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和产品一部的同事，以及其他部门关系好的人约了个散伙饭。席间田豆豆抱着她手臂哭成了傻逼：“师父，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啊？呜呜呜，我不要和你分开嘛……”颜非手忙脚乱地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你傻呀，我又不是去玩儿，创业很辛苦的，加班熬夜都是家常便饭，还给不了多少钱，你跟着我干啥。再说我又不是去别的星球，以后还是可以见面的啊。”remy她们几个吃瓜姐妹也是两眼通红，既舍不得她，又羡慕她的魄力，可以随心所欲。“我要是没生孩子，没背那么重的房贷，我也跟你一起去。” remy吸着鼻子，拿纸巾按压眼角的泪。测试部的张欣迪认同地点头：“其实我也好想自己单干，但现在每天下班回去还要辅导孩子功课，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做别的。”颜非举杯跟她们走了一个：“每个人情况不一样。你们肯定要以稳定为主，我没什么牵挂，才敢去孤注一掷。”remy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非非，以后你就是真正的颜总了，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提携我们这些姐妹。”颜非笑说：“那必须的，要是我运气好，能把公司做起来，以后挖你们到我这儿来享福。”大家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阵。不知不觉间，饭局到了尾声，一行人在餐厅门口告别。靳承屿来接她回去。颜非告别大家，上了他的车。整个散伙饭期间，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反而坐进车里，看着曾经的同事在后视镜里渐行渐远，眼泪哗地就流出来。靳承屿扯了张抽纸递过去。颜非一边擦眼泪一边含糊地嘟嘟囔囔：“我真的很讨厌离别。”“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靳承屿安慰地揉了揉她的头：“没关系，告别旧的朋友，以后还会认识新的人。”颜非嗯了声，擦干眼泪，安静地蜷缩在副驾驶，把车窗降下来一些，望着窗外出神。此时已是九月底，骄阳似火的盛夏已然过去，空气中热度消退，风里隐隐有了秋天的气味。秋日，是个容易和离愁联想在一起的词。颜非一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外面不断掠过的街景发呆。车子驶入麓岛，环湖种的一圈枫树，树叶尖端开始出现淡黄色，即便在夜色笼罩下，她还是眼尖地发现了。秋天的入侵顿时有了证据。颜非趴在车窗，有些感叹：“原来都一年了啊。”忽然蹦出来的一句话，没头没尾。靳承屿反应了会儿，明白她指的是他俩认识的时间。去年也是在初秋的时候，他去她公司考察，她以为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一年发生了好多事哦。” 颜非望着幽静的麓湖，心生感慨。认识他，谈恋爱，升职，离职……每一件都是左右她人生的大事。靳承屿在别墅前停好车：“我们去湖边走走吧。”颜非支起身子，唔了声。两人手牵着手，十指相扣，在沿湖的步道上散步。月光清浅地洒在肩上，给他们拉出长长的影子。颜非把地上一颗小石子儿踢进湖里：“我刚在想，要是没有遇到你，我现在在做什么？”“没有遇到我，你现在估计还是会创业。” 靳承屿似乎很了解她：“其实有没有我，你事业上的决定都不会改变。”“但有你的话，起码我创业成功的几率会大一些。” 颜非说着一笑：“有你才好，让我知道有人可以依靠。”靳承屿揽着她纤细的腰：“你愿意的话，可以靠一辈子。”“一辈子？” 颜非失笑：“其实我对一辈子没有什么概念。就像你说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谁能保证将来的事。我只要我们现在好好的在一起就好。”靳承屿安静片刻：“的确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好，但至少我们可以朝那个方向努力，是不是？”颜非嗯了声：“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比较自我吗？因为从以前开始，我就觉得只有自己才是陪自己走完一生的那个人，其他的人，都是生命中的过客。”“他们可能在这站跟我相遇，又在下一站下车。甚至包括你，虽然现在我们在一起，不代表十年以后你还会陪着我。只有我自己能陪着自己，所以我总是爱自己更多一些。”“如果以后我们走到了要分开的那一步，我希望我们能体面地结束，不要痛苦地拉扯，好吗？”靳承屿安静地听她讲完，搁在她腰上的手搂紧了一些，良久后才点头：“好。”第54章颜非很喜欢星空。小时候学棋, 师傅谢言就总说棋盘上星罗密布的棋子，如同浩瀚星空。棋盘纵横交错的线条中，有九个大点被称作星位。她喜欢和星星有关的一切, 所以在给自家公司起名时，她选择了星瀚这个名字。公司地址定在高新区孵化园。国家对创业创新有政策扶持, 像她们这样的小微科技企业, 政府会给予租金减免等优惠政策。公司顺利注册。人才方面, 沈媚从云易离职时，带走了她手下两个得力研发加入团队, 颜非有个做财务的高中同学也加入她们。除此以外, 还有其他一些知晓她背景的人选择加入公司。毕竟有靳承屿这棵大树在后面撑着, 加入星图, 就是给自己博个财务自由的前程。尽管开局很顺利, 颜非还是不免感到压力。每个月的薪金/租金/日常杂费支出就要小几十万。她虽然有些存款，但不够支撑太久。于是她把熙云台的房子抵押给银行, 换来一笔流动资金。为了尽快把新产品开发出来，整个团队不分昼夜地工作。每个人心中都卯着一股劲儿, 要尽快让产品面市, 回收成本。颜非和沈媚本就熟悉这个领域, 其余人也都是能独挡一面的熟手, 工作进度很快向前推进。转眼到了十二月。新产品一个重要功能要做单元测试和集成测试, 颜非时常泡在孵化园盯进度。直到某天手机跳出以前设置好的提醒, 她才意识到靳承屿生日快到了。自从创业以来，她对他就有些忽视，为了处理公司的事儿有时和他的约会也不得不临时取消。为弥补亏欠，颜非特地托以前的同学帮她搞到了一套绝版手办，作为他的生日礼物。-到他生日当天, 两人约好晚上一起庆生。靳承屿不想邀请外人，只想和她过二人世界，所以没有在外面订餐厅，而是特意选在家里。就她和他两个人，简单吃顿饭就好。颜非为了给他惊喜，一直把手办藏在公司。眼瞅着快到下班时间，她先去补了个妆，把头发重新梳了一遍，然后回办公室准备拿礼物走人。这时沈媚急匆匆过来找她：“产品集成测试出了问题，你来看看！”她语气焦急，颜非犹豫片刻，一咬牙，调转方向跟着她走了。很快颜非便了解清楚情况。集成测试的问题其实上午就出了，研发和测试一直在排查root cause，所以压着没有报给她。但是排查了半天还没有定位准确原因，沈媚就马上过来汇报了。这个情况颜非也不好直接走人，留下来帮着大家一起定位问题。她掏手机给靳承屿发了条微信：[宝宝不好意思，公司临时出了点状况，我要晚一点到家，你等我会儿哈，么么哒。]靳承屿很快回过来：[什么状况，严重吗？]颜非也没时间和他说细节：[不算太严重，别担心。]靳承屿：[好，你别着急，回来开车小心。]颜非回了个好字，收起手机。工程师帮她把问题复现了一遍，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出错原因。不知不觉，天色渐暗。由于太过投入，大家都忘了吃饭，时间于他们而言就是金钱。产品晚造出来一天，就多燃烧一天经费，面临的市场竞争风险也更大。大约两个多小时之后，终于把问题根源找到，是产品原始设计导致的缺陷。而产品这块，是由颜非负责。因为她在初期设计时考虑不够周全，才导致这次问题。虽然大家并没有责怪她什么，但她非常自责。问题排查出来以后，她主动留在公司改设计。靳承屿过生日的事，被她选择性地降低了优先级。她实在无法在自己出错，害得大家在这个重要功能上白忙活这么久的情况下，扔下一堆人去给男朋友过生日。她是公司的创始人，不可以这么没有责任心。八点多，她给靳承屿发了条微信：[抱歉，产品出了问题，我必须留下来改设计，明天帮你补过生日好吗？]然后发了好几个道歉的表情包，试图通过卖萌混过去。发完她来不及等他回复，把手机往桌面上一扣，开始改产品设计。-晚上十一点多，颜非终于把设计缺陷修复，发给沈媚她们。事情告一段落。她匆忙拿起准备好的礼物冲出办公室。这个时间，如果开快一点，还来得及赶在他生日当天，亲口对他说声生日快乐。车子开出地下车库，颜非才发现外面在下雪。南城冬日向来少雪，今天竟然被她遇上。雪不大，但似乎下了有些时候，地面积了薄薄的一层。颜非想起去年大约也是有这么一场雪，那时她在他车顶堆了一个丑丑的雪人。陷入回忆片刻，她忽然惊觉靳承屿没有回复她道歉的微信——他从不会这样。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状况，她临时要放他鸽子，卖个萌道个歉，他也就算了，顶多床上讨回来。今天有点不一样，他完全没有回复，一个字都没有。想到这儿，颜非不由猛踩油门，直奔麓岛。然而紧赶慢赶，她还是晚了，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时针刚好指向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