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南第五次从某个教室前走过，然后不着痕迹地往里面瞥了一眼。

  加起来一共瞥了五眼, 一眼都没有看到傅盈。

  他眉头微蹙, 走到无人教室, 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人接到了？”

  “没。”

  挂掉电话，观南更加纳闷。

  难道是江棘看出了什么？还是说傅盈反悔了, 不想走了？亦或者是出现了别的意外？傅盈生病了？

  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坐下等待消息。

  一直到十点，他的手机才响了起来，嗡的一声，是短信。

  【二人都到了现场。】

  观南看着这条信息，眼神骤然阴沉。

  他删掉信息, 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闭上眼深呼吸了几下。

  ——

  下了车，傅盈挺直腰背, 迈着外八字，自认为走得很有气势, 非常之器宇轩昂。

  江棘难得小鸟依人一回, 挽着傅盈的手艰难地走着小碎步。

  傅盈还算有良心, 没让他穿高跟鞋, 只给了三两厘米左右的小矮跟, 但就这他都特别不能忍，总觉得四肢都不协调了, 下一步就得摔, 只好紧紧抓着傅盈的手。

  “你慢点。”江棘压低声道。

  傅盈昂首挺胸, 学着江棘的样子刻意压着嗓子：“怎么了？”

  “……脚疼。”

  傅盈笑得开心：“没事，疼着疼着就习惯了，好看和舒服是不能共存的。”

  江棘冷冷道：“疼的是你的脚。”

  傅盈立刻慢下了步伐。

  走进内场，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

  傅盈知道自己要扮演什么角色，因此全程板着脸，非常敷衍地应对着想要过来交谈的人，这种场面她见得多了，三言两语打发人她做得很熟练。

  “怎么样，不错吧？”傅盈侧头小声对江棘道。

  “盈盈真聪明。”

  江棘勾唇，毫不吝啬赞美。

  傅盈听了唇角弯弯，有那么点得意。

  在她心里江棘一直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甚至江城许多大佬都得看他脸色，现在她成了江棘，被人恭维，被人上赶着示好，这种感觉真是令人发飘。

  江棘也把娇养金丝雀的戏份演得淋漓尽致，全程倚靠在傅盈的臂膀上，眼里充满着对“金主”的爱恋和依恋，一副深深坠入爱河的模样。

  坐在斜后方的卫少洲把一切尽收眼中：“……”

  这他妈什么情况？

  趁着拍卖开始，屏幕上播放土地具体信息，卫少洲拿出手机，假装拍摄土地信息，实则把傅盈和江棘拍了下来，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很快他就收到了短信回复——

  【……】

  虽然只有六个点，但他却能从中察觉到非常丰富的情绪，他想，观南的心情和他的心情应该非常吻合。

  ——真是见了鬼了。

  顺利地把想要的地都拍下，傅盈和江棘全程都没出一丝乱子。

  在周围人或是艳羡，或是失落的目光中，两人手挽着手，率先离开了场地。

  上了车，傅盈往座椅上依靠，张开手喟叹一声：“真好。”

  做男人真爽，做江棘就更爽，她一点都不想换回去了，只觉得此时此刻，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不需要任何改变，就这么一直保持下去就非常完美了。

  江棘也松了口气：“好什么？”

  傅盈笑眯着眼道：“哪哪都好。”

  好得她辛苦保养那么多年的身体都不想要了。

  江棘闻言点了点头：“今天就这么多事，文件类的都可以交给我，明天——”他抬眸看向傅盈，“有个会要开，你能行吗？”

  傅盈顿时觉得幸福感降低了那么点。

  她实诚得摇了摇头：“我不行。”她这种水平要是能去开会，那江氏就人人可进了。

  江棘好整以暇地看她：“那怎么办？”

  “你替我开会？我让你做我的秘书怎么样？或者直接升你做副总裁？”傅盈努力思考，她觉得自己虽然穿了江棘的身体，但脑子好像还是自己的脑子，一点没有继承江棘那聪明绝顶的脑袋瓜。

  江棘摇了摇头：“高位空降？那可不行。”

  “哪儿不行了？你是有真才实学的，要是有人质疑你你就用你的才华打败他们，让所有人闭嘴！”傅盈越想越觉得可行，甚至还有点美滋滋。

  换了个身体，不仅她“高升”了，连带着她的原身都能成为职场女强人了。

  光是想想未来某一天，新闻如此报道——江氏副总裁傅盈，二十不到便坐上江城第二把交椅，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她凭借着绝对的强势手段在江城翻云覆雨，成为江城商界第一女强人！真乃业内楷模，女性榜样！

  想想都激动！

  江棘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不要用我的身体做那么奇怪的动作？”

  双手握在胸前，一脸激动又向往的模样，真是——

  没眼看。

  傅盈低咳了声，收了表情：“不然你说怎么办？”

  “开远程会议，不开视频，只把电脑页面投射到公司屏幕就行。”

  “声音呢？”

  江棘道：“变声器。”

  ——

  江棘一人就把事情都处理完了，傅盈也乐得轻松。

  她一整天的心情都非常好，直到……洗澡的时候才面露些许难色。

  她和江棘毕竟是坦诚相待过数次的，不至于一眼都不敢看对方的身体，但也还是尴尬，尤其是面对着陌生的身体反应的时候，就更是尴尬。

  傅盈坐在浴缸中，盘腿做老僧冥想式。

  她闭着眼，有节奏地做着呼吸吐纳，努力地放空思绪，清空内心。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一低头，那该死的丑八怪仍精神无比。

  “盈盈，你洗完了？怎么没声？”

  江棘被她关在了外面，因为她觉得尴尬，不想他和自己一块儿洗澡。

  “闭嘴！别烦我！”

  江棘这一出声，丑八怪更精神了，傅盈有些恼。

  她找到了问题的根源——这具身体虽然被自己占着，但大脑和身体反应等都不归自己管。

  因为她不是les，也没有自恋到对着自己声音都有反应的地步，所以，只能说明是这个身体的问题。

  难道她要自己啪自己一次才能行？

  或者她自己撸？那这算是她伺候自己呢，还是伺候江棘的身体呢？

  傅盈仰靠在浴缸壁上，互换身体的幸福感再次降低了一点点。

  “江棘……”她瓮声瓮气道。

  “嗯？”

  “你进来。”

  她决定场外求助，江棘的身体让他自己搞定。

  “咔嗒”一声，门开了，江棘走了进来。

  “怎么了？”

  傅盈闭着眼道：“你自己看。”

  江棘走了上来，一看便知：“这都不会处理？你又不是没弄过。”

  “……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搞定！”

  江棘举起手，他现在的手修长又柔软，五指纤细，甲型完美的指甲上是一层粉色的指甲油。他动了动手指，道：“我倒是挺乐意的。男人谁没自己给自己解决过问题？而且用你的手给自己解决——”

  江棘勾唇一笑，“挺好。”

  说着他就把手伸入水中，把傅盈吓得一下坐起。

  这场景说来也搞笑。

  一个身材虽说不上魁梧，但也精瘦挺拔的大男人，在一个娇小柔弱的女人面前不停后缩，生怕对方碰到自己似的。

  结实的肌肉全成了摆设，就这么被一只纤细的手堵在了浴缸一角。

  男人嘴上叫着不要，最后还是被女人抓住了弱点，一张高级的脸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眼角委屈地下垂，嘴里也是，发出呜呜的可怜声音。

  江棘有些无语：“你能不能不要……”

  傅盈出声打断：“我也不想啊。”

  她仰头看着天花板，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她咬了下唇，额头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脸颊更是红通通的。

  真别说，当男人……还，还真的挺爽的。

  之前降下去的幸福值以成倍的速度回升。

  傅盈双手攥紧浴缸，觉得以后做一辈子的男人似乎真的非常不错。

  尤其是脑袋里烟花炸开般的感觉，体验了一回，还想体验第二回。

  不需要付出金钱，也不需要付出体力，躺着就能得到的快乐，会让人上瘾。

  缓过神，傅盈眨巴眨巴眼看着江棘。

  江棘垂眸往水中看了眼：“……”

  他觉得自己好像忽然理解傅盈的那些不情愿了。

  这手细，又没什么肌肉，这么一回手臂就已经很酸了。

  他抬眸，实诚道：“手酸。”

  傅盈垂眸咬了咬唇，似乎脑中在进行什么激烈的思维碰撞，最后她坚定地抬眸，目光落在了……那张嫣红的菱唇上。

  眼前的身体是自己的，江棘的身体也是自己的。

  因此，她是在自己取悦自己，反正都是为了自己，牺牲一下嘴巴又怎么了？而且明天就会好，难受的……也不是她。再说了，江棘都让她难受多少回了？

  这么一想，心里那些疙瘩一下就消失了。

  傅盈看着眼前的红唇，语气坚定：“来吧。”

  江棘：“……”

  他沉默许久，最后翻了个白眼，“你想都不要想。”

  傅盈双手环胸，神情嫌弃：“小气！”

  “……”

  “渣男！”

  “……”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对我的！我都没强迫你，好声好气地跟你商量呢！”傅盈越说脊背挺得越直，语气咄咄逼人，恍如黄世仁在世，戏精附身，“你可别逼我来强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棘：“……别演了。”

  他觉得头痛欲裂，他对傅盈的爱是真的，但看着自己的壳子作出这么辣眼睛的举动，想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也是真的。

  傅盈一朝翻身，更加来劲：“那你就说吧！行还是不行！”

  江棘深吸了口气，倏地抬眸，面无表情地冷声道：“可以，那么作为回报，我会每天用cxx的面霜，早上用中午用晚上用，一瓶用完再用一瓶。”

  傅盈的气势早在他说要用cxx面霜的时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恨不得给江棘跪下认错。

  “别用那个，求求你，我错了。”

  她用cxx面霜会起痘烂脸，这件事她早上给江棘化妆的时候，为了吓唬他就随口说了出来，没想到这个混账玩意儿记得那么清楚。

  江棘勾唇一笑：“axx的精华似乎也不错，bxx的面膜好像也很适合我，dxx的肌底液挺好看，亮晶晶的，我还挺喜欢。”

  江棘是个魔鬼。

  但傅盈不敢说，她都快给江棘磕头了。

  “求求你，别，我真的错了。”傅盈抬起头，脸上满是忏悔，“我们早点洗洗睡吧，今天你也忙了一天了，待会我给你捏捏肩膀捶捶腿吧，好不好啊？”

  “还给我‘护肤’吗？”

  傅盈一顿，好一会道：“就用个洗面奶水乳精华面霜可以吗？不用眼霜面膜蒸脸仪那些了。”

  江棘单手托腮，红唇微扬：“嗯？”

  傅盈委委屈屈：“就只用洗面奶精华面霜？”

  “嗯？”

  “不能再少了！”

  江棘沉吟片刻，施恩似的点了头：“行吧，就这些。那化妆呢？”

  “……裸妆总行了吧？”

  江棘挑眉：“必须化？”

  傅盈朝水下某个部位指了指：“别太过分啊，不然我不知道我哪天说不定就鬼迷心窍去医院做结扎了。”

  “……行，那就裸妆，成交。”

  傅盈长舒了口气：“好，说定了。”

  这么一惊一吓的，水都冷掉了。

  江棘适时道：“我给你放热水，给你擦背怎么样？”

  打一巴掌给一个蜜枣？

  在她这不管用的。

  她已经不是那么可怜虫傅盈了。

  她现在是江棘，是江城商界的头号交椅，是叱咤风云的传奇人物。

  所以……

  天凉了，该找axx精华、bxx面膜、cxx面霜……等等等她用了会烂脸的护肤品生产商谈话了。

  她不要他们破产，只是要他们提高产品质量，至少不能让人烂脸，不管啥肤质都不能烂脸。

  否则，就别怪江氏插手护肤品界，跟他们抢蛋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