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灰崎抓了抓头, 终于转向那女生说:“你安静一点！”

  女生被吼得愣了一下, 然后气鼓鼓的别过了头。

  征十郎并不着急, 只是挂上了和赤司一般无二的笑容, 神色间似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像是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看着灰崎, “灰崎, 你这样会让女孩子为难的。”

  灰崎耸了耸肩，态度看上去很无所谓, “你想要转移话题，那么看来是我说对了……帮我带一句话告诉他。”

  征十郎微微挑眉, 状似不解。

  灰崎祥吾看了眼其他完全没听懂紫原敦他们, 内心充满了愉悦感。灰崎俯下身, 将嘴巴贴近赤司征十郎的耳边, 征十郎挺直着背坐在原处，只眼神跟着灰崎的动作往旁边看。

  略显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征十郎的耳朵上，灰崎忍不住勾起一边的唇角, 压低了声音, 双唇微张，“胆小鬼，让我退部都不敢亲自说。嗯？”

  坐在征十郎身边的绿间真太郎凝神仔细去听, 也只能听清楚最开始的“胆小鬼”这个词。其他的就完全没有听到了。

  灰崎祥吾在说完之后就立马直起了身体，脸上是豪不隐藏的胜利者的笑容。他一把勾住身边女生的脖子，搂着女生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反倒是女生一脸的不乐意，“你刚刚说了什么？为什么要贴那么近？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你和他是……”

  后面的质问因为灰崎拖着人越走越远, 黑子他们就没能听见了。

  黄濑凉太既松了一口气，又提起了一口气。他以为灰崎祥吾又是来找他不痛快的，可目前看来和他没什么关系。灰崎的目光也只在最开始走过来的时候，恶趣味一般的在黄濑身上停留了几秒罢了。

  绿间真太郎一点儿也不拐弯抹角地问道:“怎么了，你们发生了什么吗？”

  黄濑凉太和黑子哲也竖起耳朵，等着赤司解释一下。

  紫原敦也在这个过程中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眼神略微带上了几分询问。

  征十郎摇了摇头，却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我也不太清楚，吃饭吧。”

  “……”紫原敦低垂下眼，重新握着叉子，用力的叉上了一块肉，大口的塞在了嘴里。

  没有像以往那样被提醒小心或者慢一点。

  而黄濑凉太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你信吗？你呢？我不信。我也不信。

  但唯二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一个不说，另一个分明就是在故意不告诉他们。就算他们再好奇，心里挠痒痒似的难受，也没办法得到答案。

  午饭过后，征十郎又跑了一趟学生会处理一些事务，路上赤司和征十郎也简单的说到了灰崎的问题。

  他们没想到灰崎这么快的就发现了不对，而且看情况也将赤司和征十郎区分了出来。

  总是处于视线焦点，久而久之都已经习惯了的他们自然也没怎么注意到总是在人群里站着的灰崎。而灰崎那种性格的人，明明因为赤司征十郎的要求退社了，却也忍不住的觉得怪异，而一直在时不时的观察着赤司征十郎这个人。

  长期仔细的看下来之后，那种区分感就更加明显了起来。

  直到灰崎听到了赤司征十郎一个人自言自语。虽然只有了了几句话，但那样子就是在和另一个人对话的样子，只是赤司征十郎对话的人选他看不见，也听不见说了什么。

  有了猜测就需要证明，灰崎的行动力很强，第二天就直直的去找了赤司征十郎，那隐隐避开的态度让灰崎已经觉得自己的猜想有了八分的可能性。

  但在赤司征十郎面前，却是装作了他已经十成十的猜中了。

  毕竟人格分裂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听过。

  只不过没想到赤司竟然会这样罢了。

  而赤司和征十郎的讨论是既然灰崎没有直接的揭穿，那也就是说，他就不过是来故意挑衅一番，告诉赤司征十郎这个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不需要太过于看重。

  灰崎的这件事没有被放进征十郎需要思考的日常里。

  但灰崎不甘示弱，在这天下午征十郎去篮球部训练的路上堵住了征十郎。

  征十郎停下脚步，看着吊儿郎当站在前方，身边终于没有女生站着的灰崎祥吾。

  【我来应付他吧。】

  虽然征十郎在同龄人中属于佼佼者，可对上灰崎祥吾这种不按套路来，只认准自己想法的人就不太会应付了。就像征十郎所说的那样，他讨厌不听话的狗……而这句话往往影射出了他不擅长的方面。

  征十郎也想看看赤司准备怎么做，于是他没有多说，直接就把身体交给了赤司。

  回灰崎祥吾把赤司仔细又仔细的上下看了看，然后挑了挑眉，“终于换人了？”

  赤司叹了口气，“灰崎，虽然我不太清楚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又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猜想是错的。”

  灰崎走近了赤司，因为身高的问题，还俯下身，凑近了赤司，双眼紧紧的抓住赤司的眼神，“我不信。你自己发现不了，但其他人也不是瞎子。”灰崎用两个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微微一笑，“你们这里的情绪，不同，”

  “所以你觉得我身体里有两个我，因为昨天我自言自语？”赤司按了按太阳穴，有些苦恼，“昨天有些烦心事，我不过是在质问自己，这件事青峰大辉他们也知道。如果你要是因为这个就误会了我会很苦恼。但要是你不信，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赤司说道:“不过，我很佩服你的思维能力，竟然会往那方面去想。”

  说罢，赤司便不再理会灰崎，绕过后者就要往篮球馆走去。

  灰崎皱了皱眉，一把抓住赤司的肩膀，“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赤司回过头坦然地反问道:“为什么要怕，你说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其他人也只是会当做你因为退出篮球部而怀恨在心罢了。”

  赤司轻轻拨开灰崎的手，“灰崎，如果退出篮球部之后太无聊了，你可以去多看看书，或者找一些其他的事做，而不是像这次这样，因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事情来追着我到处跑。”

  灰崎一愣，“哈？谁追着你到处跑了？”

  赤司对灰崎笑了笑，并不说话。

  这一次他从灰崎身边离开，灰崎再没有拦住。

  对灰崎这种人，只要让他产生怀疑就好了。而自己这边又不能表露出太在意的态度，否则只会让他抓到漏洞。

  【为什么不告诉他？】

  赤司困惑:“你要告诉他吗？”他迟早都是要离开的，告诉其他人“赤司征十郎”这个人有两个人格并没有什么用处。更别说……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任何人都会忍不住的将赤司征十郎这个人的两个人格拿出来比较。

  但只有赤司和征十郎才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两个人格。

  他们是两个完完全全不同的人。

  征十郎静默了下来。

  就算这些人都知道了他体内还有另一个“赤司”，那么赤司会因为这些人加重留下来的意愿吗？如果他们知道了，赤司就会留下来，他并不介意被冠上“精神病”的名称，可是他知道不会。

  甚至现在再看，那些篮球部的伙伴都是赤司给他留下来，让他结识羁绊而挑选的。

  但这么一想，征十郎反而更烦躁了。

  因为这么一来，就好像赤司一直在等着离开，并且为了这一天，一直在做准备。

  身体被交还给了征十郎。

  这天的征十郎没有再失误。

  球场上的他与往常一般无二，作为控球后卫，他会最大程度上的配合队友。

  虽然看上去赤司和征十郎没有什么矛盾，可隐隐的，再有任何事，征十郎都没有向赤司询问过意见了，所有做决定的情况，他都一个人就搞定了。

  分明这是赤司最开始就想要达成的事情，可征十郎真正的不再依靠他了，还是让人会产生失落感。

  征十郎将他的精力大都投入到了篮球部之中。

  很快的，帝光篮球部就迎来了正式的全国初中篮球联赛。

  而在赤司和征十郎这边陷入混乱的时候，青峰的状态似乎在黑子的鼓励下又回来了。

  至少青峰大辉在第一战对战上崎中学的时候，比之前认真了许多。

  但似乎就是这种认真，让他——突然的“进化”了。

  将近两倍的分差，他们赢得了第一场比赛，但明明获胜了，可青峰的状态却不正常了起来。

  在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上崎中学的对手甚至已经放弃了防守，这似乎让青峰难以接受。

  赤司提醒了征十郎，可这个样子的青峰却是队伍胜利道路上最好的队员了。

  但教练白金却表示最后由他来解决，当下，他们最重要的是好好的打完全国初中联赛。

  循环赛决赛，帝光中学对战镰田西中学，压力一直都存在，赢得比赛，这一年他们的努力就不算白费，输了比赛——征十郎根本就没有考虑这种结果。

  “最后的比赛了，你没有想要对你组建的队友要说的话吗？”上场前，征十郎在吵杂的场馆内对自己问道。

  【他们是你的队员，一直都是。】

  在气氛火热的决赛场馆内，周边是完全不见停歇的呼喊声，征十郎被这种气氛带动着也感到了几分热血沸腾。

  “我会……赢下比赛！”

  赤司心底微暖，他也相信征十郎不会输，比赛会赢的，一定是他们。

  ＊＊＊＊＊

  国中二年级的征十郎，带领着帝光篮球部赢得了全国篮球初中联赛。

  比赛结束后，白金教练和青峰大辉交谈了一番，算是让青峰暂时稳定了下来。而另一边，a子给赤司征十郎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她那边的也有了新进度。

  征十郎每天都紧绷着，却依旧维持着之前的性格，虽然有些冷淡，却又不失温和，在虹村修造他们那些三年生退部之后，也依旧能够独自将篮球部打理地井井有条。不仅如此，学生会会长的身份，也在这一年的最后落在了征十郎身上。

  不仅仅是学业，社团活动以及学生会，他都做到了最好。

  任何人来看，征十郎都是没有漏洞的。

  变故发生在他们二年级全国篮球初中联赛结束之后没多久的第三学期，白金教练因为身体原因住院了，即便没有危及生命，可却不能够回到篮球部执教了。

  由帝光篮球部的监督暂代教练一职。

  与此同时，不仅仅是青峰大辉，篮球部的其他人也渐渐的都产生了变化。

  这种情况，在初中联赛的时候就有了端倪。

  可是却一直没有全面的爆发出来，直到他们在联赛中遇上越来越多的对手，也越来越丰富自身的能力。

  这种转变，与青峰大辉当时何其相像。

  赤司为此产生了一些担忧，但在a子出现之后，他就很少的使用身体了，再之后，更是慢慢的减少自己在征十郎那里的存在感。

  有时候一整天下来，他们也不会说几句话……

  “别开玩笑了！别每次都被我轻松过掉啊！就算拦不下来也好歹做点什么吧！不然要你做什么？！”

  “……我在努力啊……因为青峰同学太强了，能拦下你的人…压根都没有啊……”就算是反驳的话，那陪青峰练球的一军成员也弱气得不行。

  “可恶！这还怎么打啊！”说着，青峰大辉就快步冲出了篮球馆。

  新任的教练转头对篮球部众人嘱咐了几句话，就追着青峰走了出去。

  征十郎停下了手中拍着的篮球，眉头微微皱起，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他的事情太多了，最近每天都能够看到青峰大辉来训练，就算一直是在不停的进球，脸上看不见开心的表情，他也没空去关心。

  更不如说，他自己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生活，还要每天每天温和的去安抚其他人就已经够累的了。

  已经完全没有闲暇的时间去关注其他人的心理状况了。

  反倒是每天练习篮球的时候，他只有放空头脑，让身体运动起来进球就好了。这种时候，他才终于不用再去想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事情。

  篮球馆内的部员们看着跑出去青峰大辉议论了一阵子。

  黑子哲也担心的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篮球，然后小跑到赤司征十郎身边说道:“赤司君，我有点担心，想去看看。”

  征十郎将目光放在黑子身上。

  之前有一次也是黑子把青峰劝回来的……这一次……不论怎么样，让黑子去试试也许会有转机。

  征十郎点了点头，叮嘱道:“嗯。不要太晚回来，部活也快要结束了。”

  “谢谢。”道谢之后，黑子哲也立马的就往外跑了出来。

  篮球馆外乌云密布，看模样似乎快要下雨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会事啊？什么叫‘不管来不来训练小青峰都会参加比赛’？”

  教练追着青峰出去的时候，告诉了赤司他们这句话，不过……这也说明了最近几天青峰大辉训练状态确实越来越不行了。

  并非是能不能够投篮这种问题，而是他的心理态度。

  征十郎说道:“虽然不知道教练有什么打算，但的确很难赞同。”

  他从未尝过败北的滋味，而这也是因为他一直都在努力的让自己不松懈，不停的重复着枯燥的学习。任何方面，都不留漏洞。

  所以，他也不能接受青峰大辉的这种态度。至于教练所说的这种情况……征十郎打算等到教练回来再问。如果不用来训练就能够参加比赛，这对于篮球部的稳定很成问题。

  紫原敦突然说道:“关于这件事啊~不参加训练也能赢下比赛就可以的话，那我也不想来了。”

  征十郎皱起眉来，“别开玩笑了，我不允许。”就算之前练习的时候，紫原敦已经有些不太愿意传球，而是自己一味的进攻，征十郎也没有觉得太过于不能接受。

  只要紫原敦依旧是进了球，而不是因为这种想法失误了，征十郎就可以理解。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

  紫原敦低垂着眼看着征十郎说道:“可我现在的确不觉得会输给任何人啊。而且，至今为止，我唯独对赤仔你言听计从，是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绝对赢不了你，但最近，我逐渐觉得并非如此了哦~”

  征十郎一愣，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这是在说他不如赤司吗？

  紫原敦看着面前身高比自己矮了好大一截的人，又补上了一句，“我才不想听比我弱的人的话呢。”

  这时候，赤司才恍然发现有好久他都没有关注过紫原了。明明最初不是这样的。可是他现在的状况也做不到去替他们一个个心理开导。

  因为征十郎最近的状况，赤司自己每天也处于一种迷乱的状况。

  说话是提醒征十郎他会离开，不说话，征十郎又会有时候突然像是夜里醒来不见父母的孩子一样，心理恐慌地问上一句“你走了吗”。

  紫原敦的状况更像是一直都隐藏在暗地里之中，没有到达特定的时候，就不会暴露出来。

  这边紫原敦爆发了，征十郎同样也被紫原敦的一番话惹怒了。

  “你说什么……”

  周边聚集在一起收篮球的一军成员一愣，接着陷入了惊讶之中。他们没想到在青峰大辉出状况之后，紧跟着紫原敦会说出这种话。

  再看站在紫原敦面前的赤司征十郎……

  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感觉到赤司征十郎有生气的意思。

  桃井五月一看气氛不对，立马站了出来。她站到了赤司和紫原敦之间，神情担忧却努力的打圆场，“突然说什么啊，阿紫你在开玩笑吧。”

  征十郎微微低着头，讲手放在了桃井的肩膀上，轻轻将她推开，“让开。”他抬起头看着紫原敦，目光凌厉，“你想用实力说话，我就奉陪到底。别太自负了。”

  赤司忍不住有些担心地出声:【征十郎……】

  征十郎紧盯着紫原敦，“我不会输给任何人……任何人也不会，包括你。”

  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紫原敦的，同样，他也是在告诉赤司，他不会比赤司差。

  赤司能做到的，他也一定能。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暂时还没有，不过……快了，真的，我保证。

  嗯，不过这个马甲不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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