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辞闻言捏着毛巾手微顿, 对上那一双墨眸，他拧着眉舒展了些许，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没生气。”“你没生气就好，”谢病免挑下眉, 目光落在少年路出来一截手腕, 皮肤很白，骨节略微凸出, 淡色皮肤下隐隐可见青色血管。“班长, 我去洗漱, 你有新牙刷吗？”“柜子里有, ”夏清辞说, “里面也有新毛巾。”谢病免顺口问, “衣服呢。”“穿自己。”夏清辞不想借衣服给他, 他看一眼谢病免, 谢病免应该没有洁癖。一天不换衣服而已, 忍不了也忍着, 反正不能穿他衣服。“噢。”谢病免应一声, 把校服脱了，只穿黑色短袖，进了洗手间里, 懒洋洋地说, “班长，我一会就洗完了, 你等我啊。”夏清辞没搭理, 他自己坐在书桌边看书, 因为房间里多了个人, 洗手间里传来动静, 他感觉很不习惯。外面还在下雨，雨声淅淅沥沥，隔着窗子能够看见阴沉雨幕。夏清辞在做拓展物理题，他觉得还挺有意思，把题拍下来发给了沈意。沈意成绩好，偏向理综和数学，语文阅读能力稍微差一些，因为思路偏刻板，不够灵活。他看到了之前沈意给他发消息，可能沈意误解了，他也没有当一回事，像班级群里同学，很多同学都喜欢发这种类似于摸头表情包。ss：好，不过我社会实践，周五不知道下午能不能赶到奶茶店ss：给你看道题，挺有意思ss：[图片]他发过去之后，没一会沈意就回复了，同样发是图片，草稿纸上是清晰俊秀字迹，上面写是解题步骤。shen：里面有个公式没有学到，代入公式很简单，但是按照过程推出来会很不容易步骤很简洁，夏清辞还没有看完，洗手间门“嘭”地一下打开了，里面传来谢病免声音。“班长，我没找到毛巾在哪，你过来看看。”思路猝不及防地被打断，谢病免担心他听不见，指尖在门上敲了敲，又喊了他两声。“班长。”声音懒洋洋，喊他时候尾音还拉长了些许。夏清辞听见这两个字有点头疼，他把手机放下了，椅子和地板摩擦出来声音，他转身目光转向洗手间，微微停顿了一下。他房间里没有多余拖鞋，所以谢病免穿是他，拖鞋是他爸在超市清仓买，两只小绵羊咩咩咩，谢病免穿着看起来有些滑稽。上身没有穿衣服，谢病免看样子刚洗完头，水珠顺着侧脸线条到锁骨上，少年身形修长，皮肤偏小麦色，腹肌上也沾了水珠，向下打湿了校裤边缘。夏清辞看看谢病免穿着拖鞋，又看看自己同款小绵羊咩咩咩，唇角微微向下敛起冷漠弧度，看谢病免眼神完全像是在看事儿多烦人精。也确实是烦人精。“班长，看傻了？”谢病免又在门上敲了两下，“岁岁？”“我不是聋子，”夏清辞进了洗手间，又强调一遍，“不许喊岁岁。”“班长，你网名是不是就是小名。”“不是。”夏清辞说，“让开。”谢病免给他让开了地方，洗手间里都是柠檬沐浴露味道，他看了一眼，指了指洗漱台下面柜子，“里面放就有毛巾。”“我刚刚找了，没有。”夏清辞记得是在里面，他打开了柜子，里面空荡荡一片，确实没有毛巾。除了这里有柜子，还有镜子旁边也有柜子，只不过位置比较高。夏清辞伸手去够上面柜子，指尖碰到柜门边缘。他脚尖微微掂起来，这里柜子原本量错了，位置和洗漱台离得比较远，一般放不经常用东西。“班长，我来吧。”后面谢病免话音还没落，他刚上前了一步，前面少年已经打开了柜子，拿出来了新毛巾。夏清辞拿着新毛巾，他转过身，鞋底湿淋淋，刚往前走一步，猝然一滑，整个人直直地向前——他看到了面前谢病免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很快笑起来，下意识地上前扶住了他。“班长，真不好意思，我刚刚把沐浴露打翻了……你没事吧。”声音低沉，擦着他耳边划过，有气息扑洒在他颈侧。夏清辞没有在浴室里摔倒过，他腰上多了只手，猝不及防撞上谢病免鼻尖，他们两个人是完全贴在一起。他姿态狼狈，谢病免非常自然接住了他，眼底带着些许笑意。夏清辞没有这么丢脸过，他指尖碰到了谢病免皮肤，灼热又滚烫。因为他们两个人贴近，他还能够感受到他们两个人心跳，不知道是他还是谢病免，心跳非常厉害。他完全是因为生气，察觉到了什么变化，他脸色变了些许，胸腔里冒出来火更盛，嗓间仿佛也被堵住了。真、是、不、要、脸。“谢病免——”夏清辞捏紧了谢病免手腕，嗓音里带着怒意，“放开我。”谢病免很快松开了人，唇角勾起来，“班长，怎么又生气了，这也能怨我。”“是你自己没站稳，我扶你还不高兴。”夏清辞扫了一眼某处，把毛巾直接扔到谢病免脸上，气已经顾不上谢病免会不会生气迁怒他了。他就不应该进来，谢病免每次都有本事能把他气个半死。“再多说一句你滚出去睡。”夏清辞“嘭”地一声关上了门，洗手间门还跟着震了一下，谢病免那句“这不是正常反应吗”还没说出来，看着被关上房门，略微有些无奈。怎么天天生气，他想起来刚刚看到对方红透耳朵尖，还有触碰到皮肤，少年看起来那么冷，抱起来却很温暖。可惜现在还抱不了。谢病免把脸上毛巾拿下来，他低头看了眼，唇角抽了下，把花洒调成了凉水。“岁岁，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夏清辞坐在自己床上，外面传来了他爸声音。他们刚刚动静有点大，他爸在隔壁都听见了，有点担心，过来敲了敲门。“没事，”夏清辞说了这两个字，听着他爸又叮嘱他两句，他应了一声，然后门外就没有动静了。指尖碰到手机屏幕，夏清辞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看着沈意给他发过来信息，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动静。有些人天生就是不安分，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安安静静。夏清辞看着窗外雨，以前不觉得下雨天讨厌，现在觉得了。没一会，里面人出来了，夏清辞盖着薄被子，害怕谢病免又要干什么，他把灯也关上了。他睡在左边，两床被子，他和谢病免一人一床。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同学睡一张床，以前小时候跟陈星睡过，后来长大了就没有了。高二下学期开始住宿，也就还有几个月，他就当提前适应。“班长，怎么不开灯啊。”夏清辞没有理人，他跟沈意说了晚安，定好闹钟就闭上了眼，不想跟谢病免说话，也担心不睡觉谢病免又作妖。“这么早就睡觉啦？”谢病免看向床边少年，关了灯，窗外月光洒进来，少年已经闭上了眼，听到他说话，也不过是眼睫轻微颤了颤。当没听见。少年细白指尖拽着被子边缘，睡姿看起来也很规矩，头发没有吹干就睡觉，睡衣向下露出来一截白净后颈。夏清辞能够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对方目光一寸寸从他皮肤上滑过，他没忍住睁开了眼，在夜晚和谢病免对上了视线。“我还以为你真睡着了，”谢病免穿着自己黑色短袖，身上沾满了同样柠檬沐浴露气息，面上带着笑，拿着手机在他旁边坐下来。“班长，你要不要听听我前几天写曲子。”手机屏幕在夜晚发亮，照亮谢病免半边侧脸，鼻梁高挺，冷削薄唇微微扬起，眼里比平时要温和。“还没有发，fetter那边他们都还没有听过，你是第一个能听到。”夏清辞：“……”他没说想听，也并不觉得荣幸。他转了个身背对着谢病免，明显表现出来了抗拒。然而某人自动忽略了，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宁静夜晚响起了悠扬曲调。曲调很缓和，婉转温柔，前奏像是夏日晚风，轻柔拂过耳畔，让人想起来温暖朝阳和属于夏日温度。“或许，很多年以后，我会想起……那条充满难言与不安漫长道路，鲜花与掌声从来都是陪衬，真正让我心悸……从来都是你隔着人群看我眼神……”缓沉低音清唱，随着曲调一同响起，谢病免音色很有特点，介于少年特有清朗与男人之间低磁，听人很容易动摇心弦。谢病免把曲子放完了，瞅向一边把自己裹成蚕蛹少年，想要凑过去揉揉少年脑袋。但是他如果伸手，他可能真就要滚出去睡了。“班长，我唱怎么样。”夏清辞觉得挺好听，他没有转身，说出来牲口肯定会得寸进尺，他只说了一个字。“俗。”“你说歌词？”谢病免想到了什么，笑起来，“现在人都喜欢情歌，伤春悲秋才容易引起共鸣。”“如果是你填词，估计我这首歌会改成……”谢病免低低笑出声，“改成闪耀新风红色歌曲。”夏清辞不说话了，他闭着眼睛，第二天还有课，他不能迟到。他不回应，谢病免也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很安静，窗外沾湿晚风透过缝隙吹进来，他慢慢睡了过去。在他昏昏沉沉快要睡着时候，恍惚间自己脑壳似乎被碰了一下，旁边似乎有一只手，轻柔摸了摸自己脑袋。睡着夏清辞呆呆想，可能是在做梦，他一时忘记了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很快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