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黝黝的客厅,弥弥双手背后站在沙发旁，耀武扬威般抬高下巴，眼睛勾勾地盯着乙骨不动：

  “如果希望我把备份删掉的话,也很简单哦。”

  “只要你再乖乖当我三个月的狗,我就可以全部删掉,保证不会再有稀奇古怪的备份言论冒出来~”

  实际上，如果三个月后她还没玩够,依旧会用别的理由威胁他。

  她从不否认自己是个毫无信用的‘人渣’这一点。

  “三个月？”

  “是哦。”

  “那这三个月,弥弥同学打算怎么对我？”

  听了这个问题，弥弥竟真煞有介事地思考起来了。老实说,玩弄乙骨忧太口腔这件事她已经做腻了，因为每次把手指抽出来,五指全都沾满了黏糊糊的口水，那种又湿又糯的粘稠感让讨厌乙骨的她恶心到不行。

  可目前她只发现这件事，乙骨会露出那副很糟糕很垃圾的表情。

  其他的，例如反复使唤他跑腿,买回来的东西她连看都不看就丢掉；例如使唤他帮她做作业、打热水；再例如嘲讽他身上很臭、汗味很浓,也只有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乙骨忧太露出了难堪的表情，后面都很平静了……

  弥弥思考了良久,才颇为得意地说：“呐,也没打算过度欺负你。就学狗叫、然后跟我说话的时候需要称呼我为‘主人’、吃饭等我喂食、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洗澡,只能穿脏兮兮充满汗味超级难闻的外套这样。”

  “弥弥同学。”

  ——少年独有的嗓音,将她的臆想打断。

  “干什么？”弥弥皱着眉,不耐烦地从想象中回过神，这才发现空气寂静得可怕。

  乙骨忧太保持着一开始的动作，静静凝视她。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门都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又或是的确如你所说，我虚伪、贪得无厌、根都烂掉，你才会这么讨厌我。”

  “可现在……”

  “我发现根都烂掉的人，应该是弥弥同学你自己吧。”

  他本就长了张阴郁的脸，只是平日态度内敛谦逊，才给人种如草食动物般毫无攻击性的友善感。而此时此刻，他的脸被阴霾笼罩，眼神隐在黑暗里看不分明，无形的压迫力朝弥弥袭来。

  这种压迫力。

  跟之前在鸟根县旅店里的一样。

  那时候她被吓到了，头脑不清晰地向对方妥协。这是她人生中少有的污点之一，这个自以为是的白痴不会以为她还会被吓到第二次吧？！

  弥弥咬紧牙，她快走几步靠近，一把扯住乙骨忧太的衣领。因为回忆起难堪的过去，她气到发抖，可偏偏还要挤出一抹甜腻的笑。配上时黑时红的眼睛，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变得扭曲：

  “你这个垃圾在说什么？”

  “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我随时都可以把照片发出去。”

  “到时候，”弥弥踮起脚尖，朝乙骨忧太的脸庞凑近些许，声音愈发粘稠甜蜜起来，“大家知道你是个被人欺负到口水直流的肮脏特级时，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待你呢？应该会很嫌弃吧~哈哈哈。”

  “如果害怕的话，那你就——”

  “乖乖当我的狗啊！”

  “嘭！”

  弥弥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她和乙骨的站位忽然调转。

  她被抓住双肩、重重摁在墙上。

  身为特级的庞大咒力在此刻爆发，茶几上的水杯被咒力挤压、爆破成满地的碎玻璃渣，头顶的灯也因咒力影响出现短路，忽明忽暗，几秒过后彻底坏掉。

  “弥弥同学，”乙骨垂着的头略抬起，他眸色极黑，里面倒映着黑发少女骇惧错愕的表情，“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什么脾气。”

  “五条老师的确拜托过我照顾你，但他也说过。”

  “如果弥弥同学实在不听话的话，给些教训让你涨涨记性也不错。”

  “滚、滚开……”弥弥脸色苍白，声音颤到不行。

  这一刻她回忆起了很多，最为在她脑中挥之不去的，便是年初被乙骨忧太压在训练操场欺辱时的画面，那种挣脱不掉的无力感，那种即使自那以后明明已经增强了不少体术、但在此刻还是被轻易压制的愤怒恐惧感……

  她用拔高音量的方式给自己增加底气，却因颤音变得毫无威慑力：“别、别碰我……！你这个烂透顶的混——唔！”

  突如其来的两根手指，堵住了她接下来的所有谩骂。

  弥弥眼睛瞪大。

  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她慢半拍子地低下视线，能看到乙骨忧太的手背正抵在她的唇上，至于手指……

  “呕——”

  弥弥干呕起来，想吐，但根本吐不出来。她死死掐住乙骨的手，想扒开，却做不到；想用力去咬，可下巴被掐住，根本合不拢嘴。

  他的手指黏黏的。

  弥弥知道，那是他自己的口水。

  十几分钟前，她强迫他用双手接自己的口水。现在，他沾满口水的手指，居然就这样……塞进了她的嘴里？

  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

  弥弥恶心到不行，眼圈也被刺激得红了一圈。

  ——肮脏的臭虫，滚开啊！

  弥弥如此痛骂，可到了嘴边发出来的只有含混不清的“唔唔唔”。

  随着一阵‘咔嚓’声，手指退了出去。

  她弯下腰不断干呕。

  直到乙骨毫无情绪的嗓音响起：“弥弥同学，你应该也不希望自己这幅样子被大家看到吧。”

  弥弥抬起头，看到了乙骨忧太手中举着的手机。

  黑发少女被掐住脸摁在墙上，眼圈被逼得发红，嘴里咬着的手指明显不是自己的，因为与娇小的唇瓣十分不匹配，只仅仅三根，便使得两腮鼓鼓囊囊。

  “呵呵……”弥弥用力摸了下嘴角，粲然一笑，竟有些疯魔了，“我有什么好不希望的？如果乙骨同学愿意的话，随时可以让别人看。到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你在欺负我了，你这个乱欺负人的坏家伙一定会被所有人讨厌的，届时他们都会来心疼安慰我。我有什么不乐意的，我求之不得啊——”

  乙骨抓手机的力道紧了不少。

  他低头注视着弥弥，脸上蒙了层阴霾。

  这在她眼里是一件可以用来博取同情的事吗？她之前对他做这些的时候，也完全只当是在霸凌人吗？她完全不知道这是蕴含着什么样信息的行为吗？

  那到底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她才会羞于人言。

  ——人渣。

  乙骨忧太第一次对这个词有个清晰的认知。却也有一种阴暗的想法随之涌现：

  想把她欺负到拥有跟他一样的羞耻心。

  弥弥的下巴再次被掐住，这次与上次静静地塞进来不同。粗粝、带着薄茧的手指，刮蹭着她的口腔内壁，进行着一如她之前折磨他一般的行为。

  “混蛋——！”

  回应她的，只有增多的手指，和更恶劣的对待。——虽然这种恶劣程度跟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不舒服，好恐怖。

  嘴角要裂开了！

  口、口水……

  弥弥眼中泛起氤氲，乌泱泱的眸底惊惧交织，带着对乙骨忧太深深的恐惧。

  垃圾。

  贪得无厌、不知满足的狗屎混蛋！

  她居然被这样的卑微生物……

  她全身不停的颤抖，双腿几乎站不稳。无法停下的呕吐反射，使她惨兮兮地掉着眼泪、将口中的东西来回吞入吐出，慢慢的，尽管已经极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可大脑依旧变得迟钝起来。

  随着一阵‘咔嚓’声，口腔恢复正常，除了酸胀感依存。

  她黑发散乱，脸色惨白，在黑暗中唯一算醒目的，就是红得不正常的双唇。她颤巍巍地跪坐在地上，捂着喉咙，不断干呕。时不时还会被自己的眼泪和口水呛到剧烈咳嗽。

  乙骨蹲下来，双手抱膝地看着她。

  明明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他喘息的声音却比她严重多了。

  “弥弥同学变得跟我一样了啊。如果说我是肮脏特级，那……”他缓了很久，嗓音还是有些干，他刻意放轻声音，“弥弥同学你呢？”

  “你现在的样子，如果被五条老师和高专的大家看到的话，他们应该会对弥弥同学你很失望吧。”

  -五条老师……？

  弥弥满脸眼泪地抬起头。

  能看到乙骨的手机界面，正停留在相册，最新一张照片的内容，是她被欺负时、糟糕到不行的脸部特写。

  “长教训了吗？”

  “如果没有的话，”那张郁气满满的脸，粲然露出个温和过了头的笑来，在黑暗中，显得神经质和病态，“我完全可以再来一次的。直到弥弥同学能拥有跟正常人一样的羞耻心为止。”

  …

  凌晨四点。

  从弥弥寝室出来，站在空荡荡的宿舍大厅，发胀滚热的脑袋被夜晚的凉风吹了下，理智回归。

  乙骨忧太站在原地吹了半晌的风，情绪总算平复了些。低头看眼自己凌乱的衣服，和总算消减了些的不正常反应。

  但明显的水渍依存。

  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浮现出弥弥那张嘴巴无法合拢、眼泪口水直流的惨兮兮模样。

  “……”

  他双手抱住脑袋坐在台阶上，懊恼、自责、无地自容，全都无法准确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他现在非常渴望多来几个任务，但以往层出不穷的短信，此刻却跟死掉般安静，就连广告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