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作者:秀木成林      更新:2022-03-25 22:37      字数:4734
  当夜,两人各自睡下。

  韩菀确实喝得有点多了,这场合她不得不喝,虽选的是低醇的桂花酿,只与附近的人一人互敬一杯,也很不少了。

  精神一放松,酒意上涌,待穆寒叫得人进来,她已经睡了过去。

  他心疼她,惦记着她,站在屏风后双足有些挪不动,把灯点起后,他侧头,眺望着半敞纱帐里头的朦胧人影。

  温媪命放下热水,正坐在床沿欲扶起韩菀,察觉回头一看,没好气:“我等伺候主子梳洗,穆卫还不回避?”

  她暗忿自不会少,只时至今日,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无力感,撵不走恫不得,偏主子就是一门心思栽进去,她还能怎么办?

  穆寒只得退出去了。

  温媪小心扶起韩菀,把她搂怀里拆卸宽衣,再仔细擦洗过手脸,给她换了一身柔软的新里衣,才小心翼翼将她放回床上睡下。

  待一切妥当了,这才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正房里吹了灯,小小的宫苑安静下来,穆寒这才悄悄推开门,进了内室。

  他轻轻跪在脚踏,撩起纱帐,韩菀微微侧身面朝里,睡得脸颊红扑扑的。

  她热,已踢了被子,温媪拿手炉和香盒压被角都压不住,被她一脚踹开,正半趴在被子上睡。

  穆寒把手炉和香盒都捡了起来,小心给她翻身,待她仰躺好了,轻轻拉锦被重新盖回去,怕她热,把被子盖在肩下。

  他默默守到后半夜,待她酒意散尽,这才重新掩好被子,用手炉和香盒压实了,怕她冷,又把炭盆拉近一些,还往里头添了炭。

  宫苑里用物不便,炭不是那么充裕,韩菀和孙氏都把炭分一半给了韩琮,剩下的她又分一半给穆寒,这最后剩下的就有些不足了。

  穆寒不用,他不冷的,他把她特地拨出来的那些炭又悄悄添了回去,看火燃起了,这才将炭盆放在床尾,轻轻退了出去。

  冬季夜长,韩菀一觉酣睡足,次日醒来天还没彻底亮全。

  不过外面已喧闹起来了。

  冬猎结束,王驾今日启程回宫。

  一大早就准备起来了。

  韩菀这边也是,她睡着,只孙氏早早就领着人收拾起来,已差不多了。她匆匆梳洗,把寝室里的东西装一装箱,就可以了。

  王驾先行,随行人员紧随其后,当天就回到了郇都。

  总算回到自己家了。

  府里,总号,乃至整个韩氏上下,绷得紧紧的氛围都为之一松。

  孙氏已经知道了好消息,大松一口气之余,她盯着灰蒙蒙的天,半晌:“我们给你爹上个香吧。”

  当天去告祭了韩父,孙氏跪在蒲团上,喃喃了许久,说总算过去了,说女儿乖巧能干,儿子身体也比以前好了一些,让他放心,家里和商号都会好好的,她会替他看着的,勿记挂,且安息。

  跪了快一个时辰,最后才在儿女劝说下起身回去。

  在行宫没心思也没条件吃好,如今回到家中,孙氏命庖厨整治了一桌席面,娘仨好生庆贺了一番。

  担惊受怕了这么久,合该庆贺庆贺,不但家里如此,总号更是需要。

  韩菀次日命厨下整治宴席,邀请总号上下和各分号的大小管事都过来。

  能来的都来,底下的来不了的,都加薪资。

  至于栾邑卢乡以及其余各国分号,韩菀都亲自写了信过去,将此事告知。

  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近几个月,内外压力事务繁忙,陈孟允几个都瘦了一大圈。

  这些忠心干将们的情谊,并不是财资可换的,席间,韩菀亲自敬过他们一杯,又带着韩琮下来,一一单独敬了一次。

  还有罗平阿亚田荭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亲卫们,韩菀专门在左下首辟出一块地方,让他们分成两批,轮流入席。

  这一场酒宴,大家情绪都很激动,当场落泪者不在少数,除去要当值的亲卫们,余者几乎都酩酊大醉。

  再隔得两日,又是一场大宴。

  这次却是邀请外面的人,那些曾经的合作伙伴,虽先前韩氏危机他们不敢出头,但这些在所难免,韩氏后续还会继续走下去,韩菀不计前嫌,送帖邀请,又领着弟弟亲自在大门迎接。

  除了商号伙伴和朋友外,还有韩菀在郇王晚宴新结识的人,不管说没说过话的,她都送了帖子。

  当然还有公羊夷,以及他心腹门人们,以及她在问过公羊夷后,按羊夷建议往那些朝中重臣府里也送了帖子。

  襄平侯府例外。

  当天的韩府很热闹,那些朝中重臣有的来有的不来,公羊夷是很赏脸来了,被韩菀请到主位一同坐下。

  这场大宴即很明确地对外宣告,韩氏的危机已过去了。

  韩菀已投到太师公羊夷门下了。

  甚至私底下,也是通过公羊夷投到郇王驾前。

  都中啧啧称奇者众多,韩菀可谓一战成名。往日还有人爱占占嘴头便宜说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现在这个说法已销声匿迹。

  如此惊险,如此漂亮,如此果决利落解决了这个几要灭顶的危机,不管亲者仇者,个个都不得不称一句赞服。

  郭槐来和韩菀碰了一樽,由衷:“老了老了,贤侄女,我不如你啊!”

  “郭伯父且莫这般说。”

  韩菀微笑,自来雪中送炭少,郭槐当初那句隐晦提醒,她还记在心里。

  “姜桂之性,老而弥辛,郭伯父老辣稳重,可不许谦逊了啊。”

  大家哄堂大笑,郭槐也是哈哈大笑:“好,那我就厚着脸皮认下了。”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这场大宴一直从早上到入暮,酒酣耳热,人仰马翻,这才送走了所有宾客。

  韩菀是主人家,怎么克制也克制不到哪里去,好在她早有准备,叫瞿医士给开方子制一副药丸子,开席前就先吃了,而后配上酸汤催吐,竟感觉尚可。

  没怎么大醉,就微醺,头有些晕,脸红扑扑,酒行血一身热汗,不得不炭盆都撤了。

  她回到房中,也没顾得上休息,匆忙洗了把脸,把仆婢都屏退了,就留穆寒,后者取出方才匆匆藏在怀里的信筒,递给韩菀。

  这等热闹的场合,不但作韩菀对外宣告之用,也很方便太子丹那边传信。

  目前双方的传信尽量地少,能不联系就不联系。郇王是点头接纳了韩氏的投诚的,但是吧,初来乍到,这信任肯定是没有的。

  韩菀乃是整个韩氏,都处以观察期之中,监视盯梢韩菀韩氏乃至韩府的眼目只会比从前多,断不会比从前少。

  籍此关键时刻,韩菀和太子丹自然是慎之又慎的,见面不可能,就连通信也得确保万无一失方可。

  否则一个不慎,即前功尽弃。

  韩菀用热巾帕敷了敷脸,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她接过信筒立即拆开,一目十行。

  韩菀目前要做的,就是尽快通过这个观察期,最好能取得郇王的一定信任。

  她先前给太子丹传了一封信,询问他,可有什么合适的机会?

  这个事情,韩菀并不会自专。

  她年轻,又对郇国形势和朝廷都很不了解,倘若只有她自己,那还真够难的。

  好在,如今她也总算是有后盾和外援的人,韩菀这个短板,正是太子丹那边的长处。

  太子丹这封信,正是回答韩菀之前的问题的。

  韩菀飞快拆开信筒,展开绢帛一看,里头简明扼要一句话。

  “西北旱情加重,只怕不好。”

  入冬至今,初雪还没有影子,非但如此,刚过去的秋天雨水也十分之少。

  这还是郇都。

  西北那边,据信报,从七月至今,只下过两场雨,都很小,其中一场甚至连地面都没润湿的。

  太子丹触角敏锐,继续这么下去,恐怕等不到明天开春,西北就要出大问题了。

  灾民走投无路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成为流民去其他地方求生路,要么直接落草为寇。

  信国,郇国,这两国君主看这个问题都是比较透彻的。乱世将兴,民是根本,一切粮兵之物都自此而来。

  不管是流还是乱,郇王都不会允许的,所以在绝大多数灾民熬不下去之前,第二次赈灾是必须的。

  这次赈灾力度得比上次还要大很多,而连续两年都欠收的郇国必然是吃力的。

  韩菀表现机会就到了,作为新投诚的巨贾,她自当在这不久的将来再度爆发的灾情上不遗余力。

  “很好!”

  韩菀精神一震,又将密信看了一遍,而后递给穆寒。

  钱财吧,既走到这一步,她是有心理准备的,到了韩菀这份上,她在意的已不是钱。

  她在意的,她考虑的,是怎么才能利用这次机会,利益最大化。

  一不做二不休,她希望这一次,一举通过观察其,并至少能获取郇王的初步信任。

  穆寒飞快看过密信:“得届时知晓具体情况,我们才好定下对策。”

  灾情什么时间开始爆发?爆发到什么程度?这些如今都不得而知,那就没法拿捏这个度。

  一切都得到时才能细说。

  他建议,己方目前最好不动,佯作不知。

  韩菀含笑看他一眼,穆寒果然是她父亲当初千挑万选出来辅助她弟的人,能力眼界俱顶尖,适应也极快,从亲卫走到前头不过区区一年,已把控得极好。

  别看他平时寡言少语,每每决策提议都总是恰到好处,非常精准。

  她赞许,又十分之骄傲,翘唇瞅着他,那双酒后尤为水盈的美眸添上几分妩色,脸红粉绯绯,映着烛光,教人说不出的心折神驰。

  穆寒只看一眼,就不敢多看,他提起灯罩,把那张窄小的绢帛置于烛火上。

  韩菀翘了翘唇。

  她趴在引枕上,看他烧了那张密信,而后她撒娇说:“穆寒,我头疼。”

  她蹙眉,揉了揉太阳穴。

  不知真疼假疼,反正穆寒就极心疼的,一听她喊不舒服,心里就急:“我给你煮茶?”

  韩菀摇了摇头。

  他想了想:“庖厨还有酸汤,我给你端一碗来?”

  他俯身上前,去扶,想将她扶躺下来。韩菀身子一歪,伏在他怀里,头贴着他的肩膀,他腾手,轻柔给她按摩说疼的额角。

  这么长时间,两人相处早恢复自然了。

  韩菀歪在他怀里,恹恹应了一声,“嗯。”

  穆寒赶紧支起身,小心扶她躺下来,而后绞了一条热帕,敷在她的额头上。

  他立即起身,出房往庖厨去了。

  步履匆匆,高大的身影走得极快,两三下就到了门帘边。

  韩菀趴在引枕上,甜蜜翘唇笑。

  韩菀头是有些许晕眩,但疼倒算不上,她就是喜欢看穆寒这般心焦自己。

  目送他高大的身影撩帘而出,天都这么冷了,穆寒还是两件简单的黑色布衣,最多就从薄棉布换成厚棉布,皮毛大氅不出门他不披。

  韩菀摸过他的手,发现真不冷,只好由得他了。

  异常高大的身形,格外强健的体魄,穆寒肩宽背厚,这内室的门被他一衬,都显得小了。

  韩菀翘唇看着他厚实的肩背,只有她知道,他的臂膀和身躯有多有力。

  可想到这里,她思绪忽歪了歪,视线不由得掠过他下三路,登时面红耳赤。

  她滚到矮榻里侧,拉着盖腿的毛毯蒙住脸,直到听脚步声走远了,才偷偷拉下来看了一眼。

  韩菀满面红晕。

  那日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不经意又跳了出来,登时她掌心像火灼似的。那种滚烫跳动的感觉,穆寒那物真的很大很粗,比她心里准备预想的还要厉害多了,强而有力的跳动,有生命一般,灼热得仿佛能直接将她掌心嫩皮烫化似的。

  让人忍不住担心,这玩意真能弄到她身体里面去吗?

  韩菀是有些害怕的,也羞,但当时那种深入亲密的悸动,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心慌脸颊火烧。

  这是世间上男女最亲密的行为,除了怯羞之外,甜蜜,缱绻,油然而生万般的欢喜。

  韩菀回忆穆寒当时的表情,褪去所有沉静稳肃,他的反应是灼热的,一瞬意乱情迷的表情。

  让她着迷。

  除了那天,她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韩菀心里是很欢喜的,她很愿意也很欢喜和他亲密接触,而且她也知道,无论如何,他也不会伤害她的。

  这就犹如一颗定心丸,那些害怕去了,心里羞怯又甜蜜欢喜,她想和他有更深入的亲密接触呢。

  韩菀在榻上打了几个滚,搂着引枕坐起身,她粉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却亮晶晶。

  她历来就是个想做就做的,要不,改天哄穆寒再试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加油!!阿菀支持你哈哈哈,不过你确定你家穆寒一哄能来?

  哈哈哈哈哈明天见啦宝宝们!爱你们!!(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