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船长骂了一句：“谁给他们的权限？我记得我说过，在得到允许之前，任何人不得下船，任何人！”“是的。”鹦鹉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从数据库里调用了信息：“您曾经下达过不得外出的命令，但昨晚我得到了位列第一优先级的强制休眠指令，由仅次于您的二号权限下达，因此除了飞船基本运行以外，所有的高级功能都被暂停了，包括门禁。”船长：“……”“笃、笃、笃。”金属做成的手指重重地敲击在控制台上，几乎要将控制台砸出一道凹坑，然而船长脸上的表情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这是一种早有预料的平静。“果然是寇森吗？”他沉默了一下，脸上的法令纹愈发深刻，显得严厉而疲惫，而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埋藏在灰烬之下的狠辣来。·餐厅的舷窗旁边，船员们正聚做一团，一边灌着口味单调的营养液，一边心惊肉跳地看着窗外成群结队的变异牛羊。“冲过来了！”一名船员“啪嗒”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玻璃管，叫道：“我的天，飞船外面的涂层可是高级合金，这样都被它蹭掉一层，它的角到底是什么做的？”“这算什么？我刚刚看到激光炮的炮口被一群羊跑过来的时候顺嘴啃了！”“还有粒子炮的加速器。”“……以及我们飞船顶部的船标，黑色那个。”“嘶……”船员们相互看了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心中估摸着自己的骨头有多硬，够不够这些牛羊啃一顿的。飞船外，大角二角三角结成战阵，低下头，露出锋利的四角，不断地向着飞船发起冲锋，愤怒的叫声络绎不绝——“咩——”“哞——”“嘎——”往日宁静的清晨此刻充斥着杀机。“这是怎么了？”原灵均远远站在这片区域的最高点——西山上，问旁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精卫道。他今天一大早就被冲回来报信的一只诸怀（→三角）给吵醒了，见三角跳着脚，“嘎嘎嘎”地露出狰狞的神情，似乎要和人同归于尽，连忙和圆圆一起赶到星球这边来。精卫用翅膀指了指旁边两个五花大绑的人类，幸灾乐祸道：“喏，昨天跑过来偷猎的，被活捉了。”“救命……”两名船员的眼睛被草叶子蒙住，嘴里塞了一把土，被从天而降的水柱淋了一头一脸，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哆嗦。“哎呦喂哎呦喂~”长右踩在鼻青脸肿的船员头上，一边甩着屁股实力尬舞，一边拍了拍自己胸口，示意人还自己发现的，也是自己捆上的，捆了个龟甲式，特别结实。“乖，真能干。”原灵均摸了摸长右的头，把它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摸得快和屁股一样红了。第11章 小心肝表扬完长右，原灵均扭过头看向精卫。“偷猎？”他问：“不能吧？”大角二角三角长得这么凶，肌肉虬结，又拉帮结派的，一看就十分不良，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它们的主意？“不是它们，”精卫摇了摇头，指了指躺在旁边睡得安逸的一头大野猪：“是当康。”她拍打了一下翅膀，飞到野猪的背上，心疼地掀起它的毛发道：“看，毛都被烧焦了，还好旋龟当时就在旁边睡觉，替它挡了一下。”旋龟憨厚地笑了一下，给原灵均亮出自己被灼烧出一道焦痕的背甲。“小——意——思——，不——客——气——”以旋龟的性格，能给挡一下的确是幸运，幸亏旋龟当时正趴在水里睡觉，是闪电龟，要是趴在陆地上，当康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烤当康了。“太过分了！”原灵均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当康是他前几天才从《山海经》里召唤出的，它的外表是一头长着粗壮獠牙的大野猪，性情十分温和，平时就喜欢躺在庄稼地旁边睡大觉，发出“当——康——当——康——”的呼噜声。圆圆身上的所有生物都非常喜欢它。当康是一种兆丰年的神兽，有它出现的地方，庄稼长得又快又好。在它、圆圆和大角二角三角的共同努力下，先前播种下的神农五谷不到一周就收了一茬，脱下的粮食堆放在山洞里，像小山一样高。大角二角三角深知一个道理，人是要吃粮食的，有粮食吃，就不会总惦记着吃自己，如果自己粮食种的好，主人甚至会把吃肉的目标转移向其他动物——比如说新出现的小黄鸡，只会叽叽叽叽，没用透了。干活不被吃，劳动保平安。在这样整个族群共同秉持的大观念下，角们个个都是劳模，能够带领它们丰收的当康简直就是精神领袖、灵魂灯塔、带头大哥，它的每一根毛，每一颗牙在角们看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连它“当——康——当——康——”的呼噜声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深刻，那么的富有哲理。当康用自己的兽格魅力轻而易举地收服了角们，成为了它们的男神，拥有漫山遍野暴力又狂热的脑残粉儿。因此，当脑残粉们发现男神居然被人偷猎的时候，它们愤怒了、狂躁了、爆发了，蹶着蹄子就从山坡上跑了下来，亮出角对外来户宣战——放开大哥！有什么冲我来！“……”原灵均叹为观止听精卫翻译了一下角们从心底发出的怒吼。精卫还总结了一下角们的心理——“这就像是你好不容易才和男神坐在一起聚餐，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餐桌上的烤乳猪突然举着叉子冲了下来，对一旁的你俩道：‘明天吃你，嘿嘿嘿。’是你你不生气？”原灵均：“……”他顺着精卫的话一想，果然很有道理。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原灵均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大角二角三角的食谱，这会儿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现在的他比起刚穿越那会儿淡定的不是一点半点。——不就是吃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原灵均甚至表扬精卫道：“我发现你说话特别有哲理。”深刻不说，还总能从清奇的角度思考问题，探索其他物种丰富而凶残的内心世界。兽语八级，名不虚传。原灵均觉得这可能是精卫她爹神农氏的遗传。精卫骄傲地“哼”了一声，“小事一桩。”·这艘飞船降落在星球上的事情原灵均是知道的。圆圆就是星球本身，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不要跟他们走行么？”飞船降落的第一天，圆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原灵均，然后偷偷长出一根草，可怜兮兮地挠了挠他的嘴唇：“你还没有给我起一个大名呢。”“别闹。”原灵均躺在清香扑鼻的草床上，懒洋洋地拨开脸上的草叶，“不想让我走，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可以装作不知情，一直等到飞船离开啊。”“……啊？”圆圆停顿了一下，似乎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操作。“我为什么要瞒着你？”思索了一下，他认真道：“均均，我不会欺骗你的，我什么都告诉你，要走要留，都应该出于你的内心，而不是我的欺骗。”原灵均沉默了一下。他侧过身，脸对着旁边光滑的石台。圆圆的表情深藏在地心深处，无法阅读，原灵均只能看见石台最中心那一抹跳动的，有生命般的红色，仿佛一颗赤诚的心。“这么老实，会受欺负的啊。”原灵均无奈地笑了一下，将手搭在眼睛上，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心动是假的，人毕竟是群居性动物，这颗星球太偏僻，太孤独了，他也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看看外面的人类和自己有什么不同。但一件事情压过了所有的好奇与渴望——这里是他的家。有圆圆、有精卫、有大角二角三角、有旋龟长右当康在的地方，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家。“……我不走。”最终，原灵均承诺道。石台中心的红色飞快地跳动了好几下，扑通扑通的。“真的吗？”圆圆有些雀跃，也有些惴惴不安。“真的。”原灵均心态好，想通后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他调戏圆圆道：“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让你孤身一球，干等几百年，再说没了我，别人又听不到你说话，多可怜……”那可真成了一颗望夫球了。圆圆一点儿不介意自己被说成一个小可怜，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原灵均说的“可爱可爱可爱可爱”，石台上的红色都快闪成迪厅的彩球灯了。“我可爱吗？”圆圆闪着星星眼，激动地问原灵均。“对啊，”原灵均安抚自己的球：“你最可爱了，又贴心又能干，我超喜欢你的。”“有多喜欢？”圆圆高兴得有点儿语无伦次。原灵均宠着他，打了个哈欠，努力憋出一个形容词：“嗯……你是我的小心肝~”“哼。”一旁在自己的超豪华鸟窝里数石子儿的精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被旁边的一人一球秀得头晕，小石子儿都快叼不稳了。“小心肝？”精卫把石子儿“啪”一声扔到土坑里，冷漠道：“有这么胖的小心肝吗？你也不怕顶到肺。”原灵均宽容地笑了笑，不和精卫计较，毕竟当众这么塞狗粮是有点不太好意思。他把手伸到豪华鸟窝，撸了一把精卫的毛，安抚不太平衡的农二代道：“乖，没事儿，我也喜欢你，你是我的小可爱，么么哒~”精卫：“……”她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哼”了一声，抱着石子儿，转过脸睡了，脸贴在冰凉的小石子儿上，似乎是想降降温。圆圆：“……”他从激动中清醒过来，有点失落。和精卫一个待遇虽然不错，但圆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成为一颗能养家糊口的高富帅球吧。第12章 心机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