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

  三岁的女儿小满迈着小短腿跑进厨房，“今天中午吃什么？”

  顾方池收起和老婆聊天的手机，把女儿哄出去：“先保密，但一定是好吃的,小满先去客厅看动画片,好吗？”

  今年是2030年,姜茶和顾方池的女儿小满出生于2027年，小满是她的小名,一是因为出生在小满节气,二是“满”有“圆满”之意,小满，小圆满,人生的大圆满难以界定，谈何容易，小圆满便很好了。

  小满的眼睛像爸爸，其余五官像妈妈，她有一张和妈妈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鹅蛋脸，眼睛细看其实也有妈妈的影子,只是眼型更长，眼角眼尾更尖。

  爸爸妈妈是大美人,小满自然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只是她不笑的时候嘴角略向下，如果没了两颊的婴儿肉,就会显出一种苦情来。

  听说网上把这种特征称之为“破碎感”。

  这对于当父母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形容词。

  所以姜茶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可以把她的可爱女儿养瘦，否则就别想上她的床，哼！

  当年姜茶规培结束后,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当初想要离开导师的愚蠢行为，于是麻溜地收拾包袱回到了导师身边工作。

  不好意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已经不是两年前刚毕业脸皮薄的学生姜茶了，导师既然向她伸出橄榄枝，就说明是认可她的能力！

  医疗系统重师门关系，有能力的人不计其数，却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

  所以背靠大树很重要，说句大实话，就是你文、申国自然，评审人也会看看你老板是谁。

  姜茶第1次申国青就中，一方面是因为她的研究方向有创新点，得到了评审人的青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的大老板是业内的权威专家。

  中了国青的第二年，姜茶收到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医学科学处邀请她成为基金委评议人的邮件，自此开始了她“打怪升级”的一生。

  姜茶读博的时候很痛苦，一度想要放弃，但后来很多时刻她都很感谢当初没有放弃的自己。

  当初曾让她痛苦的方向，日后成了她高升的青云梯。

  姜茶在29岁的时候成功升了主治，在升主治的第2年怀了女儿小满，而这个时候顾律也已升为律所的高级合伙人。

  综上，整个家庭的经济实力完全ok，小满小朋友就这样幸福的出生了。

  顾律师曾经是个工作狂，现在是个女儿奴，虽说他的职业也忙，但升到一定级别后，会比老婆的工作自由一些。

  所以小满出生后，主要是爸爸带娃。

  小满出生的时候不足月，那会儿姜茶还在医院上班，被一不讲理的老太太推了一把，早产了。

  这听上去好像姜茶遇到的医闹特别多，医院里不讲理的人也特别多，实际上……就是特别多，姜茶遇到的还算少呢！

  所以小满一生下来就住了保温箱，长得十分瘦弱，顾老父在观察室外面看着小孙女抹眼泪，气得要去和老太太拼命。

  最后警察说，老太太今年80岁，能不追究最好别追究。

  医院的领导也很关心姜茶，特地来走一趟，表示你是医院的职工，医院会给你们最好的医疗照顾，不过老太太的事就别追究了，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现在也意识到错误了，大家以和为贵。

  沈灵均当时在场，黑着脸听完全程，他今年快50岁了，上位者的气势发散得很足。

  权力和金钱果然是一个人最好的保养品，沈灵均除了眼角添了些细纹外，容貌依旧俊美无俦。

  他一生未婚，是外界眼中深不可测的野心家。

  沈灵均坐在外甥女床头，纵然外甥女这个时候已经为人母，他仍旧像小时候那样握住她的手：“舅舅不会放过他们。”

  他看着外甥女震惊的眼睛，拍拍她的手：“舅舅有分寸。”

  再后来的事情姜茶就不知道了，毕竟她也不认识那老太太，她当时真的是路过，纯属倒霉。

  不过顾方池知道些，那老太太的儿子在海都市开了个店面，沈灵均说完这话的第2日，店面就关了。

  至于怎么做的，顾方池不知道，毕竟他是个守法好市民。

  虽说顾家是生意人，但顾方池并没有接手那些生意，现在是沈灵均代管。

  这世上摆在人前的规则永远是冰山一角，如果有人不想遵守明面上的规则，那么他沈灵均也不介意去用另一套规则。

  倚老卖老吗？他不吃这套。

  不过这家人经营的店面本就缺少证件，属于非法经营，沈灵均表示他可没做什么，单纯维护市场秩序。

  一出生就住保温箱的小满让沈灵均想起了当年同样早产出生的外甥女。

  那样瘦弱、那样脆弱。

  沈灵均给小满打了个长命锁，年近50的他对小满极尽疼爱，一有什么好东西就往这里送。

  小满也确实是个惹人疼爱的孩子，她的脾气特别好，简直是个没脾气的小糯米团子，这一点像妈妈。

  但有时候姜茶也觉得，女儿是不是太乖了，眼看着女儿就要上幼儿园，姜茶十分担心女儿会因为脾气太软受欺负。

  姜妈妈也说，小满长了一张苦情脸，得吃胖一点才好，否则没福气。

  对此，小满并不知情，她现在只是一个三岁的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并不知道大人们对她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不过这种担忧在小满日后开始拔个儿的时候戛然而止，因为她继承了爸爸的身高，脸还是那张脸，但变成了一个高个甜妹，顺便继承了爸爸当年嘎人骨头的力气。

  这是后话且不提。

  现在的小满还是个很好哄很软糯的小姑娘，她迈着小短腿坐上自己专属的小板凳，看着爸爸从厨房里端出一道道色泽鲜艳的菜肴，好奇地问：“papa，这是什么？”

  顾方池擦干手上的水珠，说：“这个嘛，是爸爸的拿手好菜，也是妈妈和爸爸当年的……定情之菜。”

  顾律师想到了一些遥远的回忆。

  “那为什么小满从前没吃过？”

  “因为从前有姚阿姨。”

  姚阿姨是家里请的做饭阿姨。

  “那姚阿姨为什么今天不来做菜？”

  “嗯……因为姚阿姨今天有事请假了。”顾方池是绝对不会承认，他在婚后没多久突然发现，老婆好像并不爱吃江南菜。

  至于怎么发现的，顾方池不太记得了，好像是从一场奇怪的梦开始，后来他有心留意，发现老婆对江南菜确实兴趣一般。

  哎，伤心，早知道大家都不喜欢，也可以少受几场折磨。

  顾方池时隔多年再下厨，也在原来的菜谱基础上做了一些改良。

  江南菜的味道先不说，卖相是没得挑，晶莹剔透的，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小朋友的注意。

  顾方池还在回忆自己和老婆的往事：“你妈妈，我老婆，当初最喜欢吃我烧的菜。”

  小满好奇地夹了一筷子：“妈妈喜欢的，小满也喜欢！”

  小满尝了一口后就哭了：“呜呜呜——”

  顾方池一瞧不对劲，赶紧也尝一口：他明明调了糖的配比，应该没有原版那么甜了。

  顾方池赶紧去哄女儿：“小满别哭，爸爸带你出去吃蛋糕，好不好？”

  “呜呜呜——”小满抽泣着说：“不要不要，我想妈妈了。”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突然，上一秒晴，下一秒雨。

  小满刚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全家人把她捧在手心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轮流来照看，各种长命锁长命手环不要钱一般地送过来。

  顾方池对这个女儿也是爱若珍宝，有求必应，只要她水汪汪的眼睛往自己一看，再那么一哭，他就六神无主，生怕女儿伤心坏了身体。

  小满扯扯爸爸的袖子，眼尾通红，像一只伤心的红兔子：“papa，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

  姜茶于今年2月份受邀出国访学，为期一年。

  原本姜茶规培结束的时候就准备出国交流，开拓视野，不过那时候她尚需要自己去找学校申offer，而现在是国外的知名大学对主动发来了邀请，他们看到了姜茶发表在知名期刊上的一篇论文，表示非常感兴趣。

  这样的机会难能可贵，而姜茶也自觉自己到了一个突破点，需要借助一些外力来打破自己的限制。

  所以在和家人商量后，姜茶选择了出国。

  顾方池回答女儿：“明年小满过生日之前，妈妈就回来了。”

  “那今年的生日，妈妈……呜呜呜……”

  顾方池手忙脚乱地帮女儿擦眼泪：“我们和妈妈通视频好不好？”

  虽说小满是顾方池陪得多，但小满最依赖的还是姜茶。

  只要姜茶一下班，小满就会立刻扑到她怀里，甭管刚才还和爸爸笑呵呵地玩游戏。

  听到要和妈妈通视频，小满又期待又犹豫：“会不会打扰妈妈学习？”

  姜茶要出国这件事情自然也是和女儿谈过的，女儿虽然小，但姜茶一直把她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对待。

  很出人意料，小满立刻就同意了。

  小满说：“妈妈喜欢的，小满也喜欢！不要担心小满，小满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对妈妈的崇拜：“妈妈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

  话虽这么说，小孩子对妈妈的思念之情是控制不住的。

  姜茶有时候也逗小满：“怎么就这么喜欢妈妈呢？”

  小满说：“不知道，就是喜欢！”

  “没关系的，妈妈一定也想见小满。”顾方池把平板架起来，连接了和老婆的视频通话。

  小满立刻擦干眼泪，像只小兔子一样端端正正地坐直。

  “妈妈妈妈——”

  小满凑近了平板，想要将妈妈看得更清楚：“小满好想你呀——”

  姜茶那边的时差和国内不一样，她的身后是一片湖泊，不知名的树枝垂下来，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姜茶看见女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在哄了一会女儿后，恨不得穿进屏幕里，把女儿抱在怀里，揉揉她的头发，亲亲她的脸颊。

  聊了一会儿后，到小满的睡觉时间门了。

  小满乖乖地和妈妈打招呼：“小满去睡觉了——”

  小满想妈妈，顾方池也很想老婆。

  于是在小满睡觉后，顾方池给老婆发信息：［姜姜，我带小满去英国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