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导演的, 除非像许固那个二愣子一样，甘愿一沉寂就是十数年，不然哪怕是混到他如今这个地位, 偶尔免不了还是要向资本低个头。《惊天》这片子，除了华宸之外，大大小小还有几个其他的投资商，宋思就是其中一方安插进来的，几个重要角色的选角权，他确实是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上的，可这种加起来总共也没几个镜头的小配角，投资商想塞个人过来，他也没迂腐到这点面子都不愿意给。谁知道这一给，就差点没给出大问题来。女主演是他通过试镜亲自定下来的，小姑娘甫一出道，就有半退隐的歌坛天后和金牌经纪人保驾护航，有背景之说，定然不是空谈。但人家小姑娘演技没话说，态度也相当端正，有背景反而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他没想到，他们这位女主演不是普通的“有背景”而已。大方公布恋情后，男朋友往剧组一带，嘿，居然是华宸那位鲜少露面的太子爷，投资商女朋友这个名号还没消化完全，今天上午事发后，又被面沉如水的顾少爷当面扔了一个重磅炸/弹——女主演本人还是手握全国一半以上院线的嘉乐集团大小姐，沈墨林和已经去世的影后秦青的亲闺女。这么一个“太子女”差点儿在他剧组，因为他接收的一个女演员，出了事——好在只是“差点儿”，不然他自刎谢罪估计都不足以平息那几位的怒气。宋思一被带走，小孤女的演员就空缺了下来，可他一朝被蛇咬，这会儿所有的井绳都不敢挑了，生怕再选出个美女蛇出来，愁得头发都快白了。直到刚才，他远远地，看见了，那个出了名任性的、一直跟他说不会拍那场亲热戏的男主演，在揉他家那小助理的头发玩，眉眼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之意。他一瞬之间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啊！反正那小孤女总共加起来也没几句台词，唯一的要求就是长得要清纯好看，眼神要清澈动人——从这两点上来看，段文曜那小助理比宋思还要更符合人设。不会演戏算什么，就那么几个镜头而已，花瓶他也能教出三分演技来，更何况，这不是还有男主演亲自带吗？最重要的是，那小助理和女主演关系也好得很呀。简直是一箭双雕。只要沈墨林唯一这么个亲闺女能安然无恙地拍完他这部片子，到时候排片不愁，不就等于票房在手了吗？*段文曜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肖大导演正捧着自己那张小胖脸，笑出了一脸小褶子。就很辣眼睛！心情很暴躁的段影帝差点没转身又走出去。然而肖导早听见动静了，眯着那双本来就争不大开的眯眯眼，一脸慈祥的姨母笑：“文曜啊。”段文曜：“……”更想走了。外面那蠢丫头不知是不是还在跟野男人发信息，他哪有什么心情和肖导谈人生谈理想谈电影情怀啊，他找他基本没别的什么事，不就是又想说服他拍那场亲热戏吗？肖承望拍了拍旁边的凳子：“来，坐，我跟你商量件事。”段文曜沉着脸，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肖承望也了解一点他脾气，平时拍戏的时候各种省心，一下了戏就各种不省心，他这些天也有点习惯了。当导演的嘛，自然作品摆在第一位，拍戏的时候省心就行，戏外再不省心，反正也有他经纪人和助理去愁，只要不像宋思一样作大死，一般也和他扯不上什么关系。——只除了不愿意拍那场亲热戏。但现在嘛……他眼睛不由笑得眯成了一条线：“那场亲热戏……”段文曜蹙起眉：“……肖导，您别劝了，我不会拍的。”肖承望挑了挑眉：“如果小孤女的角色让你家那小助理来演呢，你还是不愿意拍吗？”“不拍。”段文曜习惯性拒绝以后，突然一愣，“等等，肖导您刚刚说什么？”肖承望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有戏，笑道：“宋思被带走，小孤女这个角色的演员就空缺了出来，肯定要找其他人补上，我个人觉得你那个助理外形气质都还挺贴合这个人设的，虽然不会演戏，但是和你有默契啊，教一教，拍几个镜头的感情戏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看如何？”他这个提议太过突然，也太过始料未及，段文曜足足怔了许久，面上表情仍没多大变化，唯有那双黑眸却是一点一点漾满了笑意：“……谁要和那个蠢丫头拍感情戏啊。”肖承望习惯了男主演戏外一张冷脸，被他这乍然一笑晃得眼晴几乎都要花了，他在心里暗暗算了算这些天苦口婆心劝他拍那场亲热戏时，所被拒绝的次数，顿了几秒，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那行吧，我再去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段文曜：“……”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个小短章，会比较晚更=w=隔壁的炮灰宋思小姐终于完成助攻领便当走人了，秦小宜还有一两个任务，戏份不会太多。之前用取名软件取公司名的时候，忘了秦宜家公司叫嘉乐了，你们只要记得这本男主公司叫嘉悦就行，嘉乐并不重要。第27章 二十七点宠爱导演助理找过来的时候, 舒柔还坐在凳子上埋头装鸵鸟，听见说肖承望要见她, 不由眨着双杏眼愣了几秒。走过去的一路上，小助理都在想肖导为什么想见她，想来想去, 只猜到一种可能性——难道她家那个幼稚上司又惹出个什么麻烦来了？到了总控室，见肖承望导演一脸忧色, 舒柔心里不由轻轻“咯噔”响了一声。她有点紧张地抿了抿唇：“肖导。”肖承望指了指桌子对面的靠椅，招呼她道：“舒柔是吧？先坐下。”小助理乖乖坐下, 纤长手指揪成一团，轻声问道：“不知肖导找我有什么事？”肖承望：“……”这……看着也太乖巧了点吧？男主演家这小助理, 他没少在片场见过, 但基本没打过交道，乍一接触，好像突然就有点明白那个任性惯了的男主演, 以及嘉乐那位大小姐为什么都对她另眼相看了。段文曜说他不想左右自家小助理的选择，所以演小孤女这个提议得由他自己来跟舒柔说，她愿意演就演, 不愿意的话, 就请他再另外找个别的演员。他嘴上应得好好的, 其实心里早准备好了一大通忽悠人的话。可见了真人这一刻, 对着小姑娘这双清澈的大眼睛，他忽然又稍微改了一点主意——不多，也就一点而已。他压下心里那少许的、不太明显的愧意, 屈着指节敲敲桌面，认真道：“……我想求你帮我个忙。”小助理：“？？？！！！”这是什么情况？肖承望一个有名的大导演能需要她帮什么忙啊，还用上了“求”这种字眼？舒柔怔了一秒，忙道：“您别这么说，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您尽管吩咐就是了，我能做就尽量做。”肖承望：“……”……段文曜这是从哪里找来个这么实诚的丫头，这让他还怎么忽悠得下去？*直到回房车后，小助理还有点晕乎乎的。段文曜这期间没戏，正懒散靠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玩游戏，见她进来，眸光微闪：“去见肖导了？”小姑娘呆呆在沙发另一端坐下，整个人都一副愣愣的样子，闻言小脑袋胡乱点了两下，也不知到底听清楚他的问题没有。段文曜觉得嗓子一阵发干，不由舔了舔唇，低声又问：“你答应了？”舒柔歪着脑袋想了想，小脸皱起来：“……算是吧。”段文曜：“……”他一颗心都被她这略有些反常的反应折腾得不上不下的。他将手机搁在一边，往她那边坐过去一点，垂眸看着她，轻声问道：“肖导刚刚怎么和你说的？”舒柔缓了这么一会儿，总算又找回点真实感了，她认真想了想，回道：“肖导说，你不喜欢和陌生异性有肢体接触，一直想找他把剧本里的感情戏全改掉，但这样算是你违约的，他还说，秦宜姐家里很有背景，今天闹这么一出之后，他现在有点草木皆兵，不敢随便找个演员来顶宋思的缺，怕又出别的岔子，所以，他想求我帮忙来演那个小孤女。”段文曜：“……”……肖承望这混蛋也太不要脸了吧。他缓了口气，声音又低下两分：“然后呢，你答应他了吗？”舒柔咬了咬唇：“……我只答应他试一试。”小姑娘小脸皱成一团，眉宇间满是忐忑。段文曜此刻明明该高兴的，可他却忽然间觉得自己也挺混蛋挺不是东西的。这丫头是个什么性格，他比肖承望清楚多了，他嘴上和肖承望说自己不想左右她决定，全凭她自己的心意来做主，可他其实心里清楚的很——肖承望有的是办法来说服她。他比肖承望更希望是她来演这个角色。可不想通过这种忽悠的方式。这和他平时私下里演戏逗她玩，好让她早点开窍是完全不同的一码事。他微微倾下身，直直平视她：“舒柔。”小助理：“？？？”他怎么突然这样正儿八经地叫她名字？“你想演戏吗？”段文曜见小姑娘不解地眨了眨眼，懵懵懂懂的小模样，心头暗叹口气，“我是说，你先撇开我想改剧本违不违约，另找演员会不会对秦宜不利这两个问题不管，你自己，想演戏吗？”小姑娘怔了一怔。段文曜顿了顿，又一脸正色补充道：“你知道你答应帮这个忙意味着什么吗？这个角色虽然只有几个镜头，你演完之后，很可能会被观众遗忘，但也有可能会被很多很多人记住，可能会有人喜欢你，也可能会有人讨厌你骂你。”——尤其是你还跟我扯上了关系。他微微又凑近两分：“你的生活会因此受到影响，也许不大，也许很大，在电影没正式上映之前，什么也说不准，你现在告诉我，你想演戏吗？”距离太近，近到她都能清楚看见他黑眸中倒映着的，她自己的身影。小助理有点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脸颊微热，她静默数秒，抿了抿唇回道：“……我不想。”段文曜眼睫颤了颤，忽然叹了口气，起身一把牵起她手腕：“走，我带你去跟肖导说。”舒柔猝不及防，被男人拽着腕子的力度拉得差点身体半悬后，才反应过来：“哎呀，曜哥你等等，我还没说完呢。”小姑娘软糯的声音掺杂了两分着急之意，听着竟像在撒娇，段文曜心头一酥，动作倏地顿住，好几秒才略缓了缓力度，却仍没松手，声音微哑：“那你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