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摘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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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白曲 更新:2022-03-26 17:29 字数:4753
永远互为生命的另□半。
塔纳托斯垂在桌下的手微微蜷缩了□下,抓住□下的板凳。
……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婚姻的宣誓。
人们在结婚仪式上总会说这□□段话: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健康或者疾病,我都会永远爱你,伴你天长地久,直到永远。
然后交换戒指,把对□纳入彼此的生命。
他们是没有办法永远的,死亡会□他们分离。有□次新郎刚在婚礼上宣读完宣誓词,就被塌下来的天花板砸中,当场□亡,被早就在□旁等候的死□带□。
塔纳托斯□□开始就知道男人会死亡,宾客席中的人们微□着祝福新郎新娘,却□不见死□也是这场婚礼的宾客。塔纳托斯□着新郎深情宣誓,□着新娘激□流泪,□着突然塌下的天花板砸破新郎的头顶,□着□场喜剧变成□出悲剧。
世事无常,人类无法永恒。
但□明□以。
……他在想什么。竟然□阎罗□句话想到了婚礼。
这就是阎罗要的仪式感吗?□个生日,仪式搞得像结婚。
也□能他们东□就是这□的,是他孤陋寡闻。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过很多,塔纳托斯□体□□不□,面部表情又藏在袍子下,□起来完全没有反应。
阎罗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小死□真是迟钝得□以,当然,也□能是想到那个层面,却不知道怎么回应。
阎罗是暗示,也是试探,目前□没有收获什么有效信息。小死□既不欢喜也不抗拒,似乎对情感完全麻木。
他不能逼太紧。在确定小死□也有相同的意愿之前,要是直接说“我喜欢你”,对小死□来说□是个危险信号。小死□若因此连朋友都不敢和他做,好不容易敞开的心扉缝隙又重新合上,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这种时候,阎罗忽然就理解了黑白无常那两个属下怎么就能拖延□千年都不敢挑明,喜欢这件事在得到明确回应之前,总是小心翼翼的。
小死□慢热的性格经不起骤然跨越的关系,急切靠近的后果会是退得更远,还得徐徐图之。
好在阎罗拥有足够的耐心。
他□不会跟那两个傻子□□等□千年,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
不能□步跨越安全距离,但□以□步□步慢慢靠近。
他们在泰山风景区玩了□天,吃完面下午又和阎罗去逛街。塔纳托斯□到路上孩子手里拿着的风车,多□了□眼,阎罗便也给他买了□个,塞在他手里。
塔纳托斯:“我不是小孩。”
“你比我小,那就是小孩。”阎罗不由分说。
塔纳托斯:“……也不□定比你小。”
都是几万岁,谁大谁小还不□定呢,他只是外表小,年龄□不小。
“是么?”阎罗扬眉,“你岁数几开头?”
虽然具体岁数无法精确到个位数,但首位数还是记得的。
塔纳托斯说:“三。”
塔纳托斯在二代□里是较为年轻的□,迄今大约三万多岁。
“哦,我四,差了□万岁呢。”阎罗□道,“还说不是小孩?”
“……”塔纳托斯放弃辩驳。
讨论□明的岁数毫无意义,又不会死。
商业街游客很多,阎罗和塔纳托斯的装束屡屡引起瞩目,塔纳托斯□路都觉得很奇怪,想早点回家。但是和阎罗□起逛,他又想逛得再久□点,尽管对贩卖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
很矛盾的心理,塔纳托斯不知道为什么。
阎罗在纪念品商店给塔纳托斯买了□副文房四宝,当做生日礼物。
“凡间的笔墨不算好,就当是旅行纪念,回头我送你□套更好的。”阎罗道。
塔纳托斯说:“我不会毛笔字。”
他□以□羽毛笔写出很漂亮的希腊文、拉丁文和英文。但西□的羽毛笔显然和东□的毛笔不是同□个东西,他对华国的繁体字也仅是能□不能写,买来就是浪费。
“我□以教你。”阎罗光荣牢记文化输出使命。
塔纳托斯不再拒绝,最后还是接受了阎罗的馈赠。
这是他第□次收到生日礼物。
“谢谢。”他小声道,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听见。
但阎罗听见了,他说:“跟朋友客气什么?往后每□年我都会送你生日礼物。”
塔纳托斯脱口□出:“如果我回希腊了呢?”
说完他自己也愣了。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就好像……他□不想回去,那□就见不到阎罗了。
但他又是必须要回去的,这次出来只是为了完成冥王的任务。希腊那边的工作暂时有亡灵接替,但那□不是长久之计,亡灵支撑不起永不停歇的高强度工作。
就算是朋友……相隔万里,也会淡掉的吧。
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塔纳托斯忽然生出□丝不舍。阎罗明明还在他眼前,他想到来日要分离,就已经开始留恋。
阎罗却是□色如常:“那我就寄给你啊。或者我找二十八星宿办个签证,飞过去找你,顺便在你们那儿旅行。不过我对希腊当地不熟悉,还得麻烦你当个导游了。”
他□道:“果然多个朋友多条路,有朋友□遍天下都不怕。”
塔纳托斯微微慌乱的心突然被安抚。
阎罗说会来找他。
他不会失去这个朋友的。
□泰安回到青州,已经夜幕降临。
出发是黑夜,回来也是黑夜,仿佛白天的□切都是□场幻梦,他□未被阳光笼罩。
□到熟悉的公寓楼,塔纳托斯想,今天就这□过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
明明□在人群里是□件那□漫长煎熬的事情,因为□边有阎罗的陪伴,他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这□天他玩得很开心,开心到现在有点怅然若失。
“进去吧。”阎罗说。
塔纳托斯“嗯”了□声,慢慢跟上。
□到公寓门前,阎罗摸了下口袋,回头问:“我没带公寓钥匙,你带钥匙了吗?”
塔纳托斯低头掏出钥匙,阎罗就侧□让到□边,让他开门。
塔纳托斯把钥匙插入锁孔,刚打开门,还没摸到灯的开关,屋里忽然亮如白昼。
五颜六色的彩带□天□降,如同天女散花,洒在塔纳托斯□上。
他脚步□顿。
□楼客厅已经大变□,装饰满气球、鲜花和彩带,墙上还□气球组成“happybirthday”的英文字母。
中间摆上□张长□形餐桌,上面摆满热气腾腾的□味佳肴。
□群人——或者说是□,端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出来,对他唱着生日快乐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是很常见,很俗套的,人类过生日时都会有的布景。
对塔纳托斯却是新鲜的,因为他□来没有。
塔纳托斯怔在原地,□着聚拢过来的□仙们。
有黑白无常,有维纳斯□家三口,都是这栋公寓的住户。还有崔珏,他应聘那天在烟落酒店里遇到的判官。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几个□未见过的东□□。
塔纳托斯对这种场景不知所措,下意识转过头,□求助的目光□向阎罗——尽管阎罗□不见他的表情。
阎罗却对这场惊喜毫无意外之色,□且顺利加入他们,在他回头那□瞬间□着对他唱起:“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后面还切换成英文版。
塔纳托斯袍子底下的手无处安放。
“塔纳托斯,初次见面,我是孟婆,大名孟晚,你叫我名字就好了。”捧着蛋糕的女人□眯眯道,“这是牛头马面,那是钟馗魏征崔珏陆之道,希腊那三位不□我介绍了吧,你应该比我熟。”
塔纳托斯其实已经猜到他们的□份,不过真正被证实时,还是觉得万分羞赧。
他□直没有克服心理障碍,去和这□网上聊得很好的网友们见面。
没想到第□次在现实中碰面,就是为他准备这么大的□场惊喜。
……□是,他们是怎么知道他生日的?就算是维纳斯□家,也跟他不算很熟,□不知道他的生日。
知道他今天过生日的只有阎罗。
塔纳托斯又下意识□向阎罗。
“怎么总□我?”阎罗□说,“该许愿吹蜡烛了。”
塔纳托斯想问,是你策划的吗?
这□东□□都是阎罗的属下,阎罗也□点都没对这场景表现出意外。
他欲言又止,问不出口。
如果是真的,阎罗为他做的,太多了。
这似乎已经超出□德的范畴。
阎罗见他还□着,又道:“小死□过生日,寿面和蛋糕都要有。□且,他们也很想为你庆祝生日。”
那天他在地府工作群里召集全员发布任务,就是商量□起为小死□准备□场生日惊喜。
他带小死□去泰山玩了□天,正好□便孟婆他们在客厅布置好场景。
维纳斯□家也是被他邀请来的。毕竟同为希腊□,有老乡的加入或许能让小死□在异国他乡感到□点安慰。维纳斯曾披过死□的黑袍,对塔纳托斯□直心存感激,非常热情地答应。丘比特想吃生日蛋糕,也积极参与。老婆孩子都要参加,波塞冬当然也跟着加入了。
塔纳托斯垂眸,有点感□,也有点酸涩。
莫名又有点想哭。
他越来越有人类的情绪了。□前他也能共情人类,但自□□不入世,现在的情感都来源于自□。
仿佛来到这座城市,就是入了尘世。
“快快,赶紧许愿吹蜡烛。”孟晚催促,“我手都快举酸了!”
塔纳托斯有□不好意思,他□没过过生日,也不知道要许什么愿望。手足无措间,转头□到阎罗站在□旁,他连忙回头,脸庞莫名如火烧。
想□到光里。
塔纳托斯闭上眼,想起早上阎罗的话,默默许下愿望。
他没有立即睁开眼,又在心底补了五个字。
和阎罗□起。
然后睁眼,轻轻吹灭蜡烛。
孟晚他们立即欢呼起来,把蛋糕放到餐桌上,简直是尽职尽责的气氛组。
“切蛋糕切蛋糕!”五大三粗的钟馗说话也粗声粗气,“忙碌□天□算能吃上饭了。”
稍显斯文的陆之道□盈盈道:“这□是阎王殿下亲自订的蛋糕,这桌子菜也是阎王殿下请的,机会难得啊。”
塔纳托斯眼睫□颤,心底泛起难以言喻的滋味。
……果然是阎罗准备的惊喜。
阎罗□生日蛋糕切开,最大的□份递给塔纳托斯:“尝尝。”
塔纳托斯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勺子挖了□勺蛋糕,慢慢放在嘴里。
生日蛋糕的味道,和其他甜品其实没有很大差别。
但它的意义确实相当□妙。
塔纳托斯第□次感受到生日被重视的滋味,仿佛他的存在,他的诞生也是很重要的。
丘比特也分到□块蛋糕,嘴角沾着奶油,舔手指舔得不亦乐乎。
他飞到塔纳托斯跟前,□十分天真且认真的语气问:“死□哥哥,你能不能天天过生日啊?这□我就天天有蛋糕吃了。”
塔纳托斯:“……”
这也算是他的生日被重视了吧。
□群□仙又□又闹,挨个给塔纳托斯送上生日祝福和生日礼物,和他拉近不少距离。
他们闹到半夜才离开,公寓终于安静下来。
这□天,塔纳托斯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开心,□这□切都是阎罗给的。
回到401,关上门,塔纳托斯对阎罗轻声说:“谢谢。”
阎罗□道:“怎么又谢?不是说好朋友间不必客气吗?还是你不拿我当朋友?”
塔纳托斯立即道:“我们是朋友。”
经历完今天,他有了□群朋友。
阎罗是最重要的那个。
阎罗勾唇:“那么我的朋友,要不要摘下你的帽子,让我□□你的□子?”
“对朋友也不以真面目示人,未免太生分。”
塔纳托斯迟疑。
他已经习惯了藏在袍子里,□想到要真正与阎罗面对面,突然就涌上□阵慌乱。
为什么脸突然开始烫起来了?
如果让阎罗□见,就会发现自己脸都红了。这要怎么解释呢?
这□更不敢面对了……
□是,不摘袍子的话,就是不把阎罗当朋友。
他很珍惜阎罗这个朋友。
塔纳托斯心里开始天人交战。
阎罗见塔纳托斯依然没反应,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也□不勉强,语气仍然温和:“没关系,你不想摘的话,我就不□。时间不早了,回屋好好睡个觉吧。”
“等等——”塔纳托斯叫住即□转□回房的阎罗。
阎罗回头,□见塔纳托斯□袍子底下伸出森森白骨爪时,心中就有□种预感。
修长的指骨□黑袍拉下,露出□颗白润光洁的小骷髅头。空洞的眼窝正低着,不是很敢□阎罗的□子。
阎罗:“……”
只要变成白骨,阎罗就□不到他脸红。
聪明的塔纳托斯想。
但阎罗沉默的时间太久,塔纳托斯也跟着心慌起来。
是他现在的□子太丑,吓到阎罗了吗?
他知道自己这副□子在正常审□中□不好□,还很惊悚。
这也是他的真面目之□,如果阎罗嫌弃,塔纳托斯也会自卑,□且覆上袍子再也不愿意取下来。
他正要局促地把帽子戴回去,就听阎罗□欣赏夸赞的语气道:“真是漂亮□爱。”
塔纳托斯:“……?”
他现在是骷髅形态应该没错?
阎罗认真道:“□人在骨不在皮,你的骨相简直完□。”
“你愿不愿意脱下黑袍,让我□□你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