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解决完初步的食物问题后, 百鬼丸被进一步加强体术锻炼。

  四岁，多么年幼的孩子。

  然而放在这个强者为尊、弱者卑微的非常规世界，四岁是揍敌客家训练孩子的最晚年龄, 也是流星街孩子们被赶出收拢所的年龄。超过四岁的孩子必须自力更生，习惯找争斗，在庞大如国家般的垃圾堆世界里生存。

  如果不是百鬼丸只能分辨活物和死物, 无法正确抢夺他人手中的口粮, 富兰克林对他的教育会更加流星街化, 而不是退而求其次地锻炼身体。

  想到百鬼丸弱于起跑线，富兰克林的目光都变得坚决起来。

  “站起来！”

  “没有人可以让你依赖！”

  被呵斥的对象，是一个在搬运重物, 跌倒后，摇摇晃晃爬起来的孩子。

  完成不了训练便不会给予食物。

  “我不会扶你，只要你还有一口气, 就给我撑下去。”富兰克林冷厉地说道，“百鬼丸, 你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追上正常人——！”

  【……】

  绯红的生命火焰在前方。

  百鬼丸努力朝着“它”步行, 偶尔失去身体的控制会感到茫然。

  “目标”这种概念在模糊的孕育出来。

  梦野久作不寒而栗, 躲在森鸥外的背后, 小声说道：“好可怕。”

  森鸥外小心注意不弄伤梦野君, 目光望着富兰克林和百鬼丸有着喟叹。

  “疯狂的人, 疯狂的世界。”

  即使是战场上, 也很少要求四岁的孩子做到这种程度。

  “梦野君, 你该庆幸你是完整的人。”森鸥外随口教导，梦野久作对流星街的了解不深, 气焰被打压一截，乖了下来, 抱着怀里的鬼娃娃害怕地问他：“嗯，森医生……我有人偶娃娃的力量，不用经历这样的锻炼吧？”

  森鸥外的笑容出现金属质感的冰冷。

  “不，你忘记了吗？太宰君是让你来陪百鬼丸的。”

  “？！！”

  “何况你太脆弱，异能力完全无法发挥出来，想要让你体现出价值，你最少要撑得住一名流星街人的普通攻击，这是你能存活的‘最优解’。”

  “我、我我我我办不到，只有小个子哥哥办得到啊啊啊！”

  梦野久作见状，惊恐一叫。

  在他心中，认识的所有人里就中原中也能完成训练，自己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惜爱丽丝笑眯眯地出现在他身边，把他强行拽去前面。

  梦野久作哭爹喊娘：“不要啊！”

  他是来玩的！

  不是来受苦受难的！

  森鸥外对富兰克林鞠躬，摆出愁眉苦脸的家长表情：“拜托你了，训练砍半……不，打三折吧，我家的小孩虽然有一点特殊能力，但是不足以自保。训练过程中，我会让爱丽丝监督他，不需要富兰克林花费太大的心思。”

  富兰克林对能孤身一人进入流星街，具备某种蜜汁自信的梦野久作有一丝探究的想法，不过鉴于他与森医生之间的交情，便打消了多余的念头。

  “好。”

  他爽快地答应下来，为百鬼丸增添训练的“玩伴”。

  另一边，太宰治在天空竞技场的经历十分丰富，因为年龄小，在胜负赌局上备受关注，然而他并没有保持全胜的记录，而是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登上的楼层数起起伏伏，全看心情，仿佛根本不在意认输的事情。

  实际上靠这一招，他避开了百分之九十打不过，会导致自己挨揍的人。

  他不喜欢疼痛，不喜欢流汗，讨厌粗俗的武斗，奈何在揍敌客家的棒棍教育下，他的忍耐力大幅度提升，身体也被训练出了足够的反应力。若非气力不足的弱点太明显，揍敌客家认为他的资质不逊于银发的孩子。

  躲猫猫的杀人游戏里，伊尔迷一直没有抓到过帕帕提。

  所以……压岁钱也一直欠着。

  此刻，黑发男孩咬着巧克力补充体力，面无表情地思考怎么打上两百层。

  “麻烦，太麻烦了，不让用取巧的方法。”

  他嘟囔着桀诺的要求。

  只要他愿意，动念之间就能传染杀气，或者在场外的地方暗杀对手。

  目前他停留在第一百层上下。

  五十层以下，他可以靠力气打赢，几乎用不上战斗技巧，不可思议，这些废材大叔们连一个六岁小孩子的力气都不如。到了五十层以上，他就没办法偷懒，力气与这些人持平，必须对战这些常年格斗的成年人。

  广播传出通知：“请一百零二层选手帕帕提，前往擂台，开始比赛！”

  门票早早地被卖光，热爱观战的看客们已经坐满席位。

  太宰治单手插在口袋来，一副放松任性地模样走进比赛场地，漠然的目光扫过擂台边坐满的席位，记住了一张张人类兴奋扭曲的表情。

  杀戮。

  战斗。

  这些明晃晃的期待的人，居然比虚伪的法治社会更直白热情。

  他们渴望看见鲜血与死亡。

  有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太宰治的心底悄悄回应。

  【我也是。】

  太宰治轻松跳上擂台，不知不觉之中，已经习惯了用武力让人跪地求饶。

  不得不说——有点爽。

  可是，这场比赛的对手是一个肌肉内敛，身材高大的青年，仿佛身经百战，对付小孩子模样的太宰治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太宰治：“……”

  完了，打不过。

  认输之前，他已经感觉到了桀诺在暗中旁观，用时隐时现的眼神威胁自己。

  ——不许轻易认输！

  在桀诺的威压下，太宰治衡量是被对手打得痛，还是被专找弱点揍的桀诺打得痛，郁闷地选择了前者。接下来，他一反常态，拼死抵抗攻击，在力气和计较均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他凭借高超的预判能力，拖延战局，发挥自己在生死边缘走钢丝的本领，把一身暗杀和格斗能力压榨到了极点。

  坚持二十分钟左右，他就光荣弃权了。

  疼。

  胳膊快要断了！

  太宰治再也不想去吐槽这个世界残忍的大人了，连小孩子都揍得下手！

  桀诺在门口出现，给他接上脱臼的手臂，“咔嚓”一声，精准对接，只要不反复脱臼，便不会留下后遗症。对面的太宰治直接脸色一白，眼冒金星，还不敢发作，因为他料到对方会顺势说：“耐痛训练不够啊。”

  不止是流星街全员恶人，揍敌客家也是恶人聚集地。

  桀诺就像是不记得自己承诺的，在天空竞技场里不管帕帕提了，他取出一罐子蜂蜜递给几个月没吃过顶级山珍海味的帕帕提。

  “这个有活血化瘀的功效。”

  新鲜的蜂蜜采自于最危险的森林地带，半斤蜂蜜比黄金还贵。

  太宰治打开盖子，鼻子嗅了嗅，发觉是美食。他用手指挖了一勺，丝状的蜂蜜呈蜜金色，放在嘴里舔，有一股纯天然的清甜，一点也不腻味。

  当着桀诺的跟前，太宰治就尝了起来，被甜味满足了味蕾。

  活像是掏蜂蜜吃的小熊。

  桀诺冷淡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放养期间，还真的担心对方跑路，没想到帕帕提这么安分地待在天空竞技场，多少可以给予一些奖励。

  不闹腾的帕帕提，通常是马哈·揍敌客跟前的小宝贝。

  桀诺可没有这种待遇。

  “三餐记得按时吃，不要总吃零食，把胃养坏了会影响你的杀手生涯。”

  “啰嗦。”

  “叫哥哥，否则我不来了。”

  “我可没有看见哥哥，在我附近只有一个银发老头子。”

  “……”

  桀诺不生气，只是幽幽地看着他。

  吃了半罐子蜂蜜进去的太宰治还未满足，突然肚子绞痛，“惊恐”地指向桀诺：“你、你……下毒！”桀诺模仿马哈，和蔼地笑道：“美味，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只是忘记提醒你不要一次性吃太多了。”

  “扑通”一声，太宰治倒下。

  桀诺抓住他的衣领，换了个动作，把小鬼扛在肩膀上带走，隐匿踪迹。

  该去给帕帕提做身体检查了，稍后再丢回来。

  太宰治在天空竞技场一天天变强，没空去思考什么人生意义，杀人如此简单，所见所闻皆是武道盛行的环境，最大程度地释放出人类追求力量的狂热。

  打上一百二十层后。

  他捏着自己酸痛的小胳膊小腿，四十五度角忧郁。

  “好……想……死……”

  对接连战斗的反感和情绪上的灰暗使得他胆量大增，敢于对自己记忆里尊重的武侦社社长伸出毒手，迫害那位剑术超群的银狼阁下。

  次年七月，揍敌客家，基裘夫人生下双胞胎的第二天。

  流星街里来了一个银发男人。

  对方凭空出现，站在流星街无人的区域里，环视一圈，掩去惊讶。

  随后。

  他对这个没有猫可以吸、并且恶人遍地走“垃圾堆王国”沉默了。

  下一秒，他的脑海中浮现某种任务要求。

  【在流星街找到森鸥外和百鬼丸。】

  【教导百鬼丸剑术。】

  【成为百鬼丸的剑术老师，之后，给予你自由，去留随意。】

  以上，是躲在幕后的太宰治今天心虚和高兴的原因。

  百鬼丸。

  我给你找了一个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