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作者:清悦天蓝      更新:2023-05-20 15:08      字数:2261
  “以后我就是你的前后位啦~”“我叫纪柠,同学你叫什么鸭?”“……”大概就像一束光,忽然就照亮了女孩沉暗了很久很久的世界。穿着白衬衣,头发梳的干干净净的男生,抬起头来,对她伸出一只筋骨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徐听眠。”徐听眠。这个名字,曾经给过纪柠多少快乐,后来就给带给了她多少痛楚。都已经过去十年,为什么,还要再一次遇见?就这么老死两不相见多好,反正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十年之后的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狱,为什么还要再有交集……就让她这么堕落下去,在无边无际的深渊中,一辈子被吃东西折磨、一辈子都没办法像个正常人那样吃一顿饭,每天都在吃好多好多,开心了要吃难过了要吃情绪崩溃了要吃一个人坐在公寓里的沙发上,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到头来只能又抓起一大把食物,拼命往嘴里塞。需要钱,因为吃东西真的很费钱,可是父母的钱已经越来越没办法去心安理得拿来买吃的,她就去自己挣,但却干什么事都集中不了注意力……躺在那纸醉金迷的地狱里,一张张红色的钞票像是烫手的烙铁,拿着它,去换廉价的食物。看到太多的东西,人越来越麻木。她的这一辈子,或许就要这么烂在臭水沟中。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再试图去救她了。救不了。………………耳边是仪器滴滴答答响的声音,消毒水的味道,弥漫了整个鼻腔。纪柠从梦中回到现实,缓缓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头顶是挂着的吊瓶,液体沿着细长的管子,一滴滴往下流。她想抬抬手,却发现胳膊一片麻木,抬起来那一瞬间,就看到那针管在胳膊肘上蜿蜒,用白色的胶布固定在手腕,针扎入手背的血管里。纪柠愣了好半天,都想不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她的手上会缠着吊针,为什么她会躺在医院里?旁边似乎有人坐着。纪柠吃力地转动了一下脑袋。突然就看到,徐听眠靠在床边的塑料座椅上。他整个人背对着窗户,房间里窗帘是拉上的,但是没有拉彻底,中间微微透过些许光。那束光,从他身后打了过来,被他的身影分割。白茫茫的光,在他身体的边缘,勾勒出一层淡淡的晕圈。徐听眠头靠在座椅顶部,闭着眼,透过背光,能看到他下巴上似乎冒出些许胡茬。整个人在沉睡。纪柠下意识想喊一声,但是嗓子却异常沙哑,喊不出来,脚踝随之抽搐了一下,正好踢到了床边的栏杆上。咚——!震动了床板。徐听眠突然就睁开了眼。纪柠:“……”“醒了?”徐听眠直起身子,抬头看了眼纪柠床顶的吊瓶,药液还没吊完,又靠回椅子里,转头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渴不渴。”纪柠嘴唇干涩,她舔了舔嘴角,点点头。徐听眠拿出一束棉签,沾了些水,给她擦在嘴角。这个举动有种莫名的羞耻。但纪柠却什么也想不了,发烧导致的虚脱,以及拉肚子拉脱了水,让她没有半分力气去挣扎。嘴角水润了许多,徐听眠拿着棉签往回放,纪柠觉得还是很渴,她期期艾艾地看着那杯水,眼珠子随着滚动,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徐听眠注意到了纪柠的目光,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玻璃杯,又折回身,再次弯腰,用新的棉签蘸着水,擦了擦纪柠的唇角。两人贴的很近,纪柠闷闷的鼻子里,闻到了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一如既往,和十年前别无二致。她突然就感觉到眼眶一酸,人生病了总是容易脆弱,心里一阵翻江倒海,两行泪水,唰地下子就滚落了下来。徐听眠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握着棉签的手却顿了一下,他将棉签放到桌面上,然后用拇指贴上纪柠的眼睑,把那泪水给抹去。护士敲敲门,进来给纪柠拔针。纪柠从小就不怕打针,但是大概真的是因为发烧发的,情绪极度不稳定,也或许是因为心里最想念的那个人就在对面陪着她。针从手背的血管中抽出来那一刻,针管刮蹭血管壁,引起一阵麻麻的疼。纪柠的眼睛又红了一圈。徐听眠站在床头柜旁,大手盖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摸了摸,“不疼的。”打完针,纪柠犯困,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大约在下午四五点钟时,才再一次醒了过来。都说冬日里最不能午睡,因为一觉醒来,望着窗外落日漫天弥漫,红色与深黑交接,冷风吹动着落叶与枯枝,会让人怀疑自己是否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徐听眠依旧坐在窗边,他真的很疲惫,纪柠睡着的时候,他也跟着眯了眯眼。这一次纪柠彻底缓过神来,能从床上爬起来了。床褥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徐听眠瞬间苏醒,抬起头来。纪柠瞬间愣住。仿佛有一万个问题在胸口,呼之欲出,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隔着不到一张床的距离,在落日与黑夜交界处的傍晚,没开灯的病房被昏沉的光影切割成一条一条中,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的,注视着对方。………………“纪柠。”半晌,徐教授一只腿交叠在另一只腿上,望着跪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条纹衣服下/身子已经瘦的没什么肉的女孩,突然张了张嘴,一字一句,像是讲公开课般的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地开口,“我养你吧。”*纪柠原本就还在迷糊的脑袋,突然就、“砰!”的一下子,悄悄炸开了花。“啥……啥?”这人他说啥?徐听眠微微垂眸,十指交叉,中指稍稍抬了一下,“我养你。”咚!纪柠一头栽进了被子里。不是,???是不是她起床的方式不太对?……纪柠闭上眼睛,两只手摁着头,让自己能不能重新再起来一次。她趴在床上,两只眼睛在被褥间埋了好长一段时间,头冒出来看看徐听眠依旧坐在那儿,然后又埋回去,反反复复好几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