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再次被打开了。

  他的阿裴从门后走了进来。

  越修之已经隐隐发现了, 裴明在幻境中只拥有半自助性，尤其是在他囚禁自己的这一幻境中，裴明说的话和做的事, 都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回忆他囚禁自己时, 对裴明来说便是将他最愧疚、最不敢回首的往事一次次地挖出来让他再次面对, 这应该是幻境本想呈现给他的内容, 再加上裴明自己本身也有一些“强迫他自己回忆”的意思，所以在这个幻境中，他的自主性很小。

  而自己囚禁他的回忆, 则完全是裴明对自己的惩罚, 所以裴明具有完全的自主性。

  裴明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他身边，眸色冰冷。

  “阿裴。”裴明好像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 却被越修之直接打断了。

  裴明突然脸色一变，像是从原本高高在上的冷漠变成了暴怒，他阴沉着脸开口道：“你叫我什么？”

  “阿裴。”越修之重复道。

  因为这具身体的手筋脚筋已经被挑掉了，所以越修之半伏在地上。

  他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裴明阴沉的脸色，反而十分吃力地抬起手, 想要抓住裴明的手，却因为太过无力而几次和裴明的手错过。

  几次之后，裴明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前，抓住了越修之的手。

  入手是一片冰凉, 他仿佛有些反应过来了, 但却下意识抓得更紧了。

  越修之看到自己的手被裴明牢牢抓住, 笑得眼眸都弯了。

  他说：“阿裴, 我想了好久……”

  从前他对裴明无恨而有怨，在知道裴明爱上他以后，他更是躲避居多，因为他知道，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被囚禁的一年。

  哪怕到现在，在他知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主系统的骗局，他不过是个彻彻底底的帮凶后，他也无法忘记。

  但是裴明这个傻子，明明什么都不欠他，却能完全放下曾经自己对他的伤害，只记得他对自己的伤害，还因此生成心魔，将他自己困在这幻境中，一遍遍地惩罚自己。

  既然这样，那么自己放不下……又如何呢？

  平心而论，自己当真对阿裴没有感情？

  ——不，他对裴明的在意早已超出他自己的想象。

  对裴明幼时的喜爱，对他的愧疚，以及在之后裴明一次次付出所带来的感动和……心动。

  “你到底想说什么？”裴明不耐烦地皱起眉，随后嘲讽似的勾唇，“怎么，终于忍不住要向我求饶了？”

  “阿裴，你能蹲下来些吗？”越修之突然问道。

  裴明还想开口刺他几句，却在开口前不自主地半蹲下了身体。

  “你到底想干嘛？”裴明语气不耐。

  越修之吃力地缓缓撑起了身体，将自己与裴明的高度平齐。

  “我是你的心魔，你是我的心结，既然如此……”越修之轻轻吻住了裴明。

  微凉却柔软的触感让裴明瞪大了凤眸。

  一个吻，代表了太多，裴明听到了越修之的未尽之语。

  好像有什么线断了，又好像有什么壁垒被彻底打破了。

  他难以自持地抱住越修之的腰身，随后便发了狠似的回吻回去。

  他用力吮吸越修之的唇瓣，直将那两瓣粉色吮吸得通红充血，犹不满足，毫不客气地撬开了越修之的嘴唇，在对方的口腔中肆意侵略。

  越修之被吻得舌头都麻了，还有些喘不过气来，便忍不住挣扎起来。

  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裴明拦住越修之腰身的双手便空出一只来，摁住了越修之的后脑。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吻到越修之连眼尾都有些发红。

  这个混蛋，自己真的要喘不过气了！

  他现在这具身体可是修为被尽废的，比普通人还有所不如，再吻下去他真的要断气了。

  裴明见好就收——这个词用在这里可能有些勉强，毕竟他老婆快忍无可忍了——放开了越修之。

  随后眼睛贼亮地看着越修之，道：“修之，你刚刚想说什么？”

  越修之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知道这家伙在明知故问。

  但他还是忍不住纵容他。

  “也许我爱你远远比不上你爱我，也许我的感情并不纯粹，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但是……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阿裴，我们在一起吧。”

  这绝对是裴明这辈子做过最蠢的表情了。

  两眼放光，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后根。

  伴随着越修之的话语落地，这个幻境也如同镜子般片片碎裂。

  越修之也忍不住笑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哪里不太对劲了，看到裴明这么高兴，自己也像喝了一罐蜜一样，又暖又甜。

  等幻境破碎后，越修之看见裴明随手一抓，一团金灿灿的东西就被他抓在了手中。

  “这是什么？”越修之问道。

  “是天道。”裴明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已经没了意识，只剩下纯粹的能量体。挺补的，留下来当人参也好。”

  “汝等平安便好。”这时，略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

  是裴小明世界的天道。

  越修之这才注意到，他跟裴明又回到了那个星辰璀璨的时空深处。

  与此同时，天道那模糊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越修之和裴明面前。

  “你居然真的能做到。”天道感慨道。

  那种境地，天道几乎觉得就是九死一生了，但越修之居然能这么快地就将裴明带出来。

  “这跟我可没什么关系。”越修之笑道，随后狠狠地捏了捏裴明的脸颊，“都怪这蠢货太蠢了。”

  他不是对自己有多么自信，而是知道，自己对裴明有多么重要。

  裴明握住越修之捏自己脸颊的手，又忍不住笑了。

  “我说你蠢，你还笑什么？”越修之无奈问道。

  “我乐意你说我一辈子蠢。”裴明说。

  “是啊，反正你之前也没少说我蠢。”越修之有点想翻白眼。

  裴明翘起唇角，说：“我们都是蠢货，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