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第 92 章 “都是为了欲望或者信念……
作者:岭上月      更新:2023-07-25 11:13      字数:4082
  其实十分简单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毕竟大扑棱蛾子一开始以为她叫谢国强,结果趴在边上偷听后,自以为知道了她的真名——

  王建国同志。

  可惜她的名字甚至不是三个字的。

  而不留气息的原因也很简单,秋心悲如今是魔身,带着魔气的书信是怎么样也不可能平安送到叶韶手里的。

  原来幺蛾子真的就是幺蛾子。叶韶对老祖宗造词的智慧表示心悦诚服。

  “果然是盯上叶九了。”谢映面沉如水,那种不妙的感觉却没有因为发觉端倪而减轻,反而变得更加严重。

  “明日的试剑会,只有新弟子可以进入秘境探索。”谢映皱着眉,将纸翻来覆去地看,“不过外界都会有每个宗门的长老们看守,应该是再安全不过了,我们也会在外面巡逻。”

  “一般说这种话,就是要出事了。”叶韶说,“建议撤回。”

  谢映:?

  “呸呸呸。”宿棠月说,“这话不算数。”

  谢映一脸茫然地跟着宿棠月呸了几声。

  “但是其实也影响不大吧。”叶韶一向很看得开,她懒懒散散地靠在石桌上,“我不可能因为秋心悲一封信,就这辈子都不离开应天宗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要去参加试剑会,”她伸手去拉曲泠,把他无意识握拳的手一点点掰开,“现在盯着纸也看不出他扑棱蛾子授的什么粉,明天走一步算一步了。”

  哪怕现在过的是安稳的好日子,也不代表叶韶变成了会逃避的性子。

  “它不是想见我吗?”她笑,“那就让它见。”

  反正她砍的魔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阿音。”出乎她意料的,曲泠摇摇头,眼神有几分不赞同,“可能会有些危险。”

  叶韶:?

  “可是之前不是也揍过他几次吗?”叶韶茫然,“就像个经验包似的”

  真没觉得哪里有危险。

  曲泠还是摇头,他把手握拳抵在唇边沉吟,像是在斟酌着词句。

  “叶九,”谢映开口,“你应该很了解妖才是。”

  叶韶啊了一声。

  “幻蛾的族群越小,剩下的妖就越强。”谢映说。

  说这话时,他有意无意地快速瞥了曲泠一眼。

  “既然它已经入魔,”谢映顿了顿,“如果为了追求力量,他会采取捷径。”

  “什么捷径?”叶向川举手问。

  叶韶没说话,拽了下曲泠的袖子。

  曲泠把被咬出血的指节从嘴巴里拿了出来,恹恹地垂眼看叶韶拿手帕给他擦手指。

  “把族人都杀了。”崔之风嘴角带笑,语气轻快,“最简单,也最安全。自然也最有效。”

  “可是,这不是同族吗?!”叶向川惊了,“这可是丧尽天良的事情啊!”

  “都是魔了。”崔之风笑起来,他摸摸自己布条下面空荡荡的眼眶,“丧尽天良,那就丧呗。”

  更何况所谓残杀同族的事情,人类往往也精于此道。

  猫猫头震惊。

  他生于在江城一手遮天的叶家,平时也没受过什么磨难,一辈子经历过最大的黑暗面就是月神,一时对崔之风用轻描淡写说出的话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再怎样都不会这么做的啊!”叶向川一拍自己大腿,“怎么下得了手!”

  “只要是为了欲望或者说自以为的信念。”崔之风微笑,“不管是人,妖还是魔,都会做的。”

  “可以了。”谢映叫停,他按按曲泠的肩,“叶师妹说得对,见机行事。断没有被魔吓得止步不前的道理。”

  叶韶侧目,不愧是男主,能把“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说得这么正气凛然。

  “不过,建国姑娘。”崔之风把脸转向叶韶,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我想,他对你没有带着恶意噢。”

  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青丘的小狐狸。

  因为秋心悲说过——

  “我们都是一样的。”

  -

  明天就要出发了,之前夜夜拉着叶韶往画境里钻的曲泠也歇了心思。

  一个人躺在拔步床里的叶韶甚至有些热泪盈眶,这么久了,她终于正儿八经住在弟子宿舍了。

  那个秘境离应天宗有一定距离,于是为了安全和效率起见,是荒川带着他们和其他峰的新弟子们瞬移过去。

  秘境试炼得分判定很简单,就是按照获取的秘境灵物来判断分数,获取得越多,得分越高。

  弟子四人结为一组,第一名的组合可以进入藏珍阁选取自己想要的法宝或者灵丹妙药。

  观海峰的四个人很自然地结成一组。

  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安排,但是不知为何,叶韶心里有些不安。

  窗外适时下起了雨。

  侧峰本身就冷清,加上淅淅沥沥雨打竹叶的声音,莫名变得凄清阴森。

  “系统,出来聊五块钱的天。”她喊了好久没上线的系统,“鸭头,不许消极怠工,叔会惩罚你的。”

  和你聊天本身就是一种惩罚。

  系统不情不愿上线,【宿主?】

  机械音听起来有些卡,叶韶不乐意了,“你怎么还死机了?是不是盗版的啊?”

  【怎么说话的呢!】系统也急眼了,但一说话,声音就变得忽大忽小,像是电池不足的机器人。

  它也意识到这点,赶快端平了语气,【确实出现了一点小麻烦。】

  “看上去可不小。”叶韶说。

  系统哽了哽,【宿主,只有你可以帮我,你】

  “哎,停。”叶韶说,“不要搞得好像我们是正义的小伙伴,我是被你拉过来冒着生命危险打白工的小可怜。”

  每天看着小可怜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系统:

  【我这几天去搜寻了一下先前应该成为男主师父的云华的痕迹。】机械音里隐隐有些不安,【他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但又不完全在。】

  叶韶“啊?”了一声。

  【你还记得先前的鬼修姑娘吗?】系统问,【她们的魂魄有缺,无法进入轮回,只能逗留于世间,直到消散。】

  直到有人将她们补齐。

  【云华还有思晴他们,魂魄都是残缺的。】系统说,【大约因此才以闭关为由不出面。】

  “为什么?”叶韶大脑过载。

  【我不知道。】系统说。

  “不是,”叶韶一骨碌坐起来了,“你别在这时候掉链子啊系统同志。”

  天道说不知道,那还有谁能够知道。

  鬼知道。

  叶韶被自己的冷笑话冻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我是真查探不到。】系统,或者说是这个小世界的天道这么回答。

  作为天道,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主宰,除了来自于异世界的叶韶,世间万物在它眼里,就像是一本打开的书一样简单。

  也许它不能理解文字背后承载的思想与深意,但是最起码历史的脉络在它眼底无处遁形。

  【叶韶,我不知道。】系统说,【我不应该不知道。】

  比起这些糟老头子背后有什么秘密,天道有盲区这件事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叶韶咬住自己的指节,等到手指传来痛感时才哭笑不得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染上了曲泠的习惯,没事就觉得牙痒痒。

  【宿主,其实原本我就不应该存在。】系统说。

  天道无情无欲无悲无喜,而不是会破防会耍小心眼的它。

  【但是无论如何,】系统像是叹了口气,【既然我存在,我就要尽量让所有生灵都活下去。】

  由它衍生出来的生命,有私心的它是无法看着它们死于上一世的末路的。

  “曲泠呢?”叶韶冷不丁地问道。

  系统这次沉默地格外得久,久到叶韶以为它已经没电关机了。

  最后,它慢声回答。

  【宿主,他也是生灵中的一个。】

  探查几个来路不明的糟老头确实耗费了系统不少能量,说完这几句话后,它不得不下线。

  留下叶韶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听雨声发呆。

  ——【宿主,我做的真的是正确的吗?】

  临走前,系统这么问她。

  叶韶原本想调笑它到底谁是天道,但突然想起下午的对话。

  “都是为了欲望或者信念。”叶韶托着下巴笑起来,“哪里分什么对错。”

  雨一直在下。

  突然,她听见有脚步由远及近,随后站在门口不动了。

  叶韶挑挑眉,鞋子没穿就往门边跑。

  一打开门,来人果然是半倚在墙壁上的曲泠。

  他似乎对叶韶开门并不意外,习惯性抬手想拢住她,举到一半又敛眉放下。

  “怎么弄得自己身上都是水?”叶韶倒是不介意这些,拉着他往门里走。

  曲泠浑身透湿,白衫贴在身上,一踏进屋子,就在地板上泅出深色的水渍。

  他站定不走了,“睡不着,练剑。”

  “练剑也别非要在暴雨天练呀。”叶韶像是看不出他神色的沉郁,一边打趣他,一边给他找换洗衣服,“又不给你加平时分。”

  曲泠摇头。

  他身上还有雨水和泥土的气息,和叶韶房间里的甜暖香气极度不符。他站在门边,就像是雨夜造访的不速之客。

  “哎,先擦擦头发。”叶韶走到不速之客面前,举起手把毛巾盖到他头顶,“不然会感冒。”

  曲泠垂眸看她,少女穿着轻薄睡衣,一双杏眼明亮干净,嘴里絮絮叨叨的,见他不搭话,假装生气给了他一拳,“干什么。还要我伺候你?”

  曲泠不敢,沉默着开始擦头发。

  “我帮你去放水?”叶韶尽管用的是疑问口气,人已经很轻快地走到了浴室那里,声音有些遥远,“我和你说,宿舍里是全自动热水的,你也学一学。”

  曲泠有些走神。

  某些时候,他觉得叶韶完全没有改变。她依旧是固执的,旁人无法将她雕琢分毫的。

  只不过这次,是她将他一步步拽着往温暖的方向去。

  “老婆?”叶韶已经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推着他的后背往浴室里走,“去洗澡。”

  “阿音。”曲泠突然拽住她的手腕。

  叶韶抬眸看他。

  曲泠从她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笼罩着阴郁气息的面孔,微微一怔。

  握着她的手腕的手下意识松开。

  随后,少女的气息靠近,手再次被她抓住。

  叶韶轻柔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角,“快去洗澡。”

  曲泠洗澡一向很快,叶韶回到床上待了没多久,他就带着热腾腾的水汽来到了床边。

  叶韶眼睛都没从自己手上的杂书上挪开,往床铺里面挪了挪,“洗好了?”

  曲泠默默不语地上了床。

  随后伸手抱住了叶韶。

  和他往常喜欢的动作不同,他以一个极其脆弱的姿态,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半躺着的叶韶的怀里。

  他侧着脸,叶韶的心跳正好落在她的耳畔,平静而有力。

  叶韶放下书,摸了摸他的头。

  “阿音,”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哑,“如果我父亲也是这么想的,怎么办?”

  抚摸他头发的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