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考一出, 育风的老师们都久违的燃起了更多干劲来，自习课以前都由学生们自由做题，也逐渐有老师借自习来讲真题卷子。育风内部学生们一贯懒散，受联考激发出危机感, 也有不少人更用功了些。毕竟校内成绩好坏本身没太大感觉, 但丢人丢到其他学校去, 总归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的。曾经的初中同学分散到了各校，尽管联系不多了, 还是知道他们考到了育风的，跟市重点省重点比或许努力了还是会垫底, 但至少不要被吊打的太厉害。有时延的例子在先，育风的学生们想着联考都能有机会参加了，不如试一把别先放弃。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还剩没几天就要高三了。高一高二尚且可以想高考还远，越是临近的时候, 就越能感觉到时光飞逝, 一天天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再拖延下去, 有种不踏实的心慌感，玩也玩的心神不宁。以往刷剧刷手机可以开心的浪费时间, 现在一看到努力学习的同学, 就不免联想到高考临近, 如果临阵磨枪可能会来不及。摸鱼的时候过程很愉快, 到了晚上却会有空虚感，没着没落仿佛悬在半空中踩不到底的茫然让人不好受。与其说是羡慕成绩好的人，不如说是有对自己人生不够负责、荒废时光后的负罪感。高一或许还是正无忧无虑, 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荒废大把青春, 升高三前临近的最后一次期末, 整个高二的学习氛围都肉眼可见的逐渐浓郁。十六班是其中可以称之为“最”的那个，整体最积极面对。林恒的年级第一在洛彦祁到来后，变得不甚稳定，因此更认真对待，课间也都没有出去活动，教室最后排的角落反而是最安静的。洛彦祁平时意外的学习不算特别用功，甚至可以说是随意。跟班里想象的不同，他不像一贯年级第一的林恒那么分秒必争的刷题，上课的时候从来不记笔记，初期还有专注认真听过，很快发现育风的老师讲课节奏几乎一塌糊涂后，就连课也不听了。学到洛彦祁这个程度，平常上课他只自己针对性的刷一刷练习题，答题时也不会写太多步骤，在脑子里大体过一遍知道该怎么写，就只简单留个答案上去，做完对答案时确认正确就直接略过，同类型题也不再浪费时间。课间他不怎么做题，同桌江韩偶尔来上课，就听江韩聊一聊乐队的事，大多数时候江韩旷课，洛彦祁就放松看会儿窗外走神，或者把自己认为有难度的题给时延和林恒做一下，看看他们俩能不能做对。姜凯琪的拖延症明显改善了很多——这里面托了不少洛彦祁的福。她一回头看时延，就能顺带着余光注意到洛彦祁在开小差。不是特别明显的那种，洛彦祁冷着一张脸，看着挺不好说话，实际上跟简凯鑫兴趣还挺一致的……喜欢吃零食。他每个大课间都会去一趟小卖部，简凯鑫经常会分享零食，洛彦祁接受的时候都很干脆，不过会回赠。每次看到时延头也不抬的刷题，而洛彦祁在面无表情吃零食走神的时候，姜凯琪就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林恒和时延如果输给这种懒散摸鱼的天才，总觉得太亏了！！她已经发现了，时延是励志型，林恒是努力型，洛彦祁就是纯粹的天生脑子好使，学什么都简单。别人花一个周才能完全掌握的，他多看几眼就会了。尽管早就知道从生下来，每个人的起点就不同，姜凯琪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公平。所以她暗自希望洛彦祁一直这么悠闲下去，自己则一直努力，没准能像龟兔赛跑一样，总有一天能够超过他。抱着这种希望，姜凯琪手机也不刷了，每次想到洛彦祁好整以暇吃零食的情形，比任何时候都能激起她奋斗的决心。有江喻在，时延减少了几乎所有绕弯路的可能。如果说洛彦祁不需要努力就能学得很好，那么江喻就是天才却更加努力的典型。他很喜欢那种提升自己的感觉，人类的潜力似乎是没有尽头的，洛彦祁有些松懈是因为他没有遇到过困境，没有碰到过一直压着他一头，似乎再怎么天才也超不过的某个人。对于现在的洛彦祁来说，轻轻松松的学习，不需要很努力，就能拿到令人艳羡的成绩，稳坐在第一的位置。江喻只能说洛彦祁见过的人还太少，这个世界上天才的比例很小，但与此同时，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你没见过的人。世界之大，互联网能让你意识到不是目之所及就是最远的地方，却不能让你看清所有未知的角落。一切都要靠自己去见证过，才知道什么叫做爬得越高，越懂得什么是渺小。时延有一个好老师，洛彦祁没有。江喻站在更高的地方，能清楚的看明白，现在洛彦祁依然有极强的优势，比起时延所站的起点更高，尚且有一定的差距。但这个差距一直在缩减，如同蛰伏着前进的影子，容易被人忽略，却始终存在着。至于林恒……江喻反倒不希望他在高考前一直维持在第一。但洛彦祁同样需要一个人来警醒他。联考在紧张的筹备中临近。深北市的联考包揽了有名的几所重点高中，加入育风的消息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各校，对此各校学生的反应都如出一辙——育风高中？没听过。哦，是那个时延所在的学校。再了解打听了一下育风去年高考的总均分，不免震惊。震惊于其分数之低，令重点高中的学生们不由得茫然。就这？加入联考，认真的吗？不足为惧。几乎百分之百是来垫底的，这点分数还参加联考，不怕闹笑话吗。韩闫宇有时延的辅导，的确能渐渐感受到，比先前找的所谓金牌家教，要更适合他。是否有进步和变化自己是能最直观感受到的，感觉不会骗人。而这段时间一直跟着江喻学习的时延，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与江喻多了很多相似的地方。除了话痨这一点。期末考这天，时延提前结束了基本功的练习，在日历上提前写好的备忘录画了一个圈，随后进了厨房。于静怀这段时间忙武馆忙得晕头转向，写字楼那边收拾完后，老师们也找回来了，武馆上课地点集中搬到了写字楼内，每天早出晚归累得够呛。累是真累，开心也是真开心。这段时间时延能明显感觉到，于静怀渐渐找回以前的精气神，眼睛明亮，意气风发。时延没有提前盛出来锅里剩下的食物，只在餐桌上留了一张纸条，提醒于静怀厨房里有吃的，热一下就可以吃。做完准备工作后，时延推门出了大院儿，将手里的袋子拎起来在林恒眼前晃了晃。靠在自行车上背单词的林恒被塑料袋晃悠的眼晕，顺手接过来一看，还散发着热气的两颗圆滚滚的煮鸡蛋老老实实躺在袋子里，还有一根明显刚出锅炸的卖相很酥的油条。他一怔，低头弯起眼笑，把自行车把手上的同款递给时延：“还真记着这事儿。”时延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当然记得。”知道林恒听不到，江喻还是跟着肯定道：“当天就记在日历上了，’期末给林恒带油条和茶叶蛋’，看来时延也知道他自己记性不好——而且他不会煮茶叶蛋，改成普通水煮蛋了。”时延：“……”都是鸡蛋，都是圆的，寓意是一样的。他跨上自行车，蹬出去的同时转头道：“考试顺利。”林恒很快骑车跟他并肩往前骑：“借你吉言，不过我不介意输给你。”时延嘴角微微上扬，清晨的风将黑发向后吹起，很清爽：“我不会放水的。”林恒笑着跟时延骑车飞快转弯离开粤北街：“我也不会。”两人越过川流不息的车流，一路向北。联考也是期末考，这一次林恒和时延不必在进入校园后分道扬镳，而是头一回在同一个考场。时延升入了第一考场。两人互换了早餐袋子，在进教室前吃完了热气腾腾的早餐。而洛彦祁作为尚未有排名的转校生，本来应该是坠在最后一个考场的，但校长自然不能这么做，就破格让其直接空降加入了第一考场，不过位置排在了第一考场最后。任何学校里排名最靠前的学生，都是认真对待每一场考试的。这是时延第一次感受到第一考场的氛围，跟最后倒数第一的考场，氛围相差之大仿佛不是同一所学校。洛彦祁暂时坐在最末尾的位置，林恒坐在第一位，时延则在第十一位。考场内所有学生，在这三个人踏进教室时，都抬头警惕的默不作声打量了一圈。这个教室内就是育风最强的战力。半数以上都是中考失利才进来的，每一个都很不甘心居于人下，想要在高考夺回应有的荣光。许西安踏进教室时，看着反倒挺自在的，没有太紧绷的情绪。她心态很良好的先盯了一眼林恒，暗自对着第一个座位心跳加速了一番，又动力满满的看了看时延和洛彦祁。其他班都意识到了十六班现在真的很强——第一考场中，这一次的前十，很可能有四个都是十六班的。压力顿时就汹涌着朝他们蔓延过来。育风从未参与过联考，他们都想知道，在考入育风后被曾经的初中同学轻视的自己，究竟能否依然稳稳占领学习的金字塔顶尖。洛彦祁是其中最格格不入的，他冷淡的想，希望转学过来能遇到更强的对手。多年来一直赢，洛彦祁很难提起警惕之心。他有些无聊的想，深北市的学生最好能给他一点惊喜。否则又是必赢之局，就白转学了。他知道时延情况不同，是从倒数第一短时间内升上来的，潜力很强。不知道高考前，时延能不能让自己体会到追逐别人背影的感觉。监考老师，恰好是徐西北。卷子下发，时延在落笔前，先大体扫了一遍试题。整体来看，联考卷子的难度，的确比育风本校出的期末试题难度要高很多。不过时延已经将往届的联考题目做过不止一遍，非但不陌生，反倒很熟悉出题的风格与套路。此前时延考场内没有值得关注的熟人，而现在江喻则有机会飘到三米范围极限的内，去看看其他考生的答题情况。座位分布恰好能让江喻看到林恒和许西安的试卷。洛彦祁的座位在最角落，超出了江喻的活动范围，是唯一看不到卷面状况的。平常只看过林恒刷练习题，这还是江喻第一次看到林恒考试时的样子。卷面工整，看着舒服。做题时林恒心无旁骛，只是能看出他对答题卡似乎有阴影，会像强迫症发作一样，反复不停的看很多遍，隔一会就要看一次。许西安答题时自成一派。她不是心如止水的类型，而是越写越兴奋的那一类，做题越做越嗨，尤其是做完一道极有难度的大题时，会无声咧开嘴满足的笑，两眼放光，充满自信与简单的快乐。许西安这种大概是最纯粹的享受考试，所以才会越挫越勇。江喻在十六班待的久了，对许西安也多少有所了解，他甚至能读出许西安微妙的表情变化在传达什么情绪——完成一道难度很高的几何体。许西安邪魅一笑：值得一个叉腰，我真的牛批。完成一道纠结了许久的文言文阅读题。许西安深以为然：机智如我，想坑本赫本还早了八百年。完成一道陷阱很多的逻辑题。许西安默默摇头：出题者这点弯弯绕绕一眼就被我看穿，再这么聪明下去我要膨胀了。越想越乐，许西安答题的时候心情特别好，心理变化丝毫不掩饰，膨胀也有膨胀的快乐。江喻：“……”此人像我。他不由得被许西安深深吸引，第一场考试大半时间都忘了盯着时延的卷子估分，而是在津津有味的看许西安做题。江喻深沉肯定：她好有趣。第一场考完，许西安意犹未尽。交卷后，她两手交叉托住下巴，陷入了沉思，半晌深沉叹气：这世上无人懂我，这考试拿不下我。联考不过如此，六校联了个寂寞。务必来点更难的题，别让本赫本瞧不起你。江喻：重复一遍。此人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