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大赛没验证成功是否对江喻有用, 因为时延预选赛就被刷下来了。辩论赛倒是挺顺利，至少拿到了名额，许西安当然也进了。两者形成鲜明对比, 辩论赛跟校园歌手大赛同样都在学校礼堂举办, 也都一样有观众票。但余轻舟替班主任徐西北传达具体时间地点的时候，根本没几个人抬头听。余轻舟看着留给自己的一片后脑勺，并不受影响, 依旧尽职尽责的复述了一遍关键信息：“拐过周末去这个下周哈, 周五, 不耽误功夫, 根据去年数据估计也顶多也就一个来小时的事儿，跟歌手大赛票价一样, 三块意思一下，不过大家爱去就去，不爱去回家。”完全了解自家同学的余轻舟也没打算动员一下积极性, 因为……他自己也并不想去。辩论赛有啥好看的, 韩闫宇进歌手大赛决赛这件事更让大家感兴趣。老班的意思带到了就行，剩下的不归他管。时延没有到处宣传自己参赛了的意思, 十六班的同学甚至连时延和许西安会参加都不知道。只有林恒和简凯鑫知道时延要参赛, 说到时候会去现场给他加油助威。许西安的同桌吴潇筱也会去，并且已经给许西安准备了一个加油横幅, 趁她不在教室，找上林恒他们说到时候一起帮忙举。“毕竟西安跟时延是代表咱们班一块儿出战，我就顺便把他名字也加上了, 横幅我都订做好了, 就是有点长, 你俩到时候帮我一块举一下就成。”吴潇筱办事儿雷厉风行, 这点跟她同桌挺像，不过她这细心程度和办事能力一般不体现在学习上，热衷于团体活动。林恒没想到吴潇筱还做了横幅，没理由拒绝，他点点头：“好。”“那我肯定没问题哈哈！”简凯鑫点头如捣蒜，还挺兴奋，“嘿，我还是第一次有举横幅的机会，想想都有意思，你好有想法啊吴潇筱。”吴潇筱笑眯眯点头：“那是，我想法可太多了。”横幅上的字也很有创意，相信辩论赛那天，许西安和时延肯定能感受到莫大的鼓舞！莫名打了个喷嚏的许西安：“……？”跟许西安一起整理资料的时延感受了一下温度：“冷吗？”许西安摇头：“啊还好。一想二骂三感冒，估计是有人想我了。”时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淡淡道：“……哦。”许西安摇头晃脑的叹了口气：“没有办法，这个世上像我这样又漂亮又聪明性格又好还贼可爱的人，实在是不多了。”难免遭惦记。时延顿了顿：“……”行。他下意识看了江喻一眼，总觉得如果未来许西安能真正见到江喻，两个人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语言。说不准就是一个相见恨晚。现在是没机会了，只有江喻能单方面看到许西安。时延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回神时就看到江喻正抱着胳膊一脸赞赏的看着许西安。时延：“……”挺好。事实证明，他越来越了解江喻了。一晃周末。时延一早就把学习计划往后推了一天，因为这周六跟简丌约在拍摄地，拍新的一组网店服装模特图。上次是一大早在僻静无人的公园，这次则是下午三点在繁华热闹的商店街取景。背景的人流会做虚化效果，打码的同时也可以有动静态反衬的时间流动感。周末人很多，提前敲定选择的这一片区域是深北市最出名的商圈，在这块活动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年轻人。近几年新打造的建筑富有创意且充满活力，也不乏文艺风格的恬淡角落，极具设计感的玻璃高楼干净的一尘不染，户外的咖啡厅与高楼大厦形成繁忙与舒缓的反差，快节奏与慢生活交接，别有意境。街边取景是提前沟通好了的，拍摄过程相对简单，时间也不会很长。毕竟只是成本不高的广告图，也无需围栏之类的路障，街道宽度足够路人正常通行，只需要绕到摄像师的镜头后面走即可。时延从公车上下来，他依旧是一身款式简单的黑色卫衣，二十来度的温度正是最刚好的时候，有阳光但又不浓烈。他给简丌发了消息说自己到了，手机震动，对方回的很快。[十分钟。工作晚点了]除了下午的拍摄，上午简丌在另一个地方也有工作，两个地点差不多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离的很远。时延确认了下时间，约的是三点，现在不过两点半，他来早了。他并不想提前过去跟网店的工作人员打交道，毕竟他跟那边的人也不熟，就在商店街边的雕像旁边坐下来。他这次出门其实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带了能方便装进口袋里的英文单词便签。但时延的手落在单词本上时，目光落在江喻有些寂寞的背影上，停顿了一下。指尖碰到单词本一瞬，时延又将手抽了出来。他看向江喻开口：“聊会天吧。”江喻下意识看了眼在时延周围经过的人，时延神色如常的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蓝牙耳机：“没关系。”在学校的时候没办法，但在外面的时候，时延想到江喻，提前戴了蓝牙耳机。江喻茶褐色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他的灵魂体在阳光下看起来，带着一丝模糊的光晕。他在时延旁边坐下来：“好啊。”其实两个人大部分对话的时间，都是江喻在说，时延安静听，时不时“嗯”一声。江喻永远有话题可以说：“前边有一架钢琴，怎么都没有人弹。唔，涂鸦上的一小段谱子是肖邦的《激流》……”步行街旁的钢琴前空无一人，暂时没有人弹奏，时延听他碎碎念，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像，江喻很少会提起跟自己有关的事。他一直说的内容都不涉及他的个人经历，如果时延不问，这么长时间以来，时延甚至几乎只知道他的名字。他好像已经很了解江喻了，但其实对他接近一无所知。时延沉默了一会儿，听他越扯越远，倒是的确博学，已经讲到了肖邦的生平，打断了他道：“所以你会弹钢琴吗？”如果想要了解江喻，需要他开口，那就问。江喻一怔，笑了：“会一点。”他眉目轮廓比寻常人深邃，笑容是一点点积攒，再满溢出来的。江喻没有拒绝回答，但他只说“会一点”后就又要去扯肖邦，被时延再次打断：“会一点是什么程度？刚刚你提到的几首曲子，都会弹吗？”“……”江喻看了时延一会儿，还是点头了，“嗯，都会。”时延不懂音乐：“哦，那你第一次弹到现在有多久了？”江喻想了想：“有快二十年了吧。”时延：“……”比他年纪都大。或许是江喻总是话很多，看着也没什么烦心事，笑点还很低，时延常常会忘记他和自己只勉强算同龄人，其实比他大不少。于静怀之前就说江喻是天才，创业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收获了巨大的成功，在国内提起来很多人都听过他的名字。时延想起最开始他在网上搜出来的信息，当时没仔细看，现在有江喻一直在旁边跟着，也不太好再去搜。他之前没想过去了解江喻，没想过去问他有关他个人的信息，他是哪里人，在哪个城市工作。而现在时延想到了这个问题，就要出口的话却又停住了。他要去问这些吗？换句话说，他有必要的原因接触江喻的过去吗？虽然现在他们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但这种情况并不是两个人自己决定的，而是现实所迫。未来某一天江喻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之后，两个人还会有交集吗？时延不清楚江喻很少提起自己的情况，是不是有顾虑。他最终什么也再问，“嗯”了一声点开手机屏幕，“阿派到了。”江喻点点头，时延把蓝牙耳机摘掉，跟匆匆过马路走过来的简丌简单招手示意。“走吧。”简丌眼底有淡淡的青黑，这段时间时延失眠的情况好了一些，简丌倒不是失眠，就是单纯早出晚归到处打工还得夜里补功课，没时间睡觉。两人是卡着提前十分钟到的，拍摄团队也没几个人，等的时间不久，见模特来了就直接准备开工。首先是化妆师要简单给两人上妆，简丌早就相当习惯了，时延还不太适应。团队带车来的，就在车里换衣服，有挡板外面看不见，就是空间不算大，要束手束脚挤一挤。两个人都是一身特随意来的，简丌一身都是没牌子的特价衣服，时延都是纯黑色最简洁的基本款，全靠一张脸撑着。所以等两个人换完衣服先后从车上下来，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顿时引起路人的小范围关注。网店的工作人员不是第一次感受这情景了，但还是看一次惊一次，这衣服穿俩模特身上绝了，效果直逼时装周。时延身上的这件做了不规则设计，袖口处有两条长短不一的带子，他不习惯的微微拧眉甩了甩，不是很明白设计师是怎么想的。他本人不觉得这衣服好看，旁边路过的两个女生本来只是随意一瞥，看清时延之后眼都直了。两个人脚步一顿，看了眼手里拿着相机的摄影师，还有准备好的专业打光板，没再往前走。“我去，好帅啊！！”“原来现实生活中真的是有帅哥的……他们这是拍什么呀？”“不知道诶。呃，可能是杂志？你认识他们吗？”“我哪知道，我不追星。但他们应该不是明星吧，或者不出名，不然估计应该有粉丝来看吧？”“是哦，不然是模特吗？模特好像一般没有什么粉丝这一说。”“有可能，难得碰见这种新鲜事，我想留下来看看过程哈哈！”“看呗，反正逛街也没啥急事。”留下来的路人逐渐开始变多，但都知道他们是在工作，没有人大声说话，就好奇站在一边儿看。时延和简丌本来个子就高，在商业街上隔好远都能看清，非常引人注目。拍摄毫不拖沓的开始，摄像师上次跟两人合作过，还是先拍双人再拍单人。简丌模特做的次数多有经验，也算半个职业的，时延外形上比简丌更容易吸引第一眼钟情，两个人往相机前一站顿时引的更多人停下来围观。“稍稍给我一个侧脸，对。”“在电话亭这里靠一下，对很好，非常好！”“nice！再来一张！”停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室外的环境本来就比较嘈杂，压低声音说话只能听到有声音，离得远些是听不清对话的内容的。“换好几身衣服了，果然是模特。”“有没有拍下衣服匹配呀，是网店吗？”“没搜到，但不排除是还没上架的新款，回去过两天再搜搜试试，应该能找到。”“我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各平台账号哈哈。”深北市人口上千万，正巧在这家网店买过衣服的毕竟是极小的概率，因此在场的没人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拍来做什么。毕竟他们是在工作，路人即使好奇也不好去打扰直接问名字，但拍照的人不少。有的人只是难得偶遇拍摄现场，拍一张纪念，有的录了几十秒的短视频发到了个人账号上。拍摄时间很久，路人大多看一会儿就走了。拍完天已经快黑了，时延觉得这个工作比练功要累的多。薪资都是日结，为了确保时延不会拒绝以后继续拍摄，网店那边主动提出给加了薪资，公平起见，简丌的薪资同时也涨了。对于这点简丌怔了下还是有点开心，毕竟现在对他来说，无论多少都很重要。两个人换回自己的衣服，跟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后就收工回家。走出去没几步就被人叫住了。“等等，打扰一下。”匆匆赶上来的人大概三四十岁，或许是怕说的啰嗦了会没耐心听，单刀直入的道，“我看两位外形气质都很不错，冒昧的问一下，你们现在有签公司吗？”时延没说话，简丌摇头。“那你们有没有兴趣拍戏？”那人分别递给两个人一张名片。江喻挑眉：“居然还真有这种在街上挖人的星探，不过也可能是骗子。”不管是不是骗子，时延都很干脆的拒绝了，他对这方面没兴趣。简丌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现在没有精力考虑梦想，考虑选择，考虑未来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他就想尽可能多赚点外快帮家里缓和情况。虽说对方说的是个听都没听过的公司名，不知道会不会只是空口支票，简丌还是把名片接了过来，说他会考虑的，需要点时间。他现在的情况没得挑，有任何机会都要当做最后一根稻草抓住。简丌接了名片，时延没接。这结果不算太坏，至少没有都拒绝，那人点点头，没多说就走了。时延提醒了一下简丌，“做任何决定之前，慎重。先查查是不是骗子，回去搜一下。”“我知道。”简丌已经算是半只脚踏进社会，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学生，他心里有数，知道分寸。时延没多说，他知道简丌家的情况，有些事情没必要提起。两个人回家顺路，一起坐了公交，简丌先下车。时延到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于静怀刚好出差不在家，要明天才回来。他觉得今天有点累，于是久违的打开柜子拿了一包泡面。因为周围一直有人，江喻一路都没说话，直到到家了才算松了口气。看时延一声不吭煮面然后开吃，江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托着下巴看。江喻：“你不高兴？”时延拿筷子的手一顿，淡淡道：“没有。”江喻：“好吧，是我说谎了。”时延缓缓抬头：“什么？”江喻叹了口气，一脸无言的看着他：“没想到你这么敏锐。”时延定定的看着他：“你说吧。”江喻仰头望天：“没有二十年。”时延一愣：“……？”江喻揉了揉太阳穴，嘀咕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不对的……其实我第一次弹琴到现在只有八年，没有二十年。”他诚恳道歉：“我就是想让你觉得我更厉害点。”时延：“……”他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面无表情的盯着江喻看了一会儿，时延无言的继续吃泡面。他可能是疯了，才会觉得江喻这个人有正儿八经的时候。还是抓紧时间学习，把他给送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