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作者:醉后渔歌      更新:2023-06-04 18:12      字数:3959
  “那人脸上有一个大大的黑痣,那是为了遮掩他的泪痣,定然便是他了。”祁谙牵起榕桓的手急急往外走,“卫叶,把岑香月带回王府好好看守。”祁谙回到王府,直接进了榕桓的书房,拿起毛笔便开始画了起来。她与那人对视过,打量过他,对于他的样貌,祁谙记得很清楚。祁谙画完后,与之前沈书夏的比对,两幅画像有七分相似,而眼角的泪痣,沈书夏画的是左眼,而祁谙见到的那硕大的黑痣是在右眼的。祁谙与榕桓带着这幅画像去了沈书夏现在住的那处院落,沈书夏看到那幅画像后,眼睛有一瞬间的闪动,祁谙知道,对了,便是这人,玄蜀国的二皇子裕泽。自沈书夏那里出来,已是天亮,初晨的光芒洒在马车上,氤氲着浅淡的金色,祁谙靠在榕桓的肩膀上,神情倦怠。裕泽想要杀了岑香月,想来岑香月定是知道他不少的事情。知府的千金与玄蜀国的二皇子这些年一直勾结在一起,那么利用这个泉州知府,裕泽到底做了多少事情?祁谙只想想便觉得心惊。而此时溪棹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裕泽铁了心的要杀了岑香月,那箭头上是剧毒,他就没想让岑香月活着,那么替岑香月挡了一箭的溪棹是不是就活不成了?*榕桓既然已经得知裕泽的下落,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将祁谙送回王府便带人出了去,希望能够拿到溪棹的解药。祁谙找了些花叔给她的药便打算再去溪府,离开王府前,先去岑香月那里瞧了瞧她。岑香月被关在了一间客房里,自溪府回来后,便一直不吃不喝,沉默寡言。此时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了,祁谙离开前,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若溪棹活不成了,你可会有半分伤心?”岑香月蜷缩在床上,毫无生色。一连几日,溪棹的伤势毫无起色,祁谙将花叔留给她的解毒的各种药丸一股脑的全给溪棹喂了下去,却没什么作用。祁谙派出去找花琰的人也没有信,兄长去找裕泽拿解药也没什么信,眼看着溪棹一日一日颓败,祁谙也变得越发焦急。溪家二老爷不知从何处听信偏方,说什么饮用血缘至亲的血液可以解毒,把溪栈秋绑了要放血给溪棹喝。等祁谙的得到消息赶过去时,溪栈秋已经被绑在柱子上割了胳膊放了两碗血。“你们在做什么?”祁谙长鞭甩过去,将还拿着匕首的小厮抽了出去。“公主...”溪家二老爷有些惊慌。十六上去将溪栈秋放了下来,溪栈秋胳膊上鲜血淋漓,平日里便白皙的脸更显苍白。“你在做什么?为何对他动私刑?可知私自用刑触犯了大渝的律法?”祁谙对这个溪家二老爷越发看不过眼。溪二老爷忙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公主,是草民救子心切,听闻当年宫中一位嬷嬷也是中了不治之毒,便是用至亲的鲜血解毒的,所以草民才想要一试。”“你...”祁谙气不打一处来,当真是以讹传讹,什么时候宫中有过这种传言了?先不说宫中传闻本是假的,可是既然要用至亲的血,为何不用他自己的,而是要用溪栈秋的?现在溪棹正在生死关头,祁谙不想与他一般见识,狠狠警告了一番,然后命人送溪栈秋送回溪家大老爷那里。“公主...”溪栈秋勉强站起身,行了一礼,声音冷淡,“草民不想祖父祖母担忧,况且草民的身体不碍事,就不劳公主费心了。”说着便转身离去。若是被大老爷和大夫人瞧见自己的孙子这幅模样,怕是要气病了,祁谙便也没强求,由着他去了。祁谙来到溪棹的房内看他,溪棹昏迷不醒,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溃烂散发出一股腥臭,前来诊治的大夫都说若再没有解药,怕是坚持不过两天了。祁谙眼角不由有些酸涩,溪栈秋对他向来没有好脸色,可是他会在暗中接济大房,会督促溪栈秋好好读书,以便参加朝廷的恩科考试。岑香月想要杀他,大婚当日让他颜面扫地,可是最后关头他却救了岑香月。就连她,当初接近他,也不过是为了通过他接近泉州的权贵,利用他的身份行事方便,她从来没有把他当做真正的朋友,若是朋友,又怎么会明明知道岑香月想要杀他的情况下不提醒他,把他当做诱饵呢?“对不起,溪棹。”祁谙轻声呢喃。“公主,莫要自责,并不是你的错。”云莲忍不住开口安慰。祁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以朋友之情待我,我却不能还以朋友之义,是我对不起他。”第37章有转机溪家在整个泉州城都贴上了寻访名医的告示, 只要有人能解了溪棹的毒, 便重金酬谢。倒是有不少揭告示的人, 但是却没有一人能够解了溪棹的毒。还有不过一日,若再无办法,溪棹便回天乏术了。裕泽是什么人, 是在玄蜀国运筹帷幄的人,是这些年与兄长在战场上不相上下的人。兄长若想要一个人死,那人绝没有活着的机会, 反之, 裕泽想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死,也并不是什么难事。祁谙抱着最后的希望再一次来到岑香月的房中, 岑香月依旧保持着前几日那副模样抱着腿靠在床上,嘴唇泛白, 两眼无神。“溪棹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可知道裕泽在哪里?”祁谙只是抱着侥幸的心里,希望能从岑香月这里得到什么线索, 可是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告诉她, 那个人是玄蜀国的二皇子,他又岂会在岑香月这里留下线索。果不其然,岑香月摇头,说了这几日的第一句话,“我与他向来是在醉音楼见面, 旁的我并不知晓。”祁谙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带着肃穆与杀意。祁谙自岑香月房中出来, 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眼中凛冽的情绪渐渐敛去,深情变得有些恍惚。溪棹难不成真的要死了?祁谙身边的朋友不多,却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些朋友是从她出生时就在她身边,是注定成为她的朋友的。像沉染,他是二叔的儿子,不止是她的朋友,还是她的亲人。还有幽云三十六骑,卫叶,这都是她的朋友,也是兄长的朋友,是永远不会背叛他们,与他们同生共死的人。对他们,祁谙只有无条件的信任。可是溪棹不同,溪棹是第一个她自己交到的朋友,从不认识,到怀疑,到探究,这些东西对于祁谙来说其实很新奇,就是这么个给祁谙带来新奇的人,就快要死了。溪府的下人来见她时,祁谙正打算去府衙,她心里有团火气,需要找人发泄。可是溪家的下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来了一个女大夫,给溪棹扎了针,溪棹的情况似是稳定了些,这让祁谙快要放弃的心升起一抹希望。祁谙急急忙忙来到溪府,见到了溪府的那位女大夫。那女子一身朴素的衣衫,眉清目秀,看起来年龄并不大。女大夫听闻是当朝公主,起身行礼,“民女霍香薷,见过公主殿下。”跟在霍香薷身边的同样一声素布衣衫的男子也拱手行了一礼,温文儒雅,“草民见过公主。”祁谙先是难得怔了一下,片刻后才开口,“霍大夫可能解这毒?”祁谙看到躺在床上本已面容灰败的人脸色似是好了许多,不由升起一抹希望。霍香薷却摇了摇头,“民女无能,解不了这毒,民女只能竭尽全力拖延几日,若没有解药,怕是...”神仙也没得救。祁谙的心大起大落,可到底还是有希望,“最多可拖延几日?”“最多十日,已是极限。”无论如何,这也算是好消息,起码他们还有十日的时间。这一夜,祁谙没怎么睡,等到半夜,终于等回了榕桓。榕桓风尘仆仆,似是赶了很长时间的路,他没来得及回房,先过来瞧祁谙。祁谙听到开门声,倏地坐了起来,这个时辰,能够如此轻易进出她房间的,除了兄长再无旁人了。祁谙下了床,正好与进来的人四目相对,那人的身后洒落一地月光。祁谙燃了烛火,只见榕桓一脸疲惫,眼窝深陷,一看便是几日未休息好。祁谙越过他,走到门前,扬声道,“卫管家,准备洗澡水送过来。”祁谙转身,落入了榕桓的怀抱,黯哑的嗓音,“对不起,谙儿。”想要得到解药,除非抓到裕泽,可是抓玄蜀国的二皇子,岂是一日两日便能抓得到的。祁谙怔了一下,随即环抱住榕桓的腰身,这些事情她岂会不懂,若裕泽是这么容易抓到的人,那么玄蜀国怕是也早已成为大渝的附属国了,也不会与大渝分庭抗礼这么多年。“兄长,今日来了个女大夫,说可以保溪棹十天性命,咱们还有时间。”先前是急急匆匆,不得章法,可是现在溪棹还有十天时间,没到最后,胜负未分。祁谙踮起脚尖在榕桓唇边亲了亲,榕桓紧紧抱着她,将她揉进了怀里。祁谙是感激榕桓的,榕桓为人清淡,说到底对不熟识的人并没有多少感情,他之所以能如此费心费力的救溪棹,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卫管家在门外喊,“公主,洗澡水烧好了,要送去哪里?”他寻思着王爷回来了,定是王爷需要洗澡水,可是公主的吩咐没说要送到哪里去,他还是问一句的好。“送进来吧。”祁谙推开榕桓,打开了房门。卫管家着实怔愣了一番,但也没表现出什么,招手让人将水抬了进来。卫管家等人走后,祁谙伸手去解榕桓的衣袍,榕桓握住她的手,垂眸看她,却没说话。祁谙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靠近他,低低道,“我想给你洗澡,哥...”祁谙的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些莫名的安心。祁谙只是想要为榕桓洗澡,榕桓也只是顺从她的意,并无其他。祁谙帮榕桓脱了外袍,只着中衣时,榕桓挡开她的手,“我自己来。”祁谙背过身去,榕桓自己除了中衣,进了浴桶。祁谙拿了绢布走过去,给他擦拭身体。本该是个异常暧的氛围,但是两人谁也没有那个心思。祁谙是不懂,她只是想要给榕桓洗澡,因为这是个亲密的事情,她想为榕桓做这些事情,就在此刻,在她惊觉生命如此脆弱的时候,她与兄长还未来得及好好的在一起,从此刻起,她不想错过任何一刻相守的时间。而榕桓虽懂,却并没有这个心思。榕桓的身体因为连日赶路的缘故,硬邦邦的,祁谙一边擦拭,一边轻柔的按捏着他的肩膀,热气的氤氲,身上舒适的力度,让榕桓缓缓放松下来。两人谁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仿佛这般亲密由来以往,天经地义一般。“很担心他?”榕桓突然开口。祁谙不用问也知道他说的是谁,点点头,‘嗯’了一声。榕桓没有再说话。说实话,他是在战场上浴血回来的人,见到的死人都是一摞一摞的,方才还在他身边谈笑风声的人,转眼间可能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