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办事很快,第二天就把阮芷曦的资料送到了顾山海面前。

  顾山海正准备看的时候,又有人送来了一个移动硬盘,硬盘里是顾洺失踪这段时间的监控视频。

  之前顾洺离家出走，消失了两个月，再被找到时就失忆了，身上的钱包证件等也全都不见。

  为了弄清楚他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导致了他失忆，顾山海在两个星期前就让派另一名助理去调查了监控视频。

  警察局的监控自然是不能随便调的，他是让人从顾洺被发现的那条街上找有可能拍到他的商铺的监控或者路边车辆的行车记录仪,根据拍到的画面进行反向追踪。

  工作量大,联系别人查看购买视频也耽误时间,所有的视频资料直到今天才整理好。

  相比起阮芷曦,顾山海自然还是更关心自己儿子,便将她的资料先放到一边，看起了这些监控。

  长达两个月的监控视频不可能短时间内全部看完，好在助理之前已经全都看过了，还看了不止一遍，将其中几个重点视频单独做了标记，点开后对他说道：“二少离家后的头一个星期一切正常，还跟浪潮传媒的小周总等人聚过好几次，出事是在7月21号的凌晨。”

  “那天他喝多了,在酒桌上跟小周总发生了一些争执，独自离场，之后就再也没跟任何人联系过。”

  电脑屏幕上,随着他的话语声视频静静播放，画面上染着黄色头发穿着黑色t恤的人正醉醺醺地走着，脚步虚浮踉踉跄跄，三步一拐弯，始终走不到一条直线上，一看就知道是个醉鬼。

  醉鬼走到街边的一家商铺前，不知怎么跟橱窗里的人形模特对上了眼，然后指着对方骂骂咧咧。虽然画面里没有声音，但也能从他的动作看出他当时肯定不是在说什么好话。

  对人体模特单方面进行了十几分钟的辱骂之后还不够，顾洺又低头开始四处寻找什么，然后从远处的一个树坑里捡到了半块砖头，拿在手里冲着模特就走了过来。

  他气势汹汹，用尽全力，以跟人拼命的架势把手中砖头对着模特狠狠一砸。

  可惜，商场用的是钢化玻璃。

  模特完好无损，钢化玻璃被砸出一个痕迹但并没有碎，还把砖头弹了回来……

  顾洺躲闪不及，正被自己扔出去的砖头砸到脑袋，往后一仰摔倒在地，后脑勺又刚好磕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

  凌晨的街道上没什么人，花草树木也在镜头下安静无声，唯一的活物晕倒过去，若非屏幕右上方显示的时间还在跳动，顾山海还以为这是个静止画面。

  他额头青筋隐隐跳动，抬手扶额：“……蠢货！”

  助理将视频拉到两小时后，一个路人经过，往顾洺的方向诧异地看了几眼，但并未停留，很快就从画面里消失了。

  可这个本已经消失的人却在一分钟后又走了回来，试探着来到顾洺身边，先是拿脚轻轻踢了他几下，又蹲下来推了推他，见他没反应，便将手伸向了他的裤兜。

  手机和钱包就是这个时候被偷走，天亮后顾洺醒来时已什么都不记得，自己爬起来摸了摸头上的包，一脸茫然。

  没有了证件又没有钱，也不记得自己是谁，顾洺连饭都吃不上。

  尽管他后来试图找工作养活自己，可一个“黑户”想找到工作却不那么容易。

  几番被拒，饿了好几天，甚至在垃圾桶捡过别人不要的食物后，他终于在一家不正规的小超市找了个搬货的活，按天结钱，一天只有三十块。

  工作虽然不好，但起码能有口饭吃了，按理说也不至于沦落到后来满身脏污流落街头的地步，等时间长了顾山海联系不到他，自然会派人出来找他。

  可这份工作他干了不到半个月，就被人给搅黄了。

  搅黄他工作的是那一片地区的几个混混，理由是他恶意竞争，为了得到工作故意压低工钱，破坏了市场平衡。

  起初来“教育”他的混混只有一个，看着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牛的不行，实际上身材瘦弱一拳就倒。

  顾洺把人打跑了，没当回事，但隔天就被四五个人堵在了巷子里。

  街头混混打架自有一套，但顾洺也不是吃素的。常年健身加上由专业教练指导多年的自由搏击，没占什么便宜也没吃什么亏。

  混混们知道碰上个硬茬儿，索性不再找他麻烦，而是去小超市砸东西，砸完就走，扬言只要他们继续用顾洺一天，他们就过来砸一天。

  小超市哪还敢留顾洺，只能把人赶走了。

  顾洺之后断断续续又找了几个工作，都不长久，加上他即便失忆了也依然是原来那副少爷脾气，高高在上又天不怕地不怕，看谁不顺眼就揍谁，所以也没交到什么朋友。

  到最后越混越惨，直接饿晕在了大街上。

  顾山海平日里虽然总是对顾洺呼来喝去，看他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眼，但此刻从屏幕上看到自家儿子在垃圾桶翻找吃的，穿着破衣烂衫露宿街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助理就怕他伤心，能快进的地方都快进了，见他难过赶忙故意转移话题：“顾董，您看二少平常看着虽然有些不着调，但他失忆的这两个月里都是正正经经靠自己打工挣的钱，一次也没偷没抢别人的，就算饿极了也是自己忍着，没想过要去拿别人的东西。”

  “我派人查过了，二少好几次被赶走都是因为不愿意与人同流合污，这说明他有原则有底线，骨子里是个好孩子啊！”

  顾山海刚刚就已经发现这点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控制好情绪微微点了点头：“本该如此。”

  助理笑了笑，又点开另一段视频：“您再看看这个。”

  这段视频不长，总共四五分钟，助理没有快进。

  顾山海看着出现在画面中的人，推着眼镜往屏幕前凑了凑，直到视频结束才坐直了身子，喃喃一句：“难怪……”

  说完想起什么，拿起手边那份有关阮芷曦的资料。

  这份资料很详尽，阮芷曦的家庭背景，学历，工作单位，甚至成长过程中的一些重大事件，以及身边的亲朋好友都是些什么人，凡是有迹可循的资料基本都找到了。

  顾山海翻看的认真，无意扫到高考分数一栏，没忍住“嚯”了一声。

  扎眼的高考分数让他更加认真，全部翻完之后轻轻放下，沉默半晌低声说道：“这姑娘……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啊，没准儿真是个良家妇女。”

  这形容让助理满头黑线，但也明白他在表达什么意思。

  顾洺以前的那些女朋友在顾山海看来就是些贪慕虚荣的妖艳贱货，而良家妇女则跟那些人完全相反。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大概能算得上称赞了。

  助理虽明白，却不太知道怎么接，左思右想挤出一句：“阮小姐确实是个……很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当代女性。”

  顾山海没太注意他说了什么，目光又转到电脑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看他刚失忆的时候脑子挺正常的啊，虽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但日常生活完全没问题。怎么现在……”

  这么不正常了呢？

  …………………………

  “不正常”的顾君昊此刻再次跟阮芷曦来到了超市，陪她买一些日用品。

  排队结账的时候他看到旁边的货架上有糖，顺手便拿了一盒，扔到购物车里。

  阮芷曦一看他拿的东西，面色一僵，神情尴尬：“你拿这个做什么？”

  顾君昊：“吃啊。”

  “吃？”

  顾君昊点头：“这个糖挺好吃的，昨天那盒拿去孝敬爸爸了，我想再买一盒。”

  阮芷曦从这句话里听出不对：“你拿糖孝敬你爸？顾董？”

  “当然不是，”顾君昊摇头道，“只一盒糖怎么拿得出手，我还拿了些别的，薯片饼干什么的。”

  阮芷曦：“……”

  她无法想象顾山海当时的表情，想跟顾君昊说以后别这样了，话还没出口就见他又从架子上拿了一盒“糖”。

  “多拿一盒吧，万一我那个姐姐最近回来了呢。”

  阮芷曦吓得赶忙抓住他的手腕：“别！这个……不是糖！”

  “不是糖？”

  顾君昊看了一眼手上的盒子：“这不是跟昨天那个一样吗？”

  说着还指了指上面很有凹凸感的图案：“草莓味的啊。”

  阮芷曦无语，只得硬着头皮凑到顾君昊耳边告诉他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顾君昊耳根一热，面色发红，不可置信，声音也压的更低：“这……这种东西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售卖吗？”

  阮芷曦想跟他解释一下这个世界在x生活方面与以往那个世界的不同，但一时半会说不太清楚，后面又有人推着车过来排队，不好挡了别人的路，只得道：“你先放回去吧。”

  顾君昊也觉得这小盒子莫名变的有些烫手，忙放了回去，将原本已经丢到车里那盒也拿了出来，摆回原处后松了口气：“不买这个，反正我们也用不到。”

  阮芷曦虽然在“梦”中跟他过了几十年，但在现实世界两人其实才认识没多久，也觉得用不到。

  她正准备点头，就听顾君昊紧跟着说道：“怀了就生下来。”

  阮芷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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