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作者:佛欢      更新:2023-05-10 11:30      字数:3365
  说完后温嘉辰便站起身给嘉月理被角,见她垂着眼帘神思恍惚呆滞的模样,心有不忍,却还是摁着性子离开。他这话说的不直接,但和迂回也无甚关系,嘉月不是蠢笨的人,将一切都想通并不是什么难事。少女在床上枯坐了整整一天。夜幕降临时,秋玉和春锦方才进来点灯,而她的二哥温嘉誉也提着满满一盒菜肴,紧跟着进来。“阿月,这些是京城来的厨子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快尝尝。”约莫也是被温嘉辰数落过,尽管此刻温嘉誉笑得爽朗,但总有那么几分灰头土脸的尴尬。他们一个个都是要干大事的人,他就是夹在中间跑腿,只管照顾妹妹的咸鱼,却还没将人照顾好。不过今天早上他出去的确是有要事。大哥和父亲入孟良,齐阎势必要亲自带人迎接,他住处的守备就会有所松懈,这时候进去查探最为容易。“你们先退下吧。”在两个婢女的服侍下穿戴整齐的嘉月轻轻撩开珠链,绕过屏风来到餐桌边,看着上面精致的饭菜,全无半分胃口,也未曾入座,只轻声屏退秋玉和春锦。二人对视一眼,齐声应“是”,心下却满是担忧。今日夫人听闻大人入狱的噩耗时情绪还不似这般低落,也不知温大公子究竟同她说了什么。“二哥,你是不是一早也知道,他不会束手就擒?”素白的小手轻轻拢着身上的披风,嘉月看向不远处的温嘉誉,那双原本清澈的桃花眼里蒙着一层浅浅的雾气,将所有情绪都模糊了。看不真切。“阿月,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他那人也就看着糙了点,不可能真让自己有事。”说完后温嘉誉就给她搬出凳子,想让她过来吃饭,却见嘉月笑了起来,眼底的雾气更重。“是啊,只有我关心则乱,像个傻子......”“还以为,自己很了解他。”陆凛怎么可能打无准备的仗,他定然知道齐阎不会支援,战事一起应该就已经给京城的秦绥帝递了消息,不然大哥他们不会这么快就赶来孟良。他这是反过来给齐阎挖坑,等着他往下跳。也难怪陆凛只是不让她出门,却没让她和二哥逃离孟良。想必这半个多月他在大牢里蹲的亦是坦坦荡荡,无所挂碍。“二哥,我要见他。”嘉月眼中的雾气时轻时重,半晌她再次开口,只是这回声音里多了哑意,显得凄楚,却又透着一丝脆弱的坚定。“阿月,如今天色已晚,好歹吃些东西再去。”她从中午到现在只喝了两碗安胎药,就这般奔波去大牢,身子如何受得住?温嘉誉走到桌边要给她盛一碗热汤,而嘉月却用冰凉的小手轻轻拽住他的衣袖,这一个多月来瘦了一圈的小脸上此刻满是让人不忍拒绝的哀求神色。“我没事的。”在心底低叹口气,温嘉誉无奈地闭了闭眼,放下手中的汤勺,转而给她戴上帽子,将两边的带子仔细系好。嘉月也是温嘉辰的心头宝,他大概宁可把自己气死,也舍不得凶她半句。最后挨大哥冷脸的还是他这倒霉老二。知府的衙门与陆府就隔了不到三条街,马车里铺了厚厚的垫子,行得又慢又稳,不过两刻二人便到了。嘉月先同父亲和大哥问了安,而后才跟着狱卒下地牢。里面阴暗潮湿,味道冲鼻难闻,时不时地还有看不真切的东西从脚边,甚至脚上爬过,饶是狱卒拿了火把驱赶,也没好上几分。少女压着胃里的翻滚不适,一步步缓缓地走向地牢深处。心里纷乱的情绪因着这样的环境淡了许多,甚至只余下隐隐的痛意。他被关在最里面一间,尽管被收了免死金牌,但没有温嘉辰的命令,没人能滥用私刑。“抓紧时间。”叮嘱过后,狱卒便退到远处,不打扰二人。虽然嘉月会不听话地跑出来在他预料之中,但见她如此憔悴虚弱,陆凛还是皱了皱眉,寂静许久的凤眸中有了浓重的波澜。“不是跟你说了不许想?”随着他起身的动作,与墙相连,锁住他的手腕,脚踝的铁链“哗啦啦”地响个不停,又闷又重,而陆凛好像没有感觉,与平常一样大步走到嘉月面前,走到锁链能伸展的极限位置。隔着根根冰冷腥臭的铁栏,与她对望。尽管嘉月一直紧咬着唇瓣,告诉自己不要哭,可开口的一瞬,眼泪还是决堤,源源不断地往下落。“我努力过的......”“可是陆凛,我有身子了,你要当爹了,你能不能回家陪陪我,一晚也行。”第43章 晋江独家回家陆凛没说话, 许是因为地牢昏暗,再加上嘉月哭了,所以她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隐约觉得吹在自己面颊的气息不再平稳, 有了些许让人战栗的滚烫。铁链声又一次响起,但即使被勒得皮肉尽开,指节跳动发青,陆凛也只能探出半根手指, 什么也触不到。大约是知道他要做什么, 嘉月又往前挪了挪身子, 就在她的身子要贴在冰冷脏污的铁栏上, 他的中指即将触及她尚且平坦的小腹时, 陆凛却又急促地收了回去。“回家该吃吃该喝喝, 安心养胎。”“老子死不了, 别哭了。”男人脏兮兮的手在尚算干净的里衣上使劲擦了擦, 再次抬起来时便要为她擦眼泪, 只是这次却换成嘉月后退一步,躲了过去。她圆睁着一双泪盈盈的大眼睛,里面满是让人心慌的委屈, 悲伤,还有一丝失望的怒意。“你混蛋,没有人比你更混蛋了......!”哑着嗓子吼完后, 嘉月也不再看陆凛,转过身快步往外走。她不想管, 也不要管他了。虽然她明白在家国大事前,其它都必须往后放,但嘉月现在觉得这些都是讨厌的大道理。她无法理所当然地接受。因为自己好像也是他计划里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什么都不用知道。她不懂陆凛想要的, 或者这一切的尽头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在他心里究竟还有多少事排在她前面。嘉月害怕了。因为被他救了以后,只有她一直傻傻地围着他在打转,喜怒哀乐都和他有关。而牢里的陆凛看着女子匆匆离开的纤细背影,修长的大手攥着另一只手腕上的镣铐,隐隐颤抖,内力涌动间,铁链竟有了一丝裂缝。-“你是说陆凛一直蹲在大牢里?”齐阎负手立在窗边,听到墨诚的话脸上露出些若有所思的神色。“是的大人,那地牢只有一个出口,我一直在暗处盯着,亲眼看见他的夫人进去,又哭着出来,直到今日辰时那位大理寺少卿进去审讯,都未曾再有人进出。”一身黑衣的墨诚恭敬地低头作答。“他派来送军报的林淮里如今是我们的人,能给他作证的知府也死了,至于那四千多名手下都在定戎王的手里,他们的声音传不过这塞北荒漠。”“就算温嘉辰有意包庇,没有证据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指尖轻扣窗扉,齐阎笑得阴沉,想到陆凛被他折磨致死的场景就已然身心舒畅。“但是大人,眼下定戎王的军队依旧盘踞在城西,该如何让他们撤退?”陆凛的事暂且不说,眼下最紧迫的是双方僵持的局面,秦绥帝的命令摆在那,齐阎若不能将西戎驱逐出境,势必要被降罚。想着,墨诚的眼底划过些忧虑。“怎么来的便怎么退回去,不费一兵一卒大获全胜,青史留名岂不更好?”转身来到书桌前坐下,齐阎提起笔开始写信,那双眼眸里全是让人不安的自负,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胜券在握。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而且这次西戎坐镇的并非定戎王一人,还有其他两个首领。那三万大军也是二十七个部落集结而来。当真有这么容易吗?墨诚看着齐阎,欲言又止,最后也只低下头等他写完信,将它藏于胸前,于午夜时分偷偷潜入城西一处被西戎人占据的宅子。“行,本王明日就退,这破地方我也待烦了。”“不过答应本王的条件最好时刻牢记,毕竟没了陆朝父子,我西戎大军在这边境可谓畅通无阻。”“到时候齐指挥使升官发财的梦得碎个不轻。”说完这话后,留着络腮胡十分粗扩的定戎王大笑一阵,将手里的信纸在烛火中烧了干净。“你放心,金银珠宝,粮食美人大人一样都不会少。”看着定戎王挥苍蝇似的朝自己摆手,墨诚攥紧拳头,压下心底的屈辱和气愤,转身便走。三年前齐阎机缘巧合下得到一个来自西戎的美艳舞姬,色迷心窍将她纳为妾室,尽管后来得知她是定戎王派来的细作,沉溺美色无法自.拔的他还是将人留了下来。之后那妖媚女子便有意无意地撩拨蛊惑,齐阎不可避免地与定戎王扯上联系。如今也不知与这样的人同谋,究竟是福是祸。而且陆凛败的太过坦然,再加上他的夫人是京城温家的千金,他们都深受皇恩,墨诚始终觉得不对劲。不过相比于他的忧心忡忡,齐阎却是风光满面,虚情假意地去孟雪那安慰她一番,便在屋内,迎着月光欣赏自己那身许久没披过的银色战甲,以及价值千金的宝剑。喉间还哼着畅快的小曲。只是第二日,一切并没如他想象的那样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