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五方——白圈——皆阳数——，四隅——黑点——为阴数——”（注1）它对于这套口诀显然十分自得，不知道私下里偷偷练习了多少遍，连语速都提高了一倍有余。“这——是——大——禹——当——年——对——我——说——的——”“你们俩关系真好。”原灵均捧场道，感觉神龟虽然体型庞大，但是能碎大石的胸口深藏着一颗少女心。它还有爱豆呢，就是大禹。原灵均努力想把这套高深的口诀翻译成人话，然而失败了。“算了，”最终，他无奈地宣布道：“我看我是没有这个修仙的灵性了。”洛书比高数还要复杂，让人一头雾水，恨不得吊死在上面。原灵均心想修仙救不了大洪水，还是靠自然科学吧，他本科学的是土木工程，指导圆圆修几座防洪堤、导洪渠、水库、拦水坝还是可以的。反正这颗星球上就他们几个生物，完全可以随便折腾。“唉——”旋龟也没想到这种情况，果然不是人人都像爱豆……不，是大禹这么有悟性的。它长长地叹了口气，显然是默认了原灵均“修仙不行，让科学上”这个论点。就在这时，圆圆突然道：“等等。”无形的风轻轻拂过旋龟的背甲，圆圆描摹着那些花纹，一字一顿道：“阳数为主，位居四正，代表天气；阴数为辅，位居四隅，代表地气；五居中，属土气，为五行生数之祖，位居中宫，寄旺四隅。”（注2）神龟的眼睛“噌”一下亮了，语调昂扬：“你——是——怎——么——想——到——的——？”圆圆的语气有些困惑：“我也不清楚，只是看到这些图案，心中自然就浮现出了刚才的解释。”他补充了一句：“很难吗？”原灵均：“……”不难吗？球比人，气死人。他问精卫：“这就是有灵性，适合修仙吧。”精卫：“哼。”原灵均又问：“你说圆圆要是修了仙会怎么样？他这么有悟性，会不会像领悟河图洛书的其他先贤一样成神成圣？至少也要位列仙班吧？你说呢？”精卫：“……”她默默地转过头，问原灵均：“成神？什么神？球神？土神？圆神？”原灵均：“……”羡慕就直说，傲娇什么？精卫一看就是没被“别人家孩子”全方位360度零死角打击过，被圆圆对比的，心态都有点儿崩了。原灵均默默地住了嘴，不再继续刺激傲娇的农二代。“别这样嘛，”他安慰精卫：“像咱们家圆圆这种天赋异禀的球毕竟是少数，世界是属于普通人和普通鸟的，你看我也是个毫无灵根的麻瓜。”长右赞同地“哎呦喂~”了一声，示意这里还有个连人话都不会说的普通猴。精卫：“……”她调整了一下心态，屏蔽掉旁边那个“别人家的球”，问原灵均：“什么叫‘麻瓜’？”原灵均乐了，一拍龟背：“来来来，我给你们讲个《哈利·波特》的故事。”·因为有圆圆这颗能够领悟洛书的球在，原灵均和精卫就像是两个等着抄学霸作业的学渣，完全不再烦恼治水的问题，而是欢快地开起了故事会，等到他们游回山洞的时候，精卫已经成了霍格沃兹的铁杆粉丝。“唉，”她感叹道：“海外之国果然奇特，还有拿着小木棍修仙的。”“那不是小木棍……”原灵均试图纠正。话没说完，圆圆也开口感叹，不过他感叹的方向和精卫不太一致：“为什么要在小木棍里放凤凰的羽毛，凤凰做错了什么？”“不是小木棍，是魔杖……”原灵均的话音盖不过一球一鸟的讨论声，只好无奈地笑了笑。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裤腿被拽了一下。原灵均低下头，看到长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抓着一根粗壮的草茎。见原灵均看过来，它把草茎往原灵均面前推了推，做了个挥舞的动作道：“哎呦哎呦~”原来霍格沃兹的粉丝不是两个，是三个，头号迷弟在这儿呢。原灵均叹了口气。他接过中空的草茎，从长右秃了一点点的屁股上薅下来一撮毛，塞进去，吹了口仙气，把朴实无华的草茎塞回给长右。“喏，就长这样。”长右兴高采烈地挥着小木棍，跑到精卫面前炫耀去了。原灵均又叹了一口气，他决定了，为了防止这些来自《山海经》的神兽小说中毒，《哈利·波特》暂时还是别讲了，下回改讲《咒怨》好了。·圆圆住的山洞由于地势较高，暂时还没有被洪水淹没。旋龟将他们送到洪水边缘，慢吞吞地表示自己老胳膊老腿就不硬挤进去了，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叫它。说完，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将头尾四肢缩进壳里，静静屹立在水中，如同一块长了青苔的黑绿色岩石。原灵均问圆圆：“你和神龟研究好了吗？什么时候治水？有把握吗？”圆圆一一回答道：“洛书记载的九宫之法要根据星辰勘定天时、气象和方位，今晚我和神龟出去一趟，明天一早就能将水域划分好，到时候水源充足，土壤也更加肥沃，种植五谷和放养大角二角三角就方便多了。”“太厉害了。”原灵均表扬了他一句，顺手将从长右那里诓来的沙棠果洗干净，剥了皮，放在石台上让圆圆吃。果实从石台上下陷，消失在地心内。“好吃么？”“好吃。”圆圆美滋滋地感受着那股诱人的酸甜味儿，偷偷将果核留了下来，决心今后要种一片森林的沙棠果给世界上最好的均均。·当天晚上，圆圆悄无声息地从山洞里离开，带着息壤和旋龟一起确定治水方案。他临走时掀起的小风惊动了原灵均，他从草编的床垫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对圆圆道：“别忘了给精卫圈一片水域当东海，我看她这几天把山寨版填海游戏都玩腻了，忍得也挺辛苦的。”“放心。”圆圆道，入夜的凉风蜻蜓点水般拂过原灵均的额头，像是一个温柔的吻。“等着我。”他马上就要变成一颗有水（洪水）、有土（息壤）、有粮食（五谷）、有牲畜（大角二角三角长右），能供养得起自己人的高富帅球了！想到这里，圆圆莫名有点兴奋。第9章 小黄鸡一艘破破烂烂的飞船冲破大气层，降落在了e-0001号小行星的地面。飞船的舷窗中可以看到碧蓝的湖水，水边绿草如茵，成群结队的牛羊悠闲地漫步其中，不时低下头啃一口青草。只是这些牛羊的长相有些奇怪，每头都长着四只大角，而且吃草的神情……总感觉有点儿狰狞。一只白猿骑在四角牛的头上，抱着它的大角，手搭凉棚向远处望了望，发出“哎呦哎呦”的叫声。“船长。”大副寇森将探测机器人送出排风口，首先确定了这颗星球上的大气适合人类生存，随即控制着机器人去不远处检测土壤和水质。他望着头戴黑色翻边大檐帽的船长，忧心忡忡道：“情况有些不对。”船长并未反驳，他的一只手套被摘掉，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左手，机械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颗星球和一个星期前不同了。”他道。覆盖大半个星球的海水如同潮汐般褪去，只留下上万公里见方的清澈水域，土壤也变得更加肥沃，青草茂盛，牛羊成群。就像是这颗星球在短短几周的时间内跨过了漫长的生命演化过程，一下子变得“活”了起来。“气候适宜，水质优良，空气质量优。”外出探测的机器人生成了检测报告：“达到联盟规定的宜居标准，允许外出。”船长和大副对视了一眼，对飞船的智能系统“鹦鹉”道：“打开2号舱门。”“是。”鹦鹉回答：“祝您好运，尊敬的先生们。”·长右骑在三角的背上，盯着远处那个从天而降的铁疙瘩看了很久。直到它以为里面不会再有动静的时候，铁疙瘩的表面突然微微一动，划开了一道门，随后——“叽叽叽叽叽叽叽叽……”从飞船降下的舷梯里面挤挤挨挨地，吵吵闹闹地，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一群活泼的小黄鸡。嫩黄色的绒毛，浅红色的嘴巴，小黄鸡们被关在飞船底舱三个月，差点闷出了抑郁症，一看到阳光，便挥舞着翅膀，连蹦带跳地四散开来。然后，它们开始低头啄草，抓虫子（→没抓到），吃石子儿，吃一切能吃的东西。就如同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留。大角二角三角：“……”——啊，我的草。“咩！”“哞！”“嘎！”它们愤怒地低下头，弓起身，露出了锋利的尖角。哪里来的外来户，一点道理都不懂，敢吃主人亲手给我种的草？！比它们更愤怒的是精卫。事情发生时，精卫正兢兢业业地从西边一座石子儿山上抓起小石子儿，飞向东边填海，这是她的晨间娱乐活动。然后——“叽叽叽叽叽叽叽叽……”一大群小黄鸡过境，它们埋头欢快地地啄啄啄，石子儿山瞬间秃了一层。精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