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作者:张不一      更新:2022-03-29 09:46      字数:6083
  夏梦淞浑身一僵, 呆滞又错愕地看着程砚,眼眸上覆盖着一层模糊的泪光,像是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他,竟然, 让她滚蛋?

  十一年来, 他从未这么对待过她。

  她忽然想到了吴靖安。

  当初他就是这么对待吴靖安的, 不加掩饰的厌恶与抵触。

  所以, 她现在在他心中的地位和吴靖安一样是么?都是令他讨厌到不屑一顾的人?

  周围的空气似乎像是被抽干了,她忽然感觉到了窒息, 胸腔处传来了挤压感,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她甚至有些恍惚, 像是在猝不及防间被当头打了一棒,灵魂被打碎了。

  那个眼中只有她的少年不见了, 他眼神中的温柔也不见了……都不见了,消失了, 她彻底失去了他。

  两位助理在此时追了过来, 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的胳膊,一边小声谨慎地叮嘱她要冷静、会有人拍照, 一边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走了。

  她就如同一个牵线木偶似的, 任由两位助理摆布, 神情呆滞脚步虚无, 失魂落魄地跟着两位助理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 她骤然回神, 猛然回头看向了程砚,眼神冰冷锋利, 甚至带着几分摄人的癫狂——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抛弃我?我那么爱你, 你怎么能爱上别人呢?你背叛了我!

  说白了, 她还是不甘心。

  程砚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夏梦淞对他而言已经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他去回头。

  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林念初上完厕所后,一身轻松,斗志又被激发了,甚至已经做好了与夏梦淞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

  然而等她走出去之后才发现,夏梦淞已经走了。

  “她人呢?”不能手撕绿茶了,林念初的心里十分憋屈,又气又急地瞪着程砚,“去哪了?”

  程砚底气十足地回答:“让我骂走了。”

  林念初:“……”

  谁他妈让你动我的猎物了?!

  孕妇容易情绪化,不发泄出来,实在是难受。

  但她也不能因为程砚把白月光骂走了生气吧?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闹也必须合理化的闹。

  为了使自己保持冷静,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然后面无表情地盯着程砚:“你们俩刚才在哪遇到的?”

  感觉是要秋后算账。

  程砚浑身上下的肌肉瞬间紧崩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腰板,站得更直了,小心谨慎又强作镇定地回答:“刚才我去给你拿包的时候在店里面遇到了,但我没有跟她说话,一个字都没有说。”

  林念初的柳眉微竖:“那她为什么要来追你呀?”

  程砚:“我、我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商场里面开空调了,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紧张到不行。

  你还能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你的错!

  林念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媳妇儿!”程砚赶紧去追,同时试图去拉她的手,但却被林念初甩开了,他不死心地再次尝试,却又被甩开了。

  “别碰我!”林念初头也不回地说道。

  程砚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没再给她甩开自己的机会,柔声细语地哄道:“你是我老婆,是我最重要的人,她连个屁都不算,没必要因为她吃醋。”

  林念初脚步一顿,脸有点臊,没好气地瞪着他:“谁吃她的醋了?你少自作多情!”

  程砚笑了:“没吃醋你生什么气?”

  林念初的脸更烫了:“我看你不顺眼!”

  程砚:“那我请你看电影行不行?然后你跟我和好。”

  林念初:“不看!”

  程砚摆出了一副受伤的表情:“这儿的电影票一百二一张,我都这么有诚意了,你还不跟我和好?”

  两张二百四了,确实很有诚意。

  林念初忽然被戳中了笑点,嘴角不受控住了翘了一下,但很快又压了下去,板着脸道:“请不请我看电影是你的事,我跟不跟你和好是我的事,一码归一码。”

  程砚直接拿出了手机:“我现在就买票。”

  林念初瞟了他两眼,还是没忍住叮嘱了句:“买靠过道的位置,不然我上厕所会影响旁边和后面的人。”

  一场电影将近两个小时,她非常确定肯定以及笃定,观影途中自己一定会去好几趟厕所。

  程砚“嗯”了一声,买了半个小时后的场次。

  去电影院前,两人先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了一楼的行李寄存处,然后坐直梯去了12楼。

  到了电影院后,程砚去自动售票机前排队取票,林念初去电影院门口的饮品店里买了杯柠檬水——由于这家店比较业界良心,用来装柠檬水的杯子特别大,仿若一个透明的爆米花桶,所以她就只买了一杯,拿了两支吸管。

  等她回到电影院,程砚已经取好了票。

  距离进场还有五分钟,检票口外已经排起了队,夫妻俩朝着队伍最末端走了过去,站定后,林念初用吸管扎开了柠檬水封口,先送到了程砚嘴边:“喝一口。”

  程砚立即张嘴叼住了吸管,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大口。

  然而对于这杯子的容量来说,他这一大口相当于杯水车薪。

  等他喝完了之后,林念初收回了杯子,又拿出了一根新的吸管,重新扎了进去。

  程砚一愣:“媳妇儿,你是嫌弃我么?”

  林念初也是一愣,微微蹙眉,反问:“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么?”

  程砚:“……”

  呵,女人。

  他话不多,直接动手,把她刚扎进去的那根吸管抽了出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我就要和你用一支吸管。”他固执得像是个小孩。

  林念初:“……”

  呵,男人,真是该死的磨人。

  然而她的吸管已经变成了垃圾桶里的残骸,所以不得不和自己老公用一只吸管。

  进场后,林念初才发现程砚竟然买了情侣厅的位置,不消多想,票价肯定比普通厅高出不少。

  情侣厅座位数量少但是座椅宽阔,全是宽敞柔软的红丝绒沙发座,全场只有十六张长沙发,左右各八排,中间和两侧都有过道,很方便中途去厕所。

  程砚买了最后一排靠右的位置。

  林念初在沙发上坐下后,一脸诧异震惊地看着自己男人:“程总,最近发财了么?这么大手笔?”

  程砚一边落座一边叹息:“媳妇儿吃飞醋了,倾家荡产也要哄。”

  林念初又气又笑:“自作多情!”

  程砚:“哎,女人,就是口是心非。”

  林念初抬手朝他的胳膊上打了一巴掌:“欠打!”

  程砚扭脸瞧着她,桃花眼中尽是笑意:“还醋么?”

  林念初就没搭理他,瞪了他一眼,就把脸扭了回去。

  程砚无奈一笑:“醋劲儿真大。”

  林念初面无表情地乜视着他。

  程砚眼中的笑意却更甚了,眼梢翘起,漆黑明亮的眼眸中还泛着柔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声色低沉缱绻:“最爱的人是你,以后都是你。”

  林念初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呼吸也乱了一下,脸颊止不住地发烫。

  按理说,她不应该这样,因为她已经结过一次婚了,有过一段长达十年的感情经历,不应该再像是一个刚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动不动就心旌摇曳。

  但是她从未有过这种经历:在电影院这种人多的地方被表白被亲吻。

  梁辰是一个很规矩的人,最起码表现的佷规矩,克己复礼到了极点,从不会在人多的场合做出很出格的事情,永远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斯文模样。

  从刚开始谈恋爱那时起,林念初对他的印象就是:少年老成。

  他从不会在公众场合对她深情表白,更不会在这种场合亲吻她,这对他而言似乎是一件佷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就像是一个高高地站在神坛上的人,无法接受凡夫俗子的行为,就像他无法接受她去小吃街吃螺蛳粉一样。

  所以林念初从未怀疑过他这种人会出轨,如果不是当初抓了包,她可能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十年的感情就像是一壶架在文火上慢炖的温水,很少有沸腾的时候。

  她不可否认梁辰是真的爱过她,在他一心一意爱着她的那些年中,他对她也是真的好,爱的浓情蜜意,但他的爱总是很克制,所以那些恋爱中的隐秘又激荡的瞬间,她几乎从未体验过,只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

  没想到竟然会在第二春中体验了一把。

  程砚和梁辰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他的爱佷肆意、很张狂,从不犹豫也不加掩饰,爱的明明白白坦坦荡荡,而且他的爱向来是明目张胆的偏爱,给足了她安全感和满足感。

  猝不及防间,影厅黑了灯。

  四四方方的大屏幕如同一扇荧光灯面,朝着漆黑的厅内散发着梯形光束。

  来情侣厅观影的小情侣并不多,加上她和程砚,一共只有四对。

  有两对情侣在他们的前方坐着,另外一对在他们旁边,不过中间隔了过道,沙发的扶手又高,挡的很严,谁也看不见谁。

  林念初的呼吸有些急促,还有些热。

  她低着头抿了抿唇,犹豫片刻,扭脸看向了程砚。

  程砚也在看她。

  大屏幕上的画面不断变动,厅内光影交错。

  他的眼帘微垂,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出了一片淡影。

  黑暗中,他的眸色却相当明亮,如藏星光;高挺的鼻梁下是一抹朱红薄唇,俊朗中又带着点妖冶气息。

  林念初屏住了呼吸,片刻后,她扬起了下巴,将自己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同时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肆意沉沦。

  正在放映的是一部剧情片,至于剧情到底是什么,两人谁都不知道。

  一百二十分钟的电影,林念初中途去了三趟卫生间,程砚每次都会陪着她去,因为影厅内光暗,他担心她看不清楼梯。

  其余时间,他们俩基本都在亲亲我我,不过除了接吻之外也没做出一些很出格的事情,毕竟有监控盯着呢。

  影片结束,灯光再次亮起,林念初有些口干舌燥,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杯柠檬水。

  当她正捧着杯子喝水的时候,程砚忽然开口:“今晚继续。”他的嗓音低沉,还有些粗哑,“还是在床上好。”

  林念初差点儿呛了水,又气又羞地瞪了他一眼。

  程砚牵唇一笑,痞坏劲儿十足。

  林念初松开了吸管,把还剩了半杯的柠檬水塞进了他的手里,不容置疑地命令:“喝完,一滴都不许剩,不然就是你不行!”

  程砚:“……”

  离开电影院后,两人坐直梯去了负一楼,给程墨买了几样她爱吃的零食小吃,然后就去了停车场。

  上车后,程砚忽然说了句:“咱们俩是不是没去拿东西?”

  林念初正在系安全带的动作一僵,这才想起来自己刚买的鞋还在一楼的柜子里寄存着呢。

  程砚一边开车门一边道:“等我一会儿,我去拿。”

  林念初只好坐在车里等他,闲着无聊拿起了手机,打开了某音app,轮流查看两个账号的后台。

  最近两个月涨粉很快,每个账号都涨了将近十万粉,找她打广告的商家也越来越多了,广告费自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

  但她是个有原则的视频博主,绝不恰烂钱,会将所有的产品先体验一遍再决定接不接单,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黑心商家”。

  大约在一个月前,她收到了某个染发剂品牌的广告邀约,给出的价位十分的令人心动,但她并没有见钱眼开,而是先自己上网买了瓶这个牌子的染发剂,准备让程砚先染个试试,同时给他录个视频,如果可以的话,就用他染头发的这段视频打广告。

  她还特意给自己老公选了个深沉低调的颜色:棕褐色。

  结果却极其大跌眼镜,棕褐变土黄,深沉变狗屎。

  颜色不正就算了,染发时间也和宣传的完全不一样,宣传的是十五分钟就上色,结果愣是染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有肉眼可见的效果。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等程砚洗完头发又吹干后两人才发现,这染发剂上色还不均匀,深一块浅一块的,像极了生长发育不均匀的草坪。

  那一刻,林念初发自内心的觉得臭臭爸被自己坑惨了,然后满怀愧疚地拿起了推子,把他那一头黄的不均匀的短发给推成了寸头。

  再然后,她终于信了自己老公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板寸才是检验一个男人颜值的真正标准。

  剔了寸头后,程砚的五官越发的立体,面部线条棱角分明,即英俊又硬朗,很有男人味。

  林念初也算是歪打正着地见识到了自己老公不一样的一面。

  但这条广告肯定是不能打了,给多少钱都不能打,太坑了!

  并且从那之后,她就没再考虑过接这种类型的广告,包括且不限于洗发水护发素和发膜等类型的广告,毕竟她老公的头发也是头发,虽然现在很浓黑茂密,但也不能随便祸害,万一害的他英年早秃了,惨的不是她么?

  今天并没有来找她打广告的商家,但粉丝评论比较多,她一条接一条的看,但更在乎的还是“程臭臭的妈妈”这个账号的评论。

  一个演员的演技好不好不是自己能定义的,而是需要观众来定义。

  看评论花费了很长时间,轮流刷完了两个账号的后台,她就退出了某音app,犹豫了一下,又打开了浏览器,盯着搜索框看了好久,终于鼓起了勇气,开始打字:东辅话剧院考编信息。

  但话剧院并不是年年都招人,毕竟不是所有的岗位都会有所空缺。

  今年并没有招聘信息,林念初不由舒了口气,就好像只要话剧院不招聘就不算她错过了宝贵机会一样,而且就算是她没怀孕,她也不一定能考得上。

  但她好歹还能在心里自我安慰一番。

  车后方忽然发出了一阵闷响,她回头一看,是程砚回来了。

  把东西放进后备箱,他就上了车。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林念初奇怪地问。

  程砚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柜门坏了,我打了门上的维修电话,等他们来开门。”

  林念初并未怀疑:“哦。”

  回去的路上倒是不怎么堵,走高架一路畅通,二十多分钟后就到家了。

  地下车库空旷安静。

  程砚停好车后,对林念初说了句:“鞋在后备箱。”

  “嗯。”林念初解开了安全带,开门下车,朝着车尾走了过去。

  后备箱忽然打开了,映入眼帘的不仅有gui家的包装袋,还有个lv的包装袋。

  林念初懵了,呆愣愣地盯着橘黄色包装袋上的logo。

  程砚走到了她身边,笑着说道:“怎么不打开看看?”

  林念初猛然回神,扭头瞪着他,第一反应是:“你哪来的钱?”

  程砚的眼神有些飘忽,抬手揉了揉鼻尖:“那什么,我前几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个旧钱包,里面有张好久之前的银行卡,上面有一万多块钱。”

  林念初气得不行:“一万多你竟然不上交?”

  程砚一脸无辜地反问:“上交了还怎么给你惊喜?”

  林念初:“……”

  很欠揍,却又令人没法生气。

  程砚又催促道:“快打开看看。”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伸手拉过了lv的购物袋,从里面抽出了包装盒,打开,然后又愣住了。

  是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一款水桶包。

  她还特意去淘宝找了家靠谱的代购店,早就把这款包放进购物车了,却一直没舍得买。

  手中的包忽然有些沉甸甸的,却越发的令她爱不释手。

  程砚抬起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问:“还醋么?臭臭妈。”

  林念初嗔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不怕贼偷还怕贼惦记呢,她惦记我老公我还不能生气了?”

  程砚用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颊,声音柔和且笃定:“放心吧,臭臭爸永远属于臭臭妈,谁都偷不走。”

  林念初却依旧愤愤不平:“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别骂她。”

  程砚懵了:“为什么?”

  林念初冷冷一笑,一字一顿:“我要亲手撕她!”

  程砚:“……”

  相当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