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八十五发表
作者:写离声      更新:2023-05-21 09:17      字数:4373
  太闻言脸『色』一沉,众周知萧泠左右手皆可弓、使刀剑,但左手比右手强上几分。他冷声呵斥道:“当时为何不来禀报?”孟诚暗暗叫屈,齐王的外宅『妇』和萧泠八竿打不到一处,谁会把她俩联系来。他解释道:“当时他们打听过,齐王府有个侍卫右手受了伤,因此并未深究。”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孟诚仿佛叫眼镜蛇盯上,只觉遍体生寒。半晌,太方道:“如今为何又疑了?”孟诚的腰几乎躬成了折:“回禀殿下,那两个刺客都是被一刀毙命。”太悚然,若说先前有三分怀疑,在已变作了七分,惯用右手之人即便因伤换成左手,力量和准头势必都要差不少,能在幽暗深林中武艺高强的刺客一刀毙命,非身百战不可能做到。他在袍摆上揩了揩手心的冷汗,横眉厉声道:“这么要的事你竟然直到此时才来禀报?”孟诚“咚”地跪倒在地:“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太睨着他冷笑:“真要罚你,你就是有十颗脑袋不够砍,明白么?”孟诚虚汗直冒,叩首道:“属下明白。”太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孟诚连忙低着头退了出去。太回到床前,被褥一掀。阮月微觉浅,只觉身上一凉便醒过来,睁惺忪睡眼:“殿下哪里回来?”太脱了氅衣钻进被褥中,瞥了妻一眼,冷冷道:“睡吧,明日早点来去东内请安,母亲那边你侍奉得勤谨些,别一回宫就丢了。”顿了顿道;“母亲在父亲心中的分量很。”阮月微眸光闪,顿感绝处逢生,帝后少年夫妻,伉俪情深,即便了废立的念头,会顾虑皇后的想法——皇后不喜桓煊,自然偏向太,但仅仅偏向还不够。她原先在太后宫中时便花了不少心思在皇后身上,这婆母情刚强,为人耿介,但脾气却很容易『摸』透,她习惯了独断专行、说一不二,最不喜欢别人违拗她。尤其是做儿媳的,只要做小伏低,事事顺着她的意思,时不时示之以弱,很容易博得她的欢心。她当初在东宫受太冷落,几乎与打入冷宫无异,这才咬咬牙自请侍奉皇后,倒是无心『插』柳。“妾省得。”阮月微道。太抚了抚她的脊背:“辛苦你,大哥薨逝后母亲越易怒,孤知道你的难处。但是母亲侍奉好,你便是帮了孤的大忙。”“能为殿下分忧,妾便心满意足了,”阮月微略带委屈道,“殿下方才为何说那些话吓唬妾?”太道:“孤就喜欢吓唬你,一下你就……”咬着她的耳朵说了句什么,羞得阮月微用被蒙住了脸。她方才叫太危言耸听吓得不轻,忽然得知并未到这步田地,心弦不由一松,便又有心思想别的了。“殿下,”她仰脸道,“今日你在宫宴上见到我萧家表姊了么?”太这才想阮月微和萧泠是姨表姊妹,心中一:“见到了。你们表姊几年未见了?”阮月微想了想道:“上回见大约是六七岁上,后来她便再没有入京了。”又佯装好奇道:“我记得她幼时生得很好,不知这些年变化大么?”太暗暗一哂,知道她是旁敲侧击在打听萧泠的容貌,若无其事道:“如今生得不错。”顿了顿道:“毕竟是当初长兄看上的人,怎么不会差的。”阮月微闷闷地“嗯”了一声。太一笑,忽然手伸进她衣襟里:“但征战沙场之人,当然没有卿卿这样水豆腐一般香滑柔嫩的……”阮月微娇嗔道:“殿下又取笑妾!”头闷在被褥中,忿忿道:“殿下哪里来的这些浑话,为何不去轻薄你的心肝孙孺人……”太一哂:“还没忘记那件事?你是太妃,她不过一个玩,当初孤只是故意气你。”他忽然灵光一:“明日阿耶请了你萧家表姊去御苑赏梅,你们表姊妹多年未见,你不如随孤同去。”萧泠究竟是不是桓煊那外宅『妇』,他始终不能肯定。但阮月微爱慕桓煊,定会视那外宅『妇』为仇雠,她格外留意,即便时隔数年,说不定她能认出来。阮月微迟疑道:“有外官在,恐怕多有不便。”太道:“无妨,本来就是便宴,长姊去的,何况萧泠自身是女,你们在场倒还方便些。”阮月微轻轻地“嗯”了一声:“那便听殿下的。”她迫不及待想见见那萧家表姊的真容——当初故太她的示好视而不见,便是因为萧泠,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能叫故太那样的人一见倾心。听太的意思,萧泠果然有几分姿『色』,她就越想一较高下。“殿下说妾明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好?”她问太道。太道:“你看着办吧,横竖穿什么都好看。”阮月微掠了掠头:“殿下取笑妾。”太懒得敷衍她,她寝衣除去:“卿卿这样穿最好看。”……翌日,阮月微一早便来梳妆,换了三四种式、七八身衣裳,方才收拾停当。太叫内侍来催了两回,她才拖着迤逦的裙裾款款出了房门。上了马车,阮月微向太道:“殿下久等。”太笑道:“不久,等来个下凡的天仙,便是等上半日值得。”阮月微娇嗔了一声,心中却暗暗高兴,她不信这世上还有谁能她比下去。今日的梅花宴设在蓬莱宫内苑太『液』池中的小岛上。岛上遍植红梅,梅林间建有飞檐雕栏的高阁,阁上可以俯瞰彤云般的梅林与冰雪覆盖的湖面,阁旁还附建有书斋与六角赏雪亭。太夫『妇』乘着步辇上岛,沿着蜿蜒石径往上。阮月微一抬头,便看见阁外的高台上站着一个身着紫绫面白狐裘的女。阮月微初以为那是大公主,随即便一身火狐裘的大公主在那女身旁与她说话,便意识到了那人的身份。因是便宴,她未穿武官袍服,却作女打扮,梳着惊鹄髻,只能依稀看见侧影,却莫名有些眼熟。阮月微心头一突,无端生出种不祥的预感。太瞟了她一眼,若无其事道:“长姊身边那位便是萧泠。”话音未落,那女若有感,转过身来,俯瞰石径,阮月微便她的面貌看了个着。萧泠看到了太夫『妇』,嘴角噙着笑,遥遥地向两人一揖。她这一笑比雪中红梅还鲜明夺目,可阮月微此时已顾不上她的容貌了。这是她恨透的那张脸——那个赝品的脸。她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太她神『色』看在眼里,心往下一沉。他握住阮月微的手,感觉到她手心湿冷黏腻,佯装不明以:“怎么了?”阮月微嘴唇哆嗦,侧过头,在太耳边轻声道:“殿下觉不觉得,萧家表姊生得有些像一个人?”太道:“孤觉着她有几分像你。”阮月微摇摇头:“殿下可还记得三弟畜养的那个外宅『妇』?”太佯装惊异:“叫你这么一说,似乎是有几分相似,可萧泠怎会……”阮月微亦是心『乱』如麻,当初赵清晖下手害那外宅『妇』她是知情的,若那女真是萧泠,她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她又知不知道赵清晖是为了她才下手的?她不敢往下想,脸白如纸:“……许是妾认错了。”她顿了顿道:“秋狝时妾曾听过那女说话,她的声音很特别,应当能听辨出来。”太神『色』凝:“此事非同小可,你切要仔细辨认。”说话间步辇已到了阁前,两人降辇拾级而上。到得阁中,只见皇帝和臣僚们已到了,萧泠与大公主已回了阁中,此时坐在皇帝身边谈笑风生。太夫『妇』上前向皇帝行礼。皇帝看了眼萧泠,向儿媳笑道:“阿阮,说来萧卿同你还是表姊妹,多年未见,你们可以好好叙叙旧。”萧泠一礼:“见过太妃娘娘。”阮月微虽有预料,这道声音仍旧似耳畔一声惊雷。她心中悚然,勉强稳住心神,还以一礼:“表姊不必多礼,以姊妹相称即可。”萧泠浅浅一笑:“末不敢僭越。姨母这向可好?未能前去府上拜访,还请太妃见谅。”阮月微强撑着与她寒暄,魂魄却似已离体。萧泠关切道:“表姊脸『色』不太好,可是玉体违和?”阮月微取出绢帕轻轻掖了掖额上冷汗:“劳表姊垂问,是方才上台阶时走得急了。”叙了会儿温凉,皇帝便让众人入席。大公主特地自己的坐席让给阮月微:“阿阮坐这里吧,你们表姊妹多年未见,一定有说不完的话。”大公主曾在秋狝时见过鹿随随,然而她心宽似海,压根没往这上面想,让他们表姊妹坐一全是出于好心。阮月微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待众人坐定,宫人捧了酒器食具肴馔鱼贯而入。萧泠用左手执牙箸。大公主好奇道:“听说萧军左右手都能弓舞刀,不知能否用右手执箸?”萧泠状似不意道:“原先可以,不过几年前右臂曾受过伤,不如左手灵便。”大公主道:“是沙场上受的伤么?”萧泠道;“叫野兽抓的。”阮月微心头又是一突,她记得秋狝时她踩着那外宅『妇』的右臂上马,听见她轻嘶一声,右臂一缩,似乎是有伤。她几乎已能肯定,眼前这个女罗刹女杀神,便是当年那个外宅『妇』。乐作三阙,皇帝便让在座众人赋诗。萧泠虽是武,但萧家世代簪缨,她四岁蒙,师名儒,读破万卷,辞采亦十分出众。不过她今日带了程徵来赴宴,有心让他一鸣惊人,为免喧宾夺主,只是写了首平平无奇的应制之作。皇帝仍旧刮目相看:“萧卿文采斐然,真乃出入相之才。”一干词臣都交称赞:“最难得是字里行间的气概。”程徵争气,皇帝扫了一眼他的视作,双眼便是一亮:“是状元之才。”阮月微一向以诗才自傲,但此时她哪里还有赋诗的兴致,草草写了两首交差,皇帝违心地夸了句“词句清丽”,便揭过不提。皇帝赏了众人一些绫罗和金玉,便向萧泠道:“听闻萧卿国手,朕今日特地召了两个翰林棋待诏向萧卿讨教。”萧泠笑道:“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顿了顿,看向程徵:“倒是程郎雅擅此道,不如让他向两位待诏讨教一二。”皇帝捋须笑道:“萧卿过谦了。常言道‘强手下无弱兵’,这位程郎想必是数一数二的高手。”随随向程徵点了点头,他上前不卑不亢地一礼:“小民献丑。”皇帝指了一位而立之年的棋待诏:“冯卿,你陪这位程小郎君试试。”便即有内侍撤去歌舞管弦,搬了一张紫檀嵌螺钿的棋枰来,放在织金舞筵中央。程徵与那棋待诏相而坐。他深吸了一气又缓缓吐出,向那棋待诏一揖:“请赐教。”……桓煊直睡到午时方醒,醒来只觉头痛欲裂,隐隐记得昨夜说了许多荒唐话,做了一些荒唐事,详细情形却是记不来了。他身洗漱衣毕,问内侍道:“豫章王呢?”内侍道:“回禀殿下,豫章王在西厢安置,这会儿大约还睡着。”话音未落,一人衣衫不整地褰帘进来,『揉』着眼睛,满身酒气,是桓明珪。“衡,借我身衣裳,”桓明珪不见外地道,“鲜亮些的,不要你平日穿的那些老气横秋的,我要入宫见佳人去。”桓煊额角青筋一跳,要挖苦他两句,有内侍在帘外道:“殿下,有中官来传陛下谕。”两人异同声道:“何事?”桓煊乜了桓明珪一眼,『揉』了『揉』额角:“进来说话。”内侍褰帘进屋,向两人行罢礼道:“说是陛下在东内御苑里款待萧军,召了两位翰林棋待诏侍宴,叫萧军身边那位白衣随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桓煊一听便想通了其中关窍,能进翰林院当棋待诏的,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国手,结果却被萧泠的随不费吹灰之力地击败,自然有损天家颜面。皇帝这是想让他去扳回一城。可若是去了,无可避免要见到萧泠……不等那内侍把话说完,桓明珪便往堂弟背上一拍:“衡快去给那小点颜『色』瞧瞧,我桓氏之雄风就靠你振作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