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七流

  赢舟去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眼。

  冰箱里的菜有盐焗鸡、蒜香排骨、蚝油生菜，都用保鲜膜封着。菜品看起来完好无损,应该是刚做好就进冰箱了。

  赢舟拿出来用微波炉热了热。等菜加热的时候，顺便给林歆蕊回了个消息。

  赢舟：应该是。不过别担心,会有人处理的。

  林歆蕊回的很快。

  林歆蕊：之前学校里看到的影子,还有高考时候的老师。是不是都是同样的东西？

  林歆蕊：会有人处理？是元问心那种人吗？

  林歆蕊：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些事？……以后其他人还会遇上吗？

  她的焦躁不安溢于言表，可惜赢舟实在不太会安慰人,思考片刻后,回复：不清楚。有闲钱可以多买点物资。比如常用药,干粮之类的。

  钱只是纸。真的到了元问心描述的那个地步,唯一的作用就是拿来烧火。

  但赢舟又转念一想,现在大部分人都不用现金了，手里那点纸币，大概连火都是烧不热的。

  林歆蕊有些欲言又止。

  她鼓起勇气在手机上输入：赢舟,有什么办法能接触你们那个世界吗？

  这是林歆蕊思考很久后的决定。

  绝不是因为新奇或者好玩。她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所以迫切希望拥有力量,想要在灾难降临时,有能力保护自己和家人。

  林歆蕊尝试过在班级群添加元问心，但发送了十几次好友申请后,元问心把她拉黑了。

  赢舟很久都没回复。

  林歆蕊补充：当然，如果很麻烦就算了，我也只是问问

  赢舟：我不清楚,但我的建议是别来。

  根据研究,大多数异能者都是阴差阳错走上这条道路的。有太多的进化源和人不匹配的例子，盲目接触只会害了自己。

  林歆蕊在聊天框里输入：好的，打扰了。

  就在她发完,准备放下手机去洗漱睡觉的时候，手机屏幕的顶部弹出了一条私信提醒。

  [您收到一条陌生人私信]

  asdjjj1491：博主您好，我是阈限空间直播平台的运营经纪人小a，我们平台正在招实况主播。根据我们观察，您的气质和形象都非常符合我们的需要。不知道你是否可以来面试呢？

  林歆蕊是艺考生，学的音乐，在好几个平台都有社交账号。

  她长得不错，家境也好，几个平台的号粉丝加起来有五位数，时常能收到这样的骚扰私信。

  阈限空间……？什么直播平台，完全没听说过。

  林歆蕊点开这个一看就是小号的社交账号。

  这个号只发过一条动态，还在是七年前。

  asdjjj1491：傻卵公司，今天老子终于打赢官司了。

  这条动态的配图有些诡异。

  照片有残影，能看见写字楼表面的玻璃，应该是拍摄人或者对象正在高速运动着。

  林歆蕊点开图片，放大照片一看，甚至能看见玻璃里倒立在天花板上的人。

  不，不对。

  不是那些人在天花板上，而是拍摄的人是倒立着的，所以整个背景也是倒立的。

  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在跳楼中途拍了张照片。

  明明是很普通的场景，林歆蕊却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

  [您收到一条陌生人私信]

  asdjjj1491：你是在看我吗？不回消息很不礼貌啊。

  asdjjj1491：[网页链接]记得来面试噢。

  对面是怎么知道的？

  林歆蕊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却不由自主地点开了这个网页链接。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极其简单的网站页面。

  【阈限空间直播平台】

  职务：实况主播

  面试时间：凌晨12点

  面试地点：待定

  录取人数：1

  工资待遇：底薪1800进化点。无五险一金，不定期加班，有提成。

  ……

  ……

  “进化点是什么东西？”林歆蕊不由得皱眉。

  底薪1800，几乎是所有来找她的公司里，开价最低的。

  除了这封面试邀请外，网页最底部能看见很多个直播间。

  有些正在直播，有些则显示“主播已下播”。

  现在热度排名第一的直播间，名字平平无奇，叫做“血蜈蚣的直播间”。

  林歆蕊强忍着心里的恐惧与不安，点开，飞速地看了一眼。

  她平时会去直播平台逛逛，但主要是看别人打游戏；她知道直播间分很多类别，有些是擦边区，叫星梦秀场；有些是游戏区，还有知识区。

  看屏幕里的场景，这个叫血蜈蚣的，应该是个户外区主播。

  视频里的光线很暗，但能看出来是在户外。

  荒郊野岭的，四周没有一点光源，但诡异的是，直播间反馈的图像很是清晰，只是颜色有些奇怪，都是绿的。

  看起来像是什么夜间摄像头在低光源的情况下拍摄出来的东西。

  阈限空间是个很小的直播平台，哪怕是平台热度排名第一的直播间，也只有一十多人正在观看。

  直播间左下角，还有带货的购物链接，能直接点开。

  林歆蕊点开一看，主播卖的东西叫“仿制a货收容舱”，售价为3000进化点。

  【仿制a货收容舱】

  产品介绍：复刻研究院的东西。睡起来挺凉快的。想不开的祸害可以自己进去躺一躺。因为是仿制品，所以很容易打开。

  一串串弹幕从视频上方飘过。但说的内容都和直播毫无关系，让林歆蕊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消息！好消息！塞萨里酒店开业大酬宾，巨额让利等你来拿。611-711日，酒店消费（包括地下赌场）一律八折。总统套房低至18000进化点/晚】

  【呵呵呵呵。愚人船明年四月第一次起航。限时贵宾席船票，仅需8000进化点，欲购从速。注：已进货347张普通票】

  【经纪人a：来我平台打广告不给钱？？】

  【你这平台，现在有什么热度？全是死人。我还会发弹幕，你偷着乐吧。】

  [系统通知：观众槐江、愚人已被禁言30天。]

  视频里有沉重的呼吸声，还有奇怪的咀嚼声。周围有些刺耳的虫鸣，分不清是蝈蝈还是蝉。

  但最明显的，还是枯枝被压断的轻响，和拂过树叶草地的“沙沙”声。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让人无端联想起什么巨型蛇类碾压过地皮。

  主播看上去像是在找什么。

  镜头一晃而过，林歆蕊看见了一辆侧翻在地上的货车，货箱被压缩地像是一张皱起的皮。

  不远处的公路上有一大滩深红的血迹。看这团血迹的形状，应该是从高空滴落的。旁边还能看见一只旧皮鞋。

  这个货车看上去实在太眼熟了。

  林歆蕊打开相册，看着自己白天储存的视频，颤抖的手把进度条拉到最后。

  一样的公路，一样的车。

  她能想象那个场景。血蜈蚣一口咽下了逃跑的司机，它站在路边，任由血迹从它的口器边缘滴落。

  林歆蕊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背后不知不觉出了一层冷汗。

  直播间里的画面仍然在继续，镜头很晃，她觉得自己快吐了。

  黑暗里，突然飞来一只带着磷光的红色蝴蝶。

  【等这么久，终于遇上了，我这有时差，都快睡着了。】

  【人类早期驯服诡异生物宝贵资料，嘻嘻嘻嘻。】

  【真希望他可以加入我们，他的能力很强，旁边那只狗也不差。】

  【别，谁跟你是我们？臭死人了。】

  【不是，难道你们都觉得血蜈蚣会输？虽然它也的确不算强，但单体作战能力不低吧……】

  【懂不懂什么叫血脉压制。要是进化源也分等级的话，蝶蛹怎么也得保a争s吧。但被蝶蛹选中居然还没死，这个人类也很恐怖了。】

  眼前的蝴蝶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叫声，很奇怪，像猿啼。

  下一秒，灌木里窜起数不清的红色蝴蝶。它们的翅膀是玫瑰花一样鲜艳的红色，表面还有奇怪的黑色斑点，像吃了会中毒的那种菌斑。

  这些蝴蝶在天上盘旋，排列成一长串闪闪发光的红色银河。

  画面天旋地转，看起来像是主播正在仓皇逃窜。

  身后传来了急速的脚步声，听上去是有大型猛兽正在靠近。

  血蜈蚣爬的更快了。它把身体压低，数不清的蜈蚣腿在地面窸窸窣窣地爬行。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血蜈蚣也爬的越来越快。

  终于，一声狼嚎——

  “真能躲，傻逼玩意。就是你耽搁了老子和赢舟吃饭？”

  绿色的血液飞溅。

  画面黑屏了，直播间弹出[主播已下播]的提醒。

  林歆蕊直愣愣地看着屏幕，许久后，才惊魂未定地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

  ……

  一个人在家，其实是有点无聊的。

  尤其是高考结束后，赢舟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刷题了。

  更何况元问心家里还没有教辅资料可以刷。

  他打开app应用商城，下载了当下年轻人最喜欢的5v5竞技游戏。

  赢舟见同学玩过，但只打了十几分钟，就索然无味地关掉了游戏。

  不喜欢。不感兴趣。感觉浪费时间，是他不懂享受生活。

  于是，赢舟又打开了网课平台，看起了上次没学完的《矩阵论》，不知不觉从向量对角化学到了向量范数。

  等赢舟觉得大脑有些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他意犹未尽地关掉视频，躺回了床上。

  他妈的，还是读书有意思。

  睡醒是下午两点。家里居然还是没人。

  赢舟思考片刻，给元问心和荀玉都发了条短信，但迟迟没有回复。

  他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安，打算先起床吃个饭。

  昨天的剩菜还有一点。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世界末日了，赢舟决定对自己好点。

  元问心家住在市中心，小区出门左转就是a市最著名的小吃街。

  赢舟把茶色的太阳镜架在自己鼻梁上，带上钥匙，拿着手机出门了。

  出门不仅要吃饭，还得买几副黑色的美瞳。

  从小区出来，又穿过一条街，一下子就从静谧的公园到了繁华喧嚣的市中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赢舟觉得，今天看他的人格外多。

  他平时都穿的校服，这次来元问心家里借住，本来只打算住到高考结束，因此也没带几套衣服。

  好在元问心家里的衣服格外多，打开衣柜全是标签都还没剪的当季新款。

  元问心还说让赢舟随便穿，是专门买给他的。他不穿也是在衣柜里吃灰。

  这让赢舟觉得自己像是被富婆包养了。

  不得不说，元问心审美不错，而且还很有钱。

  随便一件衣服上的logo，都能让无人问津的普男在夜店变烫男人。

  更别提赢舟本来就长得好看，还高，头身比也好，哪怕普普通通站在街边，都像是什么网红街拍。

  在去小吃街嗦粉的路上，赢舟遇上了好几波人想加他微信。有街拍摄影师，有什么网红孵化公司、主播平台，还有模特星探。

  赢舟一个都没加。但还是有人执着地往他口袋里塞进了几张名片。

  他到a市著名的网红餐厅坐下，看了眼价格表，沉默片刻，没好意思掉头走人，而是点了个最便宜的单人套餐。

  已经快下午三点了，餐厅里人居然还是不少。

  赢舟摸出口袋里的各种名片，在丢之前看了眼。

  第一张名片是家直播平台，给的底薪五千。

  第一张是模特公司，星探承诺会给他资源，说他的气质很有厌世感，很符合现在的t台审美，做得好三年百万不是问题。

  赢舟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自嘲地笑了笑。

  赢舟当然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他又不傻。这个认知会从女性长辈温柔的眼神里，同龄小女孩欲语含羞的表情里传达给他。

  但这张脸在王文山那边只能开出三百的价钱。并不是这样的脸不值钱，而是王文山只能给这么多。

  王文山显然是知道赢舟这张脸的价值的，要不然态度也不会小心翼翼又带着讨好，像是占了什么大便宜。

  “……啧。”

  想想还是有点恶心。

  赢舟放弃了思考，翻到了最后一张名片。

  几乎是刚入手，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是一张白色烫金的名片。

  名片的奇怪皮质触感，以及那种轻微的寒意很是熟悉。和赢舟之前拿到的船票、酒店贵宾卡如出一辙。

  名片没有联系方式，只有简简单单的职称，和几行奇怪的话。

  【阈限空间直播平台-经纪人小a】

  -真诚邀请您加入我们的主播团队！

  -底薪30000有提成，无任何潜规则交易。

  -如果有需要，请把这张卡烧给我。

  -当然，如果没有，我也会联系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