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第 129 章 完蛋,赵主任生气了……
作者:张佳音      更新:2023-08-23 19:16      字数:5624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走,你走啊~”

  晚上八点多,天已经全黑,白天农忙一整天,连村里的狗都不叫了。

  村东头一排豆秸垛,都是附近这些人家的,是非常隐蔽的地方。靠南的一个豆秸垛后面,一个女人发着脾气,不轻不重地推搡着男人,与其说是发火,更像是闹小脾气。

  阴影中,男人霸道地一把搂住女人,低声哄:“心肝儿,受什么委屈了?你打我骂我,别气着自个儿……我心疼。”

  女人挣扎了两下,轻轻捶打他的胸口,哭腔里带着柔媚,“你就知道欺负我~”

  男人的大手抓住女人的拳头,带到嘴边,亲了一口,“我哪舍得欺负你,我对你好还来不及。”

  “你只是嘴上这么说,实际呢?”女人哽咽,“你说你能帮我的,我才跟你那样,可我现在连选拔的资格都没有……

  清白没了,也没有名分,我以后在这村里怎么过?我死了得了~”

  男人道:“你咋能说这样的话,是要割我的肉挖我的心吗?”

  女人没有回应。

  男人紧紧抱住女人,“也不一定非得要这个名额,等我坐稳了,下一次工农兵大学有名额我肯定帮你拿到……”

  “那得到什么时候去?去年公社给赵村儿大队两个名额了,今年怎么可能还有?”

  “那哪能说得准,赵柯那么能折腾,兴许有呢……”

  男人声音有些含糊,手在她身上不老实地摸。

  厌烦透顶。

  方静根本不想听这些敷衍的话,如果不是为了好处,她根本不会忍耐着他的动手动脚,吊着她看不上的乡下人,也不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但许诚还有用,方静只能勾着他,使性子一样拉开他的手,掐着嗓子委屈:“你还想哄骗我到什么?我能等得了,我的肚子能等得了吗?”

  许诚一僵,占便宜的手停住,视线向下,看向她的小腹。

  他真沾到腥才没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

  “怎么不可能?”方静哭啼啼的,“万一有了,你想让咱们的儿子和你乡下老婆生的儿子一样,以后只能在乡下翻土种地吗?要不是因为你这个人,我何必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你一点儿都不为我考虑吗?”

  许诚也不是个傻的。

  之前他和方静勾勾连连,送点儿东西,也只能占占便宜,不敢真强上。

  赵村儿大队跟别的大队不一样而,万一女知青不管不顾地闹开,他指定完蛋。

  他一开始答应帮方静想办法回城,就是为了哄她,只要不影响自己,轻飘飘地做点儿啥,方静就是真回城了,他也不亏,反正爽过了。

  而方静的话,勾起了他其他的想头。

  村里最近有些传言,许诚在家里听爹妈聊过,但方静人缘不好,不一定听说过。

  只要他想,方静根本不可能甩脱他,如果他的儿子出生就是城里人,吃城里饭,肯定比丁巧巧生的儿子有出息。

  到时候,城里一个媳妇儿,给他生养有本事的儿子,乡下一个媳妇儿,给他伺候爹妈……

  方静用调|情的力道推他,“好啊~你根本就是玩弄我,是不是?”

  许诚重新抓住她比丁巧巧细嫩很多的手,边揉捏边故意道:“我要是帮你了,你一拍屁股走人,回城过你的好日子,再没有信儿,我怎么舍得?”

  方静压根儿也没想回城就跟许诚彻底断开,吊着他,许诚也不能跟她进城,时不时还能从他这儿捞些好处,不是更好?

  于是方静倚进他怀里,柔情蜜意地说:“我怎么离得开你~”

  许诚霎时猴急,两个人衣服摩擦,倒在豆秸垛上,发出稀碎的声音。

  忽地,两个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随即,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走远了些。

  两个人吓得一动不敢动。

  好一会儿,许诚才缓缓松开方静,想要起来。

  他们刚一动,又有细微的脚步声。

  方静腿脚发软,又栽在许诚身上,发出些许响声。

  两个人僵滞,心如擂鼓。

  方静是真的害怕,搁在前几年他们这样儿,可是要挂破鞋游街的,这两年打得不那么凶了,被人发现,在这儿小地方,他们也得完。

  许诚心也提到嗓子眼儿,竖起耳朵听,发现脚步声来来回回,不像是发现了他们,更像是在等什么人。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动弹,试探地张望。

  天上没有月亮,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是个女人,看不清是谁。

  这么晚了,跑到这种地方来,肯定是打野食。

  到底是谁?

  许诚和方静对视,好奇心驱使之下,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从豆秸垛这一侧一点点儿地靠近。

  他们不敢走太近,只向前了两个豆秸垛。

  这个工夫,北边儿大步走来一个身影高大的人。

  “你咋才来?”

  “赵芸芸,你一个姑娘老大晚上往出跑什么?”

  方静捂嘴。

  许诚也震惊地睁大眼睛。

  竟然是他们——赵芸芸和陈三儿?!

  他们一个大队长的女儿,一个不着家的二流子,竟然大半夜的幽会?

  赵芸芸一点儿不认为她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听陈三儿的话,便一脚踢过去。

  陈三儿极有预见性地跳起来,她没踢着。

  “赵芸芸,我没跟你开玩笑。”

  陈三儿很严肃,“好几次了,晚上不老老实实在家睡觉,往外跑啥?”

  赵芸芸不高兴,“那你还来?又能耐你别来啊。”

  陈三儿语气很冲,“我不来,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姑娘,出点儿啥事儿咋办?”

  赵芸芸心里涌出一股窃喜,声音不由自主地娇了点儿,“你少教训我,不是你先在我家柴垛上放煮野鸭蛋吗?”

  陈三儿有点儿磕巴,“那、那是我们架龙骨水车的时候,在河边儿捡的,傅知青还给赵主任家送去几个……”

  赵芸芸一下子抓住他的尾巴,支棱起来,得意洋洋地问:“傅杭给赵柯送,你给我送干啥?”

  为什么要给赵芸芸送呢?

  陈三儿羞恼,“问啥问,赵芸芸,赶紧回家!”

  赵芸芸胆大的很,根本不怕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戳陈三儿的胸口,“说啊,你为什么送给我?”

  陈三儿后退一步。

  胸口上她戳过的地方,麻酥酥的,泛着烫意。

  赵芸芸又戳一下,“怎么不说?”

  陈三儿退了两步,喝止她:“赵芸芸,你没完了!”

  赵芸芸猛地逼近。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变得极其近,陈三儿惊得嘴里发出“嗬”地声音,一连后退几步。

  赵芸芸笑得不行,“哈哈哈哈……”

  陈三儿色厉内荏,“赵芸芸,我给你脸了是不?”

  赵芸芸从兜里拿出一小铁盒药膏,扔向陈三儿,“呐,给你的。”

  陈三儿手忙脚乱,铁盒在他手上蹦了两蹦,才稳稳地抓在手心,“这是什么?”

  赵芸芸眼神乱飘,“你不是搬东西的时候被砸到肩膀了吗?擦擦药,别耽误干活。”

  陈三儿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沉默,“……”

  “感动啦?是不感动了?”

  陈三儿攥紧药膏,故意没好气地说:“赵芸芸,赶紧回去,让人看见,名声不要了?”

  “干嘛总是赶人,你烦不烦,好像谁爱见你似的,扫兴!”

  赵芸芸不高兴,气冲冲地转身回家。

  陈三儿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等她走出去很长一段路,才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安全回家。

  两人离开后,许诚和方静从豆秸垛走出来。

  许诚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我有个主意……”

  “什么?”

  许诚没跟方静说,一把抱住她,再次压到豆秸垛上。

  这次没有人来打扰,两个人速战速决。

  完事儿后,许诚说了两句温情的话,叮嘱方静早点儿回去,别让人发现,就先一步提上裤子离开。

  方静一个人整理着凌乱的衣服,忍不住委屈地哭起来。

  二流子都知道姑娘晚上出来不安全,送人家回去,许诚呢?

  可这是她自己选的。

  她妈说过,要会利用女人的优势,过好日子。

  方静只想离开乡下。

  知青点,女知青屋里——

  一个炕上,苏丽梅和庄兰的床铺紧紧贴在一起,跟方静的床铺中间还隔着一个褥子的宽度。

  苏丽梅贴着庄兰道:“她上个茅厕,有半个小时了吧?”

  庄兰推了推她,小声儿道:“别说了,人回来了。”

  下一秒,门轻轻推开,方静脚步特别轻地走进来,第一时间看向两人。

  两人呼吸轻浅,似乎已经睡熟。

  方静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脱下衣服,放到她的盆里,拿出去。

  “你有没有闻到怪味儿?”

  苏丽梅贴着庄兰的耳朵,说话。

  “不知道。”庄兰按下她的头,“睡吧,明天还得上工呢。”

  许家——

  许诚回屋,脱下衣服随便儿扔在炕上,躺下没多久便呼呼睡起来。

  他沉睡之后,谁在炕另一侧的丁巧巧缓缓起身,拿起许诚的衬衣,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有很重的雪花膏味儿。

  无论感情好不好,睡在一个屋的人只要细心,肯定能发现些许异常。

  从去年许诚监督社员们给傅知青盖房子,他就变得有点儿奇怪。

  以前许诚也爱打扮,但没有那么招蜂引蝶似的。

  后来,她给许诚洗衣服,偶尔就会发现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女人的头发。

  男人沾点儿腥,没啥,只要这个家不散,她的儿女好好长大……

  丁巧巧一直隐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可最近好几次,许诚的衣服上沾染的味道都变得很重……

  眼泪流下来,落在许诚的衬衣上。

  丁巧巧用力地咬着嘴唇,克制着呜咽声,手指大力地扯着衬衣,几乎要扯碎。

  万一害她的孩子抬不起头……

  许诚,怎么不去死?

  怎么不去死!

  ·

  旱地庄稼种完,抽出的人手便按照先前的组,一分为三,赵成带一部分任到水稻地,王老三带一部分人建新窑,许诚那组还没有选出新组长,仍由许诚负责,送砖进公社。

  水稻地的龙骨水车全都安装好,人到位后,便开始轮换着狂蹬水车,往水稻地里送水。

  王老三和许诚也带人忙活起来。

  妇女们则是在家种起自留地。

  赵柯安排赵芸芸组织村里一些年长的妇女们负责改善村容村貌。

  按照大队的规划,整个村子都要扩张。

  土窑和猪圈都是往北加盖,以老槐树为界,南边儿是住宅。

  这棵老槐树是赵村儿大队的重要标志,从这个村子出现,它就屹立在那儿,她陪着几代赵村儿人经历风雨,看着赵村儿的孩子们从孩童到成年,再到耄耋。

  她迎来送往,每一个赵村儿人都常常习惯、忽视她的存在,她又几乎每天都出现在赵村儿人的口中。

  “去老槐树坐。”

  “我妈呢?”

  “老槐树下唠嗑呢。”

  “老槐树集合……”

  赵柯让她们把老槐树下一圈儿都收拾平整,等到抽出空来,要在老槐树周围砌一圈儿砖台,既方便人坐,又保护老槐树。

  去年,苏丽梅她们说要种花,赵柯寻摸了一大包格桑花种子,据说这玩意儿最大的优点就是扛活,花期长,开出来是大片大片的花。

  先种老槐树和村口到土窑的道边儿,然后有剩余,再往大队部门前和村子里种。

  赵柯还打听到隔壁县种果树,跟那边通电话,换了十棵果树,五棵沙果树,三棵黄杏树,两棵李子树。

  正好,赵柯得去县里接剩下的小猪崽,就跟着拉砖的四轮车一起出去,把果树也带回来,顺便儿带一些人去县里扯结婚证。

  几乎所有新婚的小夫妻,都打算去领结婚证。不过这一次,先紧着参加养猪培训的夫妻。

  一行人早早到公社后,先去公社大院儿卸砖。

  大院儿里已经卸了五车砖,为了防止丢失,上面全都罩着草垫,用草绳严严实实地绑着。

  其他人往下卸,赵柯闲着没事儿,就扭开草绳,打算看看砖。

  前两堆儿都没有丢失,第三堆儿一打开,赵柯的脸色便严肃起来,全都掀开来看。

  赵萍萍注意到,走过来问:“怎么了?”

  赵柯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块儿砖。

  赵萍萍一看,“这不是不合格的砖吗?”

  赵村儿有些烧变形和烧半裂的砖,是不打算用到酸菜厂,准备留着自用的。

  但现在,不合格的砖出现在了公社。

  赵萍萍道:“是不是装错了?”

  这一堆儿,从外面看,没多少不合格的砖。

  装没装错,再看看就知道了。

  赵柯又去拆剩下两堆儿,表面上都是好砖。

  赵萍萍便笑道:“肯定是装错了。”

  “不合格的砖单放着,为什么会装错?”

  赵柯不信。

  赵萍萍的笑容也落下来。

  不合格的砖都单独堆放在大库墙边,确实不容易装错。

  赵柯抬手搬下外围的砖,两三层后,她又看到了不合格的砖。

  这下子,赵萍萍彻底没法儿再说“装错”,“这怎么回事儿?”

  今天出来,因为带的人多,之前搬砖的社员都没跟出来。

  赵柯没法儿问清楚,就喊人过来:“石头、罗风、赵杨……你们过来把这些砖全搬开检查一下。”

  一群人刚好卸完车上的砖,全都过来,二话不说地搬起来。

  只搬开一堆儿砖,里面甩出来的不合格的砖就堆起了一个小堆儿。

  赵柯冷淡地吩咐:“继续,这些不合格的砖,全搬到拖斗上去。”

  她的眼神冷得吓人,没人敢问会不会耽误去县里,全都埋头苦干。

  公社的人上班,看到他们的动作,纷纷出声询问。

  赵柯没隐瞒,甚至广而告之,“我们大队送砖的时候筛选不够严格,我过来检查,发现了,得收回去。”

  那些人一听,看看拖斗上的砖,大多数都要来一句:“这也不影响用,赵主任你可真严谨。”

  赵柯对外人微微缓和表情,道:“这是应该的,我们大队既然承包了酸菜厂,就得保质保量,等到正式开建的时候,有不合格的材料,还会再进行筛除。”

  没人认为赵村儿大队故意掺了不好的砖进去,他们只觉得赵柯这个人实诚,赵村儿大队也实诚,能处。

  连段书记和吴主任都知道了。

  赵柯保证:“我们大队一定保证我们建出来的房子,质量没有问题。”

  两位领导都对赵柯给予肯定:“小赵你办事,我们放心。”

  等到砖全都检查完,前面赵柯打开的两堆儿砖都是好的,说明一开始没有掺进不合格的砖。

  而后面三堆儿,总共筛出了大半拖斗的瑕疵砖。

  一群人面面相觑,又小心地觑赵柯的神色。

  没有外人了,赵柯撂下脸,径直走向拖拉机,“回村儿!”

  一群人麻溜儿地爬上车。

  完蛋,赵主任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