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作者:弃脂焚椒      更新:2023-05-17 10:07      字数:4384
  其余人都盯着乘黄,无暇关注别处。黎风兰轻轻咬了咬牙,等待着陵不厌将那个名字说出口。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宁青默突然出声,打断了他本来要说的话。“陵仙君!待处理完凶兽,我有一事想要问您。”他的语气有些着急,手也下意识地握紧了琴颈。还好还好,看来宁青默也不想让人知道他还保存着黎扶月的一缕残魂。黎风兰也不由松了口气。而经过宁青默这一提醒,陵不厌终于想起了还挂在天上的乘黄。一身黑衣的男人慢慢向前走去,最终停在了山崖边。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陵不厌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此时乘黄还在尝试着冲破符咒织成的金网,随着被困住的时间变长,它变得愈发暴躁。见到陵不厌向自己走来,乘黄立刻转移目标,疯狂朝他嘶吼。但男人就像是没看到乘黄似的,他停下脚步,缓缓地念出了一串晦涩难懂的咒文。……这是定言咒。山崖上站着的人里,只有黎风兰认了出来。他没有想到,这世上除了自己还有第二个人懂得这个咒文。当年自己也是与乘黄结下灵兽契后,才从对方识海的传承中发现的咒文。陵不厌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由符文编成的巨网一点点缩小。而乘黄也随着巨网一起,慢慢地发生了变化。它背后的长角消失不见,身形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圆……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只狐狸幼崽的模样。“嗷呜?”乘黄自己也发现,眼前这群人类似乎变大了许多。不对,是自己变小了!意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乘黄立刻发出了愤怒的长吟,同时愈发卖力的在网中挣扎。可是因为体型缩小,它做的一切都失去了威慑力。甚至就连刚才被吓晕的律法堂弟子,也忍不住说了句:“乘黄变小还挺可爱。”“呜呜呜~”兽脸都要丢光了。在乘黄无能狂怒的时候,他眼中的罪魁祸首陵不厌终于停了下来。而刚才高悬在空中的乘黄,也慢慢地落到了男人的怀中。“嗷呜嗷呜!”乘黄立刻朝陵不厌呲牙,男人则有些嫌弃的拎起了它。“上古凶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封印的,现下少远山倒了,乘黄暂时由我看管,诸位仙尊应当没有意见吧?”陵不厌不顾手中上古凶兽的尊严,随手拎着它问道。陵不厌能控制住乘黄不假,但乘黄好歹是只上古凶兽,就这样随随便便交给他,真的可以吗。他莫不是疯了?果不其然,修真界各方大能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提出要重新商议这件事。但在这时天眠宮的掌门蒋意昶却忽然开口:“自然。”“蒋仙尊……”有修士忍不住说,“黎扶月魂飞魄散多年,谁也不知道他留下的定言咒能维持多久,要是凶兽忽然发狂,陵仙君恐怕也难控制住它啊!”他话说的有些委婉,但意思却已经非常明显了。修真界还是信不过陵不厌。若是凶兽不受定言咒制约发狂,无论你懂多少也没有用。“那您有什么好方法吗,”蒋意昶反问道,“或是您想接管乘黄?”“这……”“既然没有的话,就照陵仙君说的办吧,”显然蒋意昶已经下定了决心,“若出事,天眠宮自然会担着。”见他都这么说了,其它人自然不会再反对。乘黄的事情告一段落,程渡安与明心宗的大麻烦还摆在面前。修真几位大能向主峰而去,共同商议明心宗的事情。可以预见的是,这一届宗门大会,恐怕是要中止在这里了。而对这些没有兴趣的陵不厌则直接唤来灵鹤,和黎风兰一道向密光山而去。不到一天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咸鱼了五年的黎风兰一时间还有不适应。在回去的路上,他不由想——天眠宮实力为尊,内部没有森严的等级制度。在掌门与几大持教仙尊之下,就是一抓一大把的各峰峰主。他师尊陵不厌就是其中之一,尽管被尊称一声“仙君”,但是这在卧虎藏龙的天眠宮也并不稀奇。蒋意昶为什么会放心将乘黄交给陵不厌?甚至不顾其它门派的反对……黎风兰一直都知道,蒋意昶是个极其理智,凡事以宗门为重的人。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绝对不是一时冲动。可这到底又是为什么呢?就在黎风兰坐在灵鹤背上胡思乱想的时候,陵不厌忽然靠近过来。“风兰,它就先交给你了。”陵不厌的话音刚一落下,还没等黎风兰反应,乘黄就已经从空中落到了他的怀里。而刚才还一脸凶相的乘黄先愣了一下,接着立刻疯狂蹭起了黎风兰。“呜呜~”我回来了!真是变脸如翻书,瞬间将自己上古凶兽的身份忘得一干二净。乘黄圆滚滚的身子在黎风兰怀里蹭来蹭去着实有些痒,黎风兰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暂时将那些捉摸不清的问题放到了一边。等回到密光山的时候,乘黄身上的金色大网已经完全消失,重获自由的它终于发现了一个好玩具——黎风兰的帷帽。白色的爪子不安分的探了过来,一下下的拨弄着黎风兰帷帽上的白纱,看上去似乎是玩上瘾了。“别闹!”黎风兰赶紧拦住这小家伙,没想乘黄以为主人是在是和自己玩,反倒愈发起劲。就在这个时候,陵不厌忽然转身捏住了乘黄的后颈。“呜!”是谁抓我!只见一身黑衣的男人走近伸出食指,敲了敲它的脑袋沉声说:“怎么欺负我徒儿?”只一瞬,乘黄立刻安静了下来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一会它才小心翼翼地朝黎风兰怀里缩去,顺带委屈巴巴地“呜”了一声。眼前这个黑衣男人着实给乘黄留下了不少心理阴影,天生桀骜不羁的上古凶兽,也本能地生出了畏惧感。看到它这样子,陵不厌不由笑了出来:“真没想到黎扶月的灵兽,竟然是这个性子。”显然陵不厌已经看出了乘黄的本性——擅长认怂。不过要不是这个属性,当初他或许还不会与乘黄结灵兽契。……千年前。尽管已经被逐出宗门,可在天眠宮长大的黎扶月并没有忘记维护下界的使命。听说有上古凶兽降世,他第一时间赶了过去。三日恶战后,乘黄已是奄奄一息。黎扶月咬牙按住胳膊上的伤口,提剑向它走去。巨大的凶兽卧在荒原之上,远看如一座雪山横贯大陆,见黎扶月向它走来,乘黄慢慢地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口再度裂开,乘黄不由低嚎一声。蓝色的异火将凶兽的身躯紧紧包裹。它长吟一声,刹那间又是一阵地动山摇。黎扶月深吸一口气,将灵力注入长剑。大乘期的剑意四溢,荒原上瞬间生出了几个巨大的龙卷。这剑意实在霸道,上古凶兽都不由后退几步,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即将被撕碎的错觉。站在他对面的男人,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可就在黎扶月准备提剑杀死这只上古凶兽的时候,眼前如山峦般巨大的乘黄忽然消失了。“……怎么回事?”凶兽的突然消失,令黎扶月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不过大乘期修士的神魂无比强大,这整片荒原上的一草一木,全都在黎扶月神识的笼罩下。所以他立刻发现,乘黄并不是消失,而是变小了。荒原的角落有一只圆滚滚的雪色小狐狸,毛皮间还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往出渗血。它直愣愣的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目蹬直了四肢。乍一眼看去似乎是死了,但再看一眼就能分辨出——它是在装死。原来上古凶兽还会装死?黎扶月震惊了。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戳了戳乘黄的肚子,对方忽然抖了一抖。黎扶月:“……”装死的演技还不怎么地。等黎扶月抓住变小的乘黄,把奄奄一息的它提起来的时候,却见这只上古凶兽忽然抬头朝他“呜”了一声,接着用脑袋蹭了蹭黎扶月的手腕。黎扶月:……“呜呜呜~”乘黄一边蹭,一边朝男人眨眼卖萌。黎扶月提剑的那只手,忽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作为剑修的黎扶月有个不为人知的缺点,或者说弱点。直到元婴期三百多岁才第一次走出宗门的他,并不像别的剑修那样面对敌人不留情面。黎扶月其实是不太愿意杀生的。他只有在走火入魔的时候……才会生出异样的念头。今天他并没有陷入那种状态,乘黄变小之后这么一蹭,黎扶月立刻心软了下来。而天生聪颖的乘黄在发觉黎扶月感情变化,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买起萌来。“算了。”过了许久,心理挣扎一番后,黎扶月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他双手将乘黄捧了起来,严肃的盯着那双冰冷的蓝色眼眸说:“你是天生凶兽,虽然刚刚出世,还没有做过什么,但我依旧不能放你走。除非,与我结契。”也不知道乘黄听懂没听懂黎扶月的话,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满是无辜的向他看去,接着眨巴了两下。看到它的表现,黎扶月立刻算作默认。他放下乘黄,提剑在虚空中勾画起了灵兽契的符文。当时黎扶月并没有想到,修真界对他的忌惮会因为这件事而加深,甚至没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他那千余年过的实在顺风顺水,直到此时仍对修真界依旧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陵不厌只是在感叹乘黄这怂怂的个性,可听见他提到“黎扶月”这三个字,黎风兰忽然忍不住问:“那师尊觉得乘黄的主人,黎扶月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完之后黎风兰突然觉得不妥,他一直在回避和上一世有关的人与物,没想到刚才竟然鬼迷心窍的对一个认识不久的人说出了“黎扶月”这三个字。“黎扶月吗?”陵不厌一边轻轻抚摸乘黄的脑袋一边说,“我不了解他。”还没等黎风兰松掉这一口气,陵不厌再次开口:“但我猜他应该和这只凶兽一样,只是表面厉害罢了。”黎风兰:……“为什么?”陵不厌放开了乘黄,他一边朝密光山尘封已久的主殿走去一边随口说道:“若我是他,修真界既然说我要为祸世间,那我索性解开定言咒,给他们看看真正为祸世间是什么样的。”男人说话的时候面带微笑,可他越是云淡风轻就越显得可怕。黎风兰忍不住默默向后退了一步,他想密光山这群人,果然都不一般。是夜。宗门大会果然中止在了今日,各大门派的人在天眠宮主峰议完事,陆续离开了这里,宁青默却忽然造访密光山。男人有意低调,但原本正在打坐的黎风兰还是发现了他的到来,并慢慢睁开了眼睛。宁青默这个时候来密光山做什么?黎风兰直觉,这件事应该和自己的那抹残魂有关。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分出神识,向大殿内探去……走进密光山大殿后,宁青默沉默了一会,向陵不厌问出了一个问题:“敢问陵仙君,您说这一抹残魂的主人,还有复生的可能吗?”陵不厌笑着给宁青默沏了一壶茶,慢慢将那把琵琶接到了手中。大半天的时间过去,琴弦已经换成了新的,裂隙也已经补好。男人修长的手指缓缓从琴弦上抚过,弦声微颤。“宁仙尊,恕我直言。”陵不厌将琵琶双手交还给了宁青默。“您请讲。”音修不由抿住双唇,一脸紧张的等待着陵不厌的答案。“这一抹残魂,已经没有留着的必要了。”有了上次的教训,这回黎风兰小心了不少。听到这儿虽不知道宁青默是什么反应,黎风兰本人反正是紧张了起来。甚至因为反应过度,乘黄的那只爪子都被他给捏痛了。“嗷呜。”乘黄一脸委屈的抬头看了看黎风兰,但主人完全忽略了它的存在。此时的黎风兰,正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陵不厌该不会知道自己已经复活了吧?不然他为什么说没有留下的必要。“此话怎讲?”黎风兰听见,主殿里的宁青默也忽然颤抖着声音如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