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的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一颗心更是沉了下去，她的眼睛快速地眨动着，她十分清楚太医再继续追查下去的后果，她颤抖着嘴唇道：“贱妾有罪！贱妾因为，因为偷懒没有好好哺喂”林初南还当孙氏要认什么罪，听到后面一句话她即刻出声，淡淡打断孙氏，“奶娘你怎么这样说自己？你对太子一向视如己出，早晚陪伴，温室殿中的宫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孙氏的话被打断，抿紧了嘴巴，恨恨盯着林初南。孟轩鹤只感觉这两个女人说话的语气怪怪的，但看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不耐烦道：“聒噪。”孙氏本要反击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垂首跪向皇帝的方向。孟轩鹤对冯太医说，“太医，你是怀疑奶娘的奶水有问题？这可有什么方法验证？”冯太医道：“哺乳期女子所进食物在两到三个时辰之内会转化为，而食物中的某些成分和营养会直接传递到之中，甚至影响到的味道，只需一些新鲜的，臣便可辨察一二。”这莫不是要现场挤奶？孟轩鹤墨色长眉眉尾微挑，“朕准了。”冯太医走到孙氏面前拱手一揖，“奶娘，烦请您到偏室取。”孙氏愣愣跪在那里，半晌没动。林初南上前搀起孙氏，孙氏的身子沉沉的不想起，林初南暗自用力提了她一把，生生将她拉了起来，面上笑容恬淡，“奶娘，我陪你去。”孙氏震惊于王氏臂力之大，有些发愣，就那么被王氏扶进了偏室。林初南自小生在忠远侯府，家里除了哥哥们只有她一个女嗣，又因性格颇像祖父林万里而被林万里宠爱，小时候没少跟在爷爷屁股后面跑，挽弓射箭也是学过的，臂力本就比同龄女子大。加上投身的王氏这两年因抚育太子，待遇提高，膳食丰富，身子非常健康。一个健康的成年女子身体加上林初南的技巧，区区孙氏，搀她一把，她不想起也得起来。到了偏室，林初南便放开了孙氏，从桌子上了拿了一个干净的茶碗，递过去，“奶娘，快些吧，莫让皇上久等了。”孙氏瞅了林初南一眼。皇上就在外头，她也无法说什么话，只得接了茶碗，背过身去，解开了衣襟。片刻之后，林初南便拉着孙氏从偏室出来，将新鲜的交于冯太医。期间孟轩鹤一直在脑海里回顾之前的每一幕，愈发感觉自己今日温室殿一行被王氏给利用了。奶娘从偏室出来那种如死灰般的面色，更加证明了他的猜测，王氏这是借他的力量整顿温殿室呢。他只是奇怪，孙氏是怎么在奶水里做手脚的。他今天要开开眼界。冯太医将茶碗凑至鼻端细细嗅着，眉头轻蹙，又用手蘸了一点亲自试尝，眉头又皱了一皱。随后冯太医将茶碗放下，朝孟轩鹤拱着手道：“回皇上的话，奶水是正常的，但臣嗅到一些黄莲的味道，很是奇怪。民间有句俗语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见黄连滋味之苦。沾上一点，苦味便会蔓延整个口腔。黄连又是大寒之物，正常的人在这样的季节服用本就伤身，长久的服食更会伤及脾胃。”孟轩鹤眉宇之间已经氤氲一团寒气，沉沉出声，“孙氏，到底是怎么回事？”孙氏扑嗵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身体说不出话。“中药这种东西，用对了方法是救人的，用错了方法便是害人的。黄连有此功效，你这等毒妇是不舍得对自己用的吧，你是怎么加害太子的，如实招来，否则，朕立刻要了你的脑袋！”孙氏吓得浑身发冷，颤抖道：“贱妾每日将黄连粉抹于”“原来如此。”孟轩鹤不待孙氏招完便打断了，刚才乍一听说要验，他还抱着看戏姿态，以为有什么惊彩画面。此时，他却觉得多听孙氏说一个字都会污了他的耳朵。对一个三岁不到的幼儿下手，当真是泯灭了人性与良知。懵懂的孟溪舟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看到父皇脸色吓人，他很害怕，忙抱住了林初南的双腿。孟轩鹤看着太子疑惑纯真又含着惊惧的眸子，想他年纪这么小，说话尚还不清楚，黄连那么苦的东西，他吃了也表达不出心中感受，夜里还睡不安稳，这两个月来他是怎么过度过的？孟轩鹤就更加厌恶眼前这个奶娘，他别过头，挥手道：“王氏，这是你的人，你赶紧把她带下去，朕不愿意再看到这等毒妇！”林初南唤了两个太监进来，让他们把孙氏先带到柴房，看好了，临走的时候又嘱咐了一句“别让她寻死”。孟轩鹤听到那句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来，她非尘世之人的外表之下，倒是深谙宫墙之内的一些阴暗呢。不过，现在不是琢磨王氏的时候，孟轩鹤对苏海生说，“你马上去再找一个哺乳期的奶娘过来给太子用。再吩咐御膳房，先做一些温补养胃的粥饭给太子吃。”林初南一手揽着太子，听到孟轩鹤这样的安排，心内些许欣慰，他虽许久都不来看一次太子，到底是父子，心里面还是很关心太子的。苏海生领命离去。孟轩鹤问冯太医，“冯太医，朕这样安排没错吧？”冯太医听见皇上如此谦逊之言，惶恐道：“当然没错，皇上想的甚是周到，皇上圣明。太子虽每日摄进黄连份量极小，但已经两月时间，食欲不振，睡眠不稳这些症状已是日久脾胃伤损所致。臣再开一副方子为太子调理身子，慢慢的，太子就会健康如初了。”孟轩鹤点了点头。冯太医开过方子，月晴就跟着冯太医前去太医院取药了。暖阁之内一时间只剩下孟轩鹤、孟溪舟与林初南三人。孟轩鹤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当了这个皇帝，除了天天批几摞苏海生带来的前朝奏折，后宫之事今日是第一次处理，却让他觉得，这件事情比前朝那些公务令他心惊的多。他觉得有些疲惫，他以手抵额，靠在了榻案上。林初南见状朝脑袋动来动去的孟溪舟做了一个噤声手势。孟轩鹤正喘口气的功夫，忽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气息在脸前缭动，他抬起眼皮，见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参茶，然后头顶就响起王氏些许僵硬的声音，“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