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春日DAY22 说话要算数
作者:时汀      更新:2023-05-29 04:58      字数:4607
  薄明丞的寿宴在九月中旬。

  每年薄老爷子寿辰薄家都会大办,一是庆生,二是与各界关系联络感情。

  今年的寿宴一如既往在薄家老宅举行。

  临出门前,宋时晚依旧在紧张得挑选衣服。

  虽然薄屿辞和她说过,不必讨好薄家人,宋时晚也并非想要刻意逢迎,但毕竟是长辈寿辰,她不想给薄明丞留下不好的印象。

  原本选好的礼裙最终被她舍弃,她思忖良久,还是准备穿旗袍。

  宋时晚从自己一水素雅的旗袍中选出一条颜色最为明丽的。胭脂色旗袍绣蝴蝶暗纹,颜色鲜艳却又不张扬,既适合出席长辈生宴,又不会太过喧宾夺主。

  正巧薄屿辞来衣帽间拿领带,宋时晚看见他,问:“这身好看吗?”

  薄屿辞看向她。

  这个颜色穿在其他人身上,薄屿辞多半会觉得严艳俗,但穿在宋时晚身上,不仅没有一丁点媚俗劲儿,反倒典雅韵致,温婉端庄。

  轻盈的旗袍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型,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轻轻摆动的裙摆犹如翩跹起舞的蝴蝶,摇曳生姿,引人浮想联翩。

  “好看。”他的喉结微滚,声线不自然地沉了几分。

  听他说好看,原本有些不确定的宋时晚放下心来,从首饰盒中取了一支白玉簪。

  “我帮你。”薄屿辞走到她身边。

  宋时晚将玉簪递给他,薄屿辞却没有帮她戴上,而是握在手中,随后从身后抱住她。

  突如其来的怀抱吓了宋时晚一跳,她从镜中看向薄屿辞,他正好也从镜中看向她。

  “别闹。”她嗓音温软,“再不走来不及了。”

  “时间还早。”

  男人的声音犹如清风拂过的琴弦,低醇悦耳。宋时晚那根心弦也随之被撩动。

  他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轻车熟路地解开旗袍前襟的盘扣,而后探向侧边的拉链。宋时晚喜欢穿旗袍,久而久之,薄屿辞对旗袍的构造也十分了解,尤其了解如何褪下它。

  柔软的唇瓣轻轻蹭过她的脸颊,最终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耳垂处。

  温热的气息钻进耳窝,宋时晚倒吸一口气。

  他太了解她的身体,触碰的都是她最敏感的地方。

  宋时晚靠在他炽热的怀抱中,整个人都仿若化作一泓春水。

  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时候,她扯住薄屿辞缓慢游移至裙摆开衩处的手,声线软绵绵的:“现在不行……”

  “那什么时候‘行’?”他嗓音低沉地问。

  宋时晚抿了下唇,脸颊涨红道:“等……等回来。”

  薄屿辞轻轻挑起唇畔。

  他从善如流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又吻了下她的耳尖,这才满意地松开她:“说话要算数。”

  薄屿辞说完,帮她穿戴整齐。

  宋时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方才是故意的。

  她嗔怪地瞪他一眼,薄屿辞唇边噙着笑,淡声道:“别动,我帮你戴簪子。”

  他摊开手中的玉簪给宋时晚看,宋时晚垂眸睨了一眼,又乖乖地杵在原地,任由他摆弄。

  这回薄屿辞没再逗弄她,悉心地帮她将簪子戴在挽好的髻上。

  -

  到薄家老宅时,已有不少人抵达。

  与上次回来时的安静冷清不同,此时的庭院内热闹非凡。

  院子被佣人们精心装点过一番,又是夏花盛放的季节,天空明媚,百花绽放,整个院子姹紫嫣红,喜庆祥乐。

  来参加寿宴的大多是与薄家交好的富商政要,家庭聚会,大家相对从容随意,聚在花园内谈笑晏晏。假山林石间,几个小孩追逐嬉闹,入眼皆是一派繁荣祥和的景象。

  与几位相熟的叔伯简单寒暄后,薄屿辞和宋时晚去了正殿。薄家人正在那里接待宾客。

  宋时晚上次来薄家,其实并没有见到所有人人。今天薄老爷子生日,人到得比较齐,有几人她之前并未见过。

  薄屿辞带她打了招呼,他的小姑拉着宋时晚,很是喜欢。

  薄冉慈今年36岁,将全部精力放在科研工作上,很少回家。

  这回回来,也是因为薄明丞寿宴,特地请了天假。

  她之前都是在新闻采访上见到宋时晚,对她很喜欢,这回见到本人,拉着她便不愿松手了。

  大抵是工作原因,薄冉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特别强,和宋时晚探讨了半天双面绣的技法工艺,薄屿辞来找宋时晚好几次,薄冉慈都不撒手。

  薄冉慈笑他:“怎么?一分钟都离不开你老婆啊?”

  薄屿辞无语地睨她一眼,只好乖乖把宋时晚让给她。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都没注意到薄明丞已然进了前殿。

  屋内一下子安静许多,只剩两人低低交谈的声音。

  不知是谁轻轻咳了声,薄冉慈抬起头,笑盈盈叫了声:“爸,生日快乐!”

  薄冉慈是薄明丞唯一的女儿,在家极尽宠爱。但她性子里带了根反骨,很是叫薄明丞头疼。

  她亲昵地挽住薄明丞的胳膊,薄明丞冷着脸训她:“没大没小。”

  薄冉慈咯咯直笑,不甚在意。

  与薄冉慈的大咧不同,宋时晚站在原地,整个人崩得笔直,她声音软糯地叫了声“阿爹”,而后顿了顿,才战战兢兢补一句:“生辰快乐。”

  薄明丞严厉地扫她一眼,没有理会。

  薄老爷子今年八十有余,身躯凛凛,样貌堂堂,丝毫看不出岁月在他身上流过的痕迹。

  他的气场十分强大,举手投足间流露着浑然天成的王者之风,气势逼人。

  薄屿辞和薄爷爷的性格很像,但宋时晚在薄屿辞身边这么久,都未曾感到过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她不禁攥了攥掌心的薄汗。

  好在薄明丞直接无视了她,宋时晚轻轻松了口气。她甘愿被薄明丞无视,也不想面对他。

  她小心翼翼回到薄屿辞身边,此时似乎只有他旁边才能给她安全感。她死死拽着薄屿辞的胳膊,见她满脸紧张和不知所措,薄屿辞眼底压不住笑意。

  “你笑什么!”见他嘲笑自己,宋时晚凶巴巴瞪他一眼,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绵软,“我要被吓死了。”

  薄屿辞轻挑眉梢,这丫头这会儿倒是挺横。

  宋时晚其实之前见过薄明丞一面。

  是在徐岚去世的时候。

  那时徐岚住在苏镇,身边没什么亲人,只有几个阿姨照看。去世后,因着阿婆与徐岚交情好的缘故,后事都是宋时晚与几个阿姨照料的。

  葬礼那天,薄明丞亲自前去拜祭。

  不过那会儿宋时晚对他没有什么概念,只知这位长辈气场强大,在平城很有势力,是徐阿婆曾经的丈夫。接待时,她恭恭敬敬叫了声“阿爹”后,便再无交际。

  未曾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一家人。

  薄明丞到后,其他人将他拥簇一团,纷纷献上手中的贺礼。一群人将自己送的礼物说得天花乱坠,像极了为博皇帝心欢,争相斗艳的佳丽三千。

  薄屿辞牵着宋时晚的手,也要过去。

  宋时晚扯住他,小声道:“算了吧。晚点你给阿爹拿去就好。”

  “怎么?”薄屿辞轻挑眉梢,“是谁说要给爷爷留个好印象的?”

  宋时晚抿了下唇,这会儿倒是怂了:“心意到了就行,其他不用强求。”

  薄屿辞捏了捏她的掌心,淡笑道:“嫣嫣,想要的东西要学会争取。”

  顿了顿,他正了正神色,继续道:“再说,这礼物是你熬了大半个月准备的,一番心意,不要辜负。”

  薄明丞近日喜欢摆弄前朝瓷器,此次寿宴,薄屿辞给他准备了一对前朝宫廷的花瓶作为寿礼,薄明丞很是喜欢。

  但因着薄屿辞擅自结婚的缘故,他并未表现出来,还是那副面色沉沉的模样,只淡声叫身旁的管家把东西放到书房。

  “爷爷,时晚今天第一次见您,特意为您准备了贺寿礼。”薄屿辞牵着宋时晚的手,毕恭毕敬对薄明丞道。

  他叫人把宋时晚准备的礼物拿给薄明丞,薄明丞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

  是宋时晚亲自绣的一幅花鸟图,画面上一只翎羽艳丽的桐花凤展翅飞向盛开的杜鹃花。

  整幅作品素雅简洁,画上的飞鸟灵巧生动,花朵娇艳雅致,能看出绣画的人技艺之高超。

  其他人也凑了过来。

  众人都知薄明丞对薄屿辞这个新婚妻子颇有微词,没人敢随意吱声,只薄冉慈赞叹道:“好漂亮呀!”

  宋时晚挽着薄屿辞,微微垂眸,害羞得脸颊红了几分。

  薄明丞意味不明地看了宋时晚一眼。

  见薄明丞不为所动,一旁的孟向卉笑道:“哎呀,之前网上把你吹得沸沸扬扬,我看绣的东西也就那样呀。”

  没人敢接话,孟向卉朝一旁的蒋晓兰递了个神色:“妈,你看怎么样?”

  蒋晓兰笑容和蔼:“绣得不错,只是,这画面小气了些,阿辞,这种花鸟图送你爷爷做寿礼是不是不合适?”

  “就是的,怪不得乡下来的,送的东西都小气。”薄屿佳也道。

  薄屿辞不悦地蹙起眉,想要与她们争论,却被宋时晚按了下来。她温温柔柔道:“这幅作品我是思虑许久才绣的,希望阿爹喜欢。”

  “就是,什么小气不小气的。”薄冉慈白了孟向卉一眼,她平日最看不惯她的尖酸刻薄又计较的模样,讽道,“是你看不明白吧?这画上绣的是五彩瑞鸟桐花凤,寓意吉祥,时晚一片心意,你们看不懂,当真爸看不懂?”

  “你——”

  “够了。”薄明丞厉声喝住两人。

  孟向卉洋洋得意地朝薄冉慈挑了挑眉,做好了看宋时晚笑话的准备。

  然而,薄明丞凌厉的眉眼间有了些许松动。

  他垂眸睨了宋时晚一眼,淡声询问:“这幅,和小岚卧室里挂的那幅是一起的?”

  宋时晚恭恭敬敬回道:“是同一系列。只不过那幅是我阿婆早些年绣来送给徐阿婆的生贺礼,这幅是我绣的。”

  这幅贺礼是宋时晚深思熟虑后选择的主题。徐岚生前最喜欢阿婆送她那幅杜鹃桐花凤,画面中杜鹃盛放,一只桐花凤立于枝杈间仰头赏花。

  两幅作品交相呼应,一只小鸟抬头,一只小鸟俯身望它,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薄明丞是多情而又深情的,这些年来,他心里最惦念的,就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徐岚。在他眼中,徐岚就是他心头盛放的杜鹃,温婉灵动,念念不忘。

  “小岚最喜就是杜鹃。”他喃喃了声。

  四下一片寂静。方才张牙舞爪的孟向卉吓得一言不发。

  就连蒋晓兰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都不敢在薄明丞眼前说他前妻徐岚一句不是,更何况孟向卉这个小辈。

  她说宋时晚的作品小气,不就是在说徐岚小家子气?

  她战战兢兢看向薄明丞,他似乎陷在回忆中,并没有搭理她的心思。

  孟向卉轻轻松了口气,而后怒气冲冲瞪向宋时晚。

  这丫头看着单纯温柔,实则心思好不深沉。她自知薄明丞对她什么态度,便讨巧拿徐岚说事,想在薄明丞面前博得好感?

  可就算薄明丞心里再惦念徐岚,她和徐岚非亲非故,想耍这点小心思在薄明丞面前摆弄,真当薄明丞看不出来?

  薄明丞神色淡然地望向宋时晚。

  他对宋时晚有印象。

  虽说印象不深,但那声温软的“阿爹”还是唤起了他点点回忆。

  徐岚也是苏镇人,早些年他的爷爷还在世时,徐岚便温温柔柔地唤“阿爹”,而后两人分开,便再也没听谁这般称呼过。

  再次听到,还是在苏镇,一个小姑娘这般唤他。

  他对那小姑娘的印象不算深,但听说是徐岚邻居家的孩子,关系很好,徐岚去世后是她忙前忙后亲自操办的后事。

  印象里小姑娘娇小瘦弱,乖巧有礼,其他印象,便没有了。

  薄明丞没有想到,再次见面,她成了薄屿辞的妻子。

  他心间情绪有些复杂。

  良久,他淡声对管家道:“把这幅和漱玉斋那幅花鸟图摆在一起吧。”

  漱玉斋是薄明丞专门摆放古玩珍宝的地方,只有他最珍重的物品才会放在那里。

  孟向卉几人惊了又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薄明丞虽然没多说什么,但其中意味不尽明了。

  他是接受宋时晚了。

  薄明丞淡声对薄屿辞道:“末了宴会结束,阿辞陪我去茶寮喝茶下把棋。”

  顿了顿,他继续道,“带上妻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