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佬有毒
作者:盘丝佛      更新:2022-03-26 11:21      字数:9399
  “你, 姜媃,只是一个贱婢!”

  既是奴婢, 生死自然都掌握在主家手里!

  秦桓之满脸恶意,眉目狰狞而扭曲, 他对厉先生拱手道:“先生, 这个贱婢就交由您做主了。”

  阎骆皱起眉头, 姜媃若是奴籍,他就是没办法插手了。

  姜媃心情跟哗了狗一样。

  她难以置信的问流火:“我是买来的?”

  她记忆里头, 压根就没这回事!

  流火摇头,表情悲愤:“您不是,少夫人您家世清白,出身绮罗村,村里家家户户都擅制扇, 不过您家里倒是没有其他人了。”

  “老夫人当时四下收罗八字吉祥的小姑娘,村里人见少夫人没人照料,便试着将您送了过来,老夫人去合过您的八字, 您八字和三少爷的极好, 根本不是大老爷说的那样。”

  流火愤愤不平, 很是为姜媃不甘。

  姜媃明白了, 秦桓之是想整她, 所以作了假, 连同她的户籍一块给弄成了奴籍。

  这招狠, 让她百口莫辩。

  那厉先生倨傲地斜睨着阎骆:“阎捕快, 现在我要带走一个贱婢,你可还有异议?”

  阎骆暗自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厉先生冷笑连连,眼里像是淬了毒火,恨不得活活烧死姜媃。

  姜媃打了个寒颤,又想起厉致远那个恶心的恋o童o癖,肠胃倒腾着开始翻滚。

  她忍了忍,转而对秦桓之道:“手札我已经拿到了,大伯不想要吗?”

  秦桓之狞笑起来:“要!不仅手札,你们二房所有的东西我都要!”

  他可是听说,姜媃在繁花楼赌卖场拿出了秦峥真迹。

  姜媃觉得这老阴比简直疯了,她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他:“你白日做梦呢?”

  秦桓之身边还站着安静如鸡的罗氏,兴许是顾忌那位厉先生,罗氏今日倒安份一些。

  秦桓之对她一点下颌:“你不是恨透这个小贱人么?一个不听话的小贱婢,当家主母想怎么教训都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看那位厉先生,眼见对方没反对,秦桓之心头更亢奋了。

  罗氏也很激动,她早准备好了折腾人的东西:“小贱人,我看你今天还往哪里跑?”

  一点寒光闪烁,姜媃适才看清,罗氏手里捏的赫然是几根绣花针。

  流火大惊失色护在姜媃面前:“大夫人,您要干什么?”

  姜媃皱起眉头,她想了想道:“罗氏,我把那天搬走的银子还你。”

  罗氏脚步一顿,姜媃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及,顿时新仇加旧恨,罗氏简直恨毒了她。

  “我的银子!我的银子还来!”罗氏伸手去抓姜媃。

  姜媃仗着身量娇小,她往后一跳躲开。

  “你可知,秦桓之为何要养外室?”她又道。

  罗氏瞪圆了眼睛:“小贱人,你休想再挑拨关系,今个你跑不掉的!”

  姜媃飞快说:“那是因为你长的丑,还生不出女儿,他要养女儿做扇面美人!”

  姜媃一径躲罗氏,脚下趔趄,怀里的那本叠色画技手札不小心就掉到地上。

  秦桓之眼睛一亮:“罗氏,手札,手札快抢过来。”

  罗氏当真率先去捡手札,连姜媃都顾不上了。

  姜媃似乎颇为懊恼,她跺了跺脚,心急的小鼻尖上冒出细汗,嫩白的小脸还带着薄红。

  秦桓之拿到手札,翻开一看,果然是真的。

  他忘形的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了对厉先生说:“厉先生,这个小贱人和秦家没有半点关系,死活任您处置!”

  这话一落,姜媃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厉先生反应极快:“给我抓住她!”

  当即,左右侍卫应喏一声,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姜媃扭着提了回来。

  她被拎着后领子,就像是被揪住了长耳朵的兔子,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厉先生冷哼:“主母不是要教训贱婢么?”

  秦桓之反应过来,推了罗氏一把,罗氏心花怒放,轻笑两声,举起绣花针就扎过来!

  这一回,姜媃挣脱不开!

  她忽的喊起来:“老阴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不能毁我脸!”

  她越是这样,秦桓之和罗氏就越是快意。

  罗氏顺势掐了姜媃脸一把,力道大的立时就掐出血来:“老娘今天专门毁你脸!”

  秦桓之瞥了姜媃眼,转头对那厉先生谄媚讨好道:“先生,不如进屋喝盏茶,贱内知晓轻重,保管让先生满意。”

  厉先生眼底带出阴毒:“留口气,我能给城主大人交差就成。”

  秦桓之邀着厉先生往府里走,边对罗氏道:“成!成!罗氏可听到先生吩咐了?”

  罗氏笑的花枝乱颤,接连应好,转手捏着几根绣花针特意往姜媃脸上扎!

  姜媃倒抽了口冷气,悬空的小脚乱踢:“罗氏,我t跟你没完!”

  “少夫人!”流火急的不行,她心一横,闭着眼睛就往这边撞。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破空声袭来,紧接着斜刺里是宛如暗器的黑影弹射而来。

  “啪”正正砸到罗氏脸上。

  罗氏一懵,手僵在半空,反应不过来。

  姜媃睁大了眸子,抬眼就见罗氏鬓边挂着一截十分眼熟的木棍,那木管拇指粗细,上面还满是牙印子。

  “谁准你动她的?”

  冷不丁,仿佛挟裹地狱黄泉水般凌寒入骨的声音响起。

  姜媃猛然回头,就见盛大的暖阳下,缓缓走来的单薄少年。

  少年一身不太干净的玄色衣衫,发髻有些散,脸上也有脏污,可唯有那双琥珀色凤眸甚是幽深烈焰。

  明亮灼灼,业火蔓蔓,仿佛要焚烧殆尽世间一切愤恨的人和事。

  秦野!

  啊啊啊啊啊!

  她家大佬出来啦!

  姜媃高兴的心脏砰砰跳动,像是脱绳的哈士奇在打滚蹦跶,兴奋的想跳起来就给他一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转体回旋么么哒!

  小姑娘嘴角还没来得及上翘,眼梢就率先绽放出明媚如栀子的笑意来。

  秦野走近了,见姜媃还像小鸡崽一样被人拎着。

  他抿紧薄唇,顿了会,忽的摸出最后一截木棍,气势凌霸的在指间转了个圈指着那侍卫道:“放开她!”

  姜媃捂着心口,嘤嘤,大佬好帅!大佬拿着一截小棍都帅的掉渣渣!

  大佬有毒!

  那侍卫纹丝不动,秦野凤眸瞬间幽深,隐约的赤红色又浮了起来。

  然,不待他进一步动作,姜媃仰起脑袋,抬手就挠了那侍卫一脸姹紫嫣红。

  “啊!”侍卫惊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松开姜媃。

  姜媃落地,提起裙摆,哒哒的就跑到秦野身边躲他背后。

  她探出半个脑袋,气哼哼的跟大佬告状:“老猪狗说我是买来的,还让你祖母代孙休妻,说我是你们秦家的奴婢!”

  秦野眼底的赤红更深了。

  “老猪狗媳妇拿针扎我!你看,还把我脸掐出血了,要毁我容!”她腆起小脸,将脸上伤口凑秦野面前。

  秦野呼吸一屏,面前白嫩嫩的小脸带着一点幽幽甜香,可面颊上的血迹很是触目惊心。

  姜媃面皮一向嫩的很,那伤口掐破了皮,细皮外翻,瞧着都能让人心疼死。

  秦野又发病了!

  他二话不说,猛地冲到罗氏面前,扬手就往她脸上啪啪几下招呼。

  这打了还不算,反手夺了她手里的绣花针,又风一样跃进府门,对着还没走出一丈远的秦桓之飞起就是一脚。

  秦桓之根本不晓得秦野回来了,他还在拍厉先生的马屁,后背猛地一股大力袭来。

  “嘭”他整个人脸朝地地摔了。

  秦野直接上手,照着他后脑勺几巴掌扇上去,尔后一脚将人踹翻个身,那几根绣花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扎到秦桓之脸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秦野开揍罗氏,到踹翻秦桓之,不过就是眨眼的事。

  姜媃愕然的小嘴都合不上了,舌头整个打结:“大……大大……佬……”

  罗氏回过神来,扯着嗓子抖着破声喊:“厉先生,他就是杀令公子的秦野!”

  话音甫落,厉先生和阎骆表情齐齐一震。

  “拿下他!”两人同时喝道。

  厉家侍卫和三两衙役呼啦蜂拥而上,要来捉秦野。

  姜媃脸色一变,秦野在府门内,她在府门阼阶下,中间还隔着侍卫衙役,根本冲不进去。

  她急的眼睛都红了,转头看见得意洋洋的罗氏,一撂袖子道:“流火,干她!”

  不就是干架么?

  打小,她姜媃就没怕过谁!

  她身量小,仗着灵活,专门往罗氏膝盖窝里踹。

  流火白着脸犹豫半天,见自己少夫人处在劣势,一咬牙冲上前就跳罗氏背上,双手死死勒着她脖子。

  “啊!”罗氏不防,身形不稳,姜媃再是踹她几脚,她和流火一并摔倒在地。

  时不可失,姜媃喘着气,抬起小脚哒哒踩罗氏脸上,力气大的硬是将对方鼻血都给踩出来了。

  “大佬有个一二三,我弄死你!”姜媃拔下罗氏金簪,拽着她头发,流火在后退推着,主仆两人胁迫着罗氏进门。

  府门内,乱成一团,衙役和厉家侍卫都想率先捉到秦野。

  秦野身形再是灵活,也双拳难敌四手,但见衙役扭着他手,另一边厉家的侍卫赶紧上前争夺。

  一时间,谁都没得逞。

  姜媃深呼吸,拿金簪抵着罗氏脖子,娇喝了声:“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娇喝,在姜媃想来应该是气势如龙,话音一出,就把所有人震慑住。

  然而,众人身形一顿,看了她一眼,继续撕打成一团。

  姜媃表情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

  流火干笑着,委婉提醒:“那个,少夫人现在撒娇没用……”

  p,她是在撒娇么?她是在撒娇么?

  流火肯定点头:“您的声音,天生偏软,想大也大不起来,所以……”

  所以,刚才那声喝,其实和奶猫要食的喵喵喵声差不多。

  姜媃抹了把脸,手头金簪往罗氏脖子皮肉里一送,恶声恶气的道:“叫!给我尖叫!”

  罗氏愣了下,没明白这话。

  姜媃心一狠,金簪稍稍用力,戳破罗氏皮肉,血珠霎时就渗透出来。

  刺痛让罗氏想也不想,嘶声竭力尖叫起来。

  “啊……”

  那声音尖利到刺的人耳膜嗡嗡作响,又还猝不及防,立马就让撕打的一群人停了手。

  姜媃满意了,她扬着簪子,先看了眼秦野。

  彼时,秦野在阎骆手里,阎骆正一脚踹开个厉家侍卫,他带来的三两衙役护在周围。

  她见秦野气定神闲,半点都不见狼狈,那双琥珀色的凤眸中漾着明晃晃的恶意。

  可见,他仅凭一人之力,就将衙役和厉家人耍的团团转。

  姜媃松了口气,她踩着罗氏,拿金簪对着她眉心,眯眼道:“谁敢再动我小叔,我就戳死她!”

  对她的威胁,阎骆皱起眉头。

  厉先生眼神狠厉冰冷,他似乎反应过来,挥手对侍卫吩咐道:“给我先抓了这个贱婢!”

  金簪下压,已经戳破罗氏的皮,姜媃看向秦桓之:“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大伯是想看着大伯娘死么?”

  眉心的刺痛,让罗氏惊慌失措,她歇斯底里的惊叫起来:“桓之,桓之救我,快救我!”

  秦桓之脸上还扎着绣花针,他忍着痛,眼神闪烁,看着罗氏半晌,可就是不开口。

  罗氏渐渐不喊了,她心沉了下去,浑身发凉。

  多年夫妻,她到底还是了解秦桓之的。

  罗氏哭嚎起来:“秦桓之,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你没人性,你不得好死……”

  厉先生没耐性:“还愣着干什么,先抓了这个小贱婢再说!”

  他就不信,抓了姜媃,秦野还能跑。

  姜媃不慌不忙地收回金簪,啪了啪罗氏的脸:“看清大猪蹄子真面目了?不用太感谢,呐,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吧。”

  她说完,推了罗氏一把。

  罗氏仿佛是被蛊惑了的傀儡,陷入魔障之中,果真面目狰狞的朝秦桓之冲了过去。

  这两口子,夫妻成仇,也不过一念之间罢了。

  姜媃让秦桓之不好过了,她才绷着小脸,冷肃的看着阎骆:“阎捕快,这是无罪释放文书,还请放了我家小叔。”

  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文书,跟着又摸出第二张,唰地抖开嘲讽的对厉先生道:“如今,我是繁花楼美人,这是死契,你没有任何权利缉押我!”

  阎骆一目十行看完文书和死契,痛快放了秦野,还顺势将姜媃护了起来。

  他道:“厉先生,秦姜氏如今是繁花楼的人,你要拿人请先过封家。”

  厉先生面色难看,青州城府衙兴许不敢忤逆豫州城主,可繁花楼背后的封家,却不一定会给厉家薄面。

  虽说封家是商贾,可封家背后谁不晓得站着宫廷内造府,不然封家的美人扇何以被敕封为御品,封家的美人更是受京中权贵的追捧。

  场中安静的针落可闻,秦桓之在和罗氏掰扯扭打的空隙里听闻这消息。

  当即惊讶到失态:“不可能,不可能!”

  回应他的,是罗氏俯身咬在他耳朵上的一口。

  姜媃去拉秦野袖子,要将人带过来,谁想,厉先生蓦地出手,他一把掐住秦野脖子,将人钳制住。

  “哼,动不得你,我就让这小子生不如死!”厉先生阴阴一笑,五指用力,掐的秦野面目涨红。

  姜媃心头重重一跳:“府衙已经下了文书,判无罪,你这是草菅人命,我要告你!”

  见秦野呼吸困难,厉先生稍稍松了点力道,仿佛猫玩老鼠一般:“谁说我草菅人命了?我同小友一见如故,请他去豫州城主府作客而已。”

  这个强权时代,阶级森严的王朝,厉先生咬死了作客说法,姜媃还真没办法。

  “我小叔没空去豫州!”姜媃正正挡在大门口,死活不让路。

  厉先生根本没把姜媃放眼里,他脸上带起残忍而冷酷的森然:“有没有空,你说了不算!”

  “那谁说了算?”

  恍如昆山玉碎的嗓音突的插进来,就像是在滚烫热油里头溅入一两滴冰水,嗤啦声中,油烟腾起,再不见任何异议。

  “我说了可算?”伴随那道嗓音的,是一施施然走来的青年。

  青年初初及冠,穿一身竹青色暗金银花纹绸袍,头绾白玉冠,脚踩祥云履,腰间环佩叮咚,端的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派头。

  走他身边的,是眉目妩媚,身姿妖娆的女装大佬封卿。

  但见那青年走近,他面无表情地跨进门槛,掠过姜媃,甚是威严地盯着厉先生。

  “我说了可算?”同样的话,他重复了第二次。

  刚才还跋扈嚣张的厉先生双腿一软,放开秦野,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了。

  跟着,是一众侍卫哗啦单膝跪下。

  “见过少城主。”厉家人齐齐唱喏。

  厉先生更是浑身发抖,脸冒冷汗:“小的厉十见过少城主。”

  厉家少城主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瞰厉十:“厉十,我的话算不算?”

  厉十脸色惨白,万念俱灭:“算!”

  厉少城主将地上那张无罪释放文书捡起来砸厉十脸上:“我还以为,你连我的印记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张文书,并不是府衙判决的文书,而是厉少城主亲自落笔,表示厉致远之死,不关秦野的事,也不追究秦野罪名。

  上面鲜红的印记,明明显显地盖着厉少城主名讳——厉灏远。

  既然厉家不追究,府衙那边自然乐的结案。

  从厉少城主出现,一直到厉十跪地求饶,姜媃全程都是懵逼的。

  封卿美人扇半掩面,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厉灏远是豫州城主嫡长子,下一任的城主继承人,我卖了个人情请他,说到底,厉致远也就是个不受宠的纨绔庶子罢了。”

  姜媃背心发凉,她头一回深刻意识到嫡庶之别,以及这个朝代的人命贱如狗。

  厉灏远冷哼一声,转头看着秦野,忽的拱手,斯文有礼的道:“阁下便是秦峥之子秦野?久仰。”

  秦野揉着脖子,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仰多久?”

  厉灏远愣了下,继而微笑起来:“家父一直对秦峥先生赞誉有加,府里有柄令尊绘的美人扇,家父家母甚是珍惜。”

  厉十完全吓尿了,作为厉家仆役小管事,他最是能分辨厉灏远话中真假,就是分辨的出,才倍觉大祸临头。

  厉十突然痛哭流涕,跪爬几步,跟秦野不断磕头:“秦少爷,小的鬼迷心窍,有眼无珠,秦少爷大人有大量,将小的当个屁放了吧。”

  起先还嚣张到目中无人的厉十,谁能想转眼就跟人下跪磕头讨饶。

  扭打半天的秦桓之和罗氏也惊呆了,两人不约而同住了手,愣愣看着厉十。

  厉灏远笑的贵气而骄矜:“厉家御下不严,这个狗东西护主不利,还倒打一耙,企图拿秦少爷来消减自个罪责,秦少爷想如何处置?”

  他的声音清淡悠远,就像是在和人讨论今天天气如何,而不是厉十的生死。

  秦野凤眸微眯,泄露出浓郁的杀机。

  “小叔!”姜媃眼皮一跳,想也不想喊了声。

  几人朝她看过来,姜媃硬着头皮,蹬蹬上前,软软地揪住了秦野袖角,那小脸白的像受惊的兔子,哪里还有刚才干架的气势。

  封卿冷笑,这小兔子又在装!

  起野看姜媃一眼,犹豫了下,伸手握住了她手,对厉灏远道:“你厉家人,与我何干?”

  厉灏远目光在姜媃身上顿了顿,他没错过刚才起野眼里的杀意,可在牵着这小姑娘后,那股子杀意硬是被秦野生生压了下去。

  凶兽!枷锁!

  有意思!

  姜媃抬起眼皮,迎上厉灏远的目光。

  小姑娘杏眼黑白分明,干净纯粹,又生的娇软白嫩,十分招人喜欢。

  然,她怯怯地哆嗦了下,似乎怕厉灏远,默默往秦野背后藏。

  厉灏远不好再盯着小姑娘看,不见秦野脸沉的跟锅底一样。

  他遂道:“既如此,这狗东西留着也没用。”

  厉十脸色大变,求生的本能促使他爬起来就想跑。

  但厉灏远动作更快,疾风横扫。

  姜媃只听到“咔”的一声骨头脆响,下一刻,厉十眼珠子瞪的凸出来,整个人软软倒地。

  却是,气息全无,顷刻毙命。

  厉灏远轻轻动了动脚尖,只锦衣袍裾微微晃动,才显示刚才他一脚踢断了厉十的颈骨。

  他微微笑道:“给秦少爷添麻烦了。”

  他说着这话,立马就有机灵的侍卫跪着,拿出帕子给他擦软靴尖。

  姜媃心头生寒,厉灏远乃一城少主,祖上蒙荫,也算是世家贵公子。

  然,在这世家贵公子眼里,人命更是如蝼蚁。

  解决了厉十,厉灏远便不欲多呆。

  封卿适时上前,娇笑道:“少城主难得来青州,不若去我繁花楼吃杯酒看看美人?”

  厉灏远从善如流:“秦少爷,告辞。”

  那些厉家侍卫抬着厉十尸体,默默跟着厉灏远走了。

  封卿朝姜媃挤眉弄眼,随后也扭着细腰,婀娜生姿地离开。

  多余的人走了,姜媃眼珠子一转,挣脱秦野的手,娇笑着看向秦桓之和罗氏。

  两人齐齐一个哆嗦,已经被厉灏远吓破了胆。

  姜媃软糯天真的招呼衙门捕快阎骆:“捕快大人,我有冤要告。”

  本是打算走了的阎骆脚步一顿,挑眉看向姜媃。

  姜媃嘟噜道:“我公公秦峥的画作,被人偷了呢,少说也有二三十幅。”

  阎骆一惊,秦峥的真迹,便是他没见过,那也是听说过价值连城的,更何况是二三十幅之多。

  “怎的一回事?”阎骆不得不慎重。

  姜媃似乎颇为烦恼:“画本是保管在地下画室里,一般人找不到的,我觉得多半是家贼难防。”

  阎骆皱起眉头,目光锐利地扫向了秦桓之。

  秦桓之脸上闪过惊慌,衣衫褴褛,发髻歪散,脸上还带着抓痕。

  那日,他的人亲眼所见流火从秦野房间里抱出来的画,后脚他就将剩下的秦峥画作全搜刮了。

  他色厉内荏道:“姜媃,你什么意思?”

  姜媃不理他,继续说:“我还被偷了一样东西,繁花楼的叠色画技手札,这东西刚才捕快大人可是亲眼看到,被人抢去了,这可是繁花楼的东西。”

  秦桓之更慌了:“姜媃,你胡说八道,那手札明明是秦峥的!”

  姜媃眨眼,甚是无辜:“可是小叔送给了封卿,那就是繁花楼的啊。”

  “那也是你赌买了,你休想狡辩!”秦桓之嘴里这样说,人却在不断后退。

  姜媃弯起眉眼,笑的像只偷腥的奶猫:“呀呀,我跟繁花楼签了死契,我人都是繁花楼的,我买的东西肯定也是繁花楼的嘛。”

  末了,她补充了句:“大伯,真笨。”

  秦桓之简直想吐血,分明姜媃是强词夺理,可偏偏她说的又都对。

  阎骆略一思量,当下挥手道:“这两人,给我带走。”

  罗氏回过神来,她反手就推了秦桓之一把:“我要休夫!我要休夫!我跟秦桓之没关系!”

  这话,简直惊呆了所有人。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罗氏这也特现实了!

  秦桓之也是难以置信:“泼妇,你敢!”

  罗氏撸了把乱发,无情的朝秦桓之吐了口唾沫:“你个三寸钉的软蛋,我不休夫还留着你过年么?”

  几人都被这骚操作震的说不过出话来。

  阎骆接连摇头,还是让衙役将两人先行带回衙门。

  姜媃既是报了案,这事就不能不理会。

  秦桓之和罗氏一被带走,秦家瞬间就安生了。

  姜媃顿觉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她畅快地展臂伸了个懒腰,弯起了眸子。

  但随后,她小鼻子一皱,用力嗅了嗅。

  这一嗅,就嗅到了秦野身上。

  秦野睨着她,薄唇抿紧,眼神幽深:“你跟繁花楼签了死契?”

  姜媃没回答,反而捏着鼻子,扇着小手,屏住呼吸问:“你……你几日没洗澡了?”

  秦野身形一僵,散乱的鸦发下,耳朵尖慢腾腾的红了。

  大牢那种地方,环境污浊,最受阴沟臭虫的喜欢,哪里是能沐浴净身的。

  姜媃脸更白一些了,娇娇的小姑娘摇摇欲坠。

  少年垂下了眼睑,轻哼了声别开头,默默的更靠近姜媃一些。

  姜媃都快晕厥过去了,红着小鼻尖,眼泪汪汪地望着他:“大佬,我和你什么怨什么仇啊……”

  秦野看她一眼,冷酷无情极了:“受着!”

  姜媃都快哭了,那股子霉馊气息,夹杂着不可言说的酸腐味,简直酸爽痛快。

  她实在受不了了,赶紧喊流火:“流火,去熬一锅艾草柚子汤,给五少爷沐浴,他身上的衣服晦气,全烧了。”

  “诶!”解决了刚才的危机,秦野又回来了,流火高兴的应了声。

  姜媃推着秦野走,顺手将秦桓之落下的手札捡起来塞他怀里:“三万三千两白银赌买回来的,你好生学,莫要堕了你爹的名头。”

  她嘀咕说着,想起明金瑜,又磨牙道:“学好了,把明家那个天才踩下去。”

  秦野摩挲着手札,琥珀眸光潋滟生辉:“明金瑜?欺负你了?”

  姜媃不敢点头,生怕大佬犯个病就又要捅人腰子,只得囫囵道:“没有,我看他不顺眼。”

  秦野冷哼:“怂包!”

  姜媃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转头叉腰怒道:“怎么说话的?我是你嫂嫂!”

  秦野狭长的眼梢越发冷凝,他也不说话,就那么凉飕飕地看着姜媃。

  姜媃心尖发颤,一秒怂。

  她原地蹦跶干笑道:“那个,那个要下雨了我去收衣服!”

  说完,脚底抹油,溜得跟见着老鹰的兔子一样。

  姜媃跑的见不到背影后,秦野一下捏紧手札,倏的咬紧腮帮子,整个人摇晃了几下。

  他甩了甩脑袋,太阳穴针扎般的疼,还有四肢百骸传来密密麻麻蚂蚁啃噬的痛楚。

  他满目猩红,嗡嗡耳鸣,脸白的像死人。

  “嗬……”他大口喘息,心头火烧火燎的想吃神仙果,迫切的仿佛可以不要自个性命。

  瘾犯了!

  秦野踉跄回自个房间,撑着一丝理智,将房门落栓,随后他便抱着头,蜷缩起四肢,难受的在地上打滚。

  实在太难受,嘴皮咬破,鲜血渗出来,条件反射的他就想咬舌头。

  木棍!

  嫂嫂给的木棍!

  他挣扎着往袖袋里掏,却掏了个空。

  “啊……”秦野屈指十指,往地下抓。

  指甲外翻,指缝细嫩的皮肉磨破出血,在地上划刻下十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少年带青涩的眉目满是狰狞,扭曲的青筋从他额头蜿蜒到鬓角,最后蔓延到下颌。

  那种痛苦,生不如死!

  秦野跌跌撞撞地扑到床沿,往暗格里摸,没摸到神仙果,只摸到往日包果的油纸包。

  仿佛是救命稻草!

  他连忙将那油纸包凑到口鼻前,用力吸着,寻求微末气味。

  然这样的饮鸩止渴,根本就不顶用。

  秦野用力想着姜媃的模样,一边将自己往黑暗缝隙里藏,一边嘴里不断念叨着:“嫂嫂,嫂嫂……”

  嫂嫂,我好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