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五十九发表
作者:写离声      更新:2023-05-21 09:16      字数:2601
  那亲随冷笑了一声:“太子妃娘娘不听不懂,恐怕贵人多忘事。”他顿了顿:“也对,都一年前的事了。不过太子妃娘娘忘记也无妨,小的可以提醒贵人,昭应县那场大火,你总该记得吧?”阮月微一张脸白得发灰,冷汗顺着鬓角往淌,她甚至顾不上擦。赵长白不等她回答,环顾了一四周道:“庭中不说话的地方,为免隔墙有耳,还请娘娘移步厢房中。”换了平日,阮月微不可能跟这样一个奴仆共处一室的,但她心发虚,来不及多,跟着那奴仆进了厢房。房中帷幔低垂,光线昏暗,能勉强辨出对面人的轮廓。“太子妃娘娘请坐。”赵长白殷勤地拂了拂坐榻上的灰。阮月微哪有心思坐,站在原地道:“你到底说什么?”赵长白道:“方才说到哪了?对了,昭应大火……”阮月微立即打断他:“我不知道什么昭应,什么大火,赵清晖人呢?”赵长白道:“咦,太子妃娘娘难道没听说过齐王有个侍妾死在昭应山中一场大火?”阮月微『乱』了方寸,脑子『乱』成了一团,有气无力地反驳道:“听说过又如何?这件事许多人都听说了,不止我一个……”“小的听说那侍妾生得与太子妃娘娘有几相似,因此惹了娘娘不快,”他眯缝着眼道,“因此娘娘才找了我们家世子,将她除掉,世子这才趁着齐王殿出征,找了一群闲子,将那小娘子绑了去……”“休得胡言,”阮月微打断他道,“我不曾叫赵清晖去害人,他看不惯那女子,与我有何干系……”“我们世子可不这么说的,”赵长白道,“他说得明明白白,做这些都为了太子妃娘娘,事还请示过太子妃娘娘,就秋狝那回,你们共乘一马回行宫,你们不一拍即合吗?太子妃娘娘敢说半也不知情?”阮月微未料赵清晖竟将这些事都告诉了一个人,顿时如坠冰窟,捂着心口道:“我劝过他,他一意孤行,我没叫他害人,他说人送出京城,他说会给她找个好人家,让她做个富家继室豪门贵妾,比给齐王做外宅强……”赵长白冷笑道:“这话太子妃娘娘信么?娘娘与我们世子亲亲的表姊弟,难道不知道他什么人?你就不知道那小娘子落到他手会有什么场?”阮月微嗫嚅道:“我哪知道他阴狠歹毒,他怎么说我怎么信,他究竟在何处?”赵长白道:“他打算杀我灭口,可惜叫我知道了,反倒被我设计绑了去。”阮月微大骇:“你待如何?”赵长白道:“不管怎么说主仆一场,就这么杀了他总有些不落忍,若太子妃娘娘肯仗义疏财,帮我逃到关外去,我将他放了,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所为,道被朱二郎的同伙捉了勒索钱财。”阮月微垂着头,迟疑半晌道:“若我不帮你呢?”赵长白道:“他娘娘的表弟,必娘娘不会袖手旁观的……”他顿了顿,眼中忽然闪过狡黠的光:“不过虽说亲眷,他手上到底握着娘娘的柄,我们家世子的为人……娘娘必也略有所知,他待娘娘一片痴心真天地可鉴,不过痴心过了,不免有些疯魔,娘娘不知道,他满屋子都娘娘的画像,日日对着画像倾诉衷肠,聊慰相思之苦,可画像终究不真人,哪天他觉着不够,手又恰好抓着娘娘的柄,你猜他会不会……”阮月微顺着他的话一,不禁『毛』骨悚然,胳膊上起了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咽了口唾沫,轻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小的说,”赵长白上前一步,“若娘娘肯多赏赐些财帛,小的替娘娘除去这顾之忧。”阮月微明知他的意思,可当真听他说出来,还骇得整个人都战栗起来,她捂住耳朵,摇着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滚而落:“不,不……那怎么成……”赵长白冷笑道:“小的知道娘娘个大善人,那这么说吧,小的不杀他,替他找户好人家,让他给无二无女的富家翁当个干子如何?”阮月微自然听得出他话的嘲讽之意,涨红了脸,讷讷的说不出话来。赵长白道:“小的不久留,太子妃娘娘尽快给个准话,放还除……”阮月微心胆俱裂,知道摇着头恍惚道:“我……我……我不知道……”赵长白道:“这么说,太子妃娘娘舍不得表弟,宁愿自己多担待些?那就放了,小的这就遵命……”阮月微心头猛地一跳:“等等,我没说……”她使劲咬着嘴唇,唇咬出了一条白痕,赵清晖这人自小有些疯病,心狠手辣,听说对人辄打骂,还以折磨人为乐,打杀虐死的人不在少数,这在高门之间算尽人皆知的秘密。他拿捏着自己的柄,若有朝一日对她起了别的心思……阮月微连一都觉心惊肉跳。眼有个现成的机会……她心『乱』如麻,『揉』了『揉』额头,思绪理清楚,可越心越『乱』,脑海中有一个念头,摆脱他,摆脱他,他死了,这件事一同埋进土。那奴仆绑了自家主人,断然没有放他活命的道理,他这么说,无非也就多讹些财帛罢了。求财,他不会将她的秘密泄『露』出去。阮月微定了决心,反倒不似方才那般慌『乱』了,抬起眼看向赵长白:“你能保证不会有别人知道?”赵长白道:“太子妃娘娘不用多虑,小的也惜命,将此事说出去有什么好处呢?小的往关外一逃,这辈子都不会回长安,能碍着娘娘什么事?”阮月微心盘算了一番,就算有患,除掉一个奴仆也不什么难事。起赵清晖终究为她丢了『性』命,她眼中又涌出泪来:“早知会如此,我该劝住他……”赵长白道:“娘娘心善。”阮月微道:“我多与你些钱,你给他买一副……”她更咽了一声。赵长白道:“娘娘放心,终究主仆一场,我给他买副好棺木,给他找块好地方,好好收葬他。”顿了顿道:“奴混在杂役悄悄进来的,此地不能久留,小的这告退了,太子妃娘娘将眼泪揩揩吧,别叫人看出来。”说罢作个揖,猫一样溜了出去。待那长随走,阮月微在厢房中怔怔地坐了一会,又流了一回眼泪,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泪痕,回到正房中,在床上躺了片刻,这才叫个婢女进来伺候。疏竹和映兰见到她的模样唬了一跳:“娘子怎么了?”阮月微道:“无妨,饮了酒心有些难受,没忍住。”她眼泪多,没事也伤春悲秋哭一场,个婢女倒也没放在心上,解安慰了句,又打了水来与她梳洗,替她重新梳了发髻上了妆,扶着她出了修篁馆。院门从外面“砰”一声阖上。一阵风吹过,西厢门口的湘帘“唰唰”作响。一架王子乔登仙彩画木屏风背,桓煊坐在榻上,身边站着关六,他们面前的地上,一人手脚被缚在一起,嘴用脏布堵着,发不出半声音,正赵清晖。他那张尖刻的脸上经被涕泪糊满,连面目都辨不清了。桓煊面无表情地对关六道:“戏演完了,赵世子请回去吧。”声音又冷又空洞,像冰冷的暗流淌过幽暗的山『穴』。关六郎道了声,用麻袋将赵清辉套起来,塞回竹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