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看着小小年纪就仗着万贯家财学会嘴欠的摩根,手指弹了下她的额头。

  以为他在跟自己玩，摩根咯咯笑着扑进杰森怀里，左扭右扭,被杰森用了点力抱紧了才停下来。

  “其实你做智障挺好的，比当超级英雄好。”摩根仰躺在他胳膊上，圆润的小脸红扑扑的,满是孩子气的欢快。

  杰森一把将她扔在床一样大的熊猫毛绒玩偶上，“胡扯。”

  一头扎进毛毛里的摩根抬起头“哼”了一声,小手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棕色头发,“我才没胡扯,当超级英雄会受伤,智障就不会。”

  这话却是在场的几个少年人没有想到的,同时他们很容易就能明白摩根话里的“会受伤”来源于钢铁侠斯塔克先生。

  纳撒尼尔爬上了熊猫玩偶,怪叫着扑向摩根。摩根不屑地撇了下嘴，腿一伸就轻轻松松将他绊了个倒仰。两个年幼的孩子不知忧愁地玩闹着。

  “但有些事明知道会受伤,我们也要去做，不是吗？”莱拉看着自己小伙伴们说,她征求同意的神情中带着尚且青涩的坚定。

  杰森点点头第一个表示赞同。

  彼得一脸严肃地沉吟了一会儿,“可我们也得考虑家人的感受,对不对？”他说这话的时候自以为隐晦地看了眼杰森。

  杰森冲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拜托,你最没资格说这话。梅婶知道你会吐蛛丝了？”迪克手搭在他肩膀上问。

  彼得脸微微一红,嘴硬道：“不知道就不会担心。杰森要是做些什么，史蒂夫有可能不知道吗？”

  没有。

  杰森手撑着下巴,望着虚空中的一点。史蒂夫不是那种控制强烈的家长,相反在大多数事情上都是实行放养政策。但是，他有太多能力超群的朋友了，杰森别说当超级英雄飞檐走壁了,离地三英尺都可能被幻视，或者亲爱的钢骨叔叔巡视网络时在监控里抓个正着。

  即便大家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随便一个人恰巧、不经意一看，诶，杰森你在这里，是在玩吗？哦，在拯救世界啊，史蒂夫知道吗？

  彼得和迪克他们已经聊起了别的，满心忧伤的杰森一个人惆怅着。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杰伊，一点都不可爱的小孩。”娜塔莎轻晃着酒杯回忆道。

  六年前，娜塔莎和史蒂夫为了调查一个超能力犯罪组织前往哥谭，在抓捕该组织一个核心成员时误入了黑帮军火交易现场。感叹哥谭真危险的同时，他们让买家和卖家都失去了行动能力，然后打电话给gcpd。

  耽误了这些时间，那个组织成员是追不上了，只能再找机会。两人离开现场，没走几步，娜塔莎停了下来，带着不明所以的史蒂夫重新返回。

  四处散落的枪和弹壳，歪七扭八躺了一地的晕死过去的黑帮成员，以及……在黑帮成员们身上翻找搜寻，已经摸出些钞票将衣兜塞得鼓鼓囊囊的小孩。

  “我之前就觉得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娜塔莎说着，随手一发寡妇蜇甩向那个看见他们后动作利索地将手里的钱扔向空中转身就跑的孩子。

  啪叽——，那孩子脸朝地倒下，腿还抽了两下。

  “这……”史蒂夫走到那孩子旁边，既惊讶于他的胆量，又深感等这位长大了绝对是个狠人。“电量是不是大了点？”他问。

  “别担心，我的寡妇蜇可是老少皆宜。”娜塔莎用她天生略带沙哑的嗓音道。

  史蒂夫看了看不远处明晃晃的两箱码得整整齐齐的钞票，又看看脚下散落的没一张平整的零散钱，“这孩子还挺聪明。”知道不能拿连号新钞以免之后被黑帮追查。

  “聪明又大胆。”娜塔莎蹲着身将那孩子翻过来，“哥谭人才还真是不少。”就是都不爱遵纪守法做良好市民，连个小孩都来抢劫黑帮。

  史蒂夫让阿喀琉斯扫描他的面部搜索身份，和娜塔莎一起将他扶起来，然后背在自己背上，“走吧，我实在懒得应付那些警察。”

  “好。”娜塔莎并未对带着小孩一起离开有所异议。

  两人步行回到两条街外先前弃车追人的地方，史蒂夫坐上驾驶座，娜塔莎坐在后排，旁边是不省人事、姿势扭曲倒在座位上的小孩，画面如同绑架现场。

  等车子驶过三个路口，阿喀琉斯已经将小孩名为杰森·陶德，十岁，母亲早亡，父亲在两周前失踪（很大可能已经死亡），正处于无人抚养的流浪状态等等信息都告诉了史蒂夫和娜塔莎。

  而杰森也醒了，正假装自己还没醒，眯着眼缝观察四周。

  娜塔莎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的演技，在他的手悄悄摸上车门拉手时才悠悠开口道：“你如果不想摔断胳膊，就别继续了。”

  杰森手一颤，知道自己的动作不可能快过对方的武器，便干脆坐起身，看着车内的两人。

  “你知道我们是谁？”史蒂夫看了眼后视镜问。

  杰森表现出了一种并不寻常的镇定，“我知道你是队，”想起两年前史蒂文·罗杰斯已正式宣布卸去美国队长头衔——报纸都猜测这是由于某种政治原因，美国政府或已计划再次培养一个超级士兵为继任美国队长（然而两年过去这位继任者还没影子），他立刻改口道，“史蒂文·罗杰斯。”

  “那你还跟踪我们。”娜塔莎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尾随两个超级英雄，还不是为了要签名，而是为了趁火打劫，这魄力让她都惊讶。

  杰森偏过头不跟她对视，不仅毫无畏缩之态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知道你们是超级英雄我才跟上来的。反正我没做什么坏事，你们不会揍我。”

  史蒂夫见他这笃定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好笑，面上却还是没什么表情，“偷盗不是坏事？”

  “我偷的是坏蛋的赃款。”杰森反驳道。

  “所以呢，对坏人做坏事就不算坏了？”娜塔莎歪着头反问他。

  “你们不也这样吗？抓住那些罪犯，惩罚他们，难道不是对坏人做坏事？”杰森同样反问。

  娜塔莎没再开口，只是从后视镜里和史蒂夫对视一眼。

  这小孩，还挺伶牙俐齿。史蒂夫暗想着看了眼导航，操控着方向盘让车转过路口说道：“我们送你去警局，会有福利机构的人来帮你。”

  “不！”杰森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被娜塔莎一把按住，扭着肩膀甩掉她的手后满脸抗拒地说：“别送我去警局，我不需要那些人的帮助。”

  汽车在闪着红灯的路口停下，史蒂夫看着后视镜里的小孩问：“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杰森紧紧闭着嘴没有说话。

  绿灯亮起，史蒂夫开着车驶过十字路口、驶过一条条街道，眼看就要到警局杰森渐渐显出一些不安急躁，要不是娜塔莎就坐在旁边，他恐怕已经跳车而去了。

  “因为他们不会真的帮我。”看着导航屏幕里已经出现了gcpd的字样，杰森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什么？”娜塔莎问。

  杰森转过头用后脑勺对着她，语气硬邦邦地说：“他们只会一边说别难过一边找‘好心夫妻’把我领走，然后在我想了一百个办法讨好养父母，却还是因为是个‘出身犯罪巷的坏孩子’被退货后接着找下一对夫妻。与其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我宁愿自己养活自己。”

  他的话说完，车里一时静了下来。

  小小年纪失去双亲，选择流浪街头，这让史蒂夫不禁想起了自己此世的少年时光。幸运的是他从那段岁月里得到了生死与共的知交好友，却不知道这个孩子会否得到什么，又或者将仅有的也失去。

  史蒂夫看了眼后视镜里倔强地不肯给他们一个正脸的杰森，将车转过路口，离警局越来越远。“现在怎么办？”他问娜塔莎道。这孩子上了车还真难找个地方将他放下了，总不能送他回连个大人都没有的位于“鼎鼎大名”的犯罪巷的家，可是棘手。

  “你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啊，是哦。”

  哥谭著名富豪布鲁斯·韦恩和面前的男孩大眼瞪小眼，差点没能维持住脸上浮于表面的微笑。而史蒂夫和娜塔莎已经毫不见外地在沙发上坐下吃起水果了。

  “迪克不在家？”史蒂夫向阿福问好寒暄几句后问。

  阿福耸了下肩，“理查德少爷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在家。”

  娜塔莎闻言，了解地轻笑一声。

  “你们想要我怎么做？”在阿福给男孩端来茶水和饼干，并和蔼地安抚了他几句后，布鲁斯开口问道。

  “给这男孩一个去处。”娜塔莎说着将葡萄扔进嘴里，已经知道布鲁斯就是蝙蝠侠的她没有半点不放心。

  史蒂夫咽下嘴里的梨肉，“还有让他接受良好教育。”

  布鲁斯看向男孩，打量思索的目光让杰森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寄宿学校怎么样？我知道一家教学水平、校内环境和名声都不错的学校。”布鲁斯想了一会儿后提议道。

  史蒂夫琢磨了片刻，和娜塔莎对视一眼后道：“好主意。”

  杰森的未来有了着落，史蒂夫和娜塔莎没在韦恩庄园待多久便离开了。走之前，史蒂夫半蹲下来平视着杰森，对他说：“好和坏很难分辨，但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将两者混淆。永远别忘记这一点，杰森。很高兴认识你。”

  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杰森沉默地站在原地。

  在抓住了那个核心成员押送着他回到纽约后，史蒂夫偶尔会莫名想起那个名叫杰森的不同寻常的男孩，却也都很快将这些思绪放到一边。

  他想自己大概不会有什么机会再见他。谁知道两个月后，布鲁斯打电话来说那男孩从寄宿学校里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