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作者:孺人      更新:2022-03-26 03:37      字数:3666
  “苏妹子, 你男人是咱们分区新来的场长啊?”钱招娣看着站在前面的顾国亮,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我还当你们两口子,是咱这农场新来的工人呢!”

  钱招娣嗓门大, 这一说话,周围的人都给听见了。然后各种打量的目光,就全都朝着苏南这边看了过来。

  苏南只得赶紧说, “场长咋啦?场长不也一样是咱们农场的工人吗?”

  吃一样的公共大食堂, 住一样的集体大宿舍。

  顾国亮那边宿舍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苏南没问,顾国亮也没和她细说。但是苏南自己这边,可以说,住的那叫一个相当不习惯。

  一间宿舍二十四张土炕。

  即便是苏南住着的这间宿舍暂时人没住满, 可也差不离了。

  将近二十个人住在一间屋子里,天南地北的,各种乡音都冒了出来。而且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个个嗓门都大的很。

  人多的时候, 一讲起话来, 苏南耳朵边就嗡嗡嗡的直发响。这也就罢了, 关键是这些人睡觉还打呼。

  不止是一个人打, 而是好几个人打。

  呼噜声连成一片, 直吵的苏南一晚上都没睡好。

  当然,除开这些,生活卫生上, 苏南也十分的不适应。

  苏南这边是女宿舍,好些女人都带着孩子一块住。人睡觉,难免就有夜起的时候。

  宿舍里面是没有厕所的,要想上厕所,那就得走上四五十米的路。有些人睡眠重,睡下了就不想起来。孩子晚上要是尿醒了,推大人,大人都在地里干活忙了一天了,又困又累的,哪愿意起来啊!于是就嘟囔着让孩子自己蹲门口去尿。

  等到孩子尿完了,门口就湿哒哒的一片,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尿骚味。

  最让人接受不了的就是,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谁家的孩子,直接蹲门口拉了老大一坨黄金在那里。

  为着这个事情,早上有几个女人直接吵起来了。

  这个说,“是你家的孩子拉的,我昨晚听到你家孩子起来了。”

  另一个就说,“我家孩子起来了,就一定是我家孩子拉的了啊?那谁谁谁家的孩子,不也起来了?”

  被点了名的那谁谁谁,也不乐意了,就说,“我家孩子可听话了,从不在门口拉尿,更别说拉屎了。他每回拉,都跑前头去。”

  苏南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在门前那条小沟渠的地方,发现了一滩尿迹。不过有厕所不去,搁在那里尿,也只比尿门口的好一点吧?

  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的行为。

  一群人就为着门口那坨屎,吵吵闹闹了一早上,谁也不肯承认是自家的孩子拉的。然后就把那拖屎留在原地,半天没人理。

  最后,苏南实在不能接受门口有那么一坨屎,进出都得注意还得提防踩到上头去。只得自己捏着鼻子,将那坨屎给收拾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更觉得没法接受这样的住处了。

  顾国亮说,“这样住着是不行。”

  真要说起来,他那边的情况比起苏南,也没好到哪里去。苏南这边是孩子多,他那边是上夜班的多。

  有好几个保卫科的住在他那边,一到了晚上,别人该睡觉了,他们就得出去工作了。然后进进出出,淅淅索索的,吵闹声不断。

  至于拉尿这种事,别以为就孩子不讲究。有那些糙男人一样的,半夜尿了,爬起来,在屋外找个地方随便一尿就完事了。

  反正黑漆漆的天,也没人能看见。

  然后那些尿骚味啊,脚臭味啊,烟臭味啊……各种味道混在一起,那真的是叫什么味道都有,独独没有好味道。

  说来说去,不管是苏南也好,还是顾国亮也好。才住了一天,两人就受不了这种居住环境了。

  当然指望农场帮忙盖房子,那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单是陈向荣那一块,是指定不能同意的。虽说在职位上,陈向荣是副场长,顾国亮才是正级。可陈向荣在这里扎根多少年了,顾国亮又才来多久。不管如何,陈向荣那边是多少要顾忌一下的。

  苏南就问,“不能自己盖房子吗?”

  “怕是难。”顾国亮说,“你知道前头那位是怎么走的吗?”

  怎么走的?

  苏南看向顾国亮,“总不会是就因为这个吧。”

  “一半是因为这个吧。”至于另外一半,顾国亮就苦笑,“你当为什么这第八分区的场长一直空着啊!”

  陈向荣这个人,几十年的革/命了。上过战场,杀过鬼子,立下了不少的战功。按道理来讲,他这样的人物,怎么混也不可能混到一个边防部队军区农场,去当里面分区的一个副场长。

  说白了,他这人的性格,太过刚正。同理,也就太容易得罪人。

  到第八分区当一个分区的农场,其实已经是一种变相的发配了。但是这位,依旧不改他那性格。

  好几次,都跟人家场长干了起来。

  干的最狠的一次,就是为着修建这房子的事情。

  当时农场刚刚建设起来,按照人家场长的计划,修建工人房的时候,就是想修成城里的那种筒子楼。也不要求每一间屋子的面积多大,但最基本的,得保证一家一户。

  他们这里是农场,土地本来就多。最麻烦的,大约就是建筑材料了。

  可那会图纸刚一画出来,那位陈向荣老革命一看预算,立马拍着桌子跟人家叫板,说人家这是什么,“地主思想!”以及“享乐主义派!”

  人家试图跟他讲道理,他就说别人,“什么叫困难?再难能难过红/军/长/征两万五千里?难过yanan睡窑洞?”

  人家跟他讲不清了,他还不干了。

  就为着修筒子楼宿舍的这件事,陈向荣收拾东西,跑去将人家给告了一状。于是,这一状告的,直接就将人家场长的位置给告没了。

  再然后,第八分区农场的场长位置,就一直空着了。

  “要不是这样,这场子的位置,也轮不到我来做。”顾国亮是这么跟苏南说的。而这些个事情,是顾国亮来了农场后才知道的。当然这些事情未必全是真的,但也不可能是人凭空捏造出来的。

  所以,“房子的事情,要想解决,就得先让那位陈副场长点头。”

  可陈向荣要是能说的通,人家前头的场长就不可能走人了。以至于第八分区的场长位置,一直空闲这么久,都没人过来。

  大约是见着苏南一直皱着眉头,顾国亮就说,“你别担心,办法我来想。事情嘛,再困难那也是能解决的。”说完,又把自己碗里的一个馒头给掰成四份。

  顾小碗,顾小瓷,顾小多以及苏南碗里各放了一份。

  苏南想推回去,顾国亮还不高兴,“给你,你就吃。我少一点没事,别的地方能补回来。”

  好吧,苏南只能把那馒头给吃了。

  ……

  别看顾国亮在苏南面前说的轻松,可事实上,为着这房子的事情,他快想秃头了都。然而还没等顾国亮想到好办法,农场里面就先出事了。

  最开始的起因,是农场里种植的麦子被人偷了。而且被偷的还不少,足足有将近一亩多地的麦穗,被人用镰刀齐穗割掉了,只剩下麦秆子插在那儿。

  一下子少了这么多的麦穗,农场的人很快就发现了。然后没多久,就报给了顾国亮和陈向荣。

  陈向荣到了地里一看,气的直跺脚骂娘。

  先不说今年的收成本来就不好,偏生上头给的任务还比往年重。然就单指麦地里一下子损失这么多的麦子,就可见问题的严重性了。

  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偷麦子事件,而是有预谋的,有团伙的作案。甚至极大可能,他们在农场保卫科里,还有内应。

  查,必须严查到底!

  于是,顾国亮为着麦子被偷的事情,彻底的忙碌了起来。连着好几天,苏南也就只能在吃饭的点跟他见上一面,然后说上几句话了。

  而农场里的其他人,也都在私底下讨论着这件事情。

  大家都在猜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本事,偷了农场的粮食不说,还一偷,偷这么多,都没能被抓住。

  然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某天晚上,只听得外面铜锣忽然剧烈的敲响了起来。直把苏南惊的,差点没从床上弹起来。

  旁边紧挨着苏南睡着的顾小多更是吓的,直接哇哇哭了出来。苏南赶紧把孩子抱在怀里哄,都顾不得关心外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边哄着孩子,边摸黑往顾小碗和顾小瓷睡的方向走过去。

  宿舍里没有灯,黑乎乎的。苏南抱着孩子走的时候,中间撞上了好几个人。

  只听得屋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响,时不时的有一个大嗓门响起,“铁蛋,铁蛋你在哪?”又或者是,“大妞,大妞,快到娘这儿来!”

  好几个孩子在那里哇哇的哭,嘴里直喊着,“娘,娘……”

  苏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走到了顾小碗和顾小瓷的身边。用右手摸了摸这两孩子的脸,说,“别怕啊,娘过来了。”

  好在这两孩子胆子大,都没哭。

  这时候,有人大概摸到了火柴,把宿舍里的煤油灯给点亮了。然后嘈杂的宿舍才开始慢慢的恢复平静。

  这个时候,有人忽然冒出来一句,“刚那是抓贼的锣鼓声吧?”

  嘿,还真是。

  第二天一出工,苏南就听人说了。说昨晚保卫科在顾国亮的带领下,抓到了一起偷麦穗的小偷。

  可都说抓到了贼,农场里反而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于是,苏南就问顾国亮,“到底怎么回事啊!”

  顾国亮长叹一口气,“这世道,都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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