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更新:2022-03-24 18:27      字数:3569
  “傻孩子, 爷爷何曾骗过你?”常守义爱惜地拍了下他的手臂,叹气道:“有些事是爷爷不得已为之,是做给别人看的,你要知道爷爷的一片苦心, 若不是看重你, 这些年爷爷也不会单单只看重你一人。”

  只是看重他们庶房一家人中的他而已,看重他,不过是他当了老东西的狗,常顺意心中冷笑, 但脸上假意委屈, 恭顺道:“孙儿知道, 只是心里委屈, 明明……”

  “好了,”常守义打断他, “不说这些了, 你好生养病,缺什么跟你大伯母说就是,我已经吩咐过她了。”

  “孙儿心里疼, 身上也疼。”

  “欸, 爷爷让她给你备点药材补补,想要什么, 叫梅娘去跟她要就行。”

  “孙儿……”

  “好了, 休息罢。”这贪得无厌的, 要不是还要拿他栓着白眼狼的庶子那一家三口, 常守义连多瞧他一眼都不愿,岂会屈尊降贵来他房里。

  “是。”常顺意垂下眼,眼珠子滚过了他肿得发紫的脸。

  他那委屈巴巴的模样,看得常守义一阵腻烦,站起来拂了拂衣袖,淡道:“那你好生养病,爷爷就走了。”

  “我送您。”常顺意作势要下床。

  “不用,好生歇着。”常顺义拦住他。

  “那孙儿听您的,您慢走,夜里黑,您路上小心。”

  等他一走,其妻梅娘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进了门来,常顺意冷着脸,“把门关上。”

  “祖父跟你说什么了?”梅娘放下盘子,关上门过来,打量着他的脸色,“头还疼吗?”

  “那老东西,那老东西,”这厢常顺意却是咬着牙,抱着被子瑟瑟发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早晚有一天,我……”

  “意郎,别说了,”见他恨得不得了的样子,梅娘把刚拿起的盘子放下,扑过去坐下扶住他,泪如雨下,“叫人听到了就不好了。”

  看着头发凌乱,脸色憔悴寡黄的妻子,这是他千方百计连父母都踩在脚下娶回来的心上人,他许诺过她荣华富贵,可是……

  就像有把钝刀子在胸口磨着他的心一样,常顺意胸口钝疼无比,他咬着牙,止住了那引动想夺眶而起的泪,死死地看着他面前的妻子,“你等着,说了要给你的,我一定会给你。”

  梅娘本哭得凄惨,闻言,转而欢喜地笑了,她擦过眼边的泪,站了起来:“我去给你拿药。”

  她把药端过来,一口一口小心喂着,“小心烫。”

  等喂了几勺,她朝常顺意道:“日子再苦,我也愿意陪你一起熬,你不要觉得对我所有亏欠,只要你人好好的,再多的苦我也吃得。”

  看他听了无动于衷,只管垂眼喝药,梅娘知道这话他没往心里去,她在嘴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又能说什么呢?为了让她能穿金戴银,他已尽力,她也只能陪着他。

  常守义一家那一顿闹,不等下人来说,苏苑娘很快就从三姐嘴里知道了守义公家里人来做什么了。

  胡三姐是个不能静站太久的,是以苏苑娘身边要跑腿的活,皆被她抢了去。

  三姐在府里四处穿梭,也给苏苑娘带回了府里各处的消息。

  现在常府里,有人不知道当家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大丫鬟叫知春,但谁都知道夫人身边有个丫鬟叫胡三姐了。

  “您是不知道,那家人那个哭法呀,都要把屋顶哭出一个窟窿来喽,不过我们姑爷一声暴喝,全打住了嘴,谁都不敢放肆,姑爷就是这个……”胡三姐伸出大拇指,绘声绘色给娘子口述她从下人嘴里听来的事。

  “娘子,这事姑爷没叫您,您是不是要问一声?”三姐的声音太大了,知春头疼,揉了揉额角,方才朝娘子道。

  “不用。”苏苑娘摇头。

  “那等姑爷回来了,您问一句。”

  苏苑娘看了知春一眼。

  上一世,知春也是无时无刻提醒她要关怀常伯樊的去向动静,她没都做到,只有想起来的时候才会照办,等到后来,她方才知晓,知春的提醒皆是娘亲释意。

  娘亲知道她性子寡淡,不喜关注他人,不想她跟丈夫的关系也是如此。

  “好,我问。”这是娘亲的好意,也是知春的好意,苏苑娘明白回了她一句。

  “欸。”听娘子应了,知春欢欢喜喜地答应了一声,雀跃地朝娘子福了一记腰。

  夫人吩咐的,她总算做到一样了。

  “娘子,还有更厉害的,姑爷他……”胡三姐的声音又如炸雷一般,在飞琰院的大书房里响了起来。

  “招娣妹妹,你小声一点,娘子头要疼了。”这大咧咧,一点不像个女儿的娘子也太不像个女儿家了,知春哭笑不得,但也明白了娘子非何要找她代替了冬的用意。

  光这些消息,就不是一般人能打听得来的。

  “写字罢。”三姐说了不少了,苏苑娘不想听到更多的姑爷,笑笑摊出纸,抽出笔,“来,知春她们已经写过了,你写她们写过的。”

  三姐拿过笔,苦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娘子:“娘子,不写行吗?”

  “不行。”

  “娘子,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扫院子呢。”

  “扫过了。”

  “娘子,您不是想要枝梅花插那个如意花瓶吗?我这就……”

  “三姐儿。”

  “三姐在!”

  “梅花取来了,你该练字了。”苏苑娘挑了一下,没挑自己的字,而是选了不好不坏的知春写的字送到她跟前,“写罢,本来每个只让你写十个的,我现眼下改了主意,每个写三十个罢。”

  “娘子……”

  “四十个。”

  胡三姐不忍卒睹闭眼,一手拦着眼睛,一手拿过笔,悲惨地低头一笔一划写了起来,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讲。

  见三姐认服了,知春她们憋着笑,好不容易才没笑出来。

  苏苑娘看看三姐,又看看她们,心中不由地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这一世,她会让她们都好的。

  常苏两家这门亲事,直到四月中旬,才在临苏城里散尽余味。

  这余味一散,苏谶打听到女婿还没出城,颇为满意,跟夫人嘀咕,“你说我们带苑娘去上香,要不要带他?”

  苏谶有每年四月带妻女去山上的“药王庙”去上香的习惯,这一是去请求药王爷保佑一家康健,小女活泼;二是带妻女出去散心的。

  临苏三月雨水多,路上泥泞,山间潮湿,不好踏春,四月的阳光一来,到处都干燥了,花儿开的也多,四处飞着蝴蝶,苏谶就会带着女儿去山野花多的地方去扑蝴蝶玩。

  为了让小女高兴,性子活泼些,苏谶是想尽了办法。

  现下女儿是嫁出去了,但苏谶不放心,一到了这个时候,就想带女儿出去。

  他也想他家乖乖了。

  他想女儿,佩二娘也想,且作为岳母,她比苏谶对女婿要宽容多了,闻言,她白了哪怕现在都看不顺眼女婿的老爷一眼,“不带他,你还想把人家媳妇儿带出他常府的门啊?”

  也不看看她现在是哪家的人了。

  “他不是忙吗?”苏老爷讪讪。

  “你别使妖蛾子,好好去跟他说,兴许一家人能高高兴兴出趟门。”佩二娘沉吟了一下,特别提醒了下老爷,“一定要叫上他,还要一道玩的欢欣,让他欢欢喜喜出门,欢欢喜喜回家,有了第一次,才惦记第二次,且……”

  她握住老爷的手,看着他的神色温柔了不少,“等我们不在了,我们还盼着他带我们苑娘,对她好呢,就是为着我们孩儿,你对他也要多担待点,对他好,说到底,不就是对我们孩儿好吗?”

  “我能不知道?”苏谶嘀咕,“上次我去,就差给这小子赔笑脸了。”

  “是了是了,你受委屈了。”佩二服看他一脸“我不服,但我憋着”,她扭过头,不禁偷笑了两声。

  这边苏谶一派人过去问话,常伯樊当天下午就来了苏府。

  常伯樊手中还提了两件小礼登门,一样是一本诗集,是京城那边的书坊最新出的诗集;另一样是给岳母的,是一个蜜粉、香粉、镜面、梳子皆有的上等檀木香奁。

  苏谶本来得了诗集很高兴,一看香奁打开,里头应有尽有,说这个香奁就是汾州城也没几个夫人能得,临苏城里他夫人是第一位,这话把夫人逗得眉开眼笑,花枝乱颤,苏谶顿时就不高兴了,浑然忘了之前要对女婿宽容一点的想法,在夫人的娇笑当中,冷着脸对女婿道:“岳母是第一位,你媳妇呢?拿别人剩下的?”

  岳父脸色又跟之前考校他时一样了,常伯樊嘴边的淡笑僵住,握拳轻咳了一声方缓过来,放低口气跟岳父禀道:“苑娘不喜欢上妆,尤为不喜香重的,小婿特地跟上香坊的东家打过招呼,让他吩咐香工做一套香味淡的出来,这中间需费一些功夫,还要等上些时间才能拿到手,是以耽搁了她的,回头小婿会去催一催,尽快拿回到苑娘手里。”

  看女婿小意委婉,佩二娘悄步移动着脚,踩了老爷一记,在他的抽气声中回过头,笑靥如花:“别理你岳父,苑娘嫁给你那口气,他现在还没顺过来呢,你有心了。苑娘是不喜欢香味重的,不过也别太麻烦人家,没有就没有,她嫂嫂说京城里没有香味的多的是,回头就给她捎最最新的来,她现在用的,也是京城里出的。”

  岳母看似比岳父和气,但只是看似罢了,话里行间无一不跟常伯樊说着,她的女儿用的就是那最最好的。

  他给的也是最最好的,只是尚不知苑娘喜欢与否,常伯樊笑着,眼睛闪烁,看着岳母微笑道:“是了,苑娘从小到大用的就是那最好的,岳母放心,伯樊心中明白,不会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