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诡异债主(23)
作者:喻狸      更新:2023-10-10 20:02      字数:8546
  世界上有冲动型人格,也有无论发生多大事也能忍下来的人。

  陆长隋就属于有变态忍耐力的,面对有深仇大恨的陈铭,宋吟以为他会不管不顾冲上去,当街杀了他。

  但站在一边的陆长隋只是久久看了陈铭半个世纪,便低下僵硬的后颈,鼻息沙哑地和宋吟说:“对不起,以为遇到了熟人,我们走吧。”

  宋吟心情古怪,扭过头将视线转向会所,想再去看看陈铭,头顶的伞却在这时前移,他不得不跟着一起走。

  陆长隋就这么放过陈铭?

  宋吟看不懂陆长隋这个时候的大度,他嘴唇紧抿,想着等下上去无论如何也要在陆长隋嘴里撬出一点实情。

  然而几分钟之后。

  宋吟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没从锯嘴葫芦陆长隋嘴里听到想听的,也没等来医生,脑袋左点一下睡了过去。

  约的医生在他睡熟后方才姗姗来迟。

  面目精锐的私家医生将药箱放在一边,目光在看到有人靠在陆长隋肩膀上睡觉时震了震,尤嫌不够,第二眼便看到陆长隋僵硬地板着后背,耳垂有些红。

  红得滴血,尤其宋吟脸颊挤在他肩上,白皮衬着这一抹红,明显得更令人无法忽视。

  医生声音颤颤地叫了声:“陆爷。”

  医生年近四十,从进陆家开始就从来没服过老,今天是他第一回觉得自己可能老眼昏花了。

  他迎上陆长隋的视线,不敢多看,马上眼观鼻凑过去撩起宋吟的裤腿,剥出两条长腿。

  宋吟身上的伤不算太重,但荒地设施简陋,很多东西都没有,伤口包得极为潦草,医生重新包扎了一下,这才放下裤脚站起身来。

  他边收拾箱子,边压抑着惊涛骇浪的心情,低声问:“陆爷,您要怎么收拾陈铭?”

  陆长隋目光漆亮,闻言只是垂下眼皮,平静地回答:“先找几个人搞垮他的档口,送他一份回国大礼。”

  医生疑惑道:“陈铭主要在北美发展,每次回国只待一两周看看他的父母,陆爷为什么不直接绑了他?”

  陆长隋默了默:“这样太便宜他了。”

  “谁都可以直接死,陈铭不行。”

  医生嘴皮微微战栗:“您的意思……”

  陆长隋目光下垂,漆黑的眼里像是织开了一张大网,沼泽般深不可测:“陈铭虚荣,离不开钱,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脸面。”

  他嘴角轻勾,脸色却是白的:“那就先断了他的收入来源,再想办法让他身败名裂。”

  陆长隋的声线偏低,室内的温度也因为他的两三句话缓慢降到冰点,直到肩膀上的脸蹭了蹭,宋吟含糊着挤出一个“吵”。

  陆长隋身上的寒气猛地收了起来。

  “你先回吧,”陆长隋出声支走医生,医生回过神,见他表情如常,抹了把虚汗,非常有眼色地道:“那我走了,陆爷有事再吩咐。”

  医生一走,室内只剩两个

  人,陆长隋静坐了一会,红着耳根,这辈子没碰过人似的,手指轻抖地扶住宋吟,轻轻抱起来推开了卧室的门。

  宋吟被他放到床上也没被吵醒,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头脑昏沉,抱着被子不愿意起。

  他埋在枕头上打了会盹,半跪着抬起后腰。

  从后面看,他纤细的一把腰就像是被人高高捞了起来,衣服微滑,露出的皮肤细腻如脂,宋吟从桌旁拿出遥控器按了下,打开了自动窗帘。

  光照进来,宋吟也想起了正事,匆匆走出门想要找陆长隋。

  陆长隋刚好没走,见宋吟顶着被压出来的红痕走到他面前,顿了下:“醒了?”

  “嗯,”宋吟看陆长隋一身整洁正装,疑似要出门,他怕错过这次再没机会,急忙问:“舅舅你昨天说要把所有事告诉我,这话还作数吗?”

  陆长隋见他脸颊绵白,不敢再看地别过头,低声回他:“作数,但我现在有事要忙,等我有空……”

  宋吟警惕地问:“什么时候有空?”

  陆长隋:“如果顺利会很快,你自己在家不要碰厨房,有人会给你送。”

  他没说如果不顺利要拖多久,他急态明显,最后宋吟也没问成什么,只能放任陆长隋走了。

  陆长隋这一忙就忙了好几天。

  宋吟一开始还能舅舅长舅舅短,陆长隋一回来就踩着拖鞋上去问他累不累,后面一连几天旁敲侧击问,都被陆长隋搪塞过去,宋吟就再也没有去贴冷屁股。

  在家里宅了三天,宋吟什么都不缺,但越待越心堵。

  不止是陆长隋的问题,还有楚越,自从他搬了回来,楚越每天都会给他打一次电话,每天晚上七点,比村子里农户豢养的公鸡打鸣还准时。

  这天时钟尾数归零,电话准时响了起来,宋吟拿过手机就挂了。

  楚越每天打,他每天挂。

  爱心软,又很难对人发脾气的性格,让宋吟很难强硬地把人拉进黑名单,况且这几天他挂过之后楚越就不会再打,所以也不是太麻烦。

  宋吟捏着手机,见上面果然没有电话再来,就趿着拖鞋走出卧室想吃点宵夜。

  一出门正好见陆长隋推门进来,宋吟顿了顿,冷冷淡淡地叫了声:“舅舅。”

  这声叫得不那么情愿,好像只是住宿在这里必要的一点礼貌,陆长隋望了望客厅尽头装着食物的冰箱,垂眼看他:“想吃东西?”

  宋吟张口就来:“没有,只是出来看看,我现在回卧室睡觉了。”

  也没等陆长隋说什么,扭身回了房间。

  这几天都是这样。

  陆长隋既要受着任性小侄子的忽冷忽热,还要忙着搞垮陈铭。

  陈铭本身家境就相当殷实,又是做投行的,高风险高回报,早些年他去香/港,在那里开了几家档口,几头并进,竭尽全力地敛着财。

  这几年陈家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不可小觑,大把青年以头抢地想要为他们办事,他们操盘

  着黑白两道,没那么好动。

  所以陆长隋说忙,也不是在骗宋吟,他是真的有很多事要做。

  但他一直不提身世,宋吟也很烦。

  更让他心堵的是,他一进房门就见手机屏幕不停闪烁,宋吟走过去一看,发现前几天一被挂就不再打的楚越,这晚连续打了好几次电话。

  没事做了吗?

  宋吟抿了抿唇,眼睫轻轻一颤。

  他完全不想接,伸手就挂断了电话。

  宋吟现在对楚越的感官不太好,接了电话也不知道说什么,而且他认为那天他和楚越已经算是撕破了脸,如果再说话,说不定会吵一架。

  宋吟不想吵架,也不想和楚越有任何的接触,不接还能维持最后一点薄如蝉翼的体面。

  只是宋吟一直不接,楚越也一直不停,电话打得根本看不了手机。

  打得最后宋吟都有点火了,最后一通电话打过来,他绷着脸就接通:“楚越,你烦不烦?”

  那边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接电话,一时沉默,只传出低而微弱的呼吸声。

  “不说话我挂了。”

  宋吟作势要挂断,那边突然沙哑地出声:“你在陆长隋那里?”

  “我在哪都不想告诉你,”楚越永远目高于顶,他们都到这个地步了,楚越也还是用的高人一等的语气,宋吟有点不适:“你知道又要来抓我?”

  楚越声音更沙了,恍惚有无数的砂砾在里面打磨:“不是,我前几天回来了,但没见到你。”

  他话没有逻辑,想一出是一出:“你伤好了吗?”

  宋吟听到他这话是有点悚然的,楚越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大半夜打电话过来,询问他伤势?

  宋吟想了又想,不想给楚越任何他们还能好好说话的错觉,声音微微冷淡下来,没有回答他:“我挂了。”

  楚越脱口道:“等等,我有事和你说。”

  现在是七点半,荒地里寒风萧瑟,穿少点都要感冒,楚越只穿了件不御寒的冲锋衣,握着一部手机站在木屋门口,神色惶然地和那边的人说话。

  他张了张口,尝到嘴里一口铁锈味,才发现自己身体太紧绷,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破了嘴角。

  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像是有一排虫子爬了过去,只留下一堆难看的疮痍。

  楚越握紧了手,半个月之前,他和宋吟之间一直是他占据上风,是宋吟追着他后面跑,是宋吟想方设法求得他关注,是被讽刺了也要不知廉耻贴上来的人。

  不会说烦他,也不会挂他电话。

  楚越闭了闭眼,现在都不一样了。

  他想晾宋吟几天,宋吟根本不在乎,还反过来晾了他几天。

  楚越告诉自己要有自尊,要马上挂断电话。

  但他听着那边柔柔软软的呼吸声,不受控地就张开了口:“陈铭和报纸上其他人不同,他是唯一和陆长隋一起长生到现在的,他手底下养的血羊不比陆长隋少。”

  “陆长

  隋这几天和陈铭明争暗斗(),彼此手里都死了不少人?()_[((),有条子已经盯上了他们,你如果在陆长隋家里,现在立刻走,陈铭派了好几个精心培养过的死士对付陆长隋,你跟在他身边不安全。”

  宋吟沉默了一会儿:“你说的是真的?”

  楚越:“是。”

  短短一个字有颤抖,有邀功,有想挣得宋吟好感的意思。

  楚越等了度日如年的一分钟,才听到宋吟说:“谢谢你告诉我。”

  楚越骤然松了松唇角,眼底还没展露开笑意,宋吟的下一句话就彻底斩断了他的所有遐想:“但以后就不要再打电话了吧,我们的关系其实不值得你告诉我这些。”

  “你也保护好自己,晚安。”

  宋吟挂了电话。

  挂完宋吟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心情还有点复杂。

  不过他也没想太久,下一秒坐起身来,一把扯下前面贴着的东西。

  从进副本以来就一直空白的便利贴,此时出现了两行字,一行是通知,一行是剧情进度过半的奖励提示。

  【剧情进展已到75,达到百分百将解锁问卷。】

  【不少穷人都住西环,这一片区治安腐败,但胜在租金便宜,如果想躲人很难被找到。】

  宋吟没有理解这个提示的意义何在,电话铃又一次响起,他懵懵地接起来:“是我,钟哥,还款日期到了,正好我家里来了几个外国佬,我带上他们一起。”

  “钟哥对你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外国佬在你的xx里玩三龙了吗?”

  中年男人笑了笑,常年被烟酒腐蚀的嗓音传了过来,精准报出陆长隋家里的地址:“你在xxxxx对吧?我们这就来找你。”

  宋吟颤颤地、哆哆嗦嗦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又颤颤地、哆哆嗦嗦地挂断了电话。

  ……跑。

  一定要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

  钟哥的三龙邀请,吓得宋吟立马在租房软件上,用每月一百五的低价租到了西环的一间单人房。

  价格太低的坏处就是,这间房十分寒酸和狭窄,据房东说还有点漏水,房里没有配洗浴间,如果要上厕所还得上天台才行。

  宋吟搬过去的当天,慕名上楼顶看了看房东嘴里的木棚浴室,看完小脸霎时就白了一倍。

  那木棚非常小就算了,走两步就到头,退两步还要撞到后脑勺,最主要挡身体的门窄得可怜,只能挡住中间一部分,如果有人在外面,一眼就能看到的他头和脚。

  如果蹲下,更是浑身上下都能看见。

  宋吟咬了咬唇:“这个门……”

  房东看出他的局促,宽慰地说:“这栋楼不是基佬就是女同,不用怕。”

  宋吟:“??”

  就是这样才更怕好吗?

  宋吟当天就后悔租房了,但一分钱一分货,他想只要少上点厕所就好了。

  宋吟开了门,走进灰尘遍

  ()  布的房间里,把一个袋子放到床上,那里头只装着两三件换洗衣服,但他还是非常有形式主义地挂到了衣架上。()

  挂完宋吟掏出手机,犹豫了好半天,还是和陆长隋交代了一下,半真半假地说自己住朋友家玩几天,如果陆长隋有空了他再回去。

  ?本作者喻狸提醒您最全的《疯子好多啊呜呜[无限]》尽在[],域名[(()

  他搬得这么快,与其说是害怕钟哥找上门,害怕陈铭的人不小心伤到他,不如说是为了躲陆长隋。

  宋吟始终觉得陆长隋没有任何理由不杀他。

  图他钱?不可能,他穷得连五百都掏不出。

  还是喜欢他?更不可能,他们是舅侄,哪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小侄子?

  那样也太变态了。

  宋吟否定了自己,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不太能忍受这么乱,简单收拾干净后便拿着最后家当,准备出门吃点东西。

  西环确实穷到但凡有点钱的都不愿意来,又脏又乱,宋吟绕过几个垃圾桶,终于找到一家店面比较整洁的云吞店。

  宋吟闻着飘过来的香,踏上台阶刚要进店,一个蒙着面的人和他擦身而过,力气大到宋吟往旁边踉跄了下,扶住墙壁才站稳。

  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宋吟看着他飞奔的背影,立马低下头摸了摸口袋。

  空的。

  宋吟:“…………”

  那里面总共就有两百五你都要抢?

  抢点好的吧!

  抢劫在西环是家常便饭一样的事,店里的人同情地看了宋吟一眼,也没人劝他报警。

  宋吟没有不自量力到要去追人,绷着脸站了会儿,原路返回租房。

  他打算睡一觉,睡着就不饿了。

  房里没有空调,床褥上也没垫着凉席,睡到傍晚,宋吟被热得睁开了眼。

  肚子的饥饿越发不容忽视,他踏着拖鞋下了床,微有些乱的头发飘在白皙的额头前,忍了会儿,宋吟拿起一个盆走出门准备上天台接水。

  没有吃的,烧点水喝总可以吧。

  宋吟住的那里上到天台,要路过三层楼,前两层的门都是紧闭着,到了第三层,宋吟猛然看见门没关,里面的桌子背对门口,住的人就坐在凳子上。

  那人穿着一件蕾丝黑色睡衣,两根细细的吊带勒在肩膀上,露出来的藕臂线条柔软,她的脑袋轻轻歪到右边,胳膊从如瀑的头发中伸出来。

  她面前桌子有直播设备,手机停留在刚关闭的画面。

  她应该是南方那边的人,操着软侬语调:“冚家产(死全家),我都被你操了两次了,你哪次给过钱,还敢来打电话,滚远点傻逼!”

  “谁稀罕你的臭钱,我天天直播,每天都有几千赚,用得着你装模作样转钱?早干嘛去了,滚!”

  男人的声音。

  宋吟眼睛睁圆,一脸震撼不已的表情,他捏着水壶,感觉脚下这片土地烫人得厉害,不敢再听下去,在被对方发现之前急匆匆往上走。

  不过他留了个心眼。

  听那个人的意思,直播一

  ()  天好像可以赚很多钱。

  宋吟从天台上接完水,飞快路过三楼回到自己房里,他搁下水壶,从枕头底下拿出另一部手机,如果没记错,这里头就装载着一个名叫桃桃直播的软件。

  宋吟端坐在桌前,对着黑屏的手机犹豫又犹豫。

  宋吟的业余生活一直很贫瘠,从小到大他好像只沉浸在学习里,只对学习有兴趣,他对直播的认知只限于一个人和直播间里的观众聊天。

  他要试试吗?

  但他要怎么吸引观众,是不是也要穿那些衣服才可以?

  宋吟轻咬着唇,想了很多最后又苦于没钱,他紧捏住手机,过了几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低头在拨号键上敲下一串数字。

  电话一通,他轻声叫:“沈怀周……”

  宋吟声音有点细,那边的沈怀周几天几夜没休息正烦躁着,扬起声问:“谁?”

  宋吟听到他熟悉的声音,不知怎么有点鼻酸,本来声音就小,现在更像是蚊子哼哼:“你能借我点钱吗?”

  这一串话相较之下长了很多,沈怀周音量又开到最大,再小声都能听出音色,他本来窝在车角半盖着脸补觉,这会儿立刻坐了起来,踢了脚前座让艾克闭嘴,“宋吟?”

  宋吟眨眼:“是我。”

  沈怀周连把过长额发撩起来的时间都没有,急声问:“你没出事?”

  宋吟垂下眼:“我没事,我前几天一直在我舅舅家。”

  顿了顿,他又说:“你干嘛那么大声?”

  你还委屈,我他妈的。

  沈怀周松了口气,又提起火,他眼下青黑,连声音都沉得要命:“你没事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如果我早知道你没事,我他妈至于……”

  翻天覆地找你?

  “我以为你不想知道,”宋吟抿住了唇:“对不起。”

  他这么一说,沈怀周反倒不舍得对他说重话了,他本来对宋吟也不发出真正的火,深深地吸了口气:“你刚刚说前几天,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宋吟实话实说:“我租了个房子住,但是身上没带够钱,还被人抢劫了,没钱吃饭,所以想问你借一点……”

  沈怀周想起宋吟那张惹是生非的脸,甚至能想到这会宋吟接电话时鲜活的神态,可能正抿着唇,可怜巴巴盯着自己的鞋尖。

  沈怀周没问他在陆长隋家里好好的,为什么非得搬出去,他根本不关心,紧握着手机问:“我去找你,你告诉我地址。”

  宋吟愣了下,他还不太想让人知道他住在哪儿。

  思来想去宋吟打起太极:“不用找我,我刚搬进来,家里到处都很乱,等我过几天稳定了再请你来可以吗?”

  沈怀周沉默了下。

  他这些天一直在找宋吟,天亮就找,天黑也在找,找到那张可以去当模特的脸周边却没一个敢上前搭话的,就这样宋吟还敢和他说过几天,他轻笑:“可以啊。”

  “我把艾克锁到冰柜里,等你觉得我可以找你

  了我再把他放出来,一起去找你行不行?”

  宋吟低头揪了揪膝盖上的裤子,听话地说:“我在西环。”

  问了详细门牌号,沈怀周挂了电话,用了不到一小时就出现在宋吟家门口。

  宋吟听到敲门声,乖乖去开了门。

  说实话他心里没底,因为原主之前就借了一笔钱,他不仅没还,沈怀周说的要求也耍赖不肯做,沈怀周应该不理他才是对的。

  他甚至觉得沈怀周说要来是在戏耍他,先给他希望,再给他失望。

  当沈怀周真的出现在门口,他有点懵,小声地叫:“沈怀周、艾克……”

  这间破屋的门不高,沈怀周要进去还得矮一下身,修长的手指按在头顶门框上,腕侧的筋随着他低头的动作紧绷出若隐若现的曲线,他斜斜地瞥下目光:“你就住这种地方?”

  屋顶漏水,连间厕所都没有,艾克一进来和沈怀周有同种感受,这房子根本不是人住的,他啧啧嚷道:“宋你想搬家和沈说一声不就好了,至于住这种乞丐屋?沈还乐意你找他,他这几天跟丢了媳妇似的……”

  后面的话在两道目光同时看过来时咽了回去。

  沈怀周冷睨了艾克一眼,又低头和雪白兮兮的宋吟对视了几秒,从肩上把一个包脱下来,塞到宋吟手里:“给你钱。”

  那包鼓囊囊的,宋吟见沈怀周拎着轻而易举,以为很轻,但当他的手接过包却被重量弄得下沉一瞬时,才知道这里面装了很多东西。

  他欲言又止,跟拎了一包不法财产似的,眼睫紧张地扇动:“我不用这么多钱,这样很奇怪,别人会以为我是抢来的,我只用一点就可以,剩下的你拿回去。”

  沈怀周这几天没怎么睡觉,脑子一团浆糊,没听清宋吟在说什么,但他挺喜欢听宋吟嘀嘀咕咕的那个劲,他攘了攘微乱的金发,打断道:“我在你这待会儿,困。”

  宋吟愣了下,抬头见他眼下青黑,只能闭嘴:“好吧。”

  吃人嘴短,宋吟就是再不知礼义廉耻,也知道这个点点头就能做到的要求,他不能拒绝沈怀周。

  但要让他一直和沈怀周同处一室,宋吟又有点不自在,加上他一觉睡起来身上黏糊糊的想洗澡,于是他两全地嘀咕道:“你在这睡吧,我上楼顶洗个澡。”

  沈怀周听他洗澡还要大费周章上楼顶,鼻腔里低哼了一声,放行了,发困地闭上眼,打算等宋吟回来再问那天发生了什么。

  ……

  宋吟上了天台又有点为难。

  他抱着一个塑料盆,还是觉得木棚的那扇门挡不住东西,不太想进,在大门边磨磨蹭蹭好半天,看一直没人上来,才走进去反关住门。

  棚里洗澡很不方便,用来冲洗的水管连个蓬蓬头都没装,宋吟把盆放到架子上,打算快点洗完。

  “沈,”楼下艾克坐在摇摇欲坠的椅子上,正闭着眼养神,突然看见床上摆着件衣服:“宋没带换洗衣服,你去给他送一下。”

  沈怀周眼皮动

  了下,哑声回:“你怎么不去?”

  艾克没计较:“我送也行。”

  只是他刚一站起来,床上盖着宋吟盖了一整天被子的沈怀周忽然撑起身,抓了抓头发,困倦地拿起床边的柔软布料往门外走。

  他脸上是睡眠极度匮乏的烦躁,一边上楼一边讽刺地扯了下唇角,以前艾克说他和华国水土不服,现在看来是真的,回来半个月脑子坏得能出水。

  暗网里被冠有完成率百分百的优秀雇佣兵,到现在不仅连目标任务都没靠近,还千里迢迢跑来给人送钱,贴心奴隶似的给人送衣服。

  沈怀周面无表情地推开天台的门。

  漫天的雾气夹着一股熟悉的香兜头罩过来,沈怀周迈进门里的脚收回,看向前方,表情不明。

  宋吟在里面洗着澡,两条腿露在木门下方,看上去个子不是很高,腿却很长。

  似乎掉了东西,宋吟赶忙蹲下去捡,因为木门的缺漏,所以门外的人可以一眼看到,他不常照太阳,显得过分白软的两团。

  沈怀周宽松衣服下,小腹肌慢慢绷出颤抖的曲线,但他脸上表情还是照常不变的,他捏着衣服头也不回转身出了天台,艾克看到他还有些意外:“衣服怎么没送?”

  沈怀周:“闭嘴。”

  艾克浮夸地叫起来:“老天,沈,我可没惹你!”

  沈怀周在床边坐了很久,这才站起来要重新走出门外,然而大门提前一步被打开,穿戴整齐满是水汽的宋吟出现在门口,讶然看着他。

  宋吟走进来,刚想问气氛怎么这么怪,大门随后一步被人敲响。

  屋内三个人瞬间对视,其他两人目光询问,宋吟却比他们还茫然,还以为是房东,就听门外有人道:“我是楚越。”

  楚越??宋吟睁大眼。

  楚越怎么知道他住这里?跟踪?在他手机装了定位?

  宋吟每想一个,心里的不舒服就多一分,没人会喜欢隐私被冒犯。

  沈怀周就在旁边,他忍着不适,伸手揪了下男人的衣角:“沈怀周,你去开一下门,说我不在。”

  贴在宋吟身边看了好几天连续剧的直播间观众粉随正主,大肆吩咐。

  【楚狗上门来领鼻窦的?】

  【老婆叫你去开门,听见没金毛,还不快好好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