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真心
作者:五叶昙      更新:2022-03-24 15:03      字数:3793
  第55章真心

  “主子, 主子。”

  阮觅听到冬青焦急的声音, 睁开眼就看到灯火下,面色发白的冬青。

  阮觅一惊。

  这是走火了?

  冬青性子稳重, 还很少这般一惊一乍的。

  “主子, ”

  冬青见自家主子醒了过来,急急禀道,“殿下派人送来消息,道是殿下已经回来, 现在正在外院,但受了重伤。”

  阮觅先是懵了片刻, 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她一边起身,一边就道:“拿衣服过来,我们去外院看看。”

  这样十万火急的,想来伤得不轻。

  阮觅去到外院之时,就见到赵允煊躺在了床上, 身上紫红色的锦衣已经染成了绛黑色。

  墨七等人见到阮觅就向她行了一礼, 不待她发问就一言不发的退到了门外守着。

  阮觅的心稍微稳了稳。

  这模样,应该是赵允煊虽受了重伤, 但还不至于致命, 否则墨七他们不能这么稳得住。

  她没怎么犹豫就上前坐到了床前, 而听到动静, 原先闭着眼的赵允煊也睁开了眼。

  她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身上, 浓烈的血腥味无处不在, 让她一阵晕眩。

  她低声问道:“伤口处理过了吗?情况怎么样?”

  声音有些发抖, 心跳也快了许多。

  不管她跟他之间情况多么复杂,她也不会想看到他受伤出事。

  更何况两人现在根本就是一体的。

  他看到她眼中的担心,心中热了热,伸手握住了她就在床边的手,慢慢低声道:“无事,不用担心,只是一些外伤,已经处理过了。这个样子,不过是做给人看的让你过来也是。”

  声音干涩沙哑。

  手上也不是一如既往的温烫,而是从未有过的泛冷。

  阮觅的心稍微放了一些下来,手上冷意传来,略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抽走自己的手。

  他这样子说是假装,但怕是实际也真受了重伤的也是,宫中那些御医又哪里是好糊弄的?

  她伸了另一只手又探了探他的额头,再看了看他的眼睑。

  他约莫是不意她会有这些动作,起初还微有些抗拒,但很快就随了她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意和关心过他了。

  这一刻,他甚至生出若是她能重新接受他,就是受太重的伤也是值得的。

  这大概就是命。

  遇到她,大概是他唯一的幸事了。

  他这样想着,原本房间浓烈的血腥味好像都褪了去,只剩下了她身上淡淡的馨香,神思便有些恍惚起来,起了睡意。

  恍惚中,就听到她清冷的声音又道:“做个样子那你受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要命人给你去寻御医吗?”

  原本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听到她的问话声又睁开,道:“不必,我已经命人请了御医。”

  他看着她微微抿唇的样子,手心还握着她温软的手,心底和眼底都柔软了下来,低声道,“觅觅,你不是担心皇帝会给我赐婚吗?正好有人行刺,我便就势做出重伤的样子,放心,他赐不了婚了。等这些事情都结束,我会给你最隆重的册封大典。”

  阮觅吓一跳,急急伸手按住了他的嘴唇,低斥道:“你胡说什么?!”

  赵允煊轻笑了一下,却没再说什么,而是又闭上了眼睛。

  京中的消息一向传得快,更何况是在赵允煊刻意往外传出的情况下。

  第二日几乎整个京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二皇子去沧州大营回城受到刺杀,现在昏迷不醒的消息。

  皇帝派了三拨太医过去,得到的消息都是“二皇子殿下被淬了毒的刀剑刺伤了心脉,怕是药石难医”,皇帝气急攻心,命令大理寺寺卿宁一睿和禁军统领胡铭锡共同严查之后,就跌坐在了龙椅上,直直的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皇帝喝了安神药,翌日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了守在自己床前的岑太后。

  他心中一惊,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却发现全身竟然重得像是千斤巨石般,不过是动了动手,已经疲累得想要瘫下不过,他本来就是躺着的。

  他勉强转头看了一眼,看到德庆就守在后面,心总算是放下了些。

  岑太后看到皇帝醒来,道:“皇帝,太医说,你的身子早就因劳心劳神过度被掏空,也早就叮嘱过你,不可再费神劳思,你如何半点不曾跟哀家说过?”

  皇帝没有出声。

  岑太后苦笑了一下,道,“皇帝,你和哀家离心,竟是连自己的身体也不顾了吗?”

  “不过你原先还可强撑着,现在却是再也不能撑下去了。皇帝,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可无人主持大局,否则怕是要乱相四起,祖宗的千秋基业毁于一旦皇帝,为天下安稳计,还请您早立储君吧。”

  说完她就扬了扬手,那手上赫然就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道,“立储诏书哀家已经命人替你起草,盖了玉玺。”

  皇帝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诏书,瞳孔收缩,最后才又看向她,冰冷道:“允煊,是你派人刺杀他的?”

  “不。”

  岑太后厉声道,“不是,你想知道是谁刺杀他的吗?二皇子的侍卫捉到了一个刺客活口,在大理寺的严刑之下,他已经招供,是受你的爱妃的娘家,温家人的指使。”

  皇帝一愣,随即就气得一阵气血翻腾。

  他不再理会她,直接看向德庆,道:“德庆,你让人传旨,召大理寺寺卿和禁军统领来见我。”

  “陛下。”

  德庆听了皇帝的命令,没有出去传人,却是一下子跪了下来,老泪也滚了出来。

  他哽咽道,“陛下”

  可是后面的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皇帝又是一急,他挣扎了一会儿试图想要起身,可仍是徒劳无功,最后气喘着看向一直默不出声的岑太后,道:“你,你竟然想要谋反弑君,矫传圣旨!”

  “谋反弑君?”

  岑太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她看着他,冷冷道,“皇帝,你难道忘了,是谁把你养这么大,是谁把你扶上储君的位置,皇帝的位置?”

  “难道你以为是因为你是你父皇的长子,还是因为你是他第一个皇子妃的儿子,你是他的嫡子不成?你这个嫡子是因为哀家,不是因为你的生母你的生母从来都没有做过一天的太子妃,没有做过一天的皇后,连追封都没有!但凡我过继的不是你,是任何其他一个皇子,这皇位就不关你的事!”

  “你!”

  皇帝气得又是一阵晕眩。

  他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后就又听到岑太后道:“皇帝,你骗了哀家一辈子,也利用了哀家一辈子哀家倒是真没想到,当年你还那么小,心思就已经那么深。可是你算计所有人,就没有想过,哀家也会留后手吗?所有人就都该被你算计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哀家可没有必要骗你,也该让你看看你宠爱了几十年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哀家的确有让人去截杀赵允煊,但截杀赵允煊的却不止一拨人,那招供的杀手可没有冤枉你宠爱数十年的小贱人。”

  “她一贯会做的不就是先杀人,后造谣当年毒杀魏颐真,火烧明和宫如是,后来想要毒杀正希嫁祸赵玄凌如是,现在截杀赵允煊亦如是。”

  “想来若不是皇帝你身体已经不行,被她得逞,那最后的结果就是赵允煊被杀,哀家和大皇子,还有岑家来背这个黑锅,被陛下你一网打尽,最后又是那贱人渔翁得利,以为那样就能让她的儿子坐上储君之位了吗?”

  “呵呵,当年哀家还真是看走了眼,看她温柔和顺,怕你真被魏颐真迷了眼,就让先皇把她赐给了你,却不想你们还真是一样的脾性,所以就格外的对眼。可是,”

  岑太后猛地站了起来,恶狠狠骂道,“那个贱人,她也不想想,这个江山,就凭她那个儿子,凭那些下作的手段,那帮只会耍嘴皮子的文臣,要如何坐稳?”

  “皇帝,难道你真色令智昏至此,置祖宗的千秋基业于不顾,要将这江山交到一个文弱小儿手上吗?!”

  皇帝闭着眼很久都没有出声。

  太后又看了他一眼,冷笑道,“皇帝,你身体不适,还是好生歇着吧,外面的事情就不必再操心了,今日,立储诏书”

  只是她的话未说完,一道寒光闪过,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把冰凉刺骨的利刃。

  然后是贞和帝冰冷的声音,道:“所以,朕就该把这江山交到你们岑家人的手上吗?”

  “这千秋的基业也好,万里的江山也罢,那也是我们赵家祖宗的基业,赵家人的江山,和你们岑家有何关系?”

  “你说朕算计你,利用你,母后,难道你不是一直都在利用朕吗?当年,你是利用朕去得父皇的欢心,而朕是,父皇是没有立朕的生母为太子妃,为皇后,那是什么原因你不知道吗?”

  “说什么扶持朕坐上储君之位,坐上这个皇位,可真是冠冕堂皇,那不过是因为你心里很清楚,父皇就是要朕坐上这个储君之位,坐上这个皇位而已。若是你能生出自己的儿子了,怕是朕早就被你们害得尸骨无存了吧?”

  “可是就算这样,对你和岑家来说,朕坐上这个皇位,也不过是为了给你们岑家的血脉做过渡而已。你们不是已经决定,最后坐上这个皇位的必须是带着你们岑家血脉的孩子不是吗?”

  岑太后不敢置信。

  她感觉到脖子上的寒意,心头一阵阵发慌,但她想到身后之人可能只是皇帝的暗卫她是听说过,皇家是有一批神出鬼没的暗卫的,只是听说,那些暗卫早就被明绪帝给了翼亲王,宫中早不复存在了。

  她很快便按下了心头的恐慌,强自镇定下来,冷笑道:“皇帝,你劫持了哀家有何用?这宫里宫外都已经被哀家的人控制,就算你杀了哀家,也改变不了大局了。而且你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赵允煊也已经死了,难不成你还真想扶温氏那个贱人生的阿斗上位不成?”

  她看到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和恨意,顿时那恐慌又再去了几分,继续冷笑道,“皇帝,哀家倒是好奇,你到底是对魏颐真的真心多一些,还是对毒杀魏颐真,追着赵允煊又是火烧又是刺杀,不让赵允煊死就不罢休的温兰茜真心要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