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作者:中二隐修会      更新:2023-05-30 10:02      字数:4229
  “这些黑琥珀来历一定不简单吧?”欲魔脚步不停顿:“传说撒旦殿下派出过许多魔鬼到山顶探查情况,但是他们都没有回来,只不过每次发生这种事,山道上都会多一些雕塑,我猜这些一定都是失踪的家伙变成的……当然,您是诡变大人,和那些愚蠢的家伙不一样,我相信您一定会成功的。”这种毫无根据的自信……准确的说是对我的信任从何而来?山道并不长,很快他们就走到了终点。火山口沉睡的圆环圈内,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建筑诡异地静伏在那。准确地说是与整个炼狱都风格不搭。那是一个修道院,一个看起来相当古朴甚至破旧,规模也很小的小地方修道院。炼狱中出现死敌的修道院已经是件奇怪的事,更何况还是一个想必不可能存在什么圣物或者圣灵的蹩脚修道院?“就是这里面了,诡变大人,恕我不能陪您进去。”欲魔在山顶的环状带上站立,仍旧抚胸对维兰瑟躬身说。她也没有怯懦,一步步踩着石板向修道院的大门走去。那石板上甚至有潮湿粘稠的青苔,或许是第四层炼狱弗莱格索斯唯一的绿意。随着她的脚步,周围的环境渐渐变化,原本暗红色飞舞着火花和烟尘的天空不见了,变成类似黄昏的亮红和橘黄色,而安宁的晚钟声也从远处渐渐回荡到耳边,仿佛带着她穿越了无数世纪。这是埃德加的记忆吗?她猜想着。修道院整体呈一个日轮的模样,中央是最重要的教堂,而周围则环绕以僧舍、会客厅、菜圃等。渐渐地,她身边逐渐出现了一些幻影,仿佛是零星前来祷告的民众,他们嘈嘈切切,无数细小的声音汇聚成宛如蜂群的轰鸣,在这迷幻的声音中,连他们的影子都变得模糊不清。但她前方自始至终都有一个背影默默走着,似乎在引领她前进。维兰瑟察觉到自己的衣裙也变了,变成更早些时候乡绅家庭的女性常见的服饰,如此看来她并没有直接代入埃德加的记忆,而这个奇妙的修道院是他迷宫一般残破意识的具象。幻影越来越真实,周围的窃窃私语也变成了正常的交流声,影子渐渐变得包着头巾、系着围裙的平民妇人,或是衣服脏兮兮、散发着羊膻味的牧民等。“兰德修道院真的能治好我的眼睛吗?就连镇上最好的医生都对它束手无策……”一个手持木棍被亲戚牵着走的男子疑惑地问。“当然了!前不久他们还医治过一个麻风病人,我亲眼看到院长对那可怜人洒了圣水,祝福了他,那可憎的皮肤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恢复了健康,简直可以堪称奇迹!”牵着他的妇女眉飞色舞地说。“可不是吗?你没看到连那位姑娘被她母亲带都来了,你眼睛出了问题,一定看不到她,她是我们镇上一位最棘手的精神病人,她可是个疯子!”另一位村民压低声音说。周围的听者都若有若无地转过脸,看向维兰瑟的方向。之前他们是一群幻影,所以维兰瑟并没有辨认出他们的体貌特征。但现在他们轮廓渐渐变得清晰,加上脸都转了过来,维兰瑟这才看到——他们脸上没有五官。所有的人,包括正在走向修道院的,还有响应晚钟准备去教堂祷告的僧侣,也都没有五官。而且他们距离压低声音说话的村民非常远,正常人几乎听不到谈话内容的距离,但他们却个个都把头转过来,把光秃秃鸡蛋一样的脸对着维兰瑟,就像是一片追逐着太阳的向日葵。第147章这是什么……维兰瑟退了一步。那些用不存在的眼睛盯着她的鸡蛋脸没有停止之前的动作, 但脸的方向却一直朝向她,甚至几位去教堂的僧侣越走越远,以至于他们的头已经扭转了180度, 在脊背的位置仍然看着她。除此之外, 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别的举动,仍然该做什么做什么,维兰瑟花了片刻时间平复情绪, 才能对这诡异的场景视若无睹。这里是埃德加残破的精神领域, 唯心意识下什么都可能发生,尤其是对一个思维混乱的灵魂来说。所有人都是没有五官的鸡蛋脸, 她就跟随着零零散散的朝圣队伍缓缓走进修道院。在会客室,一位同样脸蛋光秃秃的见习僧侣接待了她,现在维兰瑟已经可以对这群鸡蛋人习以为常了。“您仍然想不起任何事情吗?包括名字, 家庭,亲人……”维兰瑟刚想张嘴, 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病情看起来相当严重,必须祛除附身在您身上的东西才行!”他解释说,“精神疾病是魔鬼在作祟的原因, 经过驱魔仪式,您的病情一定会好起来的。但是现在院长并不在,您可以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一边调养身体, 等待院长为您主持仪式。”见习僧侣刷刷写了一张证明, 交给她:“您的房间在左边走廊右侧倒数第二间, 院里整点会敲钟报时,钟声连续响6次和12次的时候是用餐时间,嬷嬷会送到您房间来,18次以后则是夜晚,晚上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还请尽量不要出房间。”他说完,取出一个纸包,里面一粒粒都是黄豆大的小药丸。“这是您的药,可以缓解您的病情,每天饭后请按时服用。”他拍手叫过另一个见习僧侣,仍然是一个光光的鸡蛋脸带她去她的新住处。这条走廊似乎都是客房,供前来朝圣或者治病的人居住的,僧侣带她到了被安排好的房间前,从腰上取下了钥匙圈。很大的一个钥匙圈,几乎有一个手镯的直径,但上面却只孤零零挂了两把钥匙。他把其中一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打开客房。维兰瑟注意到,虽然所有客房都房门紧闭,但只有这间客房在外面有锁,而它里面是没有的,也就是说它只能被从外面锁上。“等一下,为什么这间房是从外面锁的?我只是失忆症而不是狂躁症……”这个修道院是埃德加的精神制造出来的拟像,在这繁杂的事物中,一定有某种关键是开启真正通往他更深层意识的道路。但正如所有人都不希望内心被窥探,这座修道院也会产生种种阻力妨碍她调查。如果被锁在这间屋子里,那么调查肯定会受到影响,说不等等那位“能够驱魔”的修道院院长回来就是游戏结束的时候。见习僧侣的鸡蛋脸不会流露出一丝表情,他静静听维兰瑟讲完,才慢慢说:“您的病情真的很严重呢,应该服药了。”维兰瑟看到他向自己伸出手,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无法做出任何动作。这里是他人的内心世界,所以一切都只能按照他的规则吗?她无法抗拒向她嘴巴塞入药丸的手,甚至也不能阻止光滑的药丸从食道滑入,然后她很快觉得眼皮沉重,四周的景物也在扭曲。她被推攘着走进客房,摔倒在靠墙的单人床上,听到身后的门被砰地关上,随即传来落锁的声音,终于抗拒不了睡意地沉沉睡去。等到她再次恢复意识,钟声刚好连续敲响17次,快到晚饭的时间了。自己已经睡了那么久吗?维兰瑟从床上爬起来,却看到自己房门开着,一位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托着腮趴在自己床前,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维兰瑟瞳孔一缩,睡意全无。这是她目前为止见过的第一个拥有五官的人物,是埃德加记忆中的重要人物吗?还是某种事情的具象化?“你醒了啊,睡得可真久。”小女孩嘟囔着说。“你是……”“我叫萨雷妮,就在你房间的斜对面。”“我记得我房间被锁上了,你进来的时候发现它是开着吗?”“啊,那是我开的。”自称叫萨雷妮的小女孩满不在乎地说。“你不是修道院的人吧,为什么会有我房间的钥匙?连我都没有……”维兰瑟揉着太阳穴。“你才是外来人呢!这里只有你是外来者,没有钥匙也是很正常的事。”萨雷妮嘴巴一撇。外来者……维兰瑟打量了她明显是俗世村民的打扮,这样的家伙称自己是外来者,难道埃德加的记忆能够明显分出不属于他内心世界的入侵者吗?如果这样,那就很棘手了,所有的幻境人物都会认识到她和自己的不同,攻克难度无疑十分艰巨。“为什么你这么断定我就是外来者呢?说不定你只是之前没有见过我。”维兰瑟试图蒙混过去。“你就是外来者!”萨雷妮斩钉截铁地说,她把头贴上维兰瑟的心口,眯着眼睛感受那有节奏的心跳声。“你有心,不是吗?”她抓住维兰瑟的手,把它覆盖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冰冷一片,没有任何起伏。“真正这里的居民是不会有心的。”还真是毫无头绪……维兰瑟没想到这个梦境如此诡异。“无聊死了,无聊死了!对了,我带你去见其他人把?”小女孩抓抓头发,突然眼睛亮了起来。“其他人?”“对!和我一样有自己名字的其他人!”名字……对了,之前遇到的鸡蛋脸没有人自报过名字,也从未在交谈中听过谁说出谁的名字。“那些见习僧侣和村里人都没有名字吗?”“有啊。”萨雷妮理所当然地说,“他们名字就叫见习僧侣和村人,我说的是没有‘自己的名字’。快走吧,一会到吃饭的时间,所有人都会回房间呆着的,那就只有等明天了。”她拉着维兰瑟的手,一直催促着,然后蹦蹦跳跳向外面走去。在公共图书室,维兰瑟见到了另一位有五官的重要人物,那是一位衣冠楚楚的老先生,正在阅读一本童话。维兰瑟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却是一位好奇心过于旺盛的少年被巫婆抓走的故事。“这是霍加斯老爷爷,因为看了不允许的禁书才到这赎罪的。”前面一句也就罢了,为什么介绍别人第二句就提到别人犯了什么事?维兰瑟心中暗暗腹诽,仍然礼貌和霍加斯行了礼。“好久没出现外来者了,你好,我叫霍加斯。”老先生慈祥的笑了。“和我一样的外来者?他们现在都去哪了?”“治好了病就离开了吧?毕竟他们和我们不同,只要痊愈了当然没有留在这的理由。”“理由?难道您和其他人都有各种原因必须在这里吗?”“当然,我们都是有罪的人。”霍加斯指着自己,“我是收藏和阅读禁书,萨雷妮是个不听话的坏孩子,还有他,巴莱——”一旁的萨雷妮指着公共图书室落地窗外,那里对着菜圃,一个人影抱着堆木头来到一个插着斧子的树桩前,放下了东西,取下斧子开始一下下地劈柴。“诺,那就是巴莱了,他杀了人。”维兰瑟顺着她的手指看着那方向,只见一个络腮胡的肌肉大汉高高举起斧子,干净利落就把一根木柴劈成两半,他双手带着镣铐,脚上则套着铁球,但看动作依旧灵活。“苦工能够磨炼他,让他忏悔自己的罪孽。”霍加斯解释说。“还有最后一个则是犯了偷窃的……”小女孩还没说完,一声饱含怒意的尖叫打断了她的话语。“萨雷妮——!”远处急匆匆走来一位系着围裙的中年苍白脸的妇人。萨雷妮吐吐舌头:“就是她,马多娜嬷嬷……”这时候,马多娜已经疾步走到了她面前,但当她看到维兰瑟时,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呈现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青色。“您应当……应当回去……外界的干扰对您的病情没有帮助……”她铁青着脸吞吞吐吐地说。“无聊死了,无聊死了……”萨雷妮站起来,背对着马多娜。在对方视线的死角,维兰瑟感到有一个纸团被塞到自己手上,她默不作声,把它藏在自己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