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一百章
作者:藿香菇      更新:2023-07-17 12:22      字数:4403
  今天针对沈云西和卫邵的计划失败,都没有卫智春发瘟给秦兰月带来的刺激大。

  老货!要发猪瘟也不是这么发的!什么意思?自己不好过,也想把其他人全拉下水共沉沦是吧??

  这个走向远远的超出了秦兰月的想象。她与卫智春属于同盟。他倒是爽了,她被被刺了!哪有这么发疯的??

  秦兰月两颊不停地颤动着,愣神许久,才在小宫人诧异的注目下,及其勉强的把碎裂崩坏的神情给拼接了回来。

  她此刻心里是又气又恼又恨的,怒火汹腾其实不比庆明帝少。可偏偏殿中宫人众多,岁夫人宠辱不惊的人设必须得框在身上,不允许她发泄出来。

  她脸脖子都被沸上来的血色染红了,细柳弯弯的眉毛都抽搐了,却还是不得不硬维持住淡定自若的气度。

  你就说憋不憋的慌吧。

  就一肚子惊愕气火在脑儿门心口上蹿下跳,滚来滚去,憋得贼难受。

  秦兰月再没心思摆弄什么花卉了。

  她放下剪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打发了来传信的小宫人,屏退众人,一脚深一脚浅的步入内房,整个人埋在被衾里,两手死死攥着绣紫玉兰的缎面儿,掐的指骨关节都发了白,身子无声的微微战动。

  绿芯: &34;……&34;

  这熟悉的一幕,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

  都说了那洵王妃邪门儿得很,你还偏就不信那个邪。绿芯长叹了口气,到门口守着去了。

  秦兰月不好受,相辉楼里的庆明帝更不好受。

  大臣们无人说话,但那面上浮动的神色,足以让他心梗了。卫智春和齐淑妃两个不怕死的疯子这么一闹,算是把他外头的这一层人皮彻底扒掉了。

  要是寻常时候,他尚能利用权势遮掩,或杀了或威逼。

  可这是太后寿宴,京中有头有脸的权贵官族都来了,几十双眼睛盯看着他,不能杀,也根本堵不完他们的嘴!

  待这宴一散,他几乎可以想见,满城都将是有关于他的“传说”了。

  一想到那盛况,庆明帝跌靠在御座上,脸面铁青,两手箍住扶手,眼虚闭着,那两道小缝儿的暗光瞄见正在奋笔疾书记录皇帝言行的起居郎,两边太阳穴又鼓胀地直突突了起来。

  起居

  郎!

  真的很不必这么敬业!没眼色的东西,这有什么可记的!

  庆明帝的喘气儿声再次变得粗重,蒋院使忙亲自用药与他额上按揉。

  庆明帝说不出话,也不想说话。底下人则是心茫茫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殷太后终于睁开眼来了,主持起了大局。

  &34;好了,闹成这样,这宴是吃不下去了。乱腾腾的,由始至终都没个安生的,今日叫你们看笑话了。&34;

  殷太后将手伸给殷皇后,由她扶着起身,慈和的面上带着深重的威严, “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都散了吧。&34;

  又对大太监田林吩咐道: “唤御撵来,送皇上回宫歇息。”

  田林忙应了是。庆明帝当下正尴尬的不知如何自处,听殷太后发了话,便挨着台阶下,回紫宸殿去了。

  殷皇后和贤妃德妃也跟着过去。沈云西卫邵等与诸大臣躬身送他们离去。

  紫宸殿内,香炉子中冉冉的散着几缕温甜的青烟。蒋院使诊脉开方后就已经退下了。

  老太监沈万川将熬好的药送进来时,庆明帝正坐卧倚在明黄色的大枕上,关门养神。

  殷皇后笔直的立在龙床边侧,眼帘落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德妃贤妃则离得稍远些,很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内殿里安寂无声,大太监田林让沈万川试了药,才将药碗呈了上来。庆明帝尽饮了,殷皇后便将备好的汤水端送给他。

  庆明帝看了殷皇后一眼,又盯了盯殷皇后手扶住的玉碗,脑海里回闪过齐淑妃的那一番话,是而刚伸去接碗的手立马又缩了回来。

  他声音里还含着未能松缓下来的僵硬,说道: “放下吧,这里自有宫人来收拾,你们不必在这儿守着了,都回去吧。&34;

  殷皇后素来厌见他,若是往常,听见这话,她肯定就应了,保准儿头也不回。但今日不同以往。

  这老东西显是把齐淑妃的话记在了心里,生怕她下毒弄死他,这会儿正忌惮的很呢。

  要她伺候庆明帝,她一百个不乐意,但要能膈应他,她能在庆明帝这儿转个一天一夜都不歇息。殷皇后扯出假笑:“那怎么能成,陛下身上不适,臣妾岂能安心。”

  殷皇后说什么也不走,而且不但不走

  ,还接了一些小宫人的活儿故意忙前忙后。每有她沾的东西递过来,庆明帝的心就直猛跳。不是心动,是惊动的。

  经了卫智春和齐淑妃,庆明帝现在看谁都觉得是疯子预备役。谁知道殷若华会不会有样学样,也做他们的癫狂,不管不顾的下药弄死他?

  庆明帝提心吊胆的,殷皇后在紫宸殿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庆明帝气儿没顺不说,心脏都抽疼起来了。又叫了一回太医。

  相辉楼这边,大臣夫人们也各散了,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不言语,但脸上却是挤眉弄眼的飞来飞去。

  没了齐淑妃这个压在头顶的大石,姜百谊带着靖王府的妃妾们,高高兴兴的出宫回府去了。宋修文缩在人群里,没多久,也不见了影子。

  卫邵目光扫过,再转回来,就见沈云西还坐在椅凳上,两颊绯红的,一个劲儿的冲他笑。她笑起来,也不出声儿,就是眼眉弯弯的,很安静的笑。

  卫邵拎了拎她身前案上的酒壶,不出所料是空的。

  他弯腰,俯身挨近去,笑道:“醉了。”

  沈云西听见他的话,眼眨了眨,想了好一会儿,好像才理解了他在说什么,摇头脆声道: “没有。&34;

  她是真的没有醉,她只是头有点儿晕。沈云西拉住他的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卫邵失笑。

  沈云西扒拉着他也笑。

  宫里没什么事儿了,他们便也出宫去。

  沈云西看戏时,尽喝酒去了,果酒那甜滋滋的,不像清酒的烈性,但酒量一贯不好,喝多了人也发木,反应慢了好几拍不止。

  等到他二人都坐上马车,穿过街衢了,沈云西才迷蒙的想起宋修文来。从宋修文又想到卫邵,脑子里像装满了浆糊一样。

  她环抱着卫邵的手臂,歪着脑袋靠在他肩头上。

  长街两道,清风吹送着喧闹的人声,卷起蜀锦裁制的车帘,混杂着食物的浓香。

  沈云西吸了吸气,正发着呆,异能画面一股脑儿的给她塞了过来。

  画面里是秋天末尾的时候。

  大理寺的梧桐树上挂了一树的黄叶,风一过,便飘飘落落的坠到地上来。黑色的皂靴从脆黄的枯叶上踩过,一片吱呀吱呀声中,卫邵走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以供审讯的石室里,宋修文压抑着心头的激奋,顶着一头鸡窝似的粘腻乱发,黑魅魅的脏脸上,涌现的显而易见的兴奋之色。

  殷白夜翻着册子,眼珠子瞄了瞄宋修文,呵呵了一声: “宋驸马,我说过吧,公家饭不是给你白吃的,公家房也不是给你白住的。我已经忍你很久了。&34;

  他甩了甩书册子, &34;你说的这些关于异世界的东西,尽是些屁用没有的,可不够抵押你在我大理寺监牢的租金。&34;

  殷白夜双手环肩,脚往凳子上一踩,对他扬了扬下巴: “得嘞,看来你是没什么用处了,今天下

  午就收拾收拾出狱吧。&34;

  彼时福昌长公主还在外虎视眈眈,宋修文哪敢出去,浮涌的笑意一滞,吓得连连摆手: “不不不,我不出去,我不出去!殷少卿你放心,我已经想到了!正是想到了,这才让狱卒大哥请您二位来的。&34;

  宋修文对殷白夜说完,便看向另一边自进来后就坐在案椅上的人,他忙爬起身来,抠了抠发痒的脖子,作了个揖,肃色说: &34;洵王殿下,我接下来要说的,肯定会让你很惊讶,但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34;

  卫邵撩了撩眼皮,不置可否。

  宋修文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搓了搓手,得意的一扬眉,压低声正色道: “我这些日子思前想后,终于想出来一事。我今日要说的您的王妃,沈氏!她不对劲儿,特别不对劲儿,她肯定是和我从一个地方来的!她必也是穿越来的,还有不得了的手段呢!&34;

  说到这个,宋修文自得又激动。他其实压根儿就不确定沈云西到底是不是穿越的。

  但沈云西是他的大仇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要不是那女人乱说瞎话,乱写话本子,他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鬼样子吗?这一切全拜沈云西所赐!

  他恨惨了沈云西,但这些所谓的恨,并没有屁用,如今他自身都难保了,哪有法子哪有工夫去想报仇的事儿?

  宋修文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在大理寺监牢里艰难求生,为向殷白夜交房租绞尽脑汁。

  昨日,他听狱卒说起洵王妃所写的关于安国公卫智春的话本子。再一想到沈云西从前写的关于他的那一本。

  宋修文的脑筋突然就动起来了。他恍然的用力一拍手。

  他真是当局者迷,犯大蠢了!

  这姓沈的女人真的很有古怪。

  他背着元福昌跟其他女人乱来,天天盯着他的元福昌都不知道,她沈云西却晓得,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她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金手指!指不定和他一样也是个穿越的!

  这种身有异怪又是穿越的人,他只要往危险厉害了说,殷白夜他们不得把那女人也抓进来,过过坐监的日子?

  他真是个天才!

  宋修文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说得嘴巴都快干了,卫邵却是半点儿回应都没给。

  宋修文疑惑的抬头。

  却见坐在半边烛火光晕里的男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正用着一块雪白的绢布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剑身。

  锋利的剑刃泛着森然的冷光,在这血迹斑斑的审讯刑室里自带戾气。

  就在宋修文愣神时,对方淡淡的视线斜乜过来,人也忽然站了起来。

  他执剑上前,冷光一闪,那长剑便直架在了他的肩颈上,只需要一用力就能砍断他的脖子。宋修文吓得往后一退: “洵、洵王……”这是什么意思?

  卫邵微微一笑:“穿越者,我夫人不是。异怪手段,我夫人也没有。宋驸马,你说呢?”他字句说得极慢,每一句后,剑身就往里压一寸。

  刺疼猛地传来,宋修文瞠目,握着流血的脖子一个跌摔在地上,那长剑便改换为直抵着他的咽喉。

  他骇得又忙两手撑地,拖着屁股直往后缩。待退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里,才心惊胆战的看过去。

  卫邵静望着他,平声说道: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宋驸马,你觉得呢。”

  宋修文惊声道: &34;……不不不,我不觉得!&34;

  见对方没有下一步紧逼,他福至心灵,尬笑的抬起手来,小心谨慎的说道: “我、我刚才都是胡乱说的,那什么,正如洵王妃所言,盖都是我对洵王妃爱而不得,我因爱生恨,胡编乱造来的……对对对,我就喜欢胡诌,就是这样!&34;

  既识时务,又很会看眼色,似乎也有一点可用之处。卫邵挑眉,冷笑了一声,漠然的审视了他许久。

  因喝了酒,画面在脑海里也是断断续续的,沈云西努力的睁大

  了眼,半晌之后,她扭过头,呆呆的看着卫邵的侧脸。

  所以,他其实什么都知道的?

  卫邵察觉到她的目光: “怎么了?”

  沈云西左歪一下头,指了指自己,问他: “我是谁?”

  卫邵一点她脑门儿,没好气的笑说道: &34;贪杯的酒鬼。&34;

  哦,她是酒鬼。沈云西皱了皱脸,点点头,又迷茫的摇摇头,最后还是撑不住晕乎乎的栽到了他的怀里。