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作者:十月海      更新:2023-05-11 14:33      字数:3234
  李嬷嬷不敢打扰, 便示意云禧等一等。云禧不想等, 也不能等。她从挎包里掏出一只小瓷瓶, 对李嬷嬷说道:“这药是我亲自做的, 可以更快地促进皮肤愈合, 虽不保证完全不留疤,但一定能少留疤。”婉仪顿时安静了下来,“快给我拿来。”李嬷嬷接过药瓶送了过去。婉仪用过云禧的祛痘膏, 知道她的东西极有效,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云禧顺势开了口, “公主长痘没留疤,大概不是疤痕体质,问题不太大,只要不哭,不动伤口,不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少吃深色的酱油一类的调料,一定可以恢复得很好。”“嗯, 那我不哭了, 我不哭!”婉仪抬起脸, 让宫女帮她把眼泪擦干净。云禧凑过来, 把伤口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伤口已经清洗过了, 普遍不深, 但创面着实不小, 左脸刮伤一小半, 右脸也有三分之一大小,药粉间隐约还有些微的黑色痕迹,显然没洗干净。必须消毒。她说道:“还有一点,光上药还不行。”她这话显然超出了郑太后的认知。郑太后抬高了声音,“如果上药还不行,那还要怎么做?”云禧道:“伤口不干净,必须重新消毒?”“消毒?”管事嬷嬷吓了一大跳,扑通一声跪下了,“怎么会有毒呢?太后娘娘明鉴,公主脸上绝对没毒。”云禧道:“嬷嬷安心,我说的不是那个毒。”郑太后捂着胸口,“那你说说,是个什么毒?”云禧道:“说是毒,但其实不是毒,指的是一些看不见的小东西。就像有些刀伤,尽管伤口不致命,却总会有一小部分因伤口化脓而死,那就是没有杀死这些小东西的缘故。”“呜呜……”婉仪又哭了起来,“皇祖母,孙女不想死。”郑太后到底是有阅历的人,明白云禧说的是什么了,问道:“云大夫有办法吗?”云禧道:“我祖父留下一点点烈酒,可以给公主的脸上消毒。不过,消毒很疼,而且烈酒也不多了……”婉仪立刻说道:“都拿来吧,我不怕疼。”郑太后问:“你有多少,能用几次?”云禧假装思考了一番,“公主的脚踝也得消毒,顶多能用两次。”婉仪泪眼婆娑,“那怎么办?皇祖母,让父皇派人去京城多买些吧。”郑太后摇摇头,如果能买到,云禧就不会说那是她祖父留下来的。云禧果然摇了摇头,“不是所有的烈酒都可以,太后娘娘可以着人去买酒,但买回来后,需要重新加工,加工还需要一些特殊的工具。”郑太后沉吟着,“看来马上回宫是不行了。李嬷嬷,吩咐下去,哀家暂时不回京城。你去找皇上,让皇上给哀家派个妥帖的人来。云大夫,你先给婉仪消毒,再把需要的东西列一张单子。”云禧心里一松,“好,民女这就去办。”她抱着孩子就往外走。郑太后笑道:“好孩子,你把豆豆罗汉床上,哀家让人看着。”“好。”云禧把豆豆轻轻放下,豆豆哼唧两声,很快又睡熟了。云禧小跑着回到前院,从行医箱中取出一小瓷瓶医用消毒酒精,带上脱脂棉和纱布,返了回来。郑太后让出自己的位置,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紧张地盯着云禧手里的东西。云禧忽然想起来,人家是皇室,论理应该检查一下这些东西,便道:“太后娘娘,这些物品都是外来的,让周院使检查一下吧。”郑太后略一迟疑,“不必了。”“好。”云禧又看向婉仪,“公主做好准备了吗,会很疼。”婉仪紧紧地闭上双眼,两只手死死地抓着床单,“你快点儿。”云禧道:“伤口上有泥,我尽力而为。”她用脱脂棉蘸足了酒精试探着擦了上去、“嘶……”婉仪倒吸一口凉气。这姑娘没有想象中娇气,而且说话算话,居然就忍住了,直到云禧擦完所有受伤部位,她也没说不要擦了。擦完的酒精棉球大多黑了一大片,足以证明云禧说的没错。脸上擦药膏,胳膊、腿、脚用止血散,再用绷带缠住伤口。弄好这一切,一炷香的时间就过去了。“太后娘娘,云小将军求见。”一个小太监禀报道。云小将军是云琛。太后见云禧把婉仪弄得服服帖帖,心情宽慰不少,脸上有了笑模样,道:“云琛来了啊,快让他进来。”“皇外祖母。”云琛大步走了进来。“好孩子,免礼。”郑太后制止云琛下跪,又道,“皇上让你去买东西?”云琛道:“是的,听说可以消毒,皇上非常重视此事。”说完,他看向云禧。云禧把写好的物品清单递了过去,“是的,云将军,酒精对防止伤口化脓有很大的作用。”云琛飞快地扫了一遍,“小铁锅,玻璃瓶,油布,竹管,芦苇管……居然还要玻璃瓶?”云禧点头,“一定要直上直下的圆柱形玻璃瓶。”这样的玻璃瓶便于标记刻度,计算酒精含量。郑太后道:“哀家在宫里见过,你去拿吧。”云琛道:“进宫不大方便,长公主有一只,外孙先借来用用。”郑太后道:“好,用坏了哀家补给她。”云禧摸了摸鼻子,其实她空间里有量杯,也有塑料吸管,但不敢拿出来。“三表哥。”婉仪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云琛的眉头微微抖动了一下,“婉仪受惊了,三表哥这就走了,你好好养伤。”郑太后挥挥手,“天色不早了,你快去吧,路上小心。”……下午就开始狩猎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狩猎,嘉元帝不但没搞狩猎大赛,还给每人的猎取数量设了上限——当天不许猎杀三头以上的猎物,无论大小。杨道文认为,嘉元帝想为婉仪祈福,所以放这片山林的小动物一马。季昀松虽然表面上同意,但心里却认为,是云禧对马的态度影响了皇帝。在他看来,一位君主固然该有宏才大略、杀伐果断等高贵品质,但有一颗仁爱的心同样重要。季昀松的确不擅长骑射,骑马有技巧,可照猫画虎,但射箭着实是真本领。同杨道文等人在山里逛了一下午,他连只野兔子都没猎回来。山里的太阳落得早,回到行宫时,河畔边的空地上已经燃起了三大堆篝火。几个御厨搭好锅灶,正在河边清洗猎物。一个老太监朝季昀松等人嚷道:“诸位大人、公子,要换衣裳赶紧去,篝火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皇上、太后娘娘都会参加。”篝火晚会?这是什么玩意儿?一干人面面相觑。杨道文道:“听着怪有趣,玩就是了,走走走,换衣裳去。”季昀松知道,这一定是云禧搞的新花样。打猎的时候,他一直在担心太后娘娘和婉仪就此离开,更担心姜皇后迁怒他们夫妇,现在他们没走,事情多少有些转圜的余地。回到倒座房,云禧正坐八仙桌旁在给豆豆喂水,见他回来,娘俩都有些兴奋。“骑,骑。”豆豆喊道。季昀松道:“叫爹,不叫爹不带你骑马。”“爹。”豆豆不情不愿地叫一声,扑到云禧怀里,水也不喝了。云禧道:“你都打到什么了?”“噗嗤……”小果子笑喷了,把一大堆草药放到云禧脚下,“云娘子,松爷箭法不成,什么都没打到,只有这些药材了。”柴胡,大青叶,远志,黄精……大约能有两三斤。“都是多年生的好药,确实不错。”云禧拿起一只柴胡放在豆豆手里,让王铁柱给主仆二人倒了水,调侃道,“看来松爷的肉我是吃不上了。”季昀松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明年吧,如果还能来,我就请你吃我打的猎物。”他在云禧旁边坐下,问道:“婉仪公主怎么样了?会不会……留疤?”云禧道:“只要伤口不感染,恢复原状的可能性很大,你不必担心。”季昀松喝了口水,“但愿如此。”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云禧道:“你换衣服吧,估计是皇上和太后娘娘出来了,我带豆豆、铁柱先出去。”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季昀松和云禧对视一眼,赶紧抱着豆豆迎上去,在门口跪了下来,“恭迎皇上。”“起来吧。”嘉元帝进来了,“小季大人收获如何呀?”季昀松顿时红了脸,一边起身,一边呐呐道:“微臣什么都没猎到。”云禧就偷偷看了眼草药。嘉元帝是什么人啊,立刻明白了云禧的意思,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去采药了,人家都是夫唱妇随,你们可好,调过来了。”季昀松面色不便,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微臣闲着也是闲着,就把记得的药材都采了一点。”云禧知道哪里不一样了,她想,季昀松大概是真的勘破了“赘婿”带来的魔咒吧。因为看开了,所以才如此坦然地为她做事,甚至对“妇唱夫随”也不以为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