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问我为什么？人性本恶，这一点我始终相信。”季修问她：“你还记得当年萧茵被别人从楼上推下去吗？”夏冰倾点点头。“那个罪犯正是我的学生，当时我就在想，如果萧茵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一定杀了他。”季修眯起了眼睛。夏冰倾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一向无欲无求的大教授居然也有如此血性的一面。第一千零一百零三章：一命换一命“所以说，人在被逼到一定情况下，是只能采取自己的方式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这样子的。”“所以前面几家，我都觉得不太可能。我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像这种情况，愿意去杀别人全家的，一定是因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被别人夺走而法律又不能制裁，所以他只能选择自己动手。”季修说道。夏冰倾点点头，季修果真是适合干这一行。不管是从什么方面，都能仔细认真的分析。接下来，他们去了这位姓孙的中年人家里，他是和黄家矛盾最不突出的一位。除了在黄发雷射瞎了他家的狗一只眼睛之后他当场暴打了他一顿，之后就再没有发生过口角或者是肢体冲突了。“孙先生是吗？能和您了解一下事情吗？”夏冰倾礼貌的敲敲门。“门没锁，进来吧。”屋里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季修和夏冰倾对孙平的第一印象就是沉默。他的屋子里灯光昏暗，没有什么鲜活气儿。见他俩四处张望，孙平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就我一个人住，平时家里没怎么收拾。”坐定下来，他问道：“你们也是来问事情的吗？”季修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但是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孙平也没什么题外话，直接就把他和黄忠旺一家的恩怨娓娓道来：“也没什么仇，就是我把他们家小崽子暴打了一顿。”夏冰倾问道：“暴打？是怎样的暴打？”孙平谦虚的笑笑：“也就骨折了一条胳膊，脸叫我打肿了。”夏冰倾有点毛骨悚然，这男人也太彬彬有礼了吧，胳膊都骨折了还叫“也就骨折了一条胳膊”？“那刘泼妇也没找你算账？”季修问道。孙平的眉头紧了紧：“他们家杀了我养了十多年的狗！”“你怎么知道是他们杀的呢？”夏冰倾问。孙平苦笑了一声：“除了他们，还会是谁呢？这方圆十里都知道，这条狗是我逝去的妻子留下来的，它就是我的命。”“请你节哀，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她安慰道。“谢谢你的好意，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已经没事了。”孙平对夏冰倾笑笑。“你就不想报仇吗？”季修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么一句。“报什么仇？”孙平温和的笑笑，一脸疑惑的表情。“报你的杀狗之仇啊，先是他家的儿子用飞镖射瞎你家狗的眼睛，让它遭受好几天的疼痛，后来他们又趁你不在家，把你的狗殴打致死。你就不想报仇吗？”夏冰倾诧异的看着说出这一长段话的季修，他冷静得简直不像正常人，他就那样淡定的说出这让人火大的话。果然孙平有些激动了：“我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是吗？”季修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他们明明知道这条狗对你来说的意义重大，他们就是故意要你难受，就因为你打了他们家儿子。但是你为什么打他们家儿子呢？还是因为他先打伤你的狗。”“我看到你家的狗窝，狗盆还放在这里，都一年多了，你还在怀念这只狗，可是它却因为一个不懂事的小孩遭受如此无妄之灾。你不是说它是你逝去的妻子留下来的吗？那他们活生生的把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信念给抹杀掉了。”孙平脸上的肌肉都开始发抖，他狰狞着：“你跟我说这些也没有用！他们家死就死了！跟我没关系！”“是这个样子的吗？”季修笑了：“他们家儿子被打了，只要他们像对其他人一样撒泼打滚，你肯定会赔钱的赔钱，赔礼的赔礼，这事就算了了，只要你的狗还活着，少一只眼睛你还是有活下去的希望。但是他们没有，他们一家子静悄悄的，就等着你出门的时候，他们翻进你家，先用好吃的把狗哄出来……”“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孙平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愿意再听。季修却不依不饶：“他们逮住狗了就对它一阵撒气，你怎么打他们儿子的，他们就怎么打你的狗，不，他们甚至更严重，他们直接把你的狗活活打死了。等你回家的时候……本来高高兴兴，说不定还给它买了治眼伤的药，可是你一回到家，却发现，你的狗倒在自己院子里，已经断了气……”这回不只是孙平，连夏冰倾都一脸不可思议，他是怎么知道的？就好像是身临其境一样！“于是你就开始怨恨！怨恨他们为什么要把报复施加在一只狗身上！怨恨他们为什么不给你留一条活路！怨恨周围的邻居为什么不拦着他们，明明都知道这只狗对你的重要性，就因为怕事，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你！”季修的声音提高了三个度，听起来就像是来自于上帝的裁决。“我是怨恨他们！我难道连怨恨都不可以吗？他们杀了我活下去的唯一信仰！难道我连怨恨都不可以吗？！”孙平咆哮着，夏冰倾有点害怕的躲在一旁，感觉这个男人好像下一秒就要操起菜刀把他们砍了一样。“他们杀了你活下去的唯一信仰？那你为什么现在还活着？”季修犀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那仿佛能洞察世界的眼神让他着实吓了一跳。“我……我……”“因为你为你的狗报仇雪恨了，狗被杀的那几天，你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你没有证据！就算你有证据，可是那毕竟是一条狗，就算那是你唯一的亲人，但是没有任何人能帮上你什么忙，于是你决定报仇！”“你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一家人都得死，而且还得是惨死。于是你趁一个黑夜，悄悄潜伏在他家，趁他们都睡着了，一刀毙命！”季修说到“一刀毙命”的时候，声音猛的提高，这下终于突破了孙平的心理防线。“什么一刀毙命！我要他们死得更惨！那个刘泼妇！我生生挖下了她的舌头！我叫她嘴贱！我已经忍她很久了！我的狗怎么死的，他们就怎么死！一命换一命，我要他们全家陪葬！”孙平张牙舞爪，和一开始温和的形象截然不同。第一千零一百零四章：夏冰倾可爱的一面“哦？是这样吗？那么，自首吧，还能多减点刑。”季修松下一口气。“你们……”孙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对男女，“这可是三条人命，我要是认罪，那就是死路一条！”“你说得对，你认罪就是死路一条，可是你不认罪就能心安吗？那惨遭毒手的一家三口，被你用尽手段毁尸灭迹，你以为你就真的是想帮你的狗报仇吗？你就是在借着这个事情报复社会！”季修说着说着也动了怒。孙平被他的话镇住，一时间不敢多说，只是喘着粗气看着他。“你杀人泄愤，了不起一刀毙命，看来我还是太小看你了，你把他们的头砍掉，肉都分离下来，让他们死无全尸，就连骨头你都还和牛骨猪骨掺杂在一起！你说他们把你活着的信念都给扼杀掉了，那你呢？为什么杀完人之后还急着毁尸灭迹？”“我……我……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杀了人……”孙平一下子从刚刚那个气拔弩张的态度变得唯唯诺诺。“你不想让人知道你杀了人，你就可以做如此惨烈的事情吗？连尸体都处理得如此没有人性！”他们的话题已经上升到一个夏冰倾无法企及的高度，她恨不得拿出来一个小本本用来记载季修他们之间的对话。他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在破这个案件了，更是在提出发人深省的疑问，说不定罪大恶极的杀人凶手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就能认知到自己的罪行。果然，孙平揉了揉自己红红的眼圈，解释道：“我当时就是一时杀红了眼，等看到三具血淋淋的尸体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只能悄悄把尸体给处理了，我承认，当时的确有侥幸心理，就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干了这种事。他们杀了我的狗不也是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做过的吗！”“这件事就不属于我的控制范围了，自首吧，现在警察还不知道是你做了这件事。”说完，季修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带着夏冰倾离开了这个阴森寒冷的地方。“教授，您说他会不会自首？”夏冰倾此刻对季修尊敬崇拜到了极点，都用起了敬语。“他会的，事已至此，马上就查到他头上去了。而且……还好我们当时闪得快。”季修冷不防的来了这么一句。“这跟我们闪得快有什么关系？”“警察还没有查到他头上去，就我们俩知道他的罪行，万一他要是真的不想活了，那么直接拉我们做垫背也是很简单的，说不定我们两个还打不赢他一个。”夏冰倾听季修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的确是这么个情况，当场就有点不寒而栗：“那咱们跑快点。”季修无奈的笑笑，女人果然都是胆小的生物，萧茵怕鬼，夏冰倾怕杀人凶手。两人回到工作室没多久，刑侦大队队长就打来电话，说孙平自首了。夏冰倾看完凶手的证供之后，浑身冰凉，这还是她从业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如此恐怖的手法，一想到自己居然曾经和那样一个人在他家共处了那么久，她就直打寒战。卷宗上写着，犯罪嫌疑人孙平在入室将黄忠旺一家人灭门之后，怕行迹败露，将三人首级取下，将尸体肢解后煮熟与骨头分离，最后将骨头与猪骨牛骨等混合埋进土里。难以想象，究竟是多凶残的人才会想出来这么变态的杀人手法和分尸手法，夏冰倾郁闷得连晚饭都吃不下去。慕月森见她忧愁难安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夏冰倾原本想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可是一想这对于他来说肯定也是可怕极了吧，就忍着没说：“没什么，就是不想吃饭。”慕月森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把她的碗接过来：“厨师今天炖的骨头汤挺好喝的，我给你盛一碗。”虽然这是慕月森第一次主动为夏冰倾盛饭，但是她却怎么也接受不了骨头汤，甚至听到骨头汤三个字都会反胃。果不其然，慕大少爷端着一碗骨头汤到夏冰倾面前的时候，她马上就捂着嘴巴一副快要吐了的样子。“这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你今天吃了什么！”慕月森皱着眉头教训着自己的女人。辛袁裳则是嗔怪着指责儿子：“月森啊，别这么责备冰倾，这会不会是怀孕了？怎么跟害喜了一样闻到什么就想吐呢？”夏冰倾也是服气了婆婆的脑洞，她摆摆手：“不是啦妈，是有一个案子，太惨烈了让人反胃。”辛袁裳皱皱眉头：“你这孩子，让你别去做那份工作，你还非要去，咱们堂堂慕家，怎么能让儿媳妇去做那种又苦又累，还老接触些可怕的事情的工作呢？”一听她这么说，夏冰倾的头都要大了：“妈～人家很喜欢这份工作嘛，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只要认真做了，为社会做出贡献了不就好了吗？”“你这是倒好了，喝个骨头汤都喝不下去了。”辛袁裳责备的看她一眼，懒得再反驳。现在的孩子们都是这样，都有着自己的主见，说什么都不听，慕月白是一个，让他早点结婚跟要了他的命一样，夏冰倾也是一个，为了那可怕的工作宁愿把夏天交给慕月森来带。一个比一个不懂事！回到卧室，慕月森非要听听夏冰倾讲一讲她口中的那个变态到让她喝不下骨头汤的案子。“哎呀你别听了！不适合你！”夏冰倾打着哈哈准备糊弄过去。“那你说说，什么适合我？”慕月森玩味的笑着，眼神中充满了肆掠。“好吧，我告诉你。”夏冰倾败下阵来：“但是我告诉你的前提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说。”他就这么一个字，简短有力。别说是有求于她了，就算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只要她发话，他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呢？“我告诉你也可以，只要你从今天开始，每天只许留五块钱零花钱在身上，多出来的钱咱们存着留给夏天花！”夏冰倾喜滋滋的说。她以前可从来没把钱放在眼里过，可是现在却觉得省钱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事情，当然，省钱的人得是慕月森，她才更加快乐。第一千零一百零五章：算在我这里慕月森看着她那为一点小钱傻乐呵的样子，就忍不住心头一软，这女人也太可爱了，不经意之间的一个小举动都能萌化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