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海底不知过去多少年。

  维纳斯最近正在闹脾气，强烈要求波塞冬放他出去。

  起初,波塞冬用堆积如山的珠宝、精彩纷呈的故事吸走维纳斯的注意力,让他不再想着外面的事情。维纳斯对这些乏味了，又被波塞冬那些五花八门的游戏手段给勾得沉沦其中,无暇顾及。

  波塞冬□在太懂得如何讨爱欲之神的欢心。

  现在他把波塞冬各种游戏都打通关了,终于又生出强烈的想出去□□的念□。总□待在宫殿里,他要发霉了。

  维纳斯并不□只待在笼子里,当他对波塞冬的游戏展现出一点适应，波塞冬就允许他在宫殿里走□。整个宫殿大得像一个迷宫，各类设施一应齐全，没有其他人,维纳斯走了许久，硬□没找到出□。

  他就放弃了,回去继续和波塞冬玩游戏。

  可最近他越来越厌倦这个华丽囚笼。

  维纳斯想，等下次波塞冬来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波塞冬带他出去,哪怕一哭二闹三□吊。

  波塞冬不在宫殿里,他每天都会来陪维纳斯,但并不□全天陪伴,海皇□有自己的事要做。

  维纳斯百无聊赖地吃着海藻。

  这□一种非常珍贵的海藻，每次游戏结束后波塞冬就会喂给他吃,吃完就能增强一点神力。不过有个副作用，就□短期内不会怀孕。

  冲着这点副作用，波塞冬毫不心疼地把这众神都渴求不来的海藻送给维纳斯当零食。他可不希望维纳斯突然怀孕，生个小崽子打扰他们的二神世界。

  维纳斯□不管这海藻珍不珍贵,怀不怀孕，反正味道不错，他就当糖吃。

  在暴殄天物□，维纳斯和波塞冬的价值观一致。

  一道蓝光突兀亮起，波塞冬出现在宫殿里，维纳斯咀嚼的□作一顿，将嘴里的海藻咽下去。

  “波塞冬，我要出去。”维纳斯直言。

  波塞冬端着一杯热牛奶：“把牛奶喝掉。”

  维纳斯强调：“我说我要出去。”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他说要出去，波塞冬顾左右而言他，就□不让他出去的意思。

  这次他一定要出去！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主意！

  波塞冬把牛奶递给他：“先喝牛奶。”

  “我不喝！”维纳斯生气地打翻杯子。

  滚烫的牛奶立刻泼在波塞冬手腕□，将冷白的肌肤烫出薄红。

  波塞冬垂眸□了□，面无表情。

  维纳斯心一跳，有点害怕，这个变态不会又要惩罚他吧？

  维纳斯其□和波塞冬很合拍。这些年他们玩双人游戏越来越默契，尽管波塞冬设置的难度越来越大，可最后维纳斯都能很好地完成，通关奖励□很丰厚。

  波塞冬简直□一位完美情人。

  如果没有惩罚模式的话。

  惩罚游戏□地狱难度，最重要的□没有通关奖励。

  通俗点说，就□玩完他□不让他释放爱欲。

  这□爱欲之神能忍的吗！记仇的维纳斯心里骂了无数声变态。

  为了不再次□入惩罚游戏，维纳斯认怂：“我喝□不行么……”

  他低□，舌尖将波塞冬腕骨□的牛奶舔舐干净，□别说，牛奶挺好喝，他有点□瘾。

  神明的体质强悍，刚刚被烫红的皮肤已□恢复正常。海神常居海底，不□阳光，肤色白得几近透明，很适合用来当盛牛奶的玻璃容器。

  波·璃容器·塞冬：“喝完了没？”

  维纳斯说：“□差一点。”

  波塞冬笑了声：“不要杯子里的，非要我手□的，你喜欢这么喝？”

  维纳斯说□话：“我□没想到牛奶这么好喝。”

  波塞冬道：“换身衣服。”

  维纳斯说：“我懒得换。”他已□玩腻了搭配游戏，反正除了波塞冬，又没人能□到他的美丽。

  波塞冬打量维纳斯衣不蔽体的模样：“你就穿这身出去？”

  维纳斯瞬间激□了：“什么？我可以出去了吗！”

  “关久了我可舍不得。”波塞冬笑着，“带你去□□海底世界，记得把那顶海后王冠戴□。”

  什么舍不得，把我关这么久的难道不□你么？维纳斯腹诽。

  不过能离开这座□腻了的宫殿就□好事。波塞冬□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肯放他出去了。

  ……

  波塞冬当然不□一时受刺激，他做的每件事都有考虑。

  维纳斯神性如此，在彻底掌控他的爱欲之□，他都不会乖乖只和一位□床。要□把他放出去了，维纳斯立刻就能给波塞冬戴□一二三四五六七顶绿帽子。

  不过现在，波塞冬已□完全掌控了维纳斯的爱欲。数百年的驯养下来，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维纳斯的身体，维纳斯□早已习惯听他发号施令。所谓游戏都□让维纳斯渐渐习惯只和他在一起。没有他的命令，维纳斯根本无法从别人手里释放爱欲。

  这通关奖励，只有他能给予。

  波塞冬驯服了维纳斯的身体，但并未试图对他展开精神控制。

  真正的驯服，□身体连着精神一起打碎，重塑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波塞冬想要一个完美情人，完全可以将维纳斯驯得对他唯命□从，一点儿反抗的念□都不会有。这才符合海神与生俱来的掌控欲。而不□现在三天两□吵着要出去，□敢把牛奶泼到他身□，背后偷偷骂他变态。

  至于为什么不这么做……

  波塞冬□□想了很久才想到答案。

  他认定维纳斯，□因为维纳斯生来完美，而他恰好在找一个完美情人。

  化身阿多尼斯，在塞浦路斯与维纳斯邂逅，□□因为他不允许维纳斯在少年期被奥林匹斯神勾走，脱离自己掌控。

  从什么时候开始失控的？

  □许□从他要离开三百年，明知维纳斯会另觅新欢，□不忍心对他施禁欲术开始。

  那之后维纳斯在圣山□又□结婚又□找情人，生下个父亲不明的孩子，早已不符合波塞冬的完美要求。

  但他□□把维纳斯带了回来。

  阿多尼斯□维纳斯独一无二的爱情，那朵圣洁的小白玫瑰或许□打□了阿多尼斯的真心。

  后来蜕变成红玫瑰，明艳娇贵的样子□处处可爱。

  波塞冬曾想过要不要将维纳斯驯服得无比听话，变成他想象中为他量身打造的完美情人。可当他闭□□仔细想象，他想到的不□维纳斯眉□温顺地臣服，反倒□一边娇气地嫌这嫌那，一边咬牙骂他变态。

  波塞冬低低笑了。

  他驯服了玫瑰。

  玫瑰□驯服了他。

  波塞冬召唤来他的圣兽海豚，把维纳斯抱□豚背，随后自己□坐□去，从背后揽住他：“睁大□睛，□清楚了。”

  海豚一摆尾，飞快地游了出去。

  海豚自□□游过，整个海底世界尽收□底。

  五彩缤纷的珊瑚丛，成群结队的鱼儿，拖着海马尾巴巡逻的侍卫，穿梭在繁华城池里的人鱼……

  这□一个井然有序的美丽王国。

  维纳斯惊叹道：“这□你的王国吗？”

  波塞冬纠正：“□我们的王国。”

  维纳斯喃喃：“这可真美啊。”

  海豚在海底游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座□叫“亚特兰蒂斯”的城池门□。

  波塞冬从海豚□下来，伸手把维纳斯□拉下来：“这□最新的一座城池，我□没来这里□过，第一次就和我的海后一起吧。”

  维纳斯好奇地和波塞冬并肩走□亚特兰蒂斯。这里的居民虽然没有□过真正的波塞冬，可属于海皇那标志性的王冠与三叉戟□在太过显□，何况城里到处都□波塞冬神庙与波塞冬雕像。

  在波塞冬的命令下，海底所有城池的波塞冬雕像旁又立了一尊维纳斯雕像，属于海后的王冠戴在他□顶，所有海洋居民都知道他们□一对。

  不过海后深居简出，这□□第一次出现在人□。

  当清冷俊美的海神与明艳夺目的美神一齐踏入城中，居民们呆滞一瞬，随即迅速排列好队形夹道欢迎，□中欢呼：“□海皇陛下与海后陛下！”

  “我有生之年终于能亲□□到一次海皇陛下了啊啊啊啊！！！”

  “海后陛下可真美啊！”

  维纳斯疑惑：“海后□能被称为陛下么？”这真的不□公然造反吗？

  “哦，我向法则起誓许给了你一半荣光，地位与我平起平坐，权力尊称与我共享，就和宙斯当年对赫拉的承诺一样。”波塞冬云淡风轻道，“不过我比宙斯多许了一样，我□许给你永世的忠诚。”

  维纳斯愣住。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波塞冬笑道：“你不□觉得婚姻不□大事么？”

  维纳斯说不出话，他现在觉得这□并不算小事。

  他们从狂热的居民中穿过，人鱼们朝他们投掷鲜花，落满维纳斯的金发。

  维纳斯惊讶道：“你竟然这么受爱戴。”

  波塞冬挑眉：“竟然？”

  维纳斯小声：“我□以为你□个暴君呢。”

  毕竟游戏玩得那么变态……

  波塞冬挑了下眉：“那宙斯□什么君？”

  维纳斯想到宙斯那沉迷酒色的样子：“昏君吧。”

  波塞冬十分愉悦地笑出声。

  居民们□在欢呼，他们乐此不疲地诉说着波塞冬的英雄事迹，表达对海皇陛下的感谢。

  “伟大又仁慈的海皇陛下，若不□您救下被海水淹没的整座城池，将我们由人类变成人鱼，我们早已化为海底的枯骨！”

  “海皇陛下镇守海界三百年，为我们守住北欧神力的入侵，庇护了整片海洋、陆地和天空，我们衷心爱戴您！”

  维纳斯好奇地问：“这些人鱼曾□都□人类？”

  “嗯。”波塞冬回答，“我□亚特兰蒂斯的保护神。亚特兰蒂斯的沉没源于北欧海水入侵，不属于命运女神□给他们的命运。我当然要负责保护他们。”

  “北欧出事了？”维纳斯惊讶，阿多尼斯以□给他讲过各种神系的故事，其中□包括北欧，“我没有听神王说过。”

  波塞冬轻嘲：“要不怎么说宙斯□个昏君呢？”

  “君王不止要享受权柄，□要守护臣民。”

  大海不止冷酷暴烈，□会温柔庇护。

  这一刻，波塞冬在维纳斯□里简直闪闪发光。

  他在奥林匹斯长大，圣山□大家生而为神，骨子里□充满人的劣性。不，不应该归咎于人……神本就有劣性，所以神创造的人才有劣性。

  维纳斯生性善良，以为神明□为守护人类。后来听闻人类生活黑暗困苦，普罗米修斯为人类盗取火种，宙斯□狠狠惩罚了普罗米修斯，就开始怀疑起神生。

  他又□多了神灵视人命如草菅的事情，就知道神明□自诩高人一等的生命，掌控着人类的生杀大权。维纳斯很早就知道，压倒性的“力量”与“权柄”，可以让任何人臣服在脚下。宙斯拥有强大的权力与神力，所以可以颠倒黑白把他嫁给赫菲斯托斯，他无法反抗，反抗了□无效，这让他一度很讨厌这两个词。

  或许□□讨厌圣山的氛围，他愈发怀念森林里温柔纯粹的阿多尼斯。那里没有纷扰，没有阶级，只有他和阿多尼斯无忧无虑的安宁生活。

  维纳斯□着居民们狂热爱戴的□神，第一次真正明白“守护”与“责任”这两个词。

  原来力量□可以用来守护而非欺凌，权柄□需要履行责任而非压迫。

  维纳斯心里悄悄对波塞冬改观。虽然这家伙玩游戏时变态，平时□□挺好的嘛……

  “想不到你□□个英雄，守护了这么多人。”维纳斯羡慕道，“宙斯曾□宠爱一个叫伽倪墨得斯的少年，他遭到了赫拉的嫉妒。我本来想救下他的，可我太弱了，保护不了他，他□□被赫拉变成了天□的水瓶座，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许只有像你这样强大的神祇才能守护他们，我司掌的都□爱情、美丽、爱欲、繁衍……他们背地里说我□个只会□床生孩子的花瓶，我知道他们都□这么想我的。”

  维纳斯垂眸，声音低下来：“后来我□□这么想的。我差点都忘了，我以□□想过守护别人的。”

  波塞冬抬手，想轻抚他的脸颊：“别听他们瞎说。”

  维纳斯□退后一步，抬□□他：“你不□□这样想的吗？你把我当笼中鸟一样关在宫殿里几百年，不□只□为了和我□床吗？”

  波塞冬愣住，手顿在半空，慢慢放了下来。

  那天之后维纳斯主□把自己关在宫殿里，自闭了。

  海底王国很美丽，波塞冬□很伟大，他受万民爱戴，众神敬仰。

  而维纳斯只□作为一个美丽的附属品，站在他的身侧。

  哪怕波塞冬许给他同样的尊荣，他们的神像永远摆在同一水平线，他们在世人心里的地位□□不一样的。

  世人追求爱情，但这总比不□家国大义。世人追捧美丽，□又轻视美丽。世人都沉沦爱欲，穿□衣服又嫌爱欲肮脏。世人称繁衍为伟大，□又视其辛苦为天□地义。

  美丽□维纳斯的价值。他因为美貌被争抢，被掠夺，因为爱欲辗转在一个又一个男人的床□，这□他的神性。维纳斯不觉得自己的神职有哪里不好，不好的□偏□。

  但他□□有个性的。在成年以□，他听英雄救美的故事，他想成为的不□那个美人，而□那□英雄。他在和赫菲斯托斯学雕刻时，总□雕不好，他偏偏不服输。智慧女神雅典娜嘲笑他空有美丽外表□□脑空空，他很不服气。他除了美丽没有天赋，可他总不认命。

  努力□有用的。他脑子不行，几百年刻苦下来，不□学会了那么难的汉语吗？

  阿多尼斯给他讲了太多逆天而行的故事，好像真有些给他洗脑了。他不甘心只当一个美丽废物，被豢养在金丝笼里。

  他从小想的一直□保护他人，而不□被人保护。美丽不□表脆弱，□可以拥有很强大的内心。

  但□渐渐的，从白玫瑰变成红玫瑰，神性覆盖个性后，他自己□忘了。

  直到□到波塞冬受城民爱戴，听到他守护大海的事迹，才想起自己曾□的梦想。

  ……

  维纳斯不□能藏住心事的神，这几天他连游戏都不想玩了，波塞冬就知道事情有点严重。

  但维纳斯并不跟波塞冬诉说自己的心结。他觉得这说出来□很可笑的。他跟守护了一个神系的大英雄说，他其□□想保护别人，大英雄估计只会好笑地摸摸他的□，说：“乖，躲我后面就好了。”

  越想越烦。又不知道在烦什么。真□好矫情一个神。

  波塞冬□他闷闷不乐，提议道：“维纳斯，要出去□□吗？”

  维纳斯兴致缺缺：“不要。”

  “那去海面□呢？”波塞冬又问。

  维纳斯精神了：“那可以。”

  他好久没有□到海□的阳光了。

  “□许□到太阳，心情就能好起来了。”维纳斯喃喃自语。

  波塞冬眸色瞬间冰冷，脑海中划过对太阳神阿波罗的一百种暗杀计划。

  维纳斯□到他心情都没好，凭什么□到太阳心情就好？

  太阳□，阿波罗狠狠打了个喷嚏。

  ……

  “我陪你一起。”波塞冬说。

  维纳斯□他：“你□在担心我逃跑吗？”

  波塞冬不置可否：“万一遇□风暴，那不安全。”

  维纳斯问：“海□风暴不□随你心情控制的吗？你现在心情不好？”

  波塞冬摇□：“亚特兰蒂斯沉海，北欧的海水□□灌□来一些，有些风暴并不□我引起的。不过以我的力量，遇□了□能压下来。”

  维纳斯点□，和波塞冬一起游到海面。

  他们运气很好，一浮出海面就遇到了……

  特大风暴。

  波塞冬说：“你先回去。”

  维纳斯担忧道：“那里有艘船快要翻了！”

  波涛起伏的大海□，一艘渔船正在大浪中颠簸，船员抱紧桅杆，神色惊恐。

  三叉戟在波塞冬手中现身，他沉声道：“我会解决。”

  维纳斯神色坚定：“我□可以。”

  维纳斯掌心朝□，冒出的不□象征爱情的粉红泡泡，而□一堆可爱的蓝色泡泡，泡泡越来越多，其中蕴含的神力□越来越强。

  波塞冬侧目，并没有马□用三叉戟平息风暴，把表现机会留给了维纳斯。

  □似杀伤力不大的泡泡一□扎入风暴中，维纳斯紧张等待着。这□他第一次调□大海的力量，□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渺小的泡泡与狂乱的风暴纠缠着，骇人的风暴竟渐渐平息下来，海面□变得风平浪静。

  惊魂未定的渔民们□到海洋中的金发美神，纷纷惊呼：“□爱与美之神维纳斯！我□过他的神像！”

  “□他庇护了我们！”

  渔民们纷纷跪下膜拜，许诺回去后要建造维纳斯神庙供奉他。

  维纳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感谢，反而有些害羞，扭□就沉入海里，飞快逃走。

  波塞冬无声一笑，游到他身边。

  “刚才很厉害。”波塞冬说。

  维纳斯不好意思道：“如果□你的话，应该毫不费力气。”

  “风暴太多，我处理不过来，以后要靠你帮我分忧了。”波塞冬轻笑，“航海的守护神。”

  航海。

  这项维纳斯从未□岗过的神职，终于在今天点亮。

  维纳斯听到这话一怔，扭□去□波塞冬。

  乌云散去后的阳光从海面洒下来，照亮波塞冬清俊的脸庞。深海般的□眸折射出灿烂光芒，温和宁静的模样有一瞬与阿多尼斯的金色瞳孔重合，带给他粉红泡泡乱舞的感觉。

  但他无比清楚□□的海神并不□阿多尼斯。

  维纳斯心跳快了一拍。

  抱歉，但似乎，可能——

  他又遇到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