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文才武略少年郎(下)
作者:斩缰      更新:2023-06-19 14:34      字数:2066
  <div id="tet_c">冬月,厌火节。

  一连三日不能生明火,侯府上下都在忙碌着,厨子忙着准备寒食,丫鬟们忙着帮主子们晾晒厚实的衣物和被褥。

  今日没有课业,吕少卿和铁如归也难得清闲。

  后花园内,吕少卿翘着二郎腿与方贺达对弈。

  虽然他看不上这侯府首席幕僚,背地里一直叫他作“奸怂”。

  然而侯府之内棋艺能与吕少卿较之高下的,也只有方贺达。

  铁如归在一旁观棋,手中仍拿着那本《柳眠四声考》,也不知吕大少侯爷还记不记得要请方唱晚来教他们音韵之学。

  吕少卿漫不经心地在冷玉棋盘上落下一子,被寒风激了个哆嗦,抱怨道:

  “不知道谁编排出这么个古怪节日,还分冬夏两节,夏天还好,冬天没了火,不得把人给冻坏了啊。”

  方贺达笑道:

  “少主,厌火节在南北两陆已有千年以上的历史,至于是何人编排出来的,古籍早已散佚,实在难考。但从北陆萨满的颂歌中可得知一二,相传在厌火节如若是点燃了火焰,会引来远古魔兽忌温,是极其不祥的事情……”

  吕少卿“切”了一声,满脸不屑道:

  “这种鬼话也有人信,还魔兽,哼哼,愚昧!”

  “少主,也不能这么说,传说也总是有所寄托。”

  吕少卿撇过头去,朝天翻了个白眼,也不去与方贺达争辩,转而朝铁如归说:

  “你们北陆也过这破节?”

  铁如归一愣,陷入思绪。

  每年冬夏两个厌火节,金戈都会在没有篝火的晚上带他去谷阳城外的阿坝河畔。

  篝火和火把总把漆黑的夜照得更黑,而眼前满天星斗倒映在河面,却仿若白昼,夜间草原的一切都看得格外清晰。

  两兄弟就这么坐在芒草丛里,也不说话,只看着河水静静流淌。

  那是他印象中哥哥金戈少有的内心平静的时刻。

  更多时候,金戈都是骑着踏火马与铁勒的踏火铁骑一起在草原上列队、奔袭,周而复始地操练着铁如归看不懂的阵法。

  微风拂过河面,把半人高的芒草吹弯了腰,铁如归,那时候还是小世子阿摩柯,就这么躺在芒草上沉沉睡去。

  这便是他对于北陆厌火节的全部印象,除了波光粼粼的阿坝河,便只剩下哥哥铁勒金戈那张安静坚毅的脸。

  “如归,如归……”

  几声呼喊把铁如归拉回了现实,只看到吕少卿正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啊。”

  铁如归缓过神来,说道:

  “没有没有,我们北陆厌火节和南陆一样,也不点明火,跟方先生说的一样,老萨满也给我们说过忌温的传说。”

  吕少卿却摆摆手道:

  “谁管那忌温还是忌凉,你刚才那副模样,是不是想起了哪个陪你过厌火节的北陆姑娘?”

  姑娘?……

  铁如归突然没来由地想起了十马银花,那个挥舞着七彩马鞭的夷族姑娘,一时不禁脸面上泛出一抹红晕。

  吕少卿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大笑着站起身来:

  “如归啊如归,被我说中心事了吧!小爷我可是风月老手,你这点心思会瞧不出?”

  说着又把铁如归拉到一旁,小声说:

  “如归,你还要在这儿呆三年,不让你见识见识南陆姑娘的风采实在说不过去,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铁如归愕然张大了嘴,刚想说什么,吕少卿却潇洒转身,留给他一个“你就等好了吧!”的眼神。

  只见他一脸正色,朝方贺达道:

  “方先生,照例厌火节后我父亲应去看我姑姑了吧。”

  方贺达点头回道:

  “是,计划明日就出发,行至鄢都也差不多到年根了。”

  吕少卿脸上按捺不住地露出一丝窃笑,随即又一本正经地问:

  “嗯,方先生也同去?”

  “是。”

  吕少卿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努力克制住,最后说了句:

  “请方先生转告父亲,侯府上下,本少爷一定照顾妥当,请他放心。”

  山中无老虎,看来猴子要称大王了……

  次日一早,侯府门前。

  姜氏为吕定国系好裘皮大氅,叮嘱他去看看鄢都的岳丈姜太申。

  吕定国应了两句,随即转脸看向一旁的吕少卿。

  厌火节三日,这位少侯爷原本都要蜷在丫鬟暖过床的被窝里直到晌午都不肯下床。

  今日不知怎么转了性,一大早就穿戴整齐地出现在了侯府送行的众人之中。

  吕定国拍了拍儿子肩膀,说道:

  “为父此去鄢都,可能到除夕前才能回来,照顾好你二娘。”

  吕少卿郑重点了点头,那副定不负所托的样子,让站在吕定国身侧的姜氏都有些不习惯,劝道:

  “侯爷,妾身没病没痛,不需要人特别照顾,少卿课业繁忙,不劳他费心了。”

  吕定国点了点头,又说道:

  “还有铁勒世子,这几日方白二人不在,丹县何氏宗祠祭祀也要何夫子主持,你要陪世子修身养性,强健体魄……”

  后面的话,吕少卿基本上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没记得几句,但“陪世子”这三个字,他倒是记得真切。

  “放心吧老爹,本少爷定会陪世子殿下好好领略下唐风月,让铁如归这个单纯的宁州马驹儿,好好开开窍!”

  当然,这番厥词,吕少卿自是在心里偷偷暗爽的。

  等到吕定国一行走远,姜氏也带着丫鬟们回房,吕少卿终于露出了早已按捺不住的笑意。

  他从腰间摘下一枚璞玉,塞到身旁看门的小厮手中,叮嘱道:

  “今晚我和铁如归要出府办事,这几天你放激灵点,嘴巴给我守严实了!少爷我私房不多,回头再给你补些。”

  那小厮哪敢接下,慌忙跪下,连连道:

  “少侯爷,你可千万别为难小的啊,侯爷有令……”

  “少拿侯爷压我!你要是多嘴!我把你调去洗茅厕!”

  吕少卿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小厮一脸苦相,他本想洗茅厕就洗茅厕,总比侯爷知道了后挨鞭子强,可看到吕少卿一脸凶神恶煞,登时又被唬得说不出话。

  吕少卿仰头大笑,扬长而去。

  可刚走几步,却听到身后爽朗一声:

  “少卿世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