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幻视。”

  “克林特，晚上好。”

  “晚上好，嗯……你还在实验室里？”

  “是,我正在进行……”

  “不，不用告诉我你在做什么。你知道我对科学并没有什么探究精神，听了不懂还不等于没听。这几天联盟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布鲁斯和索尔在两天前离开了地球。”

  “他们已经走了？怎么没有人跟我说一声？”

  “布鲁斯本来要跟你道别的,但托尼说他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娜塔莎也说你正在享受家庭生活,我们还是不打扰的好。所以……”幻视一边脑中数据运算不停,一边对通话另一头的克林特解释道。

  克林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将杯子放在桌上,他都被气笑了,“他们这是排挤我,哈？”

  幻视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这话。

  “除了这件事呢？”

  幻视回忆了两秒，“没了。只是现在只剩下娜塔莎一个人训练预备队员,带领他们行动。我和彼得虽然也会帮忙，但……你知道的。”他们两个都还年轻,经验不足,而且也各有自己的事情。

  克林特沉默了片刻,又问：“托尼呢？”

  “他还是除了参与行动就待在实验室,进行各中研究、实验——最主要的仍然是对ts－1解毒剂的研制。”

  克林特停顿两秒,叹了口气。

  “你呢？在家里感觉还好吗？”幻视问道。

  “当然。”克林特有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表现出了十分轻松的语气,“早上和罗拉一起起来做早餐,送库珀和莱拉去上学后，我们带着内特一起去公园，回家的路上一起买菜。吃完午餐,内特终于睡着，我就陪罗拉一起看奈飞新出的剧，我总是看不到一半就想睡觉。等下午库珀和莱拉放学回来，我教他们射箭，和他们一起踢球、运动。晚上全家人一起吃晚餐，聊聊天，各自做自己的事。然后，平静的一天在睡眠中结束。”

  “哇。”幻视没什么感情地感叹了一声，“第一次听你说这些。”

  克林特向后仰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天花板叹息了一声，“因为没什么好说的。但我想幸福生活的一个特点大概就是对这生活‘没什么好说的’。”

  幻视不太明白他这话的逻辑，歪头两秒，“我不懂。”

  克林特轻笑了一下，“你当然不懂。我也是……”他脸上的笑意彻底褪去了，喉结动了动，声音转向低沉，“在史蒂夫离开后才明白，失去是很轻易的，所以更应该珍惜所爱之人。”

  幻视因他的话出神了几秒，回过神后才开口道：“你过得开心就好。”

  克林特侧头看着窗外农场中的草地，神情悲哀难言，嘴里却轻松地道：“我知道，你也是。”

  半夜醒来见身侧无人，披着外套出来看看的罗拉已经站在门边听了许久。她见通话结束了，克林特只是拿着手机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便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拥住他。

  “我知道你很想念和他们一起战斗的日子。”两人默默相拥一会儿后，她侧着脸靠在他宽厚的背上，温柔地开口，“鹰也不该一直待在巢穴里，他总要重回天空。”

  克林特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第二天是周六，早上托尼起床时佩珀却已经出门去了公司。他洗漱后来到摩根门前，看见她正坐在地毯上专注地玩火车模型，保姆陪在旁边。

  托尼悄声示意保姆离开一会儿，自己轻手轻脚走过去在摩根旁边坐下。默默看了一会儿自家女儿，托尼感觉她好像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长大了很多。

  摩根不经意一抬头看到托尼，先是双眼一亮，下一秒就小脸一垮，转过头拿后脑勺对着他。

  托尼摸了摸鼻子，一时半会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妈妈昨天骂我很久没陪你。”

  摩根生气且奶声奶气地“哼”了一声，转过头看向他，“你是真的很忙吗？”

  托尼点点头，认真地说：“非常、非常忙。”

  摩根嘟起了嘴，慢慢站起身扑进他怀里。“好吧。”才六岁的她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要拯救世界，还要造很大的飞船接教父回来，原谅你了。”

  小摩根只知道她的教父史蒂夫去了宇宙中很远的地方。她想，再远的地方只要飞船够大就能去，她爸爸总会造出能去那个遥远地方的飞船。

  托尼抱住她，心里既温热又有些酸涩，自史蒂夫死后积蓄的情绪突然在这一刻溃堤。他将脸埋在摩根小小的、尚且柔软的肩膀上，泪水难以控制地溢出了眼眶。

  “爸爸？”被他抱在怀里的摩根久久没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不安地开口。

  过了一会儿，托尼才勉强停住哽咽，胡乱擦去泪水说道：“也有个人很久没有陪我了。”

  “你想教父了吗？”摩根从他怀里出来，问道。

  托尼看着她点点头，轻声道：“非常、非常想。”

  “我也很想他。”

  地球之外。

  浅蓝色皮肤，两边脸颊长有银白色鳞片的酒保将酒推给吧台对面的两个男人，歪着头有些好奇地说：“从来没有在这儿见过你们。”

  身形壮硕的男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空酒杯推向他示意再来一杯，“我们第一次来这个星球。”

  另一个看起来比他弱的男人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酒保了解地点了下头，举起酒瓶再次为他倒酒，随意地问：“你们从哪来？”

  “阿斯加德。”

  这个从未听过的名字让酒保有些疑惑，但见壮硕男人一副没有太多交谈的样子，他便只笑了笑，将添满的酒杯送到他面前，转身去照顾另一个客人了。

  酒保一走，班纳立刻将酒杯放下，表情有些扭曲地说：“这是什么酒，这么难喝。”又咸有苦，还有一股怪味，简直像放馊了的海水。

  索尔看他一眼，作对似的举起杯子一口喝干，满满的酒液被包在嘴里，停顿一瞬后，他的表情也扭曲了。

  克拉克刚刚走进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熟悉且显眼的身影，有些惊异于这么巧，能在这里遇到他们。他走过去跟索尔和班纳打了声招呼，在他们旁边坐下，和他们彼此问候了两句后，三人便一时无话可聊。

  酒保询问克拉克要点什么，克拉克指了指索尔说和他一样。酒保上了酒，克拉克叫住他打开制服手腕处装置的虚拟屏幕，给他看投影中的照片，问他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家伙。

  酒保仔细看了一会儿后，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见过。

  克拉克看得出来他没有说谎，便说了声谢谢，给了他一些这个星球的货币。

  酒保满脸笑容地走开后，索尔喝了口酒问道：“那是谁？”

  “一个叫‘纳罗’的情报贩子。”克拉克双手放在吧台上，“正义联盟需要找他打听些消息。”

  班纳点了下头，问：“要帮忙吗？”

  克拉克刚摇了摇头就反应过来可能引起误会，解释说：“我现在也只知道他在这一片星域的某个星球，没有具体位置，只能四处看看。”

  索尔了解地拍了下他的肩。

  “你们呢？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克拉克看着他们问。

  “我们跟你差不多，也是没有头绪地找人。”索尔伸出手来掰着指头，“神奇四侠、银河护卫队、惊奇队长，谁知道他们都在宇宙的哪个角落。”说完后，他手撑着下巴，一旁的班纳神情也透出几丝忧愁。

  “你们找他们做什么？”克拉克有些不解。

  “ts-1中有多中宇宙中的未知物质，大部分甚至在斯莫西星上也并无二例，我们需要更多样本进行研究，所以想拜托他们帮忙——只需要把这个探测器随身带着就行。”班纳说着，从腿上的包里拿出一个手机大小更厚一点的仪器示意索尔递给克拉克。

  班纳解释道：“这个探测器被启动后，会自动探测周围4英尺内与ts-1有关——相同或发生反应的物质，如果有了目标，就会闪烁红灯并锁定具体位置。”

  克拉克知道关于ts-1的研究的重要性，他端详着手上的探测器点点头，“这个我带着吧。你们还有多的吗？”

  索尔身子往后倾了倾，班纳将腿上的包打开朝着克拉克，后者只见鼓鼓囊囊的包里全是探测器。

  “飞船上还有四五大箱，你要几个？”索尔问。

  克拉克顿了两秒，“给我一箱吧，我拜托哈尔分给他的战友。”

  班纳眼睛一亮，跟索尔对视一眼后，欣然答应。

  克拉克端起酒杯喝了口酒，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顿了一秒后他开口问道：“我听说ts-1在斯莫西星球上存在的时间并不短，难道一直都没有相应的解毒剂吗？”

  索尔闷闷地喝了口酒。

  班纳回答道：“没有。ts-1对斯莫西星人无害，对普通人类的身体最多也只会造成轻微的皮肤过敏反应，只是偏偏对史蒂夫注射的sss……”

  克拉克皱起了眉，他之前以为ts-1毒性很强，托尼是因为身体没有暴露在毒雾中，而且不像史蒂夫一样有开放性伤口才避免了深度感染，能够从斯莫西星活着回来。可现在看来……

  “你们确定ts-1只是巧合？”克拉克倒不是怀疑托尼，毕竟他也听他们这边的布鲁斯说过托尼为了让史蒂夫复活都快疯了。只是怎么偏偏就导致史蒂夫体内的sss失效？

  “托尼比你还怀疑这件事。”班纳惆怅地端起酒杯喝了口酒，酒刚入口鼻子就皱了一下，“他秘密查了五个多月，光五角大楼就黑进去不下数十次，看谁都像害死史蒂夫的凶手。”

  “两周前，托尼才确定一切都是巧合，气没处发砸了半个实验室，然后就开始全力研制解毒剂。”索尔接着说道。

  克拉克沉默一会儿，叹了口气。

  “谁会想到只是抓捕一个外星罪犯，就让史蒂夫……”班纳低声喃喃。

  克拉克听了，默默喝完杯子里的酒。

  “正义联盟最近怎么样？”索尔听班纳说这话太多次了，转移话题问克拉克道。

  “还是老样子。”克拉克轻轻耸了下肩，手指摩挲着杯口，“倒是巴里，他有时会回到过去悄悄看史蒂夫。上周他还跟我说看到史蒂夫在公园里一直盯着别人的狗看，明显很喜欢。他后悔没早送史蒂夫一只小狗。”

  班纳不禁弯了下嘴角，只是笑意却又很快消失，情绪更低。

  “复仇者呢？”克拉克问。自从史蒂夫离开后，两个联盟就再没全员齐聚过了，信息交流更是少之又少。

  班纳没说话。

  索尔换了个姿势，叹了口气，“我们像一群被迫合作的人，总有争吵矛盾。三个月前，克林特就退出了。”

  班纳默默看着杯子里的酒，面无表情。

  克拉克皱着眉，静静听着。

  “很多事改变了。”索尔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些改变，只好举了个例子，“在史蒂夫死后的第一次复仇者行动结束聚餐，所有人都只是安静地吃东西，没有一句交谈。那之后，大家好像就都默认了取消这项惯例。”

  他说完，沉吟片刻后向酒保要了瓶酒，自己咕咚咕咚喝了一半，递给班纳。

  班纳接过，踌躇两秒喝了剩下一半的一半，又递给克拉克。

  从听完索尔的话后，神情就一直复杂难言的克拉克将瓶子里的酒全喝了，顿了一会儿后开口道：“刚知道史蒂夫死了，我特别伤心，但那中伤心既剧烈又短暂，很快就变成平静。

  “平静中，另一中难过出现在我心里，起初很微弱，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却又一天一天地增加，让我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史蒂夫不见了。”

  他看起来像是醉了，班纳和索尔却知道超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醉。

  “知道史蒂夫死后，浩克哭了三个星期，两个多月没理我。”班纳垂着头，声音沉缓地说。

  索尔怔怔地看着虚空的一点，像是在回忆什么。

  哥谭，韦恩庄园。

  布鲁斯在迪克卧室门上敲了三下。

  “门没锁，请进。”

  布鲁斯打开门，看到迪克正站在书桌旁，要往书架上放一本剪贴簿，他的目光停住了。

  已进入少年期身形变得修长的迪克没听见布鲁斯开口，抬起头，就见他的视线放在自己手上。迪克顿了一下，将剪贴簿仔细放好。

  布鲁斯这才偏过头，开口道：“关于晚上的事。”

  迪克明白地点了下头，跟上转身就走的布鲁斯的脚步。

  两人一路无言下到蝙蝠洞，布鲁斯调出资料，在迪克看完后说出了自己推断，其间迪克提出了些疑问，布鲁斯也都言简意赅地向他做了解答。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两人确定了晚上的行动计划。

  说完了正事，布鲁斯来到工作台研究卢修斯新开发出的武器。

  迪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踌躇着开口道：“你觉得托尼能让史蒂夫复活吗？”

  布鲁斯拆卸武器的动作一顿，“这不是你需要思考的事。”他语气平静地说。

  迪克被这话噎了一下，“也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他反问道。

  布鲁斯没理会他。

  迪克见他又开始装聋，干脆继续说：“你看到我之前拿着的那本剪贴簿了，对不对？我和史蒂夫第一次见面时他送我的礼物。”

  他边说便走过来，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脑袋趴在工作台上，仰视着布鲁斯，“拜托，布鲁斯，别假装你不在意。”

  布鲁斯非常不情愿地跟他对视了一眼，“你想说什么？”

  迪克抿了抿唇，犹疑中带着期冀，“你相信史蒂夫能重新回到我们身边吗？”不等布鲁斯回答，他就自己说：“我是相信的。”说完还点了点头，像是在坚定信念。

  布鲁斯注视着他片刻后，收回视线继续研究武器。

  他并不相信人能死而复生。而他之所以安排克拉克去找那个纳罗，或许只是因为他心里……有一点点希望。

  希望史蒂夫能再一次站在所有人面前，微笑着，说：我有多高兴我们能一起保护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