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鱼和方永华下楼时，正好方国兴背着樊老太婆从里屋出来，方国明，金凤仙等人紧跟在后，方月娥哭哭蹄蹄的，手里拿了件外衣，披在了樊老太婆身上，几个人神色沉沉。方国兴狠狠瞪了方小鱼一眼，错过兄妹两个，脚步不停往外冲。跟在方国兴几个人同样也没有方小鱼什么好脸色。在陈秀英责备的眼神瞄过来时，方小鱼心里有些后悔，刚刚是不是做得太过了点。方小鱼小跑着跟上大队伍，担忧地看向方国兴背上的樊老太婆。樊老太婆闭着眼睛，靠在方国兴肩上，一边脸侧着，方小鱼看着樊老太婆的面色虽不显红润，却也不至于白得见不得人，不像有大事的样子。方小鱼上前握了握樊老太婆的手，入手温温的，心下一松。正在方小鱼如释重负之际，身上却是陡然一寒，方小鱼抬头，就看到樊老太婆一脸阴森的笑容。樊老太婆横了她一眼，阴阴一笑后，又闭上了浑浊的老眼。方小鱼握着的手一松，被樊老太婆给气笑了。还真是，为了打击她害她，奶奶她什么样的手段都使唤出来了。这是非要陷她于万劫不覆之地了。这是真奶奶？方小鱼勾了勾唇角。目光冷了下来，仅有的歉意和一丝后悔也就这样没了。“小鱼，你怎么了？”方永华被方小鱼突然阴狠的目光吓到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突然画风突变的这么厉害。方永华越来越不懂他这个妹妹了。正是方永华寻思之际，方水仙从堂屋冲了出来，一把撞开了两兄妹，“妈啊。”一声叫，跟着方国兴他们追了上去。方水仙人虽然一直呆在堂屋，两只耳朵可一直没闲着，时刻留意在外面的动静。“大姑，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方永华嘟囔了一句，拉过方小鱼上下打量了一眼，“小鱼，没撞疼吧。”“没事，哥，我还没那么娇贵。”方小鱼瞥了眼方水仙回头道，“哥，烧饭去吧，妈她们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今天晚饭我们得自己烧了。你给我搭把手，饭菜我来烧，你就负责洗菜切菜。”方永华应了声，看着屋外渐渐远去的人群，有些忧心地说道，“奶奶，不会出事吧？”方小鱼拍拍他的肩，“放心，没事的，奶奶好的很。”方小鱼心道，有事的只会是她。她的名声马上就要臭了，批斗大会说不定就要轮到她了。依樊老太婆的尿性，这事没这么容易就算了。梦境她们一直顺着樊老太婆，樊老太婆还时不时挑毛病，天天数落着她们娘仨。这两天樊老太婆这么落面子，樊老太婆哪肯罢休，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事来，真够心烦的。不过这都是小事了，让方小鱼担心的还是她那个渣爸方国栋。渣爸这时候还没有回来，不是件好事啊，方小鱼不由皱眉，也不知道徐同学有没有挡住佳倩阿姨。渣爸一天赌瘾没戒，她们一家一天都别想过安生日子。方小鱼摇了摇头，把这些糟心事暂时抛到脑后，拎了菜篮子和方永华进了小厨房。梦境里，陈秀英患了抑郁症，一家人缩在出租房内时，家里的活基本都是方小鱼干的。现在烧几个菜对方小鱼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方小鱼把菜取出来，递给了方永华，洗菜切菜杀鱼这些活交给了他哥，自己先勺了米，煮了饭。方小鱼料想樊老太婆不把事情闹大，估计也不会回家。方四九在茶馆还没回来，方小鱼算了算晚上吃饭的人数，就勺了四个的饭量，还有一个她是想着一会渣爸方国栋回来，多加的。生好火，淘好米，把米上锅后，方永华已经把鱼杀好洗好，把菜一并洗了，拿来了小厨房。为了烧菜方便，陈秀英在上半年购置了一台煤气灶，大灶用来煮饭，煤气灶专炒菜。方小鱼动作麻利地把菜切了，找到油盐醋等调料。在锅里倒上一点香油，等油烟味起来时，把菜倒下去，翻炒了起来，菜香味当即飘了出来。方小鱼这么一出手，把方永华看得一愣一愣的。“小鱼，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做菜了？”方永华着看着自家妹妹熟悉的，倒油下锅，翻炒，像是已经烧了几年的老手，瞪圆了眼睛。这一天天的，方小鱼的一系列变化也太大了，完全出乎方永华的意料之外了。这是不是一通则通，人变聪明了，各方面都会变强。方永华想着，方小鱼回头对他笑着眨眼，“当然是趁你放学偷玩的时候学的。看呆了吧？哥，别傻愣着了，帮我拿几个碗碟。”方永华哦了一声，把菜碟拿来，递给她。方小鱼继续翻炒的动作，趁此机会道，“哥，你也知道我们一家子的情况，奶奶姑姑们处处刁难为难咱妈，爸又什么事不管，还嗜赌，妈太委屈，也太累了。咱们帮妈分担着一点，能分担多少是多少。”听着方小鱼的话，再看方小鱼忙碌的身影，方永华深吸了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暗中握紧了拳头，目光却变得坚毅了起来。“小鱼，哥哥明白的，以后我们一起为妈分担。”“嘻嘻，这才是好哥哥。”方小鱼夸了方永华一句。“鬼样。”方永华笑起来。“对了，鬼丫头，刚刚在操场你和厚厚聊什么这么神秘，还要支开我和觅妮。”“想知道啊，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方小鱼耍宝。方永华闹起来，“好啊，方小鱼，跟哥卖关子，胆儿肥了，看哥怎么整你。”第78章 碧莲呢“不敢，不敢，哥，饶了我，我和厚厚真没说什么。”这边姐妹两个笑闹着，那边樊老太婆也被送到了卫生所。方家上下这么一大批人到了卫生所门口，引起了一阵轰动，弯弯村拢共也就千口人，村里的人谁不认识谁啊。此时，正是卫生所下班时间，正有不少村民看了病从卫生所里出来，看到方国兴背着樊老太婆就有人问上了，“国兴，国明，这大傍晚的怎么回事？你妈病了？”樊老太婆平时骂人时中气十足，都能打得死一头老虎了，一下病怏怏的，村民还真是好奇。“我妈是被我家那个小侄女气到了。”方国兴丢下这么一句，也不管听到的村民们怎么想，背着樊老太婆进了卫生所大门。后头的陈秀英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看乡邻，小跑着跟了上去。村民们讶然地睁大了眼睛，就方家那个温吞吞胆子小得可怜的丫头能倒凶悍的樊老太婆给气倒了，真是气数了。村民们窃窃私语了几句，看了一眼，就走人了。也有那好事者，比如说牛寡妇，村民念叨了两句走了，她却拎着药又跟了进去。卫生所内，欧阳云峰放下听诊器，正准备拾缀拾缀回家，衣服还没换，方家众人就风风火火地涌进了他的办公室。本来走在人后的方水仙，在进卫生所大门之后，一马当先，冲到了前头。门打开，看到儒雅俊朗的欧阳云峰，方水仙就像是见到了亲哥哥般。神色慌张道，“云峰哥，我妈晕倒了，我好怕，你帮我看看我妈？”十打十的孝女。方月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碧莲脸呢，碧莲，方月娥哼哼一声。“欧阳大夫，麻烦你给我妈看看。”陈秀英一脸忧心，陈芳晴等人也冲着欧阳云峰急道，“欧阳大夫，我妈在家里晕过去两回了，不会有事吧？”“国兴，你先把你妈放床上。”欧阳云峰示意方国兴把老太婆放下，又安抚众人，“大家先不要担心，我给老人家先看了再说。”欧阳云峰声音平和，却很有说服力。安抚了众人，欧阳云峰又朝方水仙柔柔一笑，“放心，没事的。”欧阳云峰这句轻柔的安慰，让方水仙一颗心都飘了起来，娇滴滴的恩了一声。众人因为担心樊老太婆，也没有留意到方水仙的异样，只方月娥在心中冷冷嗤笑一声。欧阳云峰办公室专门有一张为病人准备的病床，方国兴在方国明等人的帮助之下，把樊老太婆放在了病床上。欧阳云峰走近，方国明等人自动退到了床尾。陈秀英上前给樊老太婆盖好被子，也退到了一边。看着病床上闭着眼睛的樊老太婆，陈秀英忍不住又问，“欧阳医生，我妈怎么样？”欧阳云峰瞥了脸陈秀英受伤的脸，又掀了樊老太婆的眼皮，仔细观察了一下，笑道，“老人家没事，只是一时气急攻心罢了，休息一会马上就会好了。”棉被下樊老太婆的手抖了抖，欧阳云峰怔了一下，了然地笑了，“我给老人家先配点药，等一下你们带回去。”欧阳云峰再看向陈秀英时皱眉，“小鱼妈，你脸上的伤口，发炎了。我再给你配支药膏，你马上涂一下。”欧阳笑笑和方小鱼闹掰的事，欧阳云峰还不知情，两个小的好的不行，欧阳云峰对陈秀英也显得很客气。“我没事的，欧阳医生，我婆婆要紧，麻烦欧阳医生先给我婆婆配点药。”欧阳云峰笑笑，一旁的方水仙见着不高兴了，“云峰大哥，我妈没事的话，怎么还不醒？”方水仙把话题又绕到了樊老太婆身上，方国兴等人也心存疑惑。欧阳云峰笑道，“会醒的，大家不用担心，我先配药。”欧阳云峰走到办公桌旁开药单，陈秀英赶忙三两步走到樊老太婆的床头。金凤仙在陈秀英走近时，却是不动声色的退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