里熬着粥,趁这个时间,我把沈振东的几件衣服送到了小区旁边的干洗店,然后顺便把刚才欠的药钱也送了过去。等我回到家的时候,沈振东正从楼上下来,他换了一套新的衣服,但看上还是有些没精神。“振东。”我怯怯的喊了他一身。“嗯。”沈振东漠然的回了我一句,脚步不停歇的朝门口走去。我上前了一步,走到沈振东旁边,担忧的问道,“你又要去公司了吗。”沈振东正在整理他的袖子,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我一眼,回应道,“恩,我要去公司。”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他现在这个状况,还赶着去公司,岂不是在糟蹋自己吗。我犹豫了一会,说,“我给你熬了粥,你把粥喝了再去吧,好不好。”沈振东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我不吃了,我要赶着去公司,没什么事情的话,我走了。”“振……”沈振东已经走出了大门,他也说了不喝粥,我又有什么理由把他留下来呢。源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沈振东就算再不舒服也会硬撑着的,我实在没有办法阻止他。陆榆打了个电话来,说下午会去裴氏开会,问我怎么样了。想着沈振东也走了,我也就收拾了东西,去了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